山雨欲来
玛西娅娜到得比许多人都早,不過這时候莫莉和唐克斯都已经在了。看到唐克斯,玛西娅娜大吃一惊——不過是几天前,在魔法部大战的时候尼法多拉·唐克斯還顶着一头鲜艳的泡泡糖粉色短发,如今這姑娘一头头发变成了灰褐色,這還不算,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连平时精精神神竖在头上的短发都耷拉了下来。莫莉给她泡了一大壶热茶,正拉着她的手安慰。
“哟,這是怎么了?”玛西娅娜摸摸唐克斯的头发,“不开心嗎?”
唐克斯抬起头来,委委屈屈的样子都快哭了,莫莉做了個“莱姆斯”的口型。
這倒是奇了,玛西娅娜心想,卢平和唐克斯分明是互相喜歡,藏都藏不住,這又是怎么了?她捏了捏唐克斯的手,“你要谈谈嗎?”
于是唐克斯和她說了自己和卢平表白,卢平非但拒绝還从此躲着她的事情。“這也就算了,我知道他其实也喜歡我,他躲不了一辈子,我迟早有办法叫他承认。我伤心的是,他为了躲着我,一意去领最危险的任务……”她压低声音說,“他现在在为邓布利多做间谍,天天生活在狼人裡……”她握紧了玛西娅娜的手,似乎要从裡面挤出一些勇气来,“那些狼人的头领,芬裡尔·格雷伯克,就是咬伤莱姆斯的祸首,他天天见到他,心裡该有多难過……唉。我睡不着,总是想到他身处的危险,做梦都梦见他暴露了……”
唐克斯說着說着,一手捂住了眼睛,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来。莫莉想起丈夫儿子们,玛西娅娜想起另一個间谍,三個女巫一起怔住了。
“早知今日,当初我不如把自己的感觉瞒在心裡,至少他不会這样犯傻。他要是有什么不测,那都是我的不好。”唐克斯啜泣起来,热泪劈裡啪啦地掉到手裡的茶杯裡。
“别說傻话,”莫莉叹气,“即使沒有你,莱姆斯說不定也会去狼人裡卧底的,毕竟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女巫们叹了口气,握着彼此的手。玛西娅娜低声說,“别哭了,我們如今的形势比上一次好得多,我們尽快了结了伏地魔,在莱姆斯遇到危险之前就结束战争好不好?”
她们正說着,大门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唐克斯连忙拭泪,玛西娅娜赶過去一看,是斯内普。此君昨晚参加了食死徒会议,现在所有人都等着他的消息。
“你做了什么?”斯内普一见玛西娅娜,劈头盖脸地问。
“我做的事情多了,你指哪一样?”
“黑魔王问了我關於你的問題。恐怕你在他面前挂上号了,以后要小心。”
玛西娅娜很不在意:“說得好像之前他就不要干掉我似的,沒事沒事。倒是你,沒被牵连吧?”
“我沒事,但那天逃回去的食死徒全都受了大罪,连贝拉特裡克斯都被惩罚了。实话說卢修斯被抓进阿兹卡班還算幸运,不然只怕他要沒命。”
“沒命?不至于吧。”玛西娅娜奇道,“那谁动不动酷刑惩罚手下已经够离奇的了,怎么你们還有生命危险?那谁還给他干活?”
“黑魔王笃信士兵应该恐惧长官远胜于恐惧敌人。”斯内普干巴巴地說,“如今摄魂怪、巨人、狼人都听他号令,他手下人手充足,干掉一两個大概也不心疼。”
玛西娅娜同情地摇头:“兄弟你当年加入他手下图啥呀。”
“……就他招人的时候也不是這么說的。”斯内普郁闷,随即一笑,“你在食死徒裡得了個外号。”
“我不想知道!”玛西娅娜果断拒绝。
斯内普不为所动:“你外号就叫做——”
“不想知道!!”玛西娅娜抬手捂住了耳朵,一副再說就要用静音咒的样子。斯内普耸了耸肩,抬脚朝厨房走去。玛西娅娜愣了愣,跟了上去,谁知一时松懈被斯内普一把抓住,他飞快地大声說:“叫砍手狂魔!”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就猜到是這一类的!!”玛西娅娜崩溃,“我明明下手有分寸的,都沒有用黑魔法!魔法部的人把断手捡回去啪一下就给接上了!這群杀人放火的□□有什么资格给我起外号!”
斯内普得逞,笑得非常开心。不過還沒开心多久,大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门一开,西裡斯、卢平、穆迪、蒙顿格斯等一大群人說笑着涌了进来。玛西娅娜想起今天是西裡斯出院的日子,看来他刚从圣芒戈回来,正好赶上了开会。
一见這些人,斯内普又拉长了脸,西裡斯也顿住了脚步,那张英俊面孔上的笑容消失无踪,众人站在门厅面面相觑。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紧张的形势显然比個人恩怨重要,西裡斯竟然忍住了沒有挑事,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斯内普。”
斯内普也沒有开嘲讽,同样冷淡地說:“布莱克。”
一行人沉默地向充当会议室的厨房走去,方才嬉闹的气氛一去,显出几分黑云压顶的沉重压抑来。众人在长桌两面坐下,西裡斯和斯内普照旧挑了两個离得很远的位置坐下,倒是往常总是坐唐克斯身边的卢平今天坐在西裡斯下首,和唐克斯隔了好几個座位。卢平装得一手好蒜,言行举止与平时似乎沒什么不同,但单从他屡次回避唐克斯的视线,甚至一眼都不敢朝她的方向瞧的表现看来,他的心事也很沉。
玛西娅娜眼珠子在桌旁众人身上转過一圈,落到身边的斯内普身上——他照旧是神色莫测,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在這沉默肃然的气氛中,玛西娅娜却突然沒头沒脑地想,卢平觉得唐克斯爱上自己是犯傻,可谁要是爱上斯内普,那才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稍微有点喜歡当然是不算数的)——毕竟此君各种毛病不提,单单看他這副难以捉摸的样子,要是出轨,只怕是要私生子到葬礼上来分家产他老婆才能知道。
她半垂着眼睛在肚子裡编排斯内普,越想越觉得可乐,嘴角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直到邓布利多入座才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邓布利多第一個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你有什么消息?”
“福吉发出简报宣布黑魔王回归的当天他威胁了福吉,如果魔法部不站在他那边他就会大批屠杀麻瓜。如今他给出的最后期限已经逼近,黑魔王马上就会有行动。”
“是的。我认为這不過是争取時間的把戏,伏地魔和我們一样清楚,无论福吉怎么糊涂,魔法部是绝无可能公开和他站在一边的。”
“沒错,如你所言,他的确是在拖延時間。魔法部一战他损失了几個得力手下,但在過去一個星期裡他成功集结了大批巨人、狼人和摄魂怪。有了這批武力,黑魔王就再无顾忌了。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怖,搅浑局面,并且趁乱暗杀反对他的人。”斯内普简洁地說。
西裡斯在椅子裡不耐烦地挪了一下,卢平脸色沉凝。
“很好,這很重要。”邓布利多点头,“你有听說什么具体的行动嗎?”
斯内普摇头:“自从魔法部行动失利,黑魔王疑心越来越重了。如今他的任务要么是临时指派,要么是直接派遣给执行者,别人一概不知,而且绝对不许谈论。”他皱了皱眉,“但是据我推断,他们很快就会有行动,甚至就是這一两天。食死徒急需胜利来让黑魔王忘记魔法部的失败,黑魔王要发泄怒气,同时也需要让他的盟军看到自己的实力。”
“我同意你的判断。你认为他会对谁下手呢?”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斯内普迟疑了一刻:“麻瓜,這是一定的。也许会对麻瓜内阁下手,甚至首相本人。還有公开反对他的人,为凤凰社出战過的各位都有危险。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就更不必說了,他们沒有一刻停止過对魔法部的渗透和控制。”
邓布利多面色沉凝地点头,“魔法部要焦头烂额一段時間了,我們也只能尽量协助他们,破坏总比保护容易,我們恐怕无法阻止伏地魔的一切行动。我会向魔法部建议派遣傲罗去保护麻瓜首相,当然最好是我們的人……”他向金斯莱和唐克斯点点头,“另外玛莎、爱米琳、西裡斯,你们轮流在唐宁街十号附近巡逻,伪装要做好。”
1996年7月5日,星期五,格裡莫广场十二号。
爱米琳·万斯正要出门,玛西娅娜叫住了她:“爱米琳,今天是轮到你在唐宁街巡逻吧?我和你换吧。”
爱米琳·万斯问询地看着她,玛西娅娜耸耸肩:“明天我有事,帮個忙。”
“玛莎,我从你十二岁上就认识你了。”爱米琳平静地說,“你什么时候让私人的事情影响任务過?所以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换班,我会好好考虑的。”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她把一份泰晤士报摊在爱米琳·万斯面前,第一版左下角印着短短的一篇文章——《首相将于周五在唐宁街发表演讲,悼念本周布罗代克大桥事件中丧生的民众》——“演讲就是今天。伏地魔要最大限度引起恐慌和混乱,在演讲中下手会是一個好机会。”
“不至于吧,”爱米琳皱眉,“首相身边有金斯莱,傲罗也严密保护着麻瓜内阁,伏地魔不至于挑這根硬骨头啃。”
“伏地魔显然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让魔法部掩盖不住巫师界的存在。公开在一個全国直播的演讲裡刺杀首脑会是一個极好的机会。我也希望他不会這么做,但有备无患。”玛西娅娜揉着眉心。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爱米琳·万斯点点头。
“爱米琳,你不……”玛西娅娜无奈地說,却被爱米琳打断了。
“我不算是個擅长决斗的女巫,我知道。但是让我和你一起去,有什么事至少我能帮忙求援。”這文秀安静的女巫坚决地說。
“好吧。”玛西娅娜笑了笑,“记住了,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你的首要任务是设法脱身报信。”
此时,离伦敦数百英裡之外,斯内普正安静地坐在长桌之前。
长桌上首最靠近壁炉的地方,伏地魔正向房间裡被留下的几個食死徒发问:“亚克斯利,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主人,我摸清了傲罗司的安排。金斯莱·沙克尔近身保护首相,除此之外至少三個傲罗会隐蔽在人群裡警戒。”亚克斯利恭敬地回答。
“然后呢?你有成功对他们施展夺魂咒嗎?我們不需要傲罗碍手碍脚。”
“主人……傲罗的意志都很坚定,他们专门受過抵抗夺魂咒的训练……”冷汗从亚克斯利的额角流下,“我试過各种方法……”
他的陈述被一個钻心剜骨打断了,亚克斯利倒在地上尖叫起来,但咒语很快停止了。
“我对你无能的细节毫无兴趣。這只是一個警告。”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說,“我們不妨在行动后再决定你合理的惩罚。你最好祈祷今天的行动顺利。”
“那么西弗勒斯,告诉我,”伏地魔转向斯内普,猩红的眼睛裡闪着残忍的光:“除了傲罗之外,邓布利多也会来碍手碍脚嗎?”
长桌最末端,德拉科·马尔福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的母亲和他一样苍白,但她在桌子下悄悄握紧了儿子的手。
斯内普不疾不徐地开口:“邓布利多本人不太可能出现,据我观察,他最近行踪不定,凤凰社的社员经常无法联系到他。但他确实安排了凤凰社社员轮流在唐宁街十号附近巡逻。”
“都有谁?”
“西裡斯·布莱克。爱米琳·万斯。玛西娅娜·拉罗萨。”
“很好……贝拉,你会喜歡今天的狩猎的……”伏地魔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几乎坐不住的黑发女巫。
“主人、主人……我发誓会把阿尼玛吉布莱克和拉罗萨那個小贱人带到你面前……”
“够了。”伏地魔不耐烦地竖起一只手指,贝拉特裡克斯立刻住了嘴。
“你已经让我失望過一次,你不会让這种事再发生的,是不是,贝拉?”
“主人……我发誓……”贝拉特裡克斯狂热又带着一丝恐惧地說,她那双带着血丝的黑色眼睛转到斯内普身上,表情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咧嘴一笑,开口道:“主人,既然我們要同时对付傲罗和凤凰社社员,是不是也应该相应多派遣一些人手?既然有些食死徒闲着沒事,为什么不出战呢?”
她的眼睛在斯内普身上刮来刮去,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行吧。”伏地魔厌烦地說,“西弗勒斯,今天你也去。”
贝拉特裡克斯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一個露齿的大笑,斯内普讶异地抬了抬眉,他欠了欠身,“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令,不過我想請示,如果有人认出了我……”
“既然邓布利多不会亲自前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傲罗或是凤凰社社员认出了你,难道這還要我教你嗎?”伏地魔越来越不耐烦,冷漠地說:“死人是不会告发你的。”
斯内普知道這事再沒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恭敬地說:“遵命,我主。”
伏地魔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瘦长苍白的手指点一点长桌末端的少年:“德拉科,你也去长长见识。”
纳西莎·马尔福似乎在座椅裡抽搐了一下,她颤抖着开口:“主人,德拉科只有十六岁,我怕他拖累其他人。”
“贝拉会带着他的。再說了,既然我对他委以重任……”伏地魔脸上的微笑扩大了,“我想也是时候让他见见血了。”
玛西娅娜换上运动裤,把袖套绑在手臂上,又把储物包绑在腰上。她套上一件宽松的连帽衫,把头发扎成马尾,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麻瓜姑娘。不知为什么,今天她一直心裡惴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预感告诉她,有什么危险要来临了。她一边紧紧系上皮靴的鞋带,一边想——也不用太担心,這种在麻瓜界闹事的行动神秘人一般不会亲自现身,就算他亲临,我至少有脱身的把握。她擦拭了一遍自己的黑刺李魔杖,把它插进袖套裡。
不会有事的,她想着,走出了格裡莫广场十二号的大门。
斯内普披上一件黑色的食死徒制式长袍,戴上面具。他几乎从未参与過食死徒的“外勤”,他向来厌恶那些充满了杀戮、折磨和血腥的活动,幸而黑魔王一般也情愿他留着后方熬制魔药或者探听情报。他惊讶于面具上两條细窄的眼缝对视野的阻挡——他很不喜歡,但他不得不戴着。他不能冒被认出的风险,也不想把任何人添到伏地魔杀人灭口的清单上。自邓布利多派遣他做双面间谍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有了要目睹同伴——无论是哪一边的——受到伤害,甚至是折磨和死亡的心理准备。邓布利多曾同他說,你沒有办法救下所有人,斯内普也是一再這样告诫自己的。饶是如此,他总是十分小心,尽量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身陷险境。他的情报已经让玛莎、万斯和布莱克有一定危险了,但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說,這是他和邓布利多之间的默契:但凡在会议上公开讨论的信息,都是酌情可以透露给伏地魔的。
但是玛莎……斯内普心裡有种无法解释的沉重感,对于一個巫师来說,這不是什么好预兆。他把兜帽戴上,帽子遮住了他半长的黑发,他现在看起来和任何一個食死徒都沒有不同了。
她不会有事的,他想着,且不說今天未必轮到她在唐宁街巡逻,就算是她,以玛莎的手段,倒霉的還不知道是谁。這样想着,他走出房间,和一群同样头戴兜帽的巫师站在了一处。
他们幻影移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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