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选谁
王忆跟着大胆来做客。
這是他第一次去岛上人家做客。
去王向红家不算。
大胆跟他說的是今天家裡来亲戚做好饭,让他跟着過去吃一顿。
有来有往才是朋友。
大胆已经跟着王忆吃了好几顿了,所以王忆昨天接到凤丫邀請、今天又有大胆招呼,盛情难却他无法推辞。
他去时空屋拎了一桶一公斤的罐装猪油,又装了一些肉罐头、甜豆罐头,還拿了一盒彩色铅笔一起做礼物。
其中猪油是给大胆家裡日常用的,罐头今天中午加個菜,彩色铅笔给孩子玩。
我太体贴了!
当然,标签纸全泡水撕掉了。
我太仔细了!
他得意洋洋的走进院子,然后看到了屋子裡一個留短发、穿蝙蝠衫的姑娘在盯着自己看。
這样他赶紧收敛起得意冲姑娘和旁边的妇女点点头:“阿姨好、女同志你好,我叫王忆,初次见面,非常高兴。”
妇女笑容很和蔼,站起来說道:“王忆同志你好,快坐下歇歇脚,這一路累了吧?”
王忆一愣。
我从山顶下来才几步路,這累什么?我怀疑你话裡有话、别有所指、有所暗示!
不等他回话,妇女說道:“我看凤丫准备了海瓜子,她忙活不過来,我去帮她淘洗。”
大胆說道:“行,姨,你真勤快,那我歇歇。”
妇女怒视他。
你歇個屁,快滚!
大胆注意到她眼神反应過来,刚坐下又站起来:“哎呀,肚子疼,我去上個茅房。”
屋子裡剩下王忆和姑娘。
姑娘含羞带怯的冲他笑了笑。
王忆便回以微笑。
见此姑娘又笑了笑。
脸颊酡红,像绽放的山茶花。
王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笑,因为這是套娃了。
屋子裡的氛围沉闷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說什么,其实他有点社交恐惧,独自面对女人更恐惧,就连他电脑硬盘裡的片子都沒有一個女人的,至少還得有個男人。
還好這时候外面响起蹭蹭蹭的脚步声,王状元领着一妹一弟跟疯狗一样窜进来。
王忆回头。
王状元满脸惊恐的刹车。
皮鞋和花鞋高兴的迎上去:“王老师,王老师你在這裡!”
美妮咳嗽一声說道:“小姨也在這裡。”
皮鞋和花鞋更高兴了:“小姨来了,姨姥呢?”“這是姨姥给我家带的东西嗎?呀,罐头!”
“不是,這是你们老师带的。”美妮尴尬的說。
她瞅了瞅桌子上的網兜,裡面东西不少,那么一大桶猪油、好几個罐头,還有一個彩盒子是什么?真好看。
皮鞋和花鞋一听她的话顿时对她失去兴趣,跑到王忆跟前抬起小脸眼巴巴的看:“王老师!王老师!”
王老师从兜裡摸出糖,一人一块。
他又扔给王状元一块。
王状元讪笑。
茅房口的大胆一看仨孩子去捣乱了,喝道:“你们仨干什么呢?過来。”
皮鞋說道:“不屙屎不撒尿,不去。”
大胆哄着他们道:“爹不是让你们過来撒尿屙屎,爹這裡有好吃的,快過来,要不爹自己吃了。”
王状元疑惑的问道:“爹,你在茅厕裡吃什么?”
大胆一看软的不好使,拎起一個棍子开始追打!
凤丫和妇女出现在厨房门口,前者问道:“姨,我给妹介绍這個小伙子怎么样?”
妇女說道:“瞅着真不赖,不愧是大学生,长的洋气呀,不比电视裡的男演员差。但你确定他是大学生?”
“79年考的大学,今年刚毕业就回来支援咱们外岛农村了。”凤丫說,“听支书說,他念的叫大本。”
“大本?是本科吧?”妇女问道。
凤丫急忙点头:“对对对,本科大学。”
妇女喃喃道:“那你妹要是跟他能处上对象可就好了,到时候你姨父送送礼,他去城裡进啥厂子不是轻而易举?不对,不用进厂子,得进政府去当干部!”
凤丫不屑道:“人家不稀罕,人家是回来给国家培养干部的!”
她回屋把網兜拿走,送上一盘花生說道:“王老师、美妮,你俩吃花生說說话,你俩都是念過书的文化人,肯定能說上话。”
将空间留给小青年,她带網兜回厨房。
網兜打开,她顿时惊叹:“呀,王老师太大方了,姨,你看這一桶的猪油,你们在城裡供销社也不好买吧?”
妇女羡慕的說道:“是,现在油票都是买菜油,因为南疆的战事,猪油供给很少了,我听人說是猪油能给武器上油。”
凤丫拿起網兜裡的彩色铅笔盒:“這是什么?姨,你见過嗎?”
妇女說道:“是铅笔?花花绿绿的,沒见過,真好看呀,你打开瞅瞅。”
凤丫打开盒子,露出裡面两套十二色铅笔。
两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样漂亮的铅笔。
妇女拿起来看,說道:“噢,我知道了,就是铅笔,彩色铅笔!你大姐家想给东东买来着,一包要六角钱,不便宜呢,就沒给他买——嘿,這是什么?火车头?”
凤丫一愣:“铅笔怎么還带火车头?是带着玩具嗎?”
两人研究一会沒研究明白。
凤丫看王忆跟妹妹不說话,索性回去问:“王老师,這是個什么玩具?”
王忆接過火车头說道:“這是個铅笔刀。”
他把铅笔从火车头的烟囱塞进去,轻轻一转开始往外出木屑。
凤丫和姨对视一眼,纷纷咋舌。
然后两人又一起给美妮使眼色,美妮借着這话题问道:“那是一套彩色铅笔?它带的铅笔刀真漂亮,你在哪裡买的?”
王忆說道:“哦,是我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他大学毕业出国了,去国外旅读攻读硕士。”
美妮沒听懂后面的话,但前面的话让她有些自卑。
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你看电视嗎?哦,你们岛上沒有电视机,那你平时干啥来打发時間?”
王忆說道:“备课、看书,劳动,其实我沒什么闲碎時間。”
美妮问道:“那你看古诗词嗎?唐诗宋词之类的,你看嗎?”
王忆一喜,暗道你這话算是撞到我裤衩裡了,這個我是真能装逼。
他笑道:“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說之类都看。”
“你喜歡哪一篇?”美妮打起精神准备展示自己文艺女青年的风采。
王忆說道:“最喜歡的是一篇骈文,《滕王阁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他一口气将近千字的《滕王阁序》给背诵出来。
因为他真的热爱這篇文章。
美妮目瞪口呆。
一句沒听懂!
王忆从她表情看出端倪,便回转话题:“你喜歡什么?”
美妮将准备好的‘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给咽了下去,低声道:“我喜歡现代诗,你喜歡嗎?”
王忆說道:“挺喜歡的,那你喜歡哪一篇?”
這一次他让姑娘先开球。
姑娘欣然說道:“我喜歡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王忆說道:“這首诗很好,說起這首诗我想起了一個小学生写的诗,跟這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這首诗叫《夏天来了》,我给你念念?”
姑娘說:“好呀。”
王忆尽量富有感情的诵读道:“太阳报信员,扯着嗓子喊:”
“夏天来了!夏天来了!”
“荷花很害羞、难为情的,从水中探出了头。”
“過了好久,夏天還是沒有来。”
“這把它急的,轻轻皱起了眉头。”
“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
美妮听着他的诵读觉得這首诗很寻常,直到最后一句出现。
她惊讶的问:“這是小学生写的?”
王忆笑道:“是的,是不是很棒?其实孩子们都很棒,他们拥有那么多的天赋,可惜随着长大会被时光、被环境给抹除,所以我選擇当一名人民教师,我想挖掘孩子们的天赋。”
美妮再次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觉悟?!
自己好像……有点配不上呀!
氛围再一次沉闷尴尬。
凤丫一看這样不行,恰好菜已经差不多了,索性上菜一起聊。
煎凤尾鱼、蒸螃蟹、蒸文蛤、蒸鱼鲞、炒海瓜子,還有一大碗红豆和一盘子肉罐头。
仨孩子低头跟小猪抢食一样的吃。
王忆吃热炒的海瓜子,這是一种小贝类,沒他拇指肚大,可是肉很饱满且鲜美娇嫩,让他吃的赞叹不已。
大胆得意的說道:“都是崽子们去滩涂上摸,一個小时就能摸這些,王老师你爱吃回头让他们再去摸。”
王忆连连摆手。
這顿饭很美味,可氛围很古怪,他总感觉那老娘们盯着自己看,而且目光很有侵略性……
以前他不想奋斗的时候曾经幻想過有朝一日会被富婆這样侵略,可那是以前,现在王老师愿意奋斗了!
吃完饭他赶紧跑路。
结果出门沒多远大胆追上来了:
“王老师你慢点走,我有点事问问你。”
“什么事?”王忆回身。
大胆說道:“王老师我是粗人,就不绕弯子了,我想问问你,我姨家妹妹怎么样?你看上了沒有?”
王忆呆住了。
随即反应過来:“你们两口子今天把我叫来?是给我相亲?”
大胆亲热的搂着他說道:“這不是想跟你亲上加亲!”
王忆苦笑着拒绝:“大胆叔,你和婶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是好人热心人……”
“那你是看上我妹子了?”大胆喜不自禁的說。
王忆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跟這么個粗人自己绕什么圈子?
他直接說道:“沒有,我跟她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男的她女的,多合适。”大胆不高兴的說道。
王忆說道:“主要是我心裡有人了,容不下别人了!”
大胆问道:“你心裡有人了了?沒听你說過,你别是找借口吧?”
王忆說道:“不是找借口,我心裡那個人你也知道,就是咱上次去县裡戏剧院看到的跳天鹅舞姑娘中的一個,叫秋渭水!”
大胆沉默了。
王忆明白,他肯定理解自己的選擇。
为了酒肉,大胆還想努力一把:“王老师,我姨家妹妹也很好,城裡人,吃商品粮,念過书,年轻,正经,贫下中农出身,根正苗红,思想過硬,不是,总之你觉得她哪裡不好啊?”
王忆說道:“她哪裡都好,我也想选她,可你知道的,秋渭水腿太长了!”
大胆继续努力:“腿长费布料、费裤子!”
王忆不争辩,就看着他反问:“那我让你选,你选谁?摸着良心选啊,谁昧着良心天打雷劈!”
大胆看看他。
转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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