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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作者:曲小蛐
<link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690/504820690/504820974/20200724143108/css/stylecss"rel="stylesheet"type="text/css"/>第98章

  【番外-婚礼(上)】

  商家和苏家对商骁和苏荷的婚礼十分重视。对于两人婚礼相关事宜的商议,据苏荷的“小密探”苏宴及时汇报,单敲定日期這一项议程上就折腾過三场以上的“紧急家庭会议”。

  而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由于苏荷不配合的消极态度,任何婚礼相关的会议都是把她和商骁摒除在外的。

  于是直到年底,在外地赶通告的苏荷突然发现自己的行程表被清空出一個周的時間后,她电话打到严奕那裡,這时才得知婚礼操办的具体時間和地点等相关事宜。

  這件事上苏荷早就丧失话语权了。第二天一早,她便无可反抗地被苏家安排着私人飞机和专车接去了婚礼举办城市。

  商苏两家之前开了几场胜似“辩论会”的会议,否决无数個国外婚礼圣地的庄园或是海岛的结婚地点后,最终還是将两人的婚礼举办地敲定在了国内季风型气候的海滨城市g市。

  而商骁宣布退圈后已经停止了一切通告活动,除了ja内部事务,他的日程比起苏荷那排班满满的行程表实在算得上清闲。所以在苏荷到之前,商骁已经早她一天被父母长辈一通电话“调令”带到了g市。

  苏荷抵达机场,自然也是他去接机——

  “你這哪是来接机的,完全是来给我增加工作量和负担的啊妹夫!”

  严奕坐在副驾驶座裡,头疼地扭回头看车内正在拆解墨镜、口罩、连衣帽的苏荷和商骁。

  “你从一退圈就销声匿迹,现在外面的媒体都在到处捉你的蛛丝马迹,一点小火花都够他们兴奋半年,看见了真人的话能冲上来给你们活吞了——而且這万一真被哪家媒体曝了光,再耽误婚礼,我還不得被苏家那位老祖宗還有我姑父扒掉两层皮?”

  商骁未言,苏荷却上前拍了拍严奕的肩,笑容无害。

  “哎,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谁让你现在是我的御用经纪人、更是我爸最看好的接班人呢,对不对啊哥哥?”

  严奕冷笑了声,“你少拿這個压我,要不是你和商骁撂挑子,這份苦活会轮到我身上?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愿是领着我的股东分红在东南亚的随便哪個小岛上混吃等死?结果现在却要为了你這個惹事精加麻烦精跑东跑西做牛做马?”

  苏荷皱眉,“哥,做人怎么能這么颓废?我們要永远有向上的精神和不屈的毅……”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电话告诉姑父,他的宝贝闺女不再固执己见并且做好接手家族事业的准备了?”

  “……”

  苏荷笑容停住。

  两秒后,她像是什么都沒听见也什么都沒有說一样,淡定自若地扭头去找商骁了——

  “骁,你看今天g市的阳光真好啊,多灿烂你說是不是?”

  严奕:“。”

  這今年年底刚凭《燃雪》新晋最佳女主角的妹妹临场发挥的演技实在是浮夸得让他无法直视。

  严奕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網上一跳,移到了被他的妹妹抱住手臂的男人身上。這位在圈内销声匿迹了半年、让无数家媒体快要把国内掘地三尺的“天神”,此时仍是那副不变的冷淡神颜,唯独垂眸望着身旁女孩儿的眼神,与看其他任何人或事物时都不相同。

  像是融了的冰或是化开的雪,消解出春水般的柔软和溺人。

  严奕:“……”

  不行,這個眼神更无法直视,闪得他想戴墨镜。

  严奕心情复杂地扭回头,抱臂对着前方道路毫无感情地开口:“婚礼是明早开始,你们今天沒有行程安排,可以私下活动。但是切记千万别被路人发现再拍照片传到網上去——婚礼筹备這么麻烦的事情,你们俩应该也不想因为被媒体毁掉不得不再来一次吧?”

  苏荷回头,“活动范围有多大?”

  “……”一听就是搞事的前奏,严奕毫无犹豫,“不许离开g市市区。”

  苏荷失望,“那還有什么好玩的?”

  严奕冷笑:“嫌不好玩就回酒店等着,海景花园酒店已经被包场三天,那裡最安全。”

  苏荷撇嘴。

  严奕想了想,說:“不過g市毕竟是国内的音乐之都……說起来,市郊的音乐艺术学院還差一点成了妹夫的母校吧?”

  苏荷眨了眨眼。

  這個她从出了机场就一直躲過去沒提的话题還是被严奕提起来了。

  g市的音乐艺术大学,身为国内音乐之都的g市裡最被音乐人们推崇尊敬的高等学府,也是国内音乐学院裡的最高殿堂,還是商骁一切荣誉的起点——這学院歷史上近些年来的光辉荣耀裡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便是由苏荷身旁這位肄业的学子涂抹上去的。

  无论過去或是现在,人们都对当初商骁選擇肄业离开的决定感到遗憾。

  而最大的区别:過去,他们为商骁放弃這样一座音乐殿堂遗憾;现在,他们为学院失去這样一位乐坛鬼才的学子遗憾。

  苏荷正想着,突然听见严奕开口。

  “哦对,今年拿到那项国际十大影响力音乐人之一的荣誉后,妹夫就被正式列为g市音乐艺术大学的荣誉校友了。”

  “……中途放弃的肄业学生也能算校友?”苏荷嘴角抽了抽,“這不是耍赖皮么?”

  “嗯,严格意义上确实不算,但如果我是在任校长,我肯定也会這么做的。毕竟這特例嘛,总是为最独特的那部分人存在的。”严奕一顿,“不過,传课授业的教授们在,說是荣誉校友也不为過。怎么样,妹夫应该想回去看看教授们吧?小苏荷你不陪着?”

  苏荷一怔,扭头看向商骁,“我把這個忘了……那一定是要回去的。”

  商骁垂眸看她,“回国后我有拜访過,所以這次不去也沒关系。”

  严奕意外,“嗯?小苏荷不想去嗎,我都沒看出来呢,为什么?”

  “毕竟是婚礼這种事情,对方又是你的导师,我們亲自去送邀請函也是应该的……”苏荷忍了几秒,還是沒忍住,转回头去凶巴巴地盯着严奕,“不要用‘小苏荷’這种来称呼我。”

  “可是苏老太太也這样称呼你。”

  “奶奶這样喊我听起来很慈爱,但你這样喊我,我听到只会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小、苏、荷~”

  苏荷:“………………”

  她果然是跟自己這個表哥命裡互克吧??

  年关已過,大学裡正是学生们休假的時間。校舍仍旧开放,不乏有学生留校,但毕竟只是少数。平日裡熙熙攘攘的校园,這段时日会冷清许多,在校园内最宽阔的主干大道上,都罕见什么人影。

  ——這显然也是严奕提议让苏荷和商骁過来的主要原因。

  音乐学院选址在市郊,环境安静,设施齐全。所以和学生们不同,做音乐和研究的教授们這個時間段往往還是在校内。

  提前确定好要去拜访的丘教授的情况,商骁和苏荷戴上口罩帽子,一起下车步行离开了停车区。

  路上。

  苏荷压了压帽檐,“我有点紧张。”

  “嗯?”

  “既然是你的恩师,在音乐方面造诣一定很高,而且一定很喜歡音乐天赋棒的晚辈……”

  “所以?”

  “我又刚好是那种沒有任何音乐方面天赋的,他万一不喜歡我怎么办?”

  “……”

  商骁似乎有些无奈。他停下来,转头看了苏荷几秒,才莞尔地低头笑了声。

  “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苏荷小声咕哝:“我沒有在意别人,我只是在意那些对你重要的人……”

  “可你才是最重要的。”

  “……”苏荷一愣,抬头看商骁。

  商骁握紧了被他牵着的女孩儿的手,重新迈开腿,他声音平静地牵着苏荷沿着长路向前。

  “所以你只需要在意自己就够了,苏荷。因为对我来說,沒有人比你更重要——能记住嗎?”

  苏荷回神,眉眼一弯,笑容明媚灿烂。

  “好,我记得了。”

  商骁与苏荷是在丘教授的办公室裡见到对方的。

  进去前還有一位研究生在裡面,所以两人稍等了几分钟,待对方离开后,商骁才摘了口罩上前叩门。

  “請进。”门内传来应声。

  商骁回头看向苏荷,朝她伸手。等苏荷指尖搭上来,他推门走了进去。“老师,好久不见。”

  “……商骁??”

  办公桌后,抬头的丘教授不可置信地扶了扶眼镜,随后压抑不住笑容满面地站起身,他绕過办公桌快步上前来。

  开口时,教授的语气裡带着点亲近的嗔怪:“你怎么突然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临时被通知的行程,刚好在g市,所以特意来拜访您。”

  “原来如此。”丘教授笑着又和商骁寒暄了两句后,目光便不由地落向了商骁身后落后半個身位站着的苏荷,“這位……”

  商骁察觉,微侧過身,介绍:“這是我的妻子,苏荷。”

  苏荷心裡紧张,面上沒露出来。她只攥紧了指尖,带起笑容微微躬身。

  “丘教授您好,晚辈苏荷,初次见面……”

  话未說完,苏荷却听见头顶那位教授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苏荷,那我們可不是初次见面——至少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你啊。”

  苏荷一愣。快速思索之后,她不确定地开口问:“您是說,电视剧裡……?”

  “哈哈,那倒不是,我知道商骁的妻子是個演员,但你们年轻人的那些剧作我是不太看的。我见過你也不是在媒介上,而是在现实裡,而且就在這個学校——怎么,你已经忘了?”

  “……”

  苏荷表情茫然,而商骁同样有些不解。“老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苏荷并不是我們学校的学生。”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丘教授笑了笑,“让我想想啊,那是哪年的事情来着……這么算起来,過去了至少有個七八年了吧?”

  “啊——”苏荷突然惊呼了声,睁大了眼睛看向对方,“那年我在楼外遇见的老师就是您?您就是他的教授?难怪您那时候对他那么熟悉!”

  丘教授笑而不语。

  商骁的目光在苏荷与丘教授之间来回一转,几秒后,他便有所猜测,看向苏荷。

  “你来這儿找過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苏荷之前說完就知道這件事是藏不住了,此时有点懊恼又无奈,早在商骁看過来前她就低下了脑袋,小声咕哝了句。

  “因为是偷偷来的……而且不凑巧,你那天很忙很忙,我都沒有時間跟你打個招呼,所以隔着很远看了一眼就又溜回去了。”

  商骁已经可以想象那时的情况,有些无奈又心疼。

  他微微垂眼,看向教授,“那老师您又是怎么见到她的?”

  丘教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看见女孩儿偷偷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连忙不好意思地低回头,就知道她是想起那天下午了。

  丘教授想了想,沒拆穿,只說了一句实话:“哈哈,我那天啊,真是把這辈子能听到的關於你的夸奖都听了一遍。你這是娶了自己的头号粉丝回家?”

  “……”

  苏荷松了口气,但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实在受不住商骁望来的探询的目光,“丘教授,你们师生慢慢叙旧,我不好打扰,先到外面去走一走。”

  說着,苏荷冲老教授点了点头,就逃跑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房门关合,老教授收回目光,合不拢嘴地笑了起来。

  商骁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恩师。

  ——其实和苏荷来路上的猜测不同,他這位授业恩师从表到裡,实在是与严谨刻板這种词沾不上半点关系。考虑到丘教授今年的高龄,倒是“老顽童”大概更适合他一点。

  果然,刚笑完,老教授停下后就忍不住打趣他了。

  “以前你還在我手下当学生的时候,系裡院裡就总有些教授惦记着给他们的女儿侄女儿外甥女儿找托付。那会儿我跟他们說,商骁這学生我看透了,今后注定是一辈子只有音乐孤独终老的——沒想到啊,临老被我的关门弟子打了脸?不但结婚了,娶回来的還是這样一個活泼跳脱、看起来和你那個音乐世界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商骁垂眸而笑。

  是他极少露出来的、那种情绪十分明显而并不压抑掩藏的笑意。

  老教授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也笑了。像是释然又像是感慨,“之前刚听他们說起来,我還不相信呢。我說就我那個榆木脑袋的学生,能喜歡上什么小姑娘?那我可不信。后来传得多了,我就开始担心,你不会是真沒拧過家裡,被逼着娶了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儿吧……”

  商骁摇头,低声,“老师,我喜歡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和音乐之外,再也沒有什么人或事物能让我有這样的情绪和渴望。”

  “我看得出来。当时我還专门叫我那儿子从網上找来了你参加的那個什么乱七八糟的综艺看了呢。”

  老教授欣慰地笑,抬手拍了拍商骁的肩。

  “第一期我就看了,也是从那第一期裡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你自己沒见過吧,那种执着和痴迷,我也只有在你在音乐房裡的时候才见過呢。”

  “那么明显么。”

  商骁却好像并不意外,他淡笑着垂眼。

  老教授撇嘴,“当然明显了。你是我的学生,這世上就沒几個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任是谁看见自己身旁待了三年的、永远一块冰山坯子似的学生,突然会用那样情绪丰满的目光看小姑娘,也猜得到你是栽得有多彻底了。”

  老教授一顿,又說:“不過這個小姑娘不同,我知道的,你喜歡她也是应该。”

  “当年您遇见她……”

  “哎,你可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說给你听的。”老教授又露出那老顽童一样的表情了。

  商骁无奈。

  老教授說:“不過,我之前就有一個問題想要问问你。”

  “您說。”

  教授的神色裡难得多了点正经,“当年我就說過,只要你有心,你在音乐和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事实也证明如此。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并沒有到了外界恶意揣测的所谓‘江郎才尽’的地步,甚至可以說你還远未触及到自己的瓶颈,我說的沒错吧?”

  商骁停了两秒,微微点头。

  老教授眼神也严肃了些。

  “既然這样,你明明還有更远的路可以走,那为什么会在這個时候突然放弃?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做了井底之蛙,觉着拿到了国内第一人的成绩就可以停下来享受舒适和荣耀了——你应该很清楚,這個世界上的许多角落裡,每天都在出现新的声音,而歷史长流裡那些不灭的身影中,同样有许多你還远未能匹敌的前辈们,你在這個时候放弃,是连自己当初的梦想也一起扔掉了?”

  商骁沉默片刻,抬头。

  “老师,您知道不是,也不必用這样的话来激我。”

  老教授严肃的表情一停,几秒后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露馅了嗎?”

  “……”

  “嘿呀,還不是我家那個臭小子给我出的主意,他說那么多媒体苦心孤诣也套不出你的那個原因,我不下点猛药肯定不行……果然這小子出的都是馊主意,才刚說完就被你拆穿了,他也太不靠谱了。”

  商骁无奈:“您是我的老师,我不与媒体透露,但不会故意欺瞒您。”

  老教授轻咳了声,很熟练地掩饰過去自己演技败露的尴尬,“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不妨跟我說說。”

  “音乐我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只是和以前不同,我不会再選擇公之于众的方式。”

  “嗯?你是說……”

  “老师,您也看得出来,只要在這個圈子裡一天,很多事情就注定身不由己。而音乐之外的东西甚至比音乐本身更具决定性,這是极讽刺的事情。過去我沒有到达现在的高度,必须借助這样的外物,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我有机会也有能力做纯粹的音乐,我不想再被那些浮名和利禄打扰。”

  老教授听完,沒有急着开口。

  又沉默很久后他才說:“你說的很对,但這好像并不是根本原因。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商骁——浮名利禄对别人可能還有干擾,但对你从来就沒用。”

  商骁一怔,默然几秒,他莞尔失笑。

  “您說的对。”

  “所以,還是因为苏荷,对嗎?”

  “苏荷啊……”

  商骁低垂了眼,声音极轻,像是笑又像是在思念和回忆,连轻声念起她的名字时,眉眼都会格外地温柔和溺人。

  “您别看她平常好像永远沒心沒肺的样子,但我不在意的许多东西她都在意,无论诋毁或者褒奖。其实她心眼很小,心思很细,也很容易吃醋。只是她知道我喜歡音乐,所以她全都忍着,从来不提。”

  商骁抬头,那张素来冷淡的清隽面孔上露出了只为一個人存在的温和的笑。

  “老师,我怎么可能舍得她总是忍着呢。”

  “所以你就索性离开那裡,让所有人都再瞧不见你,忘了你;你继续做你一個人的音乐?這样不会太孤独了?”

  “有她在,我怎么会孤独?”

  老人慢慢叹出声气,有些复杂,“果然,你這样性格的年轻人呐。跟你的音乐一样,纯粹又极端……爱着她,所以自己的一切都能给她?”

  “是。”

  商骁望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低声笑了,温柔无尽。

  “如果她想要我只属于她……那我便只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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