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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囡囡回来了

作者:第一魔
陈茵吓得哭出了声,她真怕大队把她当阶级敌人,拉她出来批斗,住牛棚。

  這时,顾月淮突然开口了:“等一下!”

  陈茵眼睛微微一亮,心裡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顾月淮不可能真和她对着干,她心心念念想着嫁给她哥,咋能对她這個“未来小姑子”這么狠心哩?

  黄凤英看向顾月淮,也当她是后悔了,要给陈茵說好话,毕竟這麦粉现在是她的,她要真不追究了,那他们也不能說啥。

  “黄主任,作为一個上過几天学的‘知识分子’,陈茵知错犯错,理应重罚,希望主任和支书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处理,不要让人民群众寒心。”

  “粮食都是群众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伙都是经历過‘三年困难时期’的,应该知道,就陈茵洒出来的這些小麦面,足够五個即将饿死的人喘口活气!”

  “首都大领导都說了,‘饱时不忘饿时饥’‘勤勤俭俭粮满仓,大手大脚仓底光’,陈茵已经忘本了。”

  顾月淮說的头头是道,說到激愤处,還抬起手臂,挥起拳头。

  有些话,有用就好。

  至于大领导說沒說過這话,她已经不记得了。

  顾月淮這一番话再度鼓动了一众乡亲们心头的热火,這下子,他们看陈茵时,已经和看阶级敌人沒什么区别了,毕竟,首都大领导的话能有错?

  大领导沒错,错的是陈茵。

  陈茵三魂七魄都跟着出窍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月淮。

  這真是以前那個恨不得舔她脚指头的蠢猪?

  黄凤英听了顾月淮的话,神色不由严肃起来,郑重道:“顾同志請放心,我們這些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肯定不能助长陈茵這种歪风!”

  在她心中,臭名声的顾月淮已经变成了阶级同志“顾同志”。

  顾月淮笑了一下,投给黄凤英一個信任的眼神。

  旋即,她指着地上零零散散的钱粮說道:“在押走陈茵之前,我希望她能弥补一下自己的過失,把钱和粮捡起来,端正态度,改正错误。”

  人群中,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对!沒错!做错事就要改正!”

  黄凤英转头看向陈茵,沉着脸道:“陈茵!顾同志說的沒错,你来捡!”

  這一连串的变故早让陈茵吓得双腿打颤心茫然了,她压根不敢想自己往后的命运,听了黄凤英的话哪還敢反驳?灰溜溜蹲下身捡了起来。這钱倒還好,只是面粉撒了大半,只能把浮于表面的捞回来。

  陈茵捡完,哆哆嗦嗦把东西递给顾月淮。

  顾月淮看着面前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的陈茵,莞尔一笑,眼中却沒有一丝笑意,她神情坦然地接過钱和粮袋,语气真诚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茵听着這“和颜悦色”的声音,脊背又是一寒。

  顾月淮收回目光,与黄凤英道:“黄主任,你看我這脑袋,也耽搁不得,得立马去公社卫生所包扎一下。這大队我就不去了,我对组织上是十分信任的。”

  黄凤英连连颔首:“成,你快去吧,就坐大队的牛车去。”

  大劳子生产大队距离公社卫生所有一段距离,顾月淮脑袋伤得不轻,她吨量又重,走到卫生所要是出了啥事又是個麻烦,索性坐上牛车去。

  黄凤英說完,又点了人群中一個中年人,让他赶着牛车去送顾月淮。

  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保准沒人愿意放着挣工分不干,送顾月淮去公社卫生所,不過今天不知怎的,让顾月淮给說的热血沸腾的,被点名的人兴冲冲就应下了。

  顾月淮也沒拒绝,道了声谢,她的伤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公社卫生所。

  顾月淮一到,就让赶牛车的人回去了。

  整個大队也就這一头黄牛,平时都是用来犁地的,被队裡当宝贝似的,她能仗着脑袋有伤用一回已经是荣幸了,要是蠢得再用一回,那就是纯粹给自己找事了。

  她进了卫生所,找医生给缝针上药,包扎伤口,最后又给拿了一支药膏。

  這一通下来,花了一块七。

  顾月淮把药膏塞进口袋,出了卫生所。

  她站在卫生所门口,仰头看看刺目的阳光,心裡哂笑一声,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她這個祸害死了,竟又活了,回到了一切痛苦开始的原点。

  這辈子,她定要好好活,绝不走上辈子的老路!

  黄莺公社离大劳子村不算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如今正值深秋,秋高气爽,徒步回去除了身体大喘气,累得慌,也沒别的不适。

  顾月淮走两步便掐着腰喘两声,垂眸看看自己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身材,暗暗苦笑,重活一回什么都好,就是再一次支配這样膀大腰圆的身躯,着实有些不习惯。

  上辈子她减肥成功是在三年后,這辈子减肥是一定要提上日程的。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几乎都是徒步走路的人,偶尔能碰上一两個赶驴车牛车或者推鸡公车的,都要惹来旁人好一顿艳羡的目光。

  顾月淮在這十裡八乡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不少妇女与她擦肩而過时,還冲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嘴裡暗啐一声。

  一是怒骂她的不要脸,恨嫁。

  二则是为大劳子生产大队,第六生产小队队长陈月升感到可惜,咋就被這么一個女人给缠上了呢?

  顾月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赶紧回家。

  重活一回,她就能重新见到老爹和哥哥们,想到上辈子他们的悲惨遭遇,以及自己无畏的恨意与漠视,顾月淮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疼。

  他们待她那样好,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她,可她呢?

  顾月淮眼底满是湿意,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抱一抱他们,认真和他们說一声:囡囡回来了。

  大劳子村口有一口水井和一颗大槐树,以前,槐树上挂了不少祈福用的红绸带,后来就被当成封建糟粕,被勒令要么砍树,要么就把绸带都解下来。

  老槐树长了几百年,村裡人舍不得,就自发上树把密密麻麻的红绸带都给剪了。

  顾月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路疾走,很快,就来到了大劳子村村尾。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夯土房,眼圈又红了。

  這房子瞧着不算气派,但十分结实,在村裡也算是亮眼的,都說她爸和她哥是街溜子,从不干正事,可這房子却是他们一点一点花费心思建起来的。

  在旁人都住着坏垒房的时候,她家是为数不多住上夯土房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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