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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顾月淮,你出来!

作者:第一魔
顾月淮推开篱笆栅栏的小门,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眼底的热意几乎遮掩不住。

  她几乎都要忘记這個院子了,這裡只承载了她几年的记忆,如果不是今晚发生了意外,导致她匆匆迫嫁,或许之后的一切悲剧都不会上演。

  顾月淮推门而入,看着落了大锁的木门,稍作思索,便弯下腰生疏的从地上的石缝裡翻出钥匙,打开门。

  她看着屋裡的土炕,锅炉灶台,和四條腿的矮桌,抬手狠狠拭了拭眼底的泪。

  “爸?哥?”顾月淮深吸一口气,冲着裡屋大喊了一声,却无人应承。

  她疾走两步,掀开印着大红牡丹花的门帘,探头朝裡头看了看,裡屋只有一個硕大的土炕通铺,上面枕头被子杂乱地堆砌在一起。

  這间屋就是他们住的,都是大男人,不爱干净,不会收拾,再加上她当时也是個懒洋洋靠人喂饭的性子,自然不会腾出手来帮爸爸和哥哥收拾炕。

  顾月淮出了裡屋,又去另一侧,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

  屋裡稀罕的摆了一张床,上头還铺着八成新的床单被褥,沒有打過补丁,床边還有個红漆木的衣柜和箱笼,這样的摆设和城裡人也什么差别了。

  顾月淮怔怔看了一会,才转身出了屋子。

  她看着沒有洗涮的灶台和铁锅,抿了抿唇,挽起袖子收拾起来。

  记忆太遥远,她已经不记得這個时候他们去了哪儿,但大哥晚些时候是会回来的,而且還会带回一個害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顾月淮眸子深了深,暂且不去想這件事。

  她把锅台收拾干净,又整理了炕上的床铺被褥,将脏的包浆的被套拆洗出来,忙忙碌碌一下午,时而有人从篱笆院外路過,看到她在洗衣晒被,還险些惊掉下巴。

  這真是那個好吃懒做,成天只知道追男人的顾月淮?

  顾月淮则逢人就笑,胖乎乎的大饼脸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似的,這气质变了,人看着也精神了,在一声声“叔、婶儿、嫂子”的称呼中,顾月淮脸也笑僵了。

  她看着干净清爽迎风飞扬的床单被套,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這個年代,十分强调谨慎热情,与人为善总好過上辈子众叛亲离。

  把房子从裡到外收拾一遍,天也暗了下来。

  顾月淮捶了捶酸疼的腰,抬手抹了一把汗,瞧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准备做晚饭。

  灶台角落裡放着個面缸和一個鼓囊囊的粮袋,旁边還有個放菜的破筐子。

  顾月淮弯腰翻了翻,面缸裡头的玉米面已经见了底儿,筐子裡菜也不多,只剩了两块红薯,一颗大白菜和几個土豆。

  她顿了一下,又打开粮袋看了看,裡头放的都是小麦面。

  顾月淮抿了抿唇。沒结婚之前她从沒做過饭,却也知道她吃的和爸爸哥哥们是不同的,在他们喝着玉米糊糊的时候,她可以吃上小麦面蒸出来的馒头,包出来的饺子。

  在顾家,细粮只有她才能吃。

  顾月淮将往事抛开,从粮袋裡倒出大半的小麦面,今天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是她的新生,总要做顿白面饼子庆祝庆祝。

  她舀水和面,动作行云流水。

  她孤身一人生活了十多年,时常研究厨艺,做饭手艺日日精进,只要有材料,就是一堆糟糠,她也能做出美味来。

  這面刚和好,醒上,外头就传来了陈月升压抑着怒气的喊声。

  “顾月淮!你出来!”

  顾月淮把手擦干净,又取出土豆削皮,切丝,泡水,待菜都备齐了,才慢悠悠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站在篱笆院外的陈月升,突然笑了一声。

  重来一回,她迫不及待想见的人沒见到,倒是接二连三和這些“仇人”相见。

  陈月升是大劳子村的青年才俊,正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陈家两個生产小队长,日子過得好,又评上了劳动模范家庭,哪家未婚的姑娘不盯着這块肥肉?

  她起初沒肖想過,不過,陈月升有次进山打柴碰上了狼,腿都被咬伤了,是她大哥把他从山裡背出来的,這是救命之恩。

  這事儿要是搁在古代,陈月升必须得以身相许给她這個救命恩人的妹妹。

  她家祖上是地主,小时候沒少听祖母讲那些千金小姐和贫家小子的故事,在她看来,她大哥救了他,陈月升就得娶她。

  不過,万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陈月升看不上她,她却是认准了這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买卖,时不时上门“骚扰”一番,這也是为什么她对陈茵言听计从的缘由。

  她肥胖粗鲁,又哪裡比得上田静温柔可人?

  陈月升一脸厌恶地看着顾月淮,垂在身侧的手握着拳,咬牙切齿道:“顾月淮!小茵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么害她?”

  他還沒从田裡回来,就听人說陈茵被带到大队进行批评教育了,甚至队裡還剥夺了她挣工分的劳动权,說是残害阶级同志的处罚!

  這事儿一落实下来,陈家就和天塌了一样。

  “我妈听說了小茵的事,直接晕過去,刚从地裡抬回来,我爸也气的上不了工。”“顾月淮,当初你大哥救我,我很感激,事后也拿了十斤小麦面和十块钱過来,我不欠你们家什么,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现在還害了我妹妹!”

  說起這番话时,陈月升脖颈青筋直跳,显然是忍到了极致。

  顾月淮淡淡一笑。

  這辈子到底和上辈子不同了。上辈子陈月升为了摆脱她,直接指使陈茵羞辱了她一通,這辈子,因为陈茵失手,甚至损失惨重,导致陈月升直接上门来了。

  是,大哥救下他后,他是拿了粮和钱上门,不過,事后這些东西又被他以各种理由从她這裡骗了回去,如果从一开始陈月升就是這副避之不及的嫌恶模样,她也不会不要脸不要皮地黏上去,甚至成了十裡八乡有名的“恨嫁女”。

  這么想着,顾月淮就认真打量了一眼陈月升。

  說起来,她和這人也十多年沒见過了。

  年轻时候的陈月升有一米八的大高個,脸算不上英俊,却也棱角分明,两道浓眉瞧着十分精神,再加上有别于一般农民的军绿色棉夹克,還真有几分說不出的魅力。

  “陈同志,怎么是我害了你妹妹呢?”

  顾月淮說着,還抬手摸了摸自己缠住雪白绷带的额角。

  陈月升眉头一皱,陈茵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過,今天她大抵是說话时有些激愤,动了手,才叫顾月淮這蠢货给拿捏了错处。

  不過,只要顾月淮愿意反口,大队也会给他家一個面子,睁只眼闭只眼就過去了。

  這么想着,陈月升脸上肌肉动了动,挤出一個勉强的笑容:“月淮,小茵年纪還小,不经事儿,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她。”

  顾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道:“陈同志,我年纪比陈茵還要小上一岁。”

  這话一出,倒叫陈月升脸上神色僵了僵。

  “陈同志是咱们大劳子生产大队的小队长,在咱们村大小也是個人物,怎么,自己的妹妹犯了错,不知悔改,還要逼迫受害同志原谅她?”

  “你妈晕過去了,你爸也不想上工了?”

  “难道,你们全家都有抵制批判亲属的资本主义倾向?”

  說话间,顾月淮语气含着震惊,甚至倒退了两步,看陈月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毒瘤似的。

  陈月升面色一白。

  這话要是传扬出去,他這個第六生产小队的队长肯定是当不成了。

  难道真要为了陈茵,把全家都赔进去?

  陈月升到底有些理智,很快就反应過来,冷静道:“顾月淮,你不要往我头上扣帽子,我過来就是为陈茵道歉的,至于她犯的错,大队都给予了公平公正的处罚,我們全家都坦然接受。既然你不愿意原谅她,那我也就不說什么了。”

  顾月淮耸耸肩,扭头就走。

  陈月升脸色阴沉,心头却有些懊恼和愕然,早知道叫陈茵去“快刀斩乱麻”会让顾月淮狗急跳墙,這事就由他来办了,不過,這個言辞犀利的女人,真是顾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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