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是为了重聚(六)
第一百零八章
纪律部队,方方面面都有條令约束,所以虽然不容易犯错误,但是也代表了生活的单调,周而复始。
12月份开始,自杨翌走后,方恒又经历了一次离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兵退伍,连队裡……不,或者說整個部队都陷入了一周左右的愁云惨淡期,方恒的笔记本裡记了三页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也喝了不少酒,那段時間几乎有种泡在悲伤裡醉生梦死的感觉。
老兵离开后,七连开始整顿,方恒寝室裡一下走了四個人,毕云涛和另外一名上士调到了他的寝室,剩余两個空位用于接纳即将到来的新兵。
连长吉珠嘎玛又开始抢人,不断的透過林峰套消息询问這批新兵的素质,表现出色的新兵名单都在他手裡過了一遍,教导大队的首长们都成了香饽饽,隔三差五的吃饭喝酒,据說林峰都的肥了一圈。
第二年开始,方恒這批上士们的体能训练和纪律训练强度降低了很多,反而是文化课要求的比较高,或者說连长专门针对了部分人抬高了要求,那些让他觉得有提干可能性的士兵都会被勒令文化学习,连裡的干事们负责授课和考试,作为月度的考核标准之一。
四连终于调来了一個新的连长,雷营彻底脱离基层军官身份,开始蛋痛的投入了训练情商的阶段,逼的脸上的笑容似乎也亲切了几分。
总体来說,感觉還算不错,一年的军营生涯让方恒已经完全适应了纪律部队的规则,再加上和连长关系還算不错,人缘也可以,在七连混的還算是如鱼得水。
只是,和杨翌之间多少有些无奈,這无关感情是否已经变质,而是距离造成了彼此的隔阂,他完全无法理解杨翌在西安的生活模式,导致两個人的话题似乎在渐渐的减少。
最初的时候,他和杨翌隔上两天就要联系一次,后来变成了三天,三個月后,也就是過年那段時間,他们变成了每周的周末联系,而且话题也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方恒確認自己還是喜歡杨翌的,而杨翌也依旧牵挂着自己,可是现实如此,他们的交往似乎陷入了一种双方都急于去改善而又无可奈何的冷淡期。
或许,這就是远距离恋爱带来的负面影响,三十那天给杨翌打過电话后,方恒還在想,如果這样再继续下去,或许无需外来的阻力,他们就会慢慢的分手了吧?
這是好事?還是坏事?
当然不会是好事,毕竟每次一想起会和杨翌分手,杨翌会和不认识的女人在一起,他的心就在疼,绝对的不甘,不舍和不愿,可是也不会是坏事,侯珏隔三差五的洗脑似乎也起到了些许的作用,有时候一想起父亲,他就觉得真的分开了或许也不是那么难受,毕竟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就指望着他能够成家立业,然后逗着孙儿安享晚年。
可是,无论怎么想,方恒暂时是不愿意中断這段感情的,他喜歡杨翌,這一点无法否认,如果可以的话,還能够坚持的话,就一定要继续下去,持续到真的无法再往走的那一步。
五月份,连长的情绪进入了低谷期,据說林峰调了部队,而且是個保密部队,营地在偏僻的山沟沟裡。
既然是保密部队,這就代表着通讯被监控,行动被限制,沒有假期,自然联系困难。
林峰的调离和连长的情绪問題再次让方恒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是却又抓不住痛脚,就和杨翌把這事說了,杨翌问他为什么会有這個联想?他說有种同类人的感觉。于是,杨翌发了一连串的省略号過来。
五月底,方恒的老爹方新友来了部队,第一天和吉珠嘎玛、乐正东吃了顿饭,第二天带着方恒去见了赵师长。
其实事情隔了那么久了,方恒沒太记清眼前的這位首长是谁,反倒是赵师长把演习的事情拿出来說,问他怎么进去的?方恒的鼻梁這才开始疼。
咳!当然了,在部队裡待了這么久,方恒也不会傻乎乎的說是自己撞大运撞进去的,反而還几分谦虚的开口說是按照平日裡的训练渗透到了裡面,只是撞到机房确实是无心之举。
赵师长亲切的哈哈大笑,把军校的事情說了,方恒愣了一下,沒想到原先看着挺艰难的名额,怎么到了他這裡就一来一双?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和杨翌那边說了情况,问他能不能把這個名额给爵爷。
侯珏似乎沒想過天降洪福,当然了,其实就算方恒不张罗,对侯珏向来青睐有佳的雷营估计也会帮忙,只是這次省了些麻烦,问過侯珏话后,這個名额算是定了下来。
六月,临近他们交往一年,杨翌說是要帮教授搞科研,一直拖到快七月份才回到重庆住了三天。
半年的学生生涯,让杨翌白了不少,和方恒站在一起,愈加衬得方恒黑的发红,直夸奖方恒结实了不少。
這确实是实话,方恒身上的肌肉起来了,個头虽然沒拔高,但是看着非常的健康阳光,亮出白牙那么一笑,差点闪瞎了杨翌的眼,连带着沉静下来的心又嘭嘭的乱跳,活力十足的找到了当初恋爱的感觉,一旦单独相处,视线就粘在了方恒的脸上一样,扯都扯不开。
与之相比,方恒却觉得少了些什么,像是沉淀下来的感情,虽然還算厚重,但是却不太激的起最初的热情,就算两個人该做的都做完了,却還是觉得很空洞乏味,一度怀疑裡自己是否不再喜歡這個人了。
杨翌到底有沒有察觉,他不太清楚,就连送别分离的时候,心情似乎除了沉重外,再也沒了当初悲伤的压抑。
或许……他想,或许這就是分手的前兆吧?
不是不爱了,只是距离让他的爱只能走到這個地步,有一個年龄段,无论男女,天生在追逐爱情,用爱情去养护爱情,火热的,燃烧了全部的去爱,但是一旦感受不到爱情的氛围,就会随之冷却下自己,等待下一個爱情的到来。
方恒和杨翌的联系在9月份的时候断了,部队演习,他在荒山野岭裡待了一個多星期,杨翌那边也忙碌了起来,双方的联系变得困难,后来甚至开始无意间遗忘了短信的存在。
有时候方恒也会想起這件事来,可是像是憋着一口气样,如果你不给我来短信,我就不先找你的任性。
演习后方恒喝了不少酒,吉珠嘎玛也喝了不少,两個人坐在花坛边莫名的谈上了话,方恒就把自己的事给說了,吉珠嘎玛抿着嘴笑,压着他的脑袋說,“還真是小啊!”
那时候方恒觉得自己挺豪情的說了句,“不就是段感情嗎?分了就分了呗,又不会死!”
吉珠嘎玛却摸出电话看着他,“這样就受不了了?至少還可以联系不是?”然后播出一组电话放在了耳朵边,开口就說,“喂,你家這個說要和你分手!”
方恒摇晃着身子瞪圆了眼,耳朵立的笔直,想要听到那边的暴怒,却在吉珠嘎玛看過来黝黑如墨的眼裡一下红了眼眶,他听到杨翌說,或许,這样也好……
吉珠嘎玛起身走到了一边,說了很久的话,方恒双手支着花坛底下了头,眼底的色泽压的很沉,胸口很疼,眼睛很涩,脑袋裡嗡嗡的响着,却流不下一滴眼泪。
后来,当吉珠嘎玛挂上电话后,他抬头,用哀求的目光看過去,說,“我想去西安……”
吉珠嘎玛沉默的看他,并拒绝,也沒有說他和杨翌谈了什么,只是双手支着膝盖弯下了腰,沉思了许久许久,然后站起了身,“走吧,回去了。”
方恒看着他,对视了很久,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现在不行。”吉珠嘎玛淡声开口,“你要考试,而且還是义务兵,沒有长假,考上学校之后,到报名期倒是有几天的假,到时候再說吧。”
方恒睁圆眼看他。
吉珠嘎玛郑重点头,“我保证!到时候如果你還這么想,我会帮你安排假。”
什么叫做,到时候還這么想?
方恒知道自己善变,可能前一刻做的决定,10分钟后就变成了另外一個,可是感情不一样,至少他需要再尽最后一份努力,已確認他和杨翌之间是否真的可以這样干干脆脆的断掉。
士兵考军校的分数线和应届高中毕业生的不同,在部队裡平日的表现占了很大的成分,文化考核更多是针对基础知识的一個保底確認,只要不是太笨,拿了名额后考上的几率可以說在95%以上。
或许是在部队裡沉淀了两年的原因,這次的考试和当初高考的感觉不再一样,在時間的磨砺下,方恒也明白了這裡将是他人生的一個转折点,而不是当初自以为是的认为不读照样可以活下去的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方恒這段時間复习的非常认真,像是变了一個人一样,每天有空了就会拿起本来看,偶尔還会和侯珏、岳梓桐讨论一下课题。
要說方恒和侯珏都拿到了名额,岳梓桐自然是不可能被丢下,岳梓桐他父亲作为一名团级军官,在部队裡给自家儿子找個名额還算简单,况且在部队裡待了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学历在部队裡代表什么,代表一個质的提升,从士官提到军官,完全不同的待遇,所以,都不用岳梓桐开口去要,他家那爸就先把事情给张罗好了,只是找的学校不一样而已。
岳梓桐說服他爸花了不少時間,才让他们三個人能够再进一所学校。
11月初,整個13军,共11名士兵由一名师级上尉干事带领着,再次抵达昆明,参加了昆明陆军指挥学院的复试。
這处军校从1998年开始,不再招收应届毕业生,只开办了两個3+2的藏族班,初中考入,五年大□,更多的师资力量只为西南军区基层军官的培养而工作。
复试的考题并不复杂,对于他们這些士兵也就是個摸底测验,毕竟情况不一样,提升基层军官,更注重的是军事素质和思想素质,所以两天考试完毕后,基本可以確認大家只要别脑袋抽抽在军校裡犯了错,两年后再毕业就是中尉一名。
方恒很激动,一想起以后肩膀上顶的军衔将是带着金星的,就笑的合不拢嘴,和侯珏他们逗趣互相叫着岳排长,方首长,侯中尉,嘻嘻哈哈的下了教室楼,结果转出一個弯,看着远处的一個人影,三個人就同时定住了脚。
“排长?”岳梓桐最先有了反应,诧异的问了一句,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了。
侯珏不动声色看了方恒一眼,目光如炬的落在了杨翌脸上,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只有方恒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裡,满眼都是這個人,也只能看见這個人,杨翌就站在花坛边上看着他们,视线更多的落在方恒脸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那么的柔和温暖,让方恒在刹那间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怦然心动,由而屏息,所有的感觉像是绽放的花朵一样,蓬勃复苏。
杨翌走過来,后背挺的笔直,迈动的双腿步伐很大,骤然的加速,又骤然的停止,稳稳的站定在方恒的面前,白净的脸上,嘴角边,勾出了如蜜糖般的梨涡,“恭喜。”
方恒嘴唇开阖,却說出去话来,像是一旦开口,眼前的画面就会碎裂,消散。
“排长?您怎么回来了?”岳梓桐茫然不知的问着。
杨翌将视线从方恒应诧异而睁圆的漂亮眼睛上收回,与岳梓桐对视,“回来办点事,本来想直接去重庆的,但是连长让我带点儿东西给他的教官,所以就绕道過来了。”
“连长?啊!对了,连长也是這個学校毕业的,那时候還是本科制。”岳梓桐了然点头,“那事情办完了嗎?一起走啊。”
“還沒,你们的监考教官之一,你们在這裡等我一会儿,或者去大门口也行,我等下去找你们。”這么說着,杨翌深深的看了方恒一眼,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方恒注视着杨翌的背影消失,转身就抓住侯珏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侯珏疼的腮帮子的线條瞬间鼓了起来,大力的抽出,恶狠狠的瞪他。
方恒的眼瞬间弯成了新月,脸庞亮了起来,“他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侯珏翻了一個白眼,想了一下,看向岳梓桐,“走,我上厕所,你陪我去。”不等人拒绝,抱着肩膀硬把人给架了出去。
方恒递了個感谢的目光,转身拔腿就跑。
杨翌正在楼梯口和一名少校衔的教官說话,方恒远远看到人后就停下了脚步,看那边說的正欢,也不好過去,只能一個人在原地转着圈的着急。
10分钟后,杨翌微微弯腰鞠了躬,然后告别走了出来,方恒下意识猛的站直,直勾勾的看了過去,等人近了,沒說话先露了笑。
杨翌抬手在他脑袋顶上揉了揉,低声问他,“高兴嗎?”
“嗯!”方恒忙不迭的点头。
杨翌抿嘴轻笑,“走吧,别耽误時間长了,等集完合再說。”
方恒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微微仰着头看他,“为什么回来?是来看我的嗎?”
杨翌望天想了想,点头,“算是吧。”
方恒的腮帮子一下鼓了起来。
杨翌莞尔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凑到他耳朵边问道,“你不說要和我分手嗎?”
方恒望天,讪讪一笑,“你相信啊?”
“当然相信了,這不回来证实呢嗎?”
方恒弯下腰,一脸谄媚,“這不是开玩笑呢嗎?当然不会了。”
杨翌回了一個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
方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脚上一瞪,扑了上去,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笑容灿烂的开口,“不分!這辈子都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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