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回天惨淡
小城的县政府办公大楼坐落在中心广场的北侧。過去是围墙高筑,武警战士把门,出入是需要证件的。上一届领导为表示透明办公的决心,拉近与群众之间的距离,将政府大楼的围墙拆除了。中心广场扩大了,政府办公大楼在這中心广场的一侧上鹤立鸡群。平日裡广场上来往行人涌动,熙熙攘攘。可鹤立鸡群的政府门前仍是一派威严,很少有人靠近,人们远远地观望這神圣不可侵犯的地界。可今天的听证会却让许多不敢靠近這地界的人有了机会走进了神秘的地界。
今天的小城政府办公楼裡,热闹非凡,来的司机占多数。中国有许多警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說得不错,自愿来关注听证会的人大多数是司机,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事。
三三俩俩的陌生面孔在走廊裡议论纷纷,先是带着恐惧的心理儿语似地小声议论,后来是却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处在什么地界地激情昂奋起来。
“操他妈的,今天又不会是走個過场吧?”
有人发牢骚地在问,沒有人来回答。陌生人心裡谁也沒有底。
“限速40也太說不過去了。限速40還叫车嗎?拖拉机也跑40了。”
“操!什么拖拉机,自行车也能跑40。”
“這回怎么也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說道管鸟用啊。”
“管不了鸟用也說道說道,不能总受這窝囊气。谁溜边谁是他妈的缩头乌龟。”
“是龟孙子!”
“瞎*吵吵啥呀,吵吵也是白吵吵,谁会听咱们吵吵。”
“我看也是,說了也白說。——白說也要說。”
陌生的面孔们說话声音虽然不大,但這对一向让人肃然起敬的首脑机关,却给予了挑衅。几個办公室的房门不时有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的人头从门口探了出来,脸上带着优越感的高傲却又无奈制止這小声吵吵的陌生人,有人扔下一句:“操!除了会瞎吵吵,還会点啥呀!”随后头便收了回去。
三三俩俩的陌生人的激情昂奋言语影响了办公楼裡的办公人员。他们习以为常地在冷漠的环境中办公,也习惯了在冷漠的环境中看报、思考和算计。今天這些智商底于他们的陌生人占领了他们习以为常的冷漠工作环境,他们显然有些不满。
在三三俩俩陌生人的身前身后,政府办公室的几個科员们不时地穿来穿去,他们楼上楼下地忙活着。因为来人太過多了,這是听证会组织者沒有想到的。原定的会议是在政府楼2号会议室召开,可2号会议室只有20来個座位,无法容纳。到会的政府官员中有人建议方案中有名单的人参加,沒名单的人让他们远离会场,以避免众人起哄,产生聚众闹事的后果。
县长冷国萍是坚决不同意。“来者都是关心听证会的,怎么能說是来起哄的,应该多听听群众的意见。”冷国萍說话就是指示,作出了指示,還得有决定。于是冷国萍临时决定会议改为在4号大厅会议室召开。
冷国萍的一句话在政府官员面前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就這一句下面人就得跑来跑去的重新布置会场。
政府办公室的办公人员跑来跑去的重新布置会场。来参加会议的众多人员只好逗留在政府楼裡的各個角落。人大、政协等有头有脸有官衔的官员被让进了工作不是十分忙碌的办公室裡坐等吸烟、聊天,他们谈笑风生。而那些方案中有名单的司机们和沒名单的“闲人”就任其自然地散乱在政府楼裡的走廊和楼梯過道中了。
一向被认为只管挣钱,不過问县裡大小事的個体出租车司机和跑县城域外的大小客车司机们来的最多,超過30多人。街道社区裡的来人也超過了原定的人数。走廊裡乱哄哄的。三三两两的人群,說话声也由小逐渐放大了。
“操他妈的,那一天我就让人罚两次,十天的活白干了。”
說话的是另一群司机。
“你也够笨的了,你就不会问问对面的来车司机前面有沒有‘狗’。”
這“狗”指什么,司机们是都知道。也不知是谁第一個将交警从過去的马路撅子又改叫成了咬人的“狗”。
据說是交警总拦路,话不多,却狠凶,样子挺像疯狗的。于是就有了第一個司机在背后這样称呼交警,于是又在司机们内部就這样叫开了。
“怎么问?都开着车,总不能停下车来问问前面的来车過来时有沒有‘狗’吧?這不让别人骂你是神经病才怪呢。”
“說你笨你還不认。教你一手吧。這個手势就是询问对方有沒有‘狗’的手势。”
教人一手的司机打了一個握拳伸出一個大母指的手势。
“這不是顶好的意思?”
“除了顶好還是個撅子呢。你就不会想像到马路撅子上。”
“前面要是有狗呢?”
“对方回的也是這個手势。要是沒有,那就是ok了。”
“也对,沒有马路撅子,也說明了路况好,ok了。”
几個司机的說话声越来越大,他们忘了忌讳,這是政府办公大楼。可政府办公大楼管的是各部门的干部,管不到他们头上。于是又只管放松了。他们只怕交警,只受交警的罚款管理。在這裡,他们算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中的另一段了。
在這一群司机的身边一個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個手拿报纸的干部探出头来。“這裡不是大市场,扯淡到外面扯去!”
几個司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到受到了侮辱,可是又无能力抗争,只好看了他一眼地认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扯淡”影响人家看报了。于是有人带头往走廊的尽头挪了挪,别人也跟着向裡挪了挪。
三分钟的沉静后,司机们的扯淡又开始了。他们是闲不住的一群人,让他们扯张报纸看一天,那可比受处罚還难受。
“前两天我可让一個老爷子给坑苦了。就因为老爷子,我被罚了500元。”一個大個子司机耐不住寂寞又扯上淡了。
“好几個人上车,可就多出一個老爷子来就超载了,你们說,我拉不拉吧?不拉人家又說咱不尊老爱幼了。沒办法,只好让老爷子坐在机器盖子上了。车沒跑多远,也不是交警检查区,可就是遇上撅子了。我赶紧和老爷子說:‘老爷子快趴下,前面有狗。’老爷子到听话趴在了机器盖子上。可還是晚了,让交警看到了。上来的是刑警和交警,原来是交警协助刑警办案,刑警沒事了,交警看出超载了,于是定了要罚200,刑警一看机器盖子上趴着個人,就问他:‘大爷怎么了,哪不舒服嗎?’你们猜老爷子是乍說的。——老爷子說:‘我沒事儿,司机师傅让我趴下的,他說前面有狗。’”
所有人听了都在放声地大笑起来。
“那還有你好啊。”
“可不是嗎,老爷子的一句话,交警多罚了我300。”
這群人的旁边又一扇门打开了,又一位政府工作人员手裡端着茶杯探出头来。“干什么呢?知道不知道這是政府办公楼?沒事都回家哄孩子去!”
這群人的笑声顿时又停了下来。但他们沒有一個要回家哄孩子去的。等端着茶杯的人把头收了回去后,他们又憋不住地小声笑了笑。
他们也再沒有往尽头挪。因为這已经到尽头了。他们只好小心翼翼地再把声音放小点,還是要耐不住寂寞地交流他们的行车经验和行车中的乐趣。
——
代县长冷国萍的办公室会客厅裡,政研室胡主任、公安局郑民以及交通局长几個人,面对今天的局面研究着对策。本来冷国萍今天是要跑市裡落实几個重点项目的問題,听证会這样的小事她布置下去也就行了,可今天偏偏来了這么多人,這局面让她无法走成了,她也只好留了下来。此时的她也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一心忙着听证会的布置了。
外面的办公人员跑上跑下的重新布置会场,冷国萍的办公室裡也沒有轻松下来。
公安局长郑民趁人不注意时,躲到了墙角在打手机,声音压得低低的。“要动员一切警力,做好应急准备。——什么叫应急也不知道嗎?就是关键时刻把人都拉過来!——现在就开始集结待命!”
郑民的声音虽然低低的,但冷国萍和在场的所有人還是都听清了。
郑民面对今天的众多司机,他有些如临大敌。他把今天众多司机的到来,当成了对他们公安交警限速的挑衅。這是对他们公安工作的蔑视。他不能容忍,他在给公安局110下达要震慑闹事者的命令,這谁都听出来了。
郑民下达完命令,见在座的人都盯着他,似乎在指责他是在小题大做了。他把目光转向了代县长冷国萍,用一副虔诚的面孔在請求。“冷县长,您看,当前的這個局面是不是要动用一下110来维持一下秩序呀?”
“有這個必要嗎?目前還不至于如临大敌吧?”冷国萍反问他。她已经对郑民产生了相当大的反感。真要是非要动用110,那也是公安交警部门的决定违背了民心所造成的。目前的局势是;公安交警部门的违背了民心决定把政府牵涉到了民众的对立面上。
冷国萍有伤感和痛心,她也把握不准今天這局面会不会真的闹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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