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痕跡|“難道你就連一次心動都沒有麼?”
龐蓁輕輕推了推江景尋的肩膀,“醒醒。”
江景尋睫毛顫動,茫然地張開眼睛。
龐蓁:“走吧,開會了。”
“嗯。”江景尋腦子還暈乎着,站起來下意識就要跟着走。
“哎。”龐蓁提醒,“筆記本和筆。”
江景尋轉身拎起筆和本,跟着龐蓁走出辦公室。
室外的冷風一吹,他才慢慢清醒過來。
“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路上,龐蓁和他搭話,“我看你最近犯困的頻率有點高。”
最近幾天,江景尋一忙完,就趴在辦公桌上小睡,有時甚至敲着電腦就開始瞌睡,肉眼可見的疲憊。
江景尋略一點頭:“有點。”
“對了,這是你第一次帶高三吧?”龐蓁寬慰他,“不用有壓力,二班和六班的數學成績都很好,期末肯定沒問題。”
龐蓁比江景尋年長近十歲,她打心眼裏欣賞這個新教師,如同長姐般給了江景尋不少工作上的指導和幫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江景尋真心實意道:“謝謝蓁姐。”
會議室的暖氣很足,一進門,撲面的暖意蒸得人隱隱發汗。
龐蓁脫下毛呢大衣掛在衣架上,回頭看見江景尋,自然而然向他伸出手:“來,圍巾給我吧。”
江景尋一怔,摸了摸將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針織圍巾:“不用了,謝謝姐。”
龐蓁奇怪道:“不熱嗎?”
“嗯,不是很熱。”
雖步入冬天,由於供暖的緣故,室內溫度堪比暖春。江景尋卻不管何時都戴着厚厚的圍巾,龐蓁以爲他體質怕冷,沒再堅持。
會議室裏,霍馳忍不住遞來狐疑的打量。
他剛復職時和江景尋調換了辦公位置,如今江景尋的座位正對空調風口。即便這樣,江景尋也從不摘下圍巾,當時霍馳清晰地看見,江景尋額角上分明起了層細汗。
霍馳直覺有什麼不對,就留了個心眼,結果還真叫他逮到了異常。
他發現,江景尋坐下的動作很奇怪,起來時也透着不易察覺的僵硬,就好像,腰部不舒服一樣。
當老師的因爲久坐,多多少少會有腰椎問題,但真正令霍馳的猜疑落實的,是另一個更重大的發現。
有次晚自習結束,霍馳走出學校突然想起有東西忘帶,便折返辦公室去取。江景尋還沒走,坐在桌前忙着什麼,擡眼見他進來,順手緊了緊圍巾。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的舉動再自然不過,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可霍馳還是眼尖捕捉到了他脖子上的東西。
他不會看錯,那是吻痕。
回到車上,他邊抽菸邊整理思緒。按說江景尋也快三十了,結婚都正常,爲什麼談個戀愛還要遮遮掩掩的?
除非,那是一段不正當關係。
霍馳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彷彿撞破了天大的祕密。
抽完煙纔想起東西還是沒拿。霍馳重新回到辦公室,裏面已經空無一人。他拿上東西,再去停車場取車,來來回回折騰完,距離晚自習結束已經過去近一個小時了。
他剛準備發動車子離開,遠處夜色中突然出現一道人影。霍馳定睛一瞧,是江景尋。
他竟然還在學校。
鬼使神差地,霍馳關掉車內頂燈,藉着路燈光亮多看了兩眼。江景尋還是剛纔那副打扮,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圍巾的系法變了。之前圍得密不透風,現在只是鬆鬆繞一圈搭着,敞開的領口也更凌亂了。
更讓他在意的是——霍馳望向江景尋來的方向,那是漆黑一片的實驗樓,和行政樓坐落於校園的兩頭,完全不順路。
江景尋一個數學老師,大晚上來實驗樓做什麼?
霍馳又在車上等了會,可惜並沒等到其他可疑的人出來。看來他們是分開走的,更顯得反常了。
思忖片刻,一個計劃緩緩成形,昏暗的車內,霍馳嘴角揚起一個冷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口惡氣,他終於有機會出了。
回到家時,江景尋身上還是痠軟的。
他強忍着不適,洗澡清理乾淨身體,然後把衣服扔進髒衣籃。
圍巾也不能戴了,陳醒那個王八蛋居然用它綁他的手。
江景尋筋疲力盡地倒在牀上,眼皮子剛闔上就被鈴聲吵醒。又一個二手車買主找他諮詢,江景尋忍着睏意和他講了半小時,最後約定週末看車。
掛了電話,江景尋簡直恨不得倒頭就睡,但他還是爬了起來,攤開書桌上的本子。
紙頁的最上方是一個名字。向後掀,每頁的名字都不同,屬於二班和六班每個學生。名字下列出三個模塊,優點、不足、知識薄弱項,最下方標註着學習建議和談話時間。
江景尋一頁頁翻過,直到一張空白。
上面“陳醒”二字矚目。
捏着紙張的手指一滯,江景尋垂眸望着那個名字,看不出什麼情緒。
片刻後他移開目光,往後翻到上次寫了一半的地方,對着上面的姓名,找出那個學生前幾次的答題卷副本,開始提筆評估。
夜深人靜,睏意來襲,被書本落地的聲音驚醒,江景尋才意識到自己又睡着了。
他揉揉發脹的太陽穴,彎腰撿起書本。筆記本下,被一同掃落的還有一張A4紙。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題頭是辭職報告。
江景尋撿起那張紙,隨手塞進書架。去廚房泡了杯咖啡,準備決戰到天亮。
日子在這樣的煎熬中被無限拉長,長到幾乎失去了時間概念。
二班早早安排上了三位數的倒計時,有時江景尋看見黑板角落那變更的數字,才恍惚意識到又過了一天。
而陳醒依然沒有要厭倦的意思。
一次兩次,還可以歸結爲雛鳥情結。但如今陳醒對他的索取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江景尋不明白,自己這具同爲男性的身體,到底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在那間空教室做愛時,江景尋時不時會側頭凝望陳醒的手臂。
欲至深處熱汗淋漓,沒人會穿着厚重的冬衣。陳醒捋起袖子,結實的小臂撐在桌面,因此江景尋得以看到小臂內側的情形。
上面依舊傷疤累累,但他能從顏色分辨出,已經很久沒添過新傷了。
察覺身下人目光,陳醒愣了一瞬,一個念頭過電般劃過。
他立刻把江景尋翻過來面向自己。江景尋猝不及防,躺倒在狹窄的單人課桌上,大片白皙的腹肌猶在滅頂的刺激中急促起伏着。
“你剛剛在看什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江景尋閉口不言。
陳醒狠狠朝江景尋體內某處碾過去:“說話。”
江景尋低哼一聲,依舊偏着頭,連個眼神都欠奉。
“好,你不說我說。”陳醒鉗起他的下巴,“如果這條胳膊上有新道兒,你是不是又要捨生取義地留下來?”
“……”
看着江景尋的反應,陳醒篤定了那個念頭。
他清晰地記得,江景尋說是因爲可憐他才收留。
同理,得知自己在騙他時,江景尋噁心成那樣也沒有立刻拆穿,帶他喫飯,逛電玩城,在他失蹤時衝進漆黑的森林找他……
哦,還有在天台那次。
都是因爲看他“可憐”。
真是捨己爲人的好老師啊。
手指倏地收緊,用力到指節都泛白,陳醒語氣森冷得可怖:“你以爲我會感激?感動到痛哭流涕,謝謝你的施捨,大聖人?”
“……”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知誰的手機響了一聲,但他們誰都顧不上。
“知道我爲什麼不自殘了麼?”陳醒皮笑肉不笑,“託你的福,我發現比起自殘,我更喜歡把傷痛如數還給造成這一切的人。說來可笑,倒也遂了你的願。”
江景尋痛苦地闔上雙目。
“江景尋,如果你對我的好,全是出於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和責任感。”陳醒一字一頓道,“那我寧可不要。”
他定定看着江景尋:“你知道嗎?其實現在還有一種解決方法。我可以立即停止這一切,不再折磨糾纏你,你想走也好,想讓我走也好。我都聽你的。”
聞言,江景尋緩緩睜眼。
陳醒鬆開手,眼神有一瞬稱得上溫柔,彷彿回到了之前。
“只要你承認,在你爲我付出那些時,曾有過超出老師對學生的感情……哪怕,哪怕只有一毫一釐,一分一秒。”
話說到最後,幾乎帶上了不可察覺的懇求。
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男孩看着他的眼睛:“江景尋,難道你就連一次心動都沒有麼?”
實驗樓下,霍馳吐出一口菸圈,擡頭望向頂樓的那間空教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今天刻意沒走。
臨近放學時間,老師們陸陸續續下班。霍馳不動如山,看似在忙,實則側耳留意着江景尋的動靜。
直到辦公室裏就剩下他們兩人,“叮”地一聲,江景尋手機響了,接着霍馳就看見他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霍馳心頭一凜,等江景尋走出去半分鐘,探身看向樓下。
校園路燈下樹影婆娑,江景尋走出行政樓,果然朝着實驗樓的方向去了。
霍馳一路尾隨,親眼看着江景尋上樓,隨後,頂層某間教室的門打開又關上。
……
冷風中,他猛吸一口煙,將菸頭踩滅。
時間差不多了,現在上去應該能撞見最精彩的畫面。
霍馳掏出手機,提前打開錄像模式,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每跨上一節臺階,他內心就涌上一分快意。天道好輪迴,江景尋是否想過,有一天也會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放輕腳步,徐徐靠近那間教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窗簾密不透風拉着,從外面看不出什麼端倪。
後門沒有掛鎖,霍馳一手持手機錄像,一手搭上門把手,緩緩扭下——
一道聲音驟然在身後響起:“霍老師?”
霍馳驚了一跳,手機差點都沒拿穩。他慌張轉身,一個毛寸男生正氣喘吁吁撐着膝蓋。
“什麼事?”霍馳皺眉。
“哎喲,可算追上您了!”徐明泉抹了把腦門,“986是您的車對吧?不好意思,我剛騎車把您車給蹭了。”
霍馳正忙着捉姦:“不用賠,你走吧。”
徐明泉爲難道:“可那車現在不停報警,把保安都給招來了,需要麻煩您去看看。”
“現在?”
“對,很急。”
霍馳撒開門把手,舉棋不定的目光在這個學生身上游移。
忽然,他陰惻惻一笑:“不差這一會,正好你給我做個見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說完,他猛地踹開教室門。
徐明泉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朝內看去。
燈早就壞了,月光斜斜落進來,照亮教室一角。老舊的廢棄課桌椅亂堆一氣,歪歪扭扭,乍看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門板觸牆反彈,發出沉重的巨響,在寂靜的實驗樓迴盪。
空氣中激起一陣灰塵顆粒,徐明泉掩住口鼻裝模作樣咳了兩聲,心落回肚子裏。
教室裏沒人。
霍馳不信邪地衝進教室,藉着手機屏幕光,裏裏外外搜了一圈,連半點可疑的痕跡都沒發現。
——徐明泉放學時,恰好撞見霍馳在實驗樓下鬼鬼祟祟抽菸。
其實也算不上鬼鬼祟祟,沒人規定老師不能放學後在校園裏抽菸。但徐明泉總感覺怪怪的,還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把眼前這幕給陳醒拍過去,配文“這老頭幹嘛呢”。
五分鐘過去,陳醒沒回,那點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撥電話也無人接聽。
就在這時,他看見霍馳上樓了。徐明泉只能一咬牙追上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目前看來,陳醒看到了他的消息。
霍馳還在叮叮咣咣地搜尋,甚至還打開窗戶低頭看了看。
徐明泉:“……”
不會以爲人在外面吊着吧,這可是五樓!
他腹誹完,裝傻道:“老師,您在找什麼?”
霍馳沒理他,把教室翻了個底朝天,又去踹其他教室的門。
忙活一圈一無所獲,他惡狠狠地踢了腳破課桌,臉色極其難看。
最後他臭着臉跟徐明泉下了樓。
走到停車場,霍馳語氣不善:“蹭哪了?”
徐明泉當然沒蹭車,那都是臨時編出來支開霍馳的藉口。雖然沒奏效,好在有驚無險。
他裝模作樣繞到車後:“咦?我記得就刮這了啊,怎麼沒了?不好意思老師,估計黑燈瞎火看錯了,打擾了再見。”
說完拔腿就溜,比兔子還快。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