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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章

作者:林盎司
十四章:

  季乐鱼沒想到会被他撞见,一時間有些尴尬。

  他匆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林非,否认道:“沒有。”

  林非也不戳破他,顺势挨着他在他身边坐下。

  季乐鱼疑惑,“你怎么来了?”

  他這时候就很庆幸训练室的每间训练房都是独立的,否则林非一看到那個沙袋,怕是就会意识到他的心思。

  “给你送睡袍,你不在你的房间,我就上来看看。”林非转头看他,“沒想到,是躲這儿悄悄哭呢。”

  “都說了我沒有,是你看错了!”季乐鱼拒不承认。

  林非笑了一下,倒是也沒再說這件事。

  他抬起手,在季乐鱼的脑袋上揉了揉。

  “别怕。”他說,“哥哥哄你。”

  季乐鱼一瞬间就被他這句话给俘虏了。

  他看着林非,怔怔的,安静又乖巧,带着些懵懂的天真,剔透干净。

  林非把手从他的脑袋上拿了起来,却沒有收回去,而是把人搂进了怀裡。

  他抱着面前的人,搂着他的肩膀,轻柔的摸着他的头发。

  季乐鱼只觉得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那些烦躁、不安、悲伤、阴鸷都顺着他的一下下安抚消散在风中。

  他抱住了林非的腰,紧紧的靠着他,轻声喊他道,“哥哥。”

  他依恋的在林非的下巴处蹭了蹭,又不自觉箍紧了抱着林非的手。

  他抬头看着林非,眼裡是满满的眷恋。

  林非看着他眼裡的依赖,伸手抚過他的眼睛。

  他感觉到季乐鱼在自己掌心蹭了蹭,痒痒的,像是撒娇的小动物。

  他說,“我明天会和江景硕說清楚,以后,我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季乐鱼一惊,停止了撒娇的动作,惊讶道,“为什么?”

  他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林非猜到了,他发现了他的心思,所以他選擇了退让。

  他看着林非,明明有风吹過,他却不觉得冷。

  是了,他想起来了,昨晚的时候,他說他喜歡他這件睡袍,想改天拿来穿穿,那时林非沒有說话,而现在,他拿過来披在了他身上。

  ——他给他披上了他的睡袍,所以他不觉得冷。

  他从来都是這样,好听的话不多說一句,可却从来都不吝啬对自己的偏爱。

  就像现在,他发现了,也不会责备他,只会說他再也不会和江景硕来往。

  季乐鱼只觉得心裡又软又酸,像是发酵的酒,微微酿着涩意,却又香醇绵长。

  他摇了摇头,和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让你不和他来往。”

  林非对他這句话倒是十分相信。

  季乐鱼如果想让他和江景硕断绝往来,只需要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就可以,他不說,就证明他是真的沒這么想。

  至于他做的那些事,選擇权在江景硕手裡,江景硕可以選擇不把季乐鱼当回事,也可以選擇和他更加亲近。

  這取决于江景硕自己,并不取决于季乐鱼,更不取决于他。

  “我知道。”林非语气温柔,“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沒有拒绝他的靠近。”

  “那为什么现在要拒绝呢?因为我嗎?”

  林非注视着他疑惑又悲伤的双眼,轻声道,“這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以为季乐鱼是可以接受江景硕的,毕竟他沒有在他靠近的时候禁止他们来往。

  他笑着和江景硕說着话,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

  他以为季乐鱼可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可是他哭了。

  背着他一個人偷偷哭了。

  从那一刻起,他和江景硕,就注定不能做朋友了。

  “和你无关。”林非摸了摸他的脸,好声道,“是我自己觉得沒必要。”

  “你如果真觉得沒必要,就不会给他你的微信了。”

  季乐鱼握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明明是想和他交朋友的,這么多年,只有他是你愿意的,你我都知道的,你不能因为我就這么和他断绝关系,這对你不公平。”

  “沒什么不公平。”林非心意已决,“我本身就不喜歡交朋友,江景硕更不是朋友的代名词,他出现我不会开心,他离开我也不会难過,他不重要,所以并沒有什么不公平。”

  “可我不愿意。”季乐鱼坚持,“我已经决定接纳他了,哥哥,我已经下定决心接受他了,我会接受他的。”

  林非摇了摇头,“沒有必要。”

  他說,“不必這么委屈自己,我說過的,按你喜歡的来,江景硕不重要,不需要为此委屈自己。”

  更不需要因为他而落泪。

  季乐鱼沒想到他這时候了還会說這样的话,心裡瞬间酸疼的愈发厉害。

  他什么时候委屈過自己?

  从小到大,他从来沒有委屈過自己,林非更是舍不得委屈他一下。

  他越靠近林非就越喜歡他,越喜歡他就越希望他眼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的占有欲就像阳光下的藤蔓,迎风而长,裹挟着林非,他害怕扎伤林非,也怕林非挣开他的藤蔓。

  可是林非却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不安,一次次地哄他道,“乖。”

  从小到大,季乐鱼最喜歡“乖”這個字,喜歡他的父母和他說,喜歡季屿霄、林洛清和他說,更喜歡林非和他說。

  只要林非愿意哄他,愿意和他說這個字,他就可以永远听他的话,永远乖巧懂事的去做每一件事。

  他抱紧了林非,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說,“可是哥哥,我想要你继续按照你的想法节奏和他交流下去。”

  “别人都有朋友,我的哥哥這么好,怎么能沒有呢?”

  “之前那些靠近你的人,都是你不喜歡的,你不喜歡,他们就不配,江景硕也不配,但是你愿意搭理他,那他就该好好的,和你做朋友。”

  他仰起头,凝视着林非,眼神温柔,语调真挚,“你去和他交朋友吧,如果他以后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帮你教训他。”

  林非:……

  那他觉得江景硕估计性命危矣。

  林非有些无奈,“如果你真想让我和他做朋友,未来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季乐鱼着急,“這怎么行?”

  万一江景硕不识好歹,伤害了林非呢?!

  林非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季乐鱼撇了撇嘴,心裡不愿意,却又舍不得拒绝他的這句乖。

  他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闷闷道,“我乖。”

  林非见他答应,這才放心。

  他奖励似的又摸了摸季乐鱼的脑袋,“你应该還记得我們小时候的约定吧?除了打架,其他的都不可以。”

  “我知道。”季乐鱼翁声翁气道。

  他看着林非,又忍不住抱住了他,撒娇的在他怀裡蹭了蹭,“那你不能太在乎他,太在乎一個人,就会很容易被对方伤害,你就把他当普通朋友,最普通的那种,這样就不会被他伤害了。”

  林非:“……”

  他在他弟弟心裡就是這样的人嗎?

  很容易被人伤害?

  季乐鱼点了点头,似是在回答他心裡的疑问,“因为哥哥你很好啊。”

  “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他一歪头,枕在了林非的肩上,眉眼盈盈的看着他。

  那些星光全都藏在了他的眼裡,顺着他的眼神倾泻在林非身上。

  脉脉如水,莹莹如月。

  林非低头直视着他,“那我們說好了,我可以继续和江景硕做朋友,但是一旦你觉得不开心不愿意,你必须要告诉我。”

  季乐鱼乖乖点头,又提醒他道,“不過你不能太在乎他,不能和他关系太好。”

  “知道了。”林非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只能最在乎你,只和你关系最好。”

  季乐鱼捉住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珍惜的轻轻蹭着。

  “嗯。”他低低道,

  林非哄好了季乐鱼,就把他带出了训练室。

  季乐鱼惦记着训练室的沙袋被他打坏了,琢磨着明天得赶快换一個,不然被林非发现了就不好了。

  他拉着林非的手,下了楼。

  林非陪他一起去了他的卧室,季乐鱼看着书桌上的卷子,发现写完的部分林非已经批改過了,错误的地方拿铅笔帮他圈了起来。

  他想起什么,警惕的转头看向林非,拿着自己的试卷对他道,“你不准帮江景硕批改作业。”

  林非:……

  “他有老师。”林非无奈道。

  季乐鱼哼了一声,“那我還有老师呢。”

  林非点头,“你也知道你有老师啊,你听嗎?”

  季乐鱼:……好吧,他确实不听。

  “我不一样。”季乐鱼骄傲道,“我還有你啊。”

  林非挑眉,心道他這会儿可又活過来了。

  季乐鱼确实活過来了,神采奕奕,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悲伤落泪的心情。

  他迅速收拾着书包,想去林非的卧室写剩下的卷子,“我去你那裡写。”

  林非“嗯”了一声,沒有意见。

  ——自从他小时候搬进来,无意间窥见了季乐鱼的庐山真面目后,季乐鱼這卧室就差不多成了摆设。

  他哪天要是愿意乖乖待在自己的卧室,不去自己那边,那才是真有問題。

  他一回头,看到了季乐鱼放在飘窗上的仙人掌。

  仙人掌已经长得很大了,青翠欲滴,上面的刺也坚硬了许多,不复他当时送给季乐鱼时的柔软。

  他把這盆花养的很好,也把花下的花盆保护的很好。

  季乐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林非送他的那盆仙人掌。

  “很漂亮吧。”季乐鱼得意道,“我每天都很用心的照顾呢。”

  林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话。

  “只是它怎么還不开花啊?”季乐鱼疑惑道,“你的也不开,明明是一家店买的,爸爸和父亲的都开了,怎么我們的還不开呢?”

  “再等等吧。”林非向来在许多事上拥有着足够的耐心,对于养花更是如此。

  “反正它已经长大了,不着急。”

  曾经,他把這盆仙人掌送给季乐鱼的时候,他们都還很小,小到沒有办法独自生活在這個世界。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像一株蒲公英,风一吹就会飘走,沒有花盆,沒法扎根,只能被动的,被迫的顺着风的方向前行。

  所以他想要一個花盆,一個可以扎根的不被风影响的花盆。

  他想要成长,想要保护自己,想像仙人掌一样,拥有坚硬的刺,拥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他在遇到季乐鱼后,给同龄的他送了一盆小小的仙人掌。

  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拥有了自己的花盆,也拥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

  剩下的,自然就不需要着急了。

  不是每一盆仙人掌都会开花,能开花自然最好,不能开花也不必强求。

  当然,他希望季乐鱼的仙人掌可以开花。

  他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健康顺遂,永远沒有烦恼,可以保护好自己,永远待在属于他的花盆中。

  林非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季乐鱼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又哄他。

  林非笑了一下,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什么也沒說。

  季乐鱼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也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像是盛开在他掌心的花。

  ——他本身就是最耀眼灼目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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