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卑微的爱
在這裡,大家稍作停顿补给,扶雨若玡還专门为林禽购置了几件衣裳,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服虽然不贵,林禽穿上之后却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一改邋遢柔弱的形象,反倒有了几分少年英雄的感觉,令邢昊天大为不满,一口气在全县最贵的成衣店中购置了好几套白色的西装,发誓要与林禽斗艳。
为了讨好扶雨若玡,邢昊天特意挑选了一些胭脂水粉给她,但扶雨若玡并不感兴趣,只收了一套质地尚佳的成衣。但也不得佩服扶雨若玡令所有女人羡慕嫉妒恨的天生丽质,多日辛勤赶路,扶雨若玡不着粉黛素面朝天,依然可以冠绝群芳,引来沿途不少公子哥儿侧目,若不是旁边站着三大五粗凶神恶煞的邢昊天,估计不少登徒浪子都忍不住要上前调戏一番。
邢昊天一身素衣走在最前面,而身后跟着的是穿着笔挺西装的刑昊天,那家伙把西装扣子整齐地从领口扣到肚脐眼,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最后面是穿着常服的林禽,虽然依然瘦弱,但穿上新衣裳,走在小县城的街道上也颇为打眼,乍一看,倒像是哪家按捺不住寂寞出来踏雪赏梅的贵公子。
永绥县也算是林禽入世以来到的最大的一個地方,但路上的行人却看不出是富庶之地的百姓,人人面带菜色,衣着粗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顾着匆匆赶路。不仅如此,林禽一路上见到最多的并不是百姓,而是一行行荷枪实弹行军的大兵。
当然這些大兵看上去远沒有禺歌寒的手下威武,身上的衣服也是杂七杂八,有的手裡提着刀,有的拧着一根红缨枪就算是武器了,但即便這样,他们所到之处,就如蝗虫過街,让過路百姓避之不及。
县城街道旁的店铺大多闭门谢客,看上去十分萧條,让這三人走在人群中不引人注目都难。
终于一個自负风流、油头粉面的少年上前想与扶雨若玡搭讪,可是還沒有走到扶雨若玡面前,就被邢昊天连人带衣服揪在半空中,怒声叱喝道:“干什么?”
“算了,莫要惹是生非。世道多艰,大家活得都不容易。”扶雨若玡叹声道。
“算你走运,滚!”邢昊天松开了那人的衣襟,猛地推了一把,那人便如同车轱辘一样在地上连连打了几個转,才爬了起来,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在永绥县县城逗留了一晚,扶雨若玡租了一艘船,逆流而上,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岸之后,邢昊天叫骂了一声:“终于他娘的到了!!”
林禽看着远方,均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仅仅有一條蛮荒小道让人行走,石道上的雪已经融化,露出了厚厚的苔藓,不知道這條路已经存在多少年了。
這……就是天子殿?
林禽心中不由得闪過一丝失望,原以为凭天子殿的在道门中的名声,一定是修在名山大寺中,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未曾想到居然坐落在這样偏远荒僻的地方,莫說人,连一個鬼影都看不到。
扶雨若玡拾阶而上,邢昊天和林禽紧随其后,走了约摸半個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高约三丈的牌匾,上面布满了皑皑白雪,遮住了牌坊上的字迹,隐隐可以看出“天子殿”三字。就在這牌坊之前,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干净得一尘不染,沒有霜雪亦沒有青苔附着,显然是有人刻意打扫過了。
扶雨若玡走到了那块石头前面,林禽看清楚了這块石头上刻着的“神目如电”四個字。
邢昊天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道:“若玡,我……我先回去了。”
“嗯。”扶雨若玡的语气中沒有半分留恋。倒是林禽与他相处久了,生出了些许感情,自作主张地道:“你不上去坐坐嗎?”
“去不了哦。”邢昊天自顾自地笑了笑,“像我這种罪大恶极的人,是通不過‘考罪石’的考验的。禽兽,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以后能不能有出息,就得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林禽低下头,眼眶不禁有点红了,邢昊天這個人,虽然乱七八糟的毛病一大堆,但是他活得真实,也仗义,够朋友,想到自己要跟他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林禽不由得有些感伤。
“想什么呢,老子又沒死,又不是沒机会见面,我只是不能過‘考罪石’而已,但是你可以来看我嘛!”
“那,你住在哪裡?”
邢昊天得意地道:“你刚才過来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一座皇宫一般的大宅子?”
“宅子?”林禽愣住了,只记得路過半山腰的时候,确实看见過一间草房,当时以为是狩猎人临时搭建用来落脚的地方,也沒有留意,难道邢昊天一直就住在那儿?想到山中冬日之冷,林禽都有些替邢昊天心疼。那是人住的地方嗎?
“对,老子就住在那儿,快活得不得了!你要是有時間就下来看看我,咱哥俩喝酒吃肉,酒管够,肉管够!”
這一路来,林禽对邢昊天也有過了解了,這小子虽然活着不着调,但是林禽可以肯定一点,他有钱,而且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在城裡替扶雨若玡购置胭脂水粉的时候,他随手掏出了一個玉扳指,当时就把老板的眼睛看直了,半天沒有說话。
林禽当然不知道那扳指多值钱,但是听老板說,别說买胭脂水粉,就算把他的整個店买下来都不成問題,但是邢昊天只挑选了几件他看得上眼的东西,扔下扳指就走了。遇到這么财大气粗的买家,老板高兴得几乎就要当场暴毙。
不仅如此,邢昊天对吃穿用度门清,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怎么做好吃,如数家珍,若不是从小锦衣玉食见多识广,绝不可能有這样的生活情调。
但是就這样一個锦衣玉食的公子,居然为了一個女人甘愿在山脚下结庐为舍,风餐露宿,只为了能够偶尔看扶雨若玡一眼,林禽都对邢昊天肃然起敬。看得出邢昊天对扶雨若玡的感情,绝对是可以放弃一切的。
可惜,就算是這样,扶雨若玡也沒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更别說生出情愫了。可邢昊天依然在全身心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若玡,我……走了?”邢昊天依依不舍,脚下挪不动半分。
“你過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跟你說。”邢昊天对着林禽道。
林禽跟着他走到了一边,邢昊天看了一眼扶雨若玡,压低了声音道:“上去之后,你一定要保护若玡,天子殿的人从上到下都是老猪狗,臭王八,沒有一個好东西,他们如果還欺负若玡的话,你就悄悄地過来告诉我,看我不找机会剥了他们的皮!”
“知道了。”
“好好对她。”邢昊天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拜托了。”
“嗯,走了。”
“好。嗯……”
“還有什么交代的嗎?”
“沒有了……嗯……”
“那我真的走了。”
“嗯。可以,路上当心,嗯,好好照顾她,拜托了!”
林禽跟着扶雨若玡继续向前,邢昊天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依然沒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若玡,我在山下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啊……”邢昊天的声音从远远的山下传入了两人的耳中。但是扶雨若玡沒有丝毫反映,哪怕是回头看一眼,哪怕是一眼。林禽都觉得扶雨若玡表现得有些太過绝情,可是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扶雨若玡再冷酷,刑昊天都甘之如饴,自己一個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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