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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至宝,奈何舟

作者:镜中人
数日后清晨,宽阔大道上。

  一辆马车被四匹高头大马拉着急速行驶,路上被激荡出阵阵烟尘。

  前面雾蒙蒙的,天阴的极重,仿佛末日似的。

  “客官们,抓好扶手,马车正在提速。

  暴风雨就要了,我們需要尽快赶到住宿地。”驾车的是一位年纪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嗓音浑厚,典型的庄稼汉子。

  车厢是用厚实的木板简易搭建,从木板连接处的缝隙透进来寒意。

  马车厢有四人,其中有三人是结伴而行,余下那名身披黑色斗篷少年是在庆元城和他们结识并搭乘一辆车厢的。

  车厢中有一人透過缝隙向着远处眺望,狂风呼啸夹带着黄沙飞舞,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

  马车摇摇晃晃的如同在巨浪中行驶的小舟,向外探视的那人把目光收回,竭力保持身体平衡。

  他对着马夫嚷道“:喂……喂,你能听见嗎?我們接下来到哪裡了?啊,你說什么?我听不见?”

  說话的這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穿着件破旧蓝色衣袍,衣领下摆破了一個洞,像是被虫咬了,更像是被刀捅的。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人的眼珠子就像是铁锈般忽闪,透漏出生性多疑的特点,更透漏出那丝狠劲。

  他的腰畔挂着柄刀,寒意逼人。他的脸上挂着笑,热情洋溢。

  庄稼汉子浑厚的嗓音飘忽忽的传了进来,当然是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断断续续的說道“:我們……就快……住宿……酒楼。”

  先前說话的那人名叫周城,周城对着其余三人笑呵呵說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們应该很快就能到达住宿酒楼了。

  叶瑞兄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非是身体不适?”

  叶瑞自那日拜辞祖堂、别了父母,离了太虚城之后,就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第九峰赶去。

  途中在庆元城时结识了這三名陌生人,与其說是结识,不如說是被迫上了他们這艘贼船。

  說话的那名矮小青年是他们三人的头儿,生性多疑狡诈,唤做周城,坐着叶瑞对面。

  相比较来說,另外一人的身材异常高大,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眼睛混沌无光,唤做曲不语,坐在叶瑞右首。

  最后一名年纪约莫五十来說,脸上愁容惨淡,穿着普通百姓的麻布衣,双手拘谨的交握在一起,唤做老杨,坐在叶瑞左首。

  老杨端正挺直的身体像右微侧,伸出干瘦枯槁的左手摸叶瑞的额头。

  冷冰冰的。

  从一开始叶瑞就从心裡对老杨厌恶,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也许是感受到老杨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或是别的。

  所以他很憎恨老杨的這只手触摸自己,但现在最好還是保持沉默为好。

  “我想知道,在庆元城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叶瑞說道。

  周城紧紧盯着叶瑞的目光。

  這一路来,他格外谨慎的注意着叶瑞的情绪变化,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說来也是他们运气好,能逮到叶瑞這條大鱼。

  当初在庆元城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叶瑞行囊中的金子,但沒想到又从他嘴裡套出一個更大的秘密,叶瑞還有個秘密金库。

  這种话周城原是听惯了的,但注意到叶瑞的穿着打扮以及搜刮出来的财宝。

  他终究還是败于贪欲,留了叶瑞一丝生机。

  “這就是经验之谈。

  在過往的盗贼生涯中,见惯了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而也就能够根据他们的行为举止、衣着相貌来做出最基本的判断。

  以這种判断为根据,再盯梢核实查探具体情况,往往就能有非常好的收获。

  這說起来容易,但具体要真的做起来,也需要非常老道的经验作为支撑,需要极精准复杂的判断力……”

  叶瑞惊讶于周城如此毫不避讳的谈论這些他从来不了解的话题,說起来眼神也似乎变了,变得充满纯洁而真挚,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而且周城說话的语速很快,似乎心情也不错。

  “你怎么?”叶瑞說道。

  “怎么会将這些毫不保留的告诉你?

  嗯,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你能够让我感到愉悦把,又或者是我觉得你能理解我所說的东西。

  至于我为什么会這么想,连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這时,庄稼汉子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們……已经……到了……下车……”

  這是座有三层高的酒楼,酒楼四周都被大块岩石砌成围墙,想来是抵挡這种极端恶劣天气的。

  酒楼左首有扇对开的小门,庄稼汉子牵着马匹往那边走,有酒楼小厮迎前开门。

  在踏进酒楼的瞬间,叶瑞眼角余光正好瞥见那名庄稼汉子和酒楼小厮勾肩搭背的背影。

  叶瑞很清晰的记得庄稼汉子說他也不知道前方那裡有酒楼,只能找最近的一家住宿。

  但现在却分明与這家酒楼小厮浑熟,难道這家酒楼有問題?

  “叶老弟,难道有异常情况?”

  周城贼溜溜的目光逡巡在叶瑞脚步犹疑的数秒内,叶瑞也就一瞬间的愣神思考,就被周城捕捉到了。

  這让叶瑞着实心裡一惊,随即打哈哈笑道“:周兄多虑了。這就是家酒楼,哪有什么問題?

  如果真有問題的话,以周兄的老道经验,又岂能看不出来?

  快些进去取暖要紧,這鬼天气說变就变。”

  叶瑞周城他们四人刚踏进酒楼,外面瓢泼大雨就落下来。

  转眼间外面地上就流淌成河了。

  酒楼老板娘年纪四十来岁,身材丰腴有韵味,脸上皮肤白嫩水灵,五官精致端庄,一摇一摆的从二楼楼梯笑呵呵的走下来,說道“:客人来的赶巧,再迟些恐怕就要被淋湿了。是要几间客房?”

  周城盯着外面大雨,面有担忧之色。

  按照他先前的计划,如果昼夜不停的话,明天就能达到祝旗城。

  现在看起来,恐怕又要耽搁几天才能重新出发,他郁闷說道“:要三间客房,上等的。”

  老板娘姓姬名宝花,姬宝花笑呵呵的吩咐酒楼活计去准备三间上等客房,然后顺便向老杨色眯眯的抛個媚眼,就扭动腰肢上楼去了。

  “老杨,你要是敢在這個节骨眼上给我惹事,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感觉這家酒楼有古怪,我們都谨慎些行事,总是沒有错的。

  今天晚上叶老弟和我睡一间,我打地铺。”周城严肃而谨慎的低声說道。

  叶瑞有时候還真是不得不佩服這個贼眉鼠眼的矮個周城,他那份谨慎真是到了极致。

  叶瑞自然沒有任何意见。他觉得他逃出這伙人的契机应该就是在這家酒楼中。

  還有先前的那名车夫,肯定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尤其是叶瑞刻意引到财宝的那次谈话。

  因为在那之后,那名庄稼汉子车夫明显要更殷勤些。

  只不過他是如何预先知道有暴风雨要来,而在恰好的时刻把他们送进這家酒楼的,這点叶瑞始终想不明白。

  在简单吃過晚饭后,叶瑞就准备回房睡觉。

  他感觉有些头昏,也许是吃酒太多缘故……

  周城、曲不语、老杨也都有类似的感觉,也就都回房歇息。

  外面雷声大作,天就像漏了似的,雨水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人间洒落。

  直到深夜时分,雨水才渐渐的小些。

  這时,周城睁开眼睛,然后发出微弱类似于老鼠的吱吱声,旁边的两间客房都想起了轻微的声响。

  周城坐在地上仿佛陷入沉思,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许久過来,从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以及說话声。

  “他们醒不過来吧?”有人說话。

  “肯定醒不過来,這次我是加足了分量。”另一個人說道。

  “老黄那边的消息称,這次是條大鱼。

  记得待会把他们捆起来即可,我要亲自审问他们财宝的位置所在。”先前那人轻声說道。

  门被推开了,

  沒有丝毫声音,

  叶瑞躺在床上发出微弱的酣睡声,周城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黑暗中有人蹑手蹑脚的进到屋中,他们两個人分别朝着叶瑞和周城躺着的地方,走了過去。

  下一刻,還未等到他们两個人有所动作。

  叶瑞和周城同时猛然睁开眼睛,同时翻身起床,紧接着那两人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早就发觉酒楼有猫腻,果然如此。”周城惊讶于叶瑞的反应也如此敏捷,警惕性也如此之高,不免要赞叹几句。

  甚至都想在拿到财宝以后,就将他拉入自己的同伙中,他越来越喜歡這個年轻人了。

  与此同时,曲不语和老杨房间内也想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忽的一声,老杨笑嘻嘻的破门而入,紧接着是面无表情的曲不语,他们四個人聚在一起被酒楼的其他人所包围。

  “說出财宝的秘密,我便放你们离开,如何?”刺眼的光线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整個房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挤压,简直让人喘不過气来。

  先前老板娘姬宝花笑语盈盈的接着說道“:這当然是阵法,你们区区凡人之躯又怎能抵抗?

  从你们进门时起,我就知道你们有所存疑。

  特别是這位小兄弟還特意注意到车夫的行踪,這份心思缜密真是远非常人所比。”

  叶瑞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想明白了某件事情,說道“:先前我還在疑惑,为何那名车夫能够如此精准的掌握暴风雨来的時間,以便能顺利的将我們送进酒楼。

  现在看来,莫非外面也是大型的阵法,可以随时改变天气的变化?”

  姬宝花說道“:当然。只要我們有足够的灵石开启阵法,那么我們的人就只要掌握控制达到這裡的時間,并提前告知我們即可。

  這條路是通往各個州县的主要通道,必须得从這裡经過。”

  叶瑞還想问什么,但被姬宝花打断。

  “问答环节结束。现在该是你们回答我的問題?”

  叶瑞眼见姬宝花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而换成一幅严厉肃杀的神色,心知大事不妙。

  這三间上等房间应该是同属于一座阵法所控制,依照叶瑞先前的斩妖经历来看,這座阵法似乎是一座残阵。

  也就是說,大阵并不完整。

  “烦請周兄替在下抵挡片刻,這应该是是做残阵,我需要時間找出内中运行的规律和弱点所在。”叶瑞說道。

  周城眼中露出喜色,吩咐曲不语和老杨分列叶瑞周围,自己则站在前面抵挡最猛烈的攻击,說道“:那就劳烦叶老弟来破除阵法了。”

  叶瑞十五岁前对阵法有過了解,但总觉得這玩意有些费脑,所以也未曾仔细研究钻研。

  现在真遇到這种缠人的阵法,才自觉惊醒自己以前愚昧的认知。

  但好在這座阵法似乎并不太复杂,它的内在运行规律很简单,完全是靠核心的晶石全牵引触发的。

  “咦?”叶瑞片刻间就找到异常之处。

  “周兄、曲兄、杨兄,往我這边靠拢,我找到破解阵法的缺口了。”叶瑞大声說道。

  姬宝花眼中现出恼怒神色,她明白叶瑞所說的阵法缺口就是在窗户边上。

  這座阵法是某位仙人留下来的,她自己并沒有修补的能力,所以也只好容忍缺口存在。

  就一般来說,很少有普通人能发觉這個缺口的存在。

  “快,阻止他们。”姬宝花嚷道。

  這座阵法的束缚力变得越来越大,几乎是寸步难行。

  再加上五光十色的各种攻击,简直让人绝望。

  但好在他们已经艰难的聚集在叶瑞的身边,只听叶瑞低声說道“:待会我会打开阵法的缺口,你们紧跟着我跑。

  记住缺口只能维持数息,所以要快。”

  叶瑞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符篆用晶石催发,符篆刹那间幻化成一座小山,狠狠的朝阵法砸去。

  整個法阵低声嗡鸣震颤,随即出现一個巨大的缺口光幕,叶瑞等人二话沒說就径直朝着光幕缺口跑去。

  姬宝花眼神愈加冷漠,像是看着死人般嘲讽道“:你们以为逃出這座法阵,外面的那座就能避开?

  老三,将所有的晶石都加注到外面那座超大型法阵当中,我定要他们死。“

  ……

  ……

  叶瑞他们仿佛置身在汹涌无比的海水中,空间扭曲变形,无数的力量朝着他们挤压而来。

  叶瑞闷哼喷出一口鲜血,說道“:這次大家就要自谋多福了,這是座比刚才還是大上数倍的法阵。

  在我看来,這应该是座比较完整的法阵。”

  周城感觉到强烈的生死危机感,体内隐隐有种新的力量在跃动,這是……這是……突然周城放声长啸,他竟然突破了自身的桎梏,进阶到地段二阶境界。

  与此同时,一路上默默不语的曲不语也展现了他的魔族三阶修为。

  老杨似乎是炼体出身的路数,骨骼肌肉开始变形扭曲,异常强横。

  “不瞒叶老弟。我們兄弟三人都是修行之人,只不過曲的身份有些特殊,是为魔族之人。

  先前我們受到某种禁忌所困,不能展示真实实力。

  现在這种生死危机时刻,不得已便如此了。

  接下来的路,叶老弟紧随我們兄弟便是。”周城說道。

  “刚才多亏叶老弟找出阵法缺口,并不惜符箓破除,我等這才有了一丝生机。

  等出去以后,我等兄弟也就不贪图你那财宝了。”老杨嘿嘿直笑道。

  “既然你们都是修行人,为何還要看重那点财宝呢?”叶瑞的确有這种疑惑,既然有這等实力,干脆去抢不算了。

  “此言差矣。如若我等直接去强取豪夺,那便真的与强盗无疑了。”周城真诚說道。

  按照周城的逻辑,直接去抢那是土匪强盗的最低等的恶劣行径。

  而他们身为修行人,自然不能等同于那些无知愚昧的盗贼。

  他们是千百万普通人中优等的修行人,這世界的优等人自然拥有对下等人的特殊权利。

  那便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就去拿属于他们的东西,而并不是所谓的抢。

  看来你们离禁神院不远了,如此荒唐荒谬的理论逻辑。“叶瑞喃喃低语。

  ……

  ……

  光线很暗,叶瑞他们趟着膝盖深的泥水走着。

  前面出现了一艘船,

  红色,

  如……如同鲜血般,

  散发着极浓郁的血腥气,

  滴答滴答,

  老杨神情惊诧恐惧,悄声說道“:這又是什么鬼玩意?”

  曲不语面无表情,但向后退一步。

  周城面露不解疑惑,转身问叶瑞說道“:叶老弟,你见识的东西多?能不能看出這是什么?”

  叶瑞死死盯着那艘缓缓向他们驶来的鬼船,脑海中掠過无数典籍图册,终于,

  “如果我沒猜错的话,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奈何船。”叶瑞說道。

  叶瑞想起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类似的描述“:其状如舟,其色如血,可致幻沉沦,可迷人心智。”

  周城谨慎严肃說道“:可有破解之法?”

  叶瑞說道“:這玩意棘手的很。根据古籍记载,要想破除此奈何舟,就需要先登船。

  登船后就会陷入到无穷尽的迷幻之中,可忆起前尘往事以及最不愿触及的心灵角落。

  如果能看破迷障,便能安然无事……”

  老杨說道“:那如果要是看不破呢?”

  叶瑞說道“:如果看不破自身的那层迷障,就要永远沉沦其中不得自拔。

  不得生也不得死,彻底就会和奈何舟融合到一起。”

  眼看奈何舟越来越近,周城沉思片刻,咬牙說道“:既然我等愿意踏入修行,那么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先去,你们随后紧跟便是。”

  周城一旦下定决定,便沒有任何犹疑,纵身朝着奈何舟飞去。

  叶瑞看着周城三人踏上奈何舟踪影消失以后,心裡略微思量犹疑后也径直踏上這艘诡异的奈何舟。

  一切都变了,

  先是如同墨般无边无际的黑暗,置身其中感受到无比的压抑和郁闷,世界的任何世界仿佛不存在似的消融在這黑暗中。

  随即這种强烈的恐惧情绪开始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听到有无数声鬼哭狼嚎的声音从或远或近的地方传来。

  你好,叶瑞,我的朋友。“有一名年轻人面容枯槁,双眼空洞,嘴角微笑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叶瑞在如同实质般的黑暗中偏偏就能看到他的面貌。

  叶瑞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這名年轻人是谁?

  先前在禁神院的时候,叶瑞结识一名同样精神错乱的青年,他是一名醉心于画面的家伙。

  头脑中经常闪现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画面,他就按照头脑中将它们都画了下来,怪诞不经的。

  “墨羽?”在叶瑞脱口而出时,突然想到了某种事情,他的双眼惊诧而疑惑的看着墨羽。

  叶瑞很清晰的记得他的确已经死了,在离开禁神院的时候還是他亲手替他把墓碑竖起来的。

  怎会在這裡?

  這是假的。

  “叶瑞,你還记得我們坐在禁神院外面的树下一起讨论這個虚假的世界的快乐时光嗎?

  我在下面真的好孤单,沒有人和我讲话,都是些牛鬼蛇神的丑恶的东西。

  那些丑陋的东西让我感到震颤和不安,你下来陪陪我好嗎?”

  墨羽的声音尖利呼啸,压住了其他鬼魂的嚎哭鬼叫。

  但听到叶瑞耳朵裡时,却是如同仙乐般清脆悦耳。

  叶瑞双眼变得空洞而迷茫,他仿佛在看着极遥远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幕极为震撼人心的场面:世界宏大辉煌的建筑开始倒塌。

  智慧的光芒开始黯淡,线條开始扭曲。

  茂盛的树木侵占原有的土地,花儿开的過分灿烂。

  人们脸上表情愉快而顺心,所有的事物都在急速坍塌和重建。

  一股新的精神力量酝酿其中,這個世界正因新的力量降临而欢呼雀跃……“

  “我亲爱的朋友啊,你要感谢這股新生的力量。

  是它摧毁了邪恶的凯恩特之神,让世界重回回到爱、自由、热情的轨迹中。

  现在我伸开双手邀請你来参加這场世界的狂欢,正如我們先前所希冀的那样……那不是我們想要的画面嗎?

  来吧来吧,投入新世界的怀抱中吧。

  你也必将获得新生……”

  墨羽的声音变了,轻柔而充满诱惑性……

  “這就是我所想要找寻的那個世界……那個答案……它现在就在我的前面。

  只要我迈步踏进去,我就能拥有它……不……不。

  你是假的,這世界也是假的,它不真实……我不要!”

  冷汗渗出叶瑞的额头,他像是做了极可怕的噩梦似的,愣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周围什么也都沒有,墨羽也不见了。

  這個世界重新归于黑暗和寂静的怀抱。

  有光点出现并闪烁,叶瑞就朝着那唯一闪烁光点走去,仿佛越走越远似的。

  他沒有办法接近那光点的位置。

  诡异的是,最后光点似乎有灵性似的,觉得逗得差不多了。

  就在叶瑞绝望无比的时候,光点倏忽又跑到他的面前。

  刹那间,如同白昼般刺眼的白光覆盖住整個空间,這突现的白光让叶瑞感到一阵晕眩。

  后来他才能慢慢睁开眼睛看眼前出现的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就仿佛仙界中的宫殿似的,充满着神圣古老原始的气息。

  与此同时,叶瑞脖子上的那块叶片开始出现异常,它仿佛感受到号召似的急不可耐的想要进去。

  這块碎片就是在禁神院中墨羽送给自己的,還說這是份天底下最大的礼物。

  只要叶瑞答应在他死后替他竖块墓碑,他就把這個世界送给他。

  叶瑞很清晰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疯癫、固执、清醒、疑惑、明了各种各样的神色如同万花筒般在他脸上急速变幻,很奇特的场景。

  “這碎片难道和這座宫殿有某种关联?”叶瑞脸上露出疑惑惊诧神情,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宫殿,宫殿的门打开着。

  他能感受到有某种危险潜藏其中,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他不知不觉间還是走进了這座宫殿。

  等到叶瑞真正走进這座宫殿时,他就被彻底震惊到了。

  宫殿的顶端描绘着远古愚人和神明的战争,期间体型庞大的各种怪兽被轻而易举的屠杀。

  各种各样的神明和原始简陋的愚人战争,叶瑞在禁神院的典籍中也了解不少。

  但亲眼目睹這流光溢彩的壁画时,還是被那种尸山血海的场景给震惊到无以复加。

  “這就是传闻中的愚人力量?真是恐怖如斯。”叶瑞强行稳定心神,宫殿两排都有巨型窗户,中间還有廊柱。

  正前方是一座铺着红毯流苏的舞台,有几排座位就在距离舞台的中央。

  這好像是愚人的祭祀神台。

  叶瑞顺着舞台后方的廊道继续朝前走着,两旁都有巨大的房间依次排列,其中除了第一间之外都有禁忌在上面,无法打开。

  于是叶瑞就转身重新回到第一间沒有禁忌的房间门前。

  “這到底究竟是什么?”叶瑞眼中露出好奇神色,在他靠近房门的时候,门就倏忽开了。

  叶瑞猛地向后退一步,然后重新向前踏进房间。

  ……

  ……

  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书房,入眼处是墙壁四周满满的典籍功法丹方,中央是张足有两人宽的巨型书桌。

  书桌也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所做,人在靠近时,头脑就变得异常清晰和扫除疲惫之感。

  书桌的右前方似乎有一個古意盎然的蝌蚪样字体,叶瑞不知道這是什么字,就在心裡默默的记下。

  书桌的边缘处有磨损的迹象,显示曾经有人在這上面长期学习過。

  “這是符箓的炼制心得?”叶瑞异常惊喜的扫视書架的某一排惊呼道。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撩人心神的典籍依次出现在叶瑞的眼中,此刻的叶瑞就如同着魔般的手舞足蹈起来。

  他兴奋的按個查看每本典籍,希望能找到恢复被剔除神骨的方法,這是叶瑞目前最迫切的事情。

  在整個神明时代,拢共就有三位惊艳绝绝的人在剔除神骨以后,继而重生神骨,但那无疑都是传說中的人物,更别提恢复神骨的方法。

  在数以百万计的修行者当中,每年都有数万名修行者因误入歧途而被送进禁神院中剔除神骨,以防堕入魔道。

  剔除神骨以后,虽然身体依然异于常人敏捷强壮,但永远不能再踏入修行队伍中。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叶瑞也从原先的惊喜变为失望,他并沒有找到任何有关方面的消息以及方法。

  如果不能恢复被剔除的神骨,那么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即使是這足以让整個修真界疯狂的心得典籍丹方符箓……

  “如果真的沒有办法恢复神骨,那么或许可以试试這個?”叶瑞低声喃喃自语。

  他看着手中拿着的那本典籍,似乎犹疑不决。

  這本典籍是愚人时代的一名魔族大能所著,他当时怀着无比神圣的心态遍访了大陆各個禁神院以及裡面被剔除神骨的人的生活。

  他从中感到很多惊诧和无奈,从這些人身上体验到了各种人类复杂的情感集合。

  于是心有所悟之下,就写出這本融合魔族和人族都适用的修行法门。

  典籍共分为两部,上部主要记载着各种相关禁神院的规则、日常生活、精神状态以及时代的变迁所导致的神、人、魔三族的变迁。

  下部就是记载着具体的方法,令被剔除神骨的人重新获得修行的法门。

  這裡面提到了一种新的叙述,是叶瑞从未见到過的描述。

  在叶瑞過来的认知中,神们是以灵脉为基础而进行修炼的。

  世界万物都能成为修行的灵脉,譬如一座山、一條河、一棵树、一片叶、一粒沙子等等,其中最上乘的莫過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是极为难得罕见的。

  但即使有了灵根做修炼,也要靠机遇才能真正成就大道之路。

  有些惊艳天才之流,为了加强本身的体质,也会選擇法体双修的道路。

  此路艰难,但却强横无比。

  人族和神们的修炼模式基本相同。

  按照先前推演的结果来看,人族和神族本为同宗同脉一体。

  但数万年前出现分裂,此后便形成了神们和人们两族。

  但总的說来,神们的力量要强大与人族。

  而与神族和人族相互纠缠分裂的歷史不同,魔族向来是自成一体的。

  魔族诞生于黑暗中,他们大部分都生活在极北的苦寒之地,数万年间也有過几次大型的入侵活动,但均以失败而告终。

  不過魔族的生存适应能力极强,即使被打压至极北的苦寒之地,他们也能生存下来。

  他们的修行与人族神族均不相同,他们沒有功法典籍法阵的概念。

  他们一般都是走的炼体的路子,就比如說一头刚刚出生的棕熊,它的体格生活就比人类强大许多。

  如若后期有机遇得以灵智,它们就能修行强横的身躯。

  传說中的魔族大能身体都能达到法宝层级的坚硬……

  “這裡面說魔族修炼是有魔骨存在,神们和人们修炼是灵根存在,而被剔除神骨的人即不能再生神骨。

  但有种法门可以让身体生出人魔骨。這种人魔骨是后期可再造的,即重生。

  只不過数百万年来,這种修行的法门早已迷失在浩瀚的烟尘中。”

  叶瑞心绪不宁的合上典籍,他已经看完了整本书的上下两部。

  他站起来眉头紧皱的走来走去,喃喃道“:虽然這是目前唯一所知的修行法门,但典籍中也說是试验的东西,书中确实提及有人能根据此法再次踏足修真界,但后来结果如何并未被记载下来。

  再說這种典籍是数百万前的愚人时代所著,现在是否依然有效尚未可知,冒然修行的话……”

  叶瑞脑海中有千种念头缠绕,他感觉到痛苦不堪,本能的想要把這种功法抛掷脑后。

  但等到他意识過来的时候,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决定要按照典籍中的功法进行修行,获得人魔根。

  “小妹,等到哥能重新凝聚人魔根以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被剔除神骨。”叶瑞想起临行前小妹精神错乱的征兆,也就定下心来。

  ……

  ……

  時間在這座宫殿中仿佛静止了似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叶瑞睁开眼,仰天长啸一声。

  “這已经是第三十七次尝试凝聚出人魔骨了,但好像還有一层膜在阻碍,如果把它捅破就能触手可得。

  如果不能捅破,就失之千裡。

  书中提及的那种有关神、人、魔三者的关系,以及各族人的不同歷史和看待事物的观念,将是取决于凝聚人魔骨的关键所在。

  魔族弑杀,人族冷漠,神族冷酷。

  人魔骨的凝聚就是意在取三族之缺点而凝聚而出,那么三族的缺点就是沒有……爱。“

  叶瑞双眼露出疯狂之色,继续沉浸在对典籍的理解中,开始了他的第三十八次尝试。

  時間一点一滴的過去,应该是有数年之久吧。

  沉寂如同雕像的叶瑞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有金光外溢。

  他整個神情变得严峻而冷漠,他的双手快速挥动法门,眉头紧皱,全身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利剑,终于叶瑞再次仰天长啸一声”:哈哈哈,成了。“

  也就在這时,叶瑞的那片碎片散发出无穷尽神圣的光芒,瞬间刺入到叶瑞的眉间,静静的漂浮在神海中。

  這神海是叶瑞就人魔骨重新凝聚出来的,类似于之前的神海,但隐约不同。

  叶瑞将神海中的魔气暂时压制下去,使得這根人魔骨更像是一截树根所生的灵根。

  叶瑞在经過短時間稳定境界后,他便目光贪婪的盯着這些浩如烟海的典籍,有些遗憾的喃喃道“這些典籍……不应该是這座宫殿……不不应该是這艘奈何舟要是我能都带走的话就好了,這都是我的啊。”

  随着叶瑞喃喃低语声,神海中静默的那块碎片呈现出玲珑宝塔型,突然如同漩涡般将奈何舟整個都吸纳进去。

  “這是……?”在叶瑞目瞪口呆之下,他转而连忙查看神海,神海中多出一艘小小的奈何舟,正被一座比它小的玲珑宝塔所镇压,不得奈何。

  叶瑞神识进入到奈何舟查看情况,发觉和先前看到的所有景象都一致,也就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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