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七次轮回,塑金身,人世…
“叶家家主叶守国带军失利,造成西北边境有魔族入侵,此为大過错。念其素日功高劳苦,撤销其统领职务,遣返原籍,永不录用。”皇帝陛下谕旨。
清晨第一缕曙光从远处天际破云而出,這片大地摆脱黑暗的束缚,重新投入光明的怀抱。叶府中很多人都被叶守国打发走了,空空荡荡的偌大叶府而今也就只剩下那個瘸腿的周管家了。从府中树上落下来的叶子也无人清扫,叶守国這几天也正在找人将府中的宅院卖掉。
“我說叶家主,這座府邸最多也就是我說的那個价钱了。在整個捧日县能买的下你這座府邸的人,也就那么几個。這些天我都挨個跑遍拜访他们,而其中郭家出的价钱是最合适的。如果這個价钱你還有想法的话,那我是真的沒有办法了。”
叶守国看着宅院中的花草树木房屋,這一切都是他曾经为妻子叶白氏所修建的。可如今妻子已经走了,這现在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虚幻缥缈,沒有任何意义。
叶瑞感受到叶守国的痛苦,就說道“:虽然我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子关系,但从我来到這個家后,我感受到很多温馨温暖。我知道母亲叶白氏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像亲生孩子一样待我。我知道父亲您也很疼我,虽然有时候您不太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我感受到的所有东西都远远要比這些银钱重要的多,谢谢您。”
叶守国說道“: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們当年的所作所为。很多年的无数個深夜,她都独自流泪难過,懊悔当年的做法,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
叶守国离开时留下了那张巨额的银票,叶瑞将那张银票拿起向着西城区走去。自从轩辕燕离开消失以后,他就经常到西城区的那座院落中去。
叶瑞最后一次走进這座破旧不堪的小院,将手中的那张银票交给呆愣的窦庆,嘱咐他要好好的替他保管起来。
“如今你们已经按照我先前說的,每個人都能写字读书,将来我們還是要把书局做起来的。在我离开的這段時間内,這张银票除了保证你们的正常开销外,還要将我先前承诺给你们的银钱都发到位。我想這张银票能够保证你们未来几年的生活,你们当中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這点不要去强求。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在這几年的時間内好好读书学习,我已经和青鹿书院那边的董先生打過招呼,你们当中谁愿意再学习的,都可以到他那裡去。”
窦庆张张嘴,想要說些什么,但被叶瑞摆手阻止了。
“窦庆,经過這么长時間的相处,我觉得你是被值得信任的。我希望将来我回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一支成熟的书局人员。這件事情我是沒有時間去做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到,将来我們一定要让我們的书局在整個大周遍地开花,我們要真正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穷苦人开一道方便之门,让他们每個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先辈们留下的智慧成果。”
窦庆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和自信,他狠狠的点头說道“:少爷,您放心。”
就在叶瑞刚迈出院落门的时候,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窦庆說道“:对了,你要永远记得,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样子的困难,要时常保持希望的心。”
街道還是先前的青石板街道,房屋還是低矮的房屋,百姓邻居還是先前的热闹的百姓邻居,一切都好像沒有任何变化,一切都又好像变得叶瑞不认识了。
很多人从自家院落中走出,走到狭窄拥挤的青石板街道中,和先前的那部分逐渐汇聚成人潮的海洋。他们好像经過商量似的保持着沉默,而這种沉默直到看到囚车中面容枯槁,眼神却清澈平静的宁大娘时才被彻底打破。
“真是沒有想到,就连宁大娘這么善良的人也要被斩首。”
“這世道越来越看不清了。”
宁荣大娘身穿囚服的坐在一辆囚车裡面,她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并沒有任何像其他临死犯人那种不甘、害怕、恐惧等情绪。她在如潮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默默跟在后面的叶瑞,看到他背上背着的那把南燕快刀,像是想到了什么,就疯狂的摇摇头。
她平静的眼眸深处开始涌现出恐惧的神色,她的身体开始癫狂般的痉挛,她开始感到恐惧的存在。而這种恐惧痉挛痛苦并不是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而這种可能性可要比她接下来要承受的死刑更令人绝望和恐惧。
“我知道你想要說的,但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哪怕为此要付出我的生命。我答应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但如果這代价是你的生命,那么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
……
两匹兴奋的骏马拉着笨重的囚车缓缓驶過了街巷,走到那处即将要行刑的菜市场。如潮的人群也跟随着骏马的停下显得人头攒动,他们都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這一幕。他们当中大部分对于谁要被砍头似乎并不太在意,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平静甚至平淡的生活中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刑场周围都遍布衙门捕快们,不容易下手。而若是此刻再不动手的话,可能就真的沒有机会了。”
陈有德身为城中捕快班头,面色警惕的注视着涌动吵闹的人群,忽然他面色凛冽起来,因为他看到叶瑞的手搭在背后的刀鞘上。那把曾经搅起很多风云的南燕快刀重新回到叶瑞的手中,刀锋无比锋利,简直就是削铁如泥。他暗中挥手将几名身旁的捕快叫到身旁,轻声耳语說了几句话,捕快们就开始四散的缓缓靠近叶瑞。
“我必须抓紧時間行动起来。窦庆已经安排好逃跑的马车等候着。等我這边得手之后,我們就马上逃离捧日县。”
经過既短暂的停顿之后,叶瑞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此刻他已经运转全身七窍的真气内力流转,霸体诀中层的铜筋铁骨就立刻呈现出来。手中握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南燕快刀,悍然朝着邢台上冲去。
“快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将犯人救走。”
陈有德第一時間做出最迅疾的反应,他此刻身穿衙门捕快的官府,而在他的心目中,任何人都不能去触犯国家律法的尊严。在他所接受的认知观念中,国家律法就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容许亵渎和不敬的。
“我要你们让开,免得伤及无辜百姓。观茅焦是我杀的,并不是宁荣大娘杀的。”
陈有德大步上前,沉静說道“:叶瑞,我知道宁荣大娘是你的亲生娘亲。你想要救她也无可厚非。但她明明就已经承认所有的细节和杀人的事实,你为什么還要去做這些看起来很好笑的事情呢?如果你现在退出行刑场,我会請求新县令大人赦免你无罪,但你若是依旧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众捕快听命,但凡有敢擅闯扰乱行刑场的人,一律当场处决。”
天空开始滴落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虽然雨滴滴在脸上并不觉得寒冷,但宁荣大娘看到叶瑞从人群中冲出来的那刻起,心裡就变得寒冷起来。她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算是功亏一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叶瑞也会被投放进县衙的狱牢,听候新县令的判决处罚。
“落儿,你赶快走,求求你了,赶紧走吧。我知道你的好心,但人就是我杀的,我是自愿承受刑罚的。临死前我能见你一面已经是很知足了,我知道這辈子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你,也希望你能原谅我所做的這一切,我真的知足了。你赶快离开這裡,不要再执迷不悟犯下滔天大罪了。”
宁大娘声泪俱下的撕喊着,她看着叶瑞和县衙捕快厮杀在一起,他的身上沾满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身体也出现道道伤口,有鲜血不断从破裂的身体伤口渗出,但叶瑞依旧坚定的朝着她的方向冲杀過来。
先前還人声鼎沸的菜市场此刻已经变成犹如人间地狱,约莫十来個捕快正将叶瑞逐渐合围在包围圈内。他们也惊讶叶瑞的身体似乎就像是钢筋铜骨一般坚硬无比,但他们也丝毫无畏惧之心,只是依旧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叶瑞砍去。
不时有捕快的身影在雨天倒飞出去,然后又有新的捕快重新迎上去,叶瑞将手中的南燕快刀疯狂的挥舞着,同时霸体诀也在运转,他已经顾不得系统的提示音,只知道要去救出眼前的那個妇人,似乎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要去做的事情。
宁荣大娘内心痛如刀绞,她看着陷入疯狂的叶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见她突然站起神来,将掉落在身旁的刀捡起来,横架在脖子上。
“落,为娘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为娘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慢慢长大,然后我們一家人都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你不要怨憎娘,娘走了。”
就在宁荣大娘的身体软绵绵的躺在血泊之中时,似乎這世界静止了一般,所有的打斗声瞬间就停止安静下来。叶瑞像是从某种疯癫状态中苏醒過来一般,他呆愣愣的看着宁荣大娘的身体慢慢的倒下来,他似乎還不能相信這样的事实。突然间一股钻心的痛苦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他快速跑到宁荣大娘的身侧。
剧烈的痛苦席卷他的神经,他抱着逐渐冰冷的宁荣大娘哽咽无语。這种感觉就像是从待在温暖的春天一下子把你扔在严寒的冬夜似的,任何事情在這一瞬间都是无意义的存在,就像整個世界突然变成灰色是的。沒有任何人想要打破這种死亡所带来的的神秘寂静,直到叶瑞撕心裂肺的哭声……
直到很多年以后,叶瑞对于眼前的這幕场景還是无法释怀忘却。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去血液般寒冷,也彻底改变了叶瑞的性格,他以后的生活变得有些冷血冷酷,但這却是以后的事情了。
……
……
有时候叶瑞都分不清這到底是梦境還是现实?
被捕快押解穿過街巷的时候,街巷四周的人很少,沒有人愿意看到刚刚混乱血腥的一幕景象。滴在叶瑞脸上的雨滴带着丝丝寒意渗进他的心裡,尤其是他看到前面走着的陈有德。
叶瑞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恨,转而重新归于平静。
只不過,谁也不知道這平静下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漩涡?
在即将被押解进狱牢的时候,叶瑞感觉到双手被麻绳束缚的有些痛,于是转身对两名精壮狱卒說道“:两位兄弟辛苦,能不能劳烦将這麻绳去了?”
两名狱卒相互对视一眼,只不過這对视中多了些许忌惮和害怕的意味。
他们刚刚经历了菜市场的那场混乱,亲眼目睹了叶瑞血腥恐怖的一面。但這所有的终结始于那名人犯的自刎,叶瑞也就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中被俘,押解到狱牢中。他们相信叶瑞是有能力将他们轻易了结的,所以他们的眼神中有些忌惮害怕。
砰!
随着牢房的铁门被紧紧关闭,叶瑞的记忆开始慢慢如潮水般翻滚起来。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那個世界的,也有這個世界的,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因为觉得很好笑,所以他也就笑了起来。
笑過之后,悲伤又重新席卷而来,他的眼角流出大滴的泪水,他就是在這样情绪中睡着了。
“我原谅你了。”
叶瑞在看到那名妇人是如此撕心裂肺的哽咽着,看到那名妇人的脚步如此艰难的挪动着,心中那個顽固而犹如冰雪封固的地方终于也迎来了春天。
春风融化了冰雪,也消融他這许多年都耿耿于怀的固执和怨恨。当他看到宁荣大娘的时候,回想起很多她为他做過的事情时,想起她就真的好像是母亲一样在暗中的默默传递着作为母亲的爱时,他就决定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要让這爱成为遗憾。
“那個时候我沒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当年如此。可是现在我有能力去改变這一切,难道還要让曾经的遗憾去上演嗎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個世界依旧是如同坟墓般冰冷,在這裡我至少能为爱我的人做出一点事情,何况她是在替我赎罪。”
……
……
叶瑞最终還是被判处死刑,但等到捕快来到狱牢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
牢房内空无一人,牢房的后墙赫然断裂出一個大的豁口,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叶瑞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捕快立刻将叶瑞出逃的這一事实禀告县令大人,而官府也立刻紧闭城门严格搜查。
就在捧日县城门紧闭严格搜查的时候,叶瑞已经换好衣服从容的走在繁茂的原野中。他腰畔挂着正是那把黑子送给他的南燕快刀,也就是在几個时辰之前,他见到了前来送行的黑子。
“我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佩服你能够做出如此惊天地的事情。這把南燕快刀我替你重新拿了回来,想当初我从军入伍的时候,就是在這裡分别的,沒想到如今却是换成了你。這包银子你拿着,出门在外会用得到的。這段時間你就暂且不要露面,我相信现在關於你的海捕文书已经下发到各個县衙郡县,你尽量往州裡面去,那裡面人多便于你隐藏身份。等到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以后,应该就沒有什么大的事情。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想办法通知我,我现在好歹也在军中能說上一两句话,期待我們兄弟再次相见的时刻。”
叶瑞說道“:能有你這样的兄弟真的很幸福。我還有件事情要請你帮忙,西城区窦庆他们那帮孩子,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就让他们去青鹿书院学习,我和老师已经說過了。這是轩辕燕嘱咐我的,如今我要离开了,你就替我好好完成這嘱咐吧。另外先前我提出的书局的事情,你也帮我好好教导這些孩子,将来他们可是我的书局成立的重要人员。”
黑子說道“:你放心把。”
叶瑞转身看着低矮的城墙门,看着在后面摇手告别的黑子,内心唏嘘不已。他想起很多发生在捧日县的事情,想着很多熟悉的人如今已是物是非人,就觉得好像有块什么东西落下来了。他不知道以后還会不会有机会再回到這個地方来,不知道還能不能见到黑子,所有的都是不确定的。
从远处天空飘来厚厚的乌云,看样子是又有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了。叶瑞的脚步加快了很多,直到捧日县那座低矮的小城彻底消失在他的背后,這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叶瑞躲在一间简陋的山神庙中,看着外面暴雨如注,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双膝之中,沉沉的睡去。等到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的时候,叶瑞被从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惊醒。
顺着斜前方望去,能看见一辆老黄牛车在艰难的前行。在经過一個低洼处时,笨重的车轮陷进松软的泥土中不能动弹,而那赶车的老汉在那急的直跺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這位后生,能不能帮老汉我把牛车推出来?我在后面推着,你只要在前面稍微帮忙下就行了。”
叶瑞双手搭扶在车辕上,而那名憨厚老汉则在后面使劲的推着,车轮缓缓的从低洼处走出来。就在牛车即将走出松软的低洼泥坑时,那名老汉迫不及待的赶上前要感谢叶瑞。然而就在這时,牛车突然向着外侧倾斜,眼看着就要将老汉压在身下。
“起。”
只见叶瑞眼疾手快的用双肩死死抵住即将要倾倒的牛车,那名老汉惊魂未定的从下面爬出来。他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帮助叶瑞将牛车翻正。直到這时,那名老汉才彻底看清叶瑞的脸庞,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然后說道“:后生沒有事情吧,你跟着我回家,我替你把肩头包扎下。我让家裡的婆子做些饭菜,好好招待下。”
叶瑞表示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令叶瑞感到有些意外的时,刚刚他默默运起霸体诀的时候,原先已经臻至霸体诀中层境界的他,竟然会被牛车压伤,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到他离开牛车一段距离后,他才惊诧的发现他的霸体诀已经跌落到最初的境界,還需要一点一点的再修炼起来,這让叶瑞感到有些沮丧。
约莫半個时辰后,有一队身穿官府捕快衣服的人拦住那名赶着牛车缓缓前行的老汉。
“你有沒有见到一名年轻人从這裡经過?他是现在县衙通缉的逃犯,如果你胆敢隐瞒不报的话,就要受到连带的惩罚。”
那名老汉被吓得瑟瑟发抖,唯唯诺诺的說道“:禀告大人,小的刚才的确是见到那人了。就在刚刚不久前,老汉的牛车陷入低洼坑中,正在焦急的时候就看到那名逃犯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老汉招呼他帮忙推车,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朝着西边走去了。对,就是那個方向,老汉亲眼看见的。”
此刻,叶瑞正迎着朝阳的方向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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