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那年的人們 伍貳:那我叫李自來好了
“那是對面買雞肉的!怎地,客官?想喫雞了?”搭着毛巾的小兒堆着笑臉彎着腰恭候着男人,男子半醉非醉地搖了搖手,小兒笑眯眯的眼縫只見,一道精芒閃過,他僅僅跟着隨着男人的手搖擺的酒盅,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這個酒鬼打了下來?
沾着酒水的酒盅在空中劃過了好幾個弧度,在男人的手指上經過了好幾個圈,在小兒的提心吊膽之中愣是沒有掉下來。
男人猛地把酒盅震在桌子上,身子坐得筆直,眯起的眼睛正視着前方,而他的臉上久違的出現了嚴肅。
小二被男人嚇了一跳,身子打了一個激靈,可是還是以笑臉相迎問道,
“客官?咋啦?出啥事了?”
男人看着店小二,兩人相視無語,前者死死地盯着店小二,後者嚥了口口水,咋地了?難不成真有什麼事情?男人嚴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縷微笑,然後就挺着筆直的上半身倒在了桌子上,發出細細的鼾聲。
“睡了?”店小二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他對着男人打着呼嚕的臉比了比拳頭,然後手中出現一縷清風,將男人桌子上所有的酒罈給捲走了。
“十壇?你怎麼不喝死呢?還盡喝好酒,這都夠我白乾一個月的了,孃的!真有錢!”小兒數着酒罈,不滿地自言自語着,然後他衝着店裏頭大喊道,“十壇上好的清月釀!兌銀百兩!”
“知道了!繼續去忙吧!”店裏頭傳出一聲喊叫,聲音聽起來是經歷了些風霜。
店小二搖了搖頭,把酒罈堆在一處滿是由酒罈堆起的牆壁之上,然後拍了拍手,回到了店中,操起肩上的抹布開始將其餘沒人的桌子擦了擦。
“呦!忙着呢?”不着四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臉黝黑的男子穿的像個體麪人,背後揹着一根木劍,嘴裏叼着一根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裏,男子的目光撇了撇店裏頭的幾個正在喫飯喝酒的人,然後起身一路小跑向店小二,把嘴用手遮着,悄悄說着,
“怎麼?今個可有看得上眼的?”
店小二不耐煩地把男子推開,並用手中的抹布朝着男子打去,“去去去!少煩老子,你一個大男人一天天不要臉的喫着自己老孃的!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呢!一邊去,我還有客人要招呼呢!”
“嘿!”男子這下不樂意了,他拔出別在背後褲腰帶上的木劍,指着店小二的鼻子怒道,“劉峯!你胡扯什麼?我可是要成爲大劍仙的男人!回頭進入了內京!到時候老子帶着我娘去享福去!那個時候你小子少來巴結我!”
“那我等着嘞,您現在能走了麼?”劉峯甩着抹布,然後轉身開始擦拭着樓梯。
男子指着劉峯,半天說不出話,最後一甩沒有別進腰間的衣袍,死死地瞪着店內喫飯的人們,然後把木劍別回在腰間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一名頭髮半花白的婦人穿着滿是補丁的衣服悄悄地從門外探着腦袋,劉峯發覺了她之後,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劉峯急忙跑到門口將婦人扶了進來,
“朱嫂,您現在不是在編簍麼?怎麼過來了?”
被喚作朱嫂的婦人拉着劉峯的手,她看了看四座,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劉峯啊!你看到福寶了麼?他剛剛問我要錢,我一時沒有,當時心中比較煩就語氣重了一些,他一生氣就跑了出去,劉峯啊,你可看到他麼?見到他一定要告訴他,娘錯了,你趕緊回來吧。”
“不是,朱嫂啊,你說說我們也算是做了好幾代的鄰居,我和他是從小長大的,您這樣是不是有些太慣着他了,這明明是他的錯,跟你有什麼關係。”
“不,劉峯你不懂,他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沒能讓他和那些大戶人家的孩子一樣,所以就只能儘量在這種事情上滿足他,你不知道,你的父母走的早,你沒有體會到那種他問你父親去哪裏的感受,人人都說母子連心,我知道那種感受,你信不信,要是弟弟妹妹他們還在,你就不用被我捎帶長大,而且你現在會被他們疼的更厲害。”朱嫂說了幾句之後便開始流出了眼淚,然後便蹲在地上開始用圍裙擦拭起眼角的淚水來了。
劉峯看了看喫飯的人,然後指了指喝得寧酊大醉的男人,接住又指向門外,“他往哪裏走了,其餘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謝謝你,劉峯,今天忙完了去我那喫飯啊!飯給你留着。”朱嫂說罷便邁着急匆匆地步子跑出了店外。
血腥味加重了。
有些刺鼻了。
男人猛地坐了起來,他衝着劉峯招了招手,後者立馬堆出笑臉搭上抹布跑到男人的面前,“客官是要結賬了?”
“不是。”男人揮揮手,對着劉峯豎起一根手指,“給我再來一杯,然後再結賬。”
“只要一杯?”劉峯疑惑道。
男人挑了挑眉毛,“怎麼?不行?”“不是,只是和客官剛剛的酒量比起來有些......。”
“沒辦法,我沒錢了,最後的錢只能用來買這點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一張百兩的銀票,接着他從腰帶裏摳出一些散發着靈氣的碎銀子丟在劉峯面前的桌子上,“夠一杯的吧?”
“夠,夠。”劉峯點頭哈腰的把碎銀子掃進手中,然後拿起銀票跑進了櫃檯裏面,然後又帶着男人桌子上的小酒壺跑進了院子之中,接着,不過片刻劉峯便帶着這酒壺跑了回來,“裏面還有好幾杯的量,就當是我請客官的。”
“那就先謝謝小哥你了。”男人拿起酒壺一飲而盡,然後頭也不轉地便離開了店中。
男人邁着晃晃悠悠地步調走向一個小巷之中,就在他剛要進入巷子裏的時候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等等,小哥!對!說你呢!”
男人順着那道聲音望去,只見一根木劍朝着男人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男人眯着的眼睛微微一睜,然後他就被這木劍直接批中了腦門,四腳朝天地倒了下去。
福寶眨了眨眼睛,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咳嗽一聲,然後把木劍別好,他看了看四周,現在正在日中,人們大都喫完睡了,街上現在正是人少的時候,沒人髮型,福寶轉過頭對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埋怨道,“都怪你,明明能走人多的地方,非得進到這樣的小巷子裏,這不是給那些缺錢的人送錢麼?”
福寶挑了挑眉毛,他摟着男人的腰,把他朝着小巷子裏挪了挪,“不過你幸好遇到我了,不然晚上萬一走夜路就更麻煩了,現在現在這裏躲躲,等......。”
“等什麼呀?我的乖寶貝?”朱嫂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帶着慈祥的微笑,她盯着福寶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我的寶貝,你可是要成爲劍仙的,怎麼能在這裏殺人呢?”
“你不是去另一邊了麼?”福寶嚥了口口水,他伸手摸向背後的木劍,可是卻有一隻蒼老的手提前抓住了他的手,一個滿臉老人斑的傢伙正張着嘴,口水從他那豁嘴的牙之間流了出來,滴到福寶的手上。
“我的客棧,開個小門這種事情還是很簡單的,對了,你想把他帶到哪裏呢?”
“還問什麼?這個傢伙明顯是知道了咱們的營生,讓他活着也已經沒用了,殺了這個傢伙,然後把他和這個男的埋在一起,接下來換一張皮繼續,我可是戴着這張皮好幾年了,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朱嫂對着老人罵罵咧咧,然後她揹着的雙手拿了出來,沾血的菜刀晃着光看起來很是滲人。
“現在可是大白天啊!”福寶着急道,他奮力地想要掙脫開來,可是卻發現自己的背後已經被一把刀抵住了。
老頭伸出舌頭舔着福寶的臉,臉上滿是怨毒,“小東西,她和你玩了那麼長時間的母子游戲,明明你繼續裝下去我們離開的時候說不定會念舊情不殺你,可你居然敢到店裏問那魔頭今天的目標,害得我的佈局全部毀於一旦,你不死誰死?”
“劉峯也是你們的人?不可能!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麼時候把他殺死的!”福寶憤怒地咆哮着,可是不過剛剛出聲,便被老頭按在了地上,剩下的話語只能吹着地面的灰塵吐出來。
“什麼時候?那老魔可比我們大得多!我們只是換皮,而他卻是直接奪舍,強行把那人的靈魂在還是胎兒的時候毀滅,然後用其雙親的血脈溫養自身,和他相比,我們可是溫和了不少,知道爲什麼和你說那麼多麼?因爲那個老魔頭需要你的血,知道爲什麼麼?因爲你個傢伙是他爹和你娘偷人時的意外知道麼?”
“你他媽放屁!”福寶的手臂被老頭折斷,而他只是紅着眼瞪着身後的老頭,後者不屑一顧,他擡頭正要呼喚裏面的劉峯出來,可是他突然愣住了,地上昏迷的男人醒了,而那個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來嘛,叫試試,把你所想的那個傢伙叫出來試一下嘛?”男人坐在地上,他的身後,朱嫂早已沒了身形,而四周的空間卻出現了破碎的聲音。
店中,劉峯正坐在男人剛剛坐着的地方,拿着酒杯正暢飲着,再過一會福寶就會知道一切,那個時候的血肉是最好喫的,而現在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好,他看了眼面前的酒杯,那個男人不管知不知道他的杯中被我下了無法調動靈氣的藥都不重要,反正他已經將其喝了下去,那麼他就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了。
“小二,上酒!”一旁桌子上的人朝着劉峯大喊着,後者瞥了眼那人,也好,反正我新看中了一個嬰兒,這副皮囊也沒了價值,就在最後在大喫一頓吧。
劉峯起身,然後他愣住了,他看着身前,一道如同清風一樣的劍氣正在陽光之下飛舞着,他想起來了,那個男人剛剛用酒杯在空中劃過的痕跡,和這劍氣一模一樣,是麼?原來終於反船了,接着,他連大叫都沒有發出,便被這清風一樣的劍氣化爲了虛無,而這劍氣化爲了清風,吹了出去。
“劉......”老頭剛剛喊出這個字,然後便猛地將手中的福寶丟向男人,他需要時間來跑出去,然後尋找新的人質,不然他的本能告訴他會死!他拼了命地跑向小巷的外面,外面有人,一個小女孩,手裏拿着風車,就她了,離得近,抓住她之後將她丟向空中然後來爭取下一次機會!
小女孩在街上奔跑着,來讓自己手中的風車轉得更快,她感覺到了身側吹來一陣風,然後她轉頭看向身側的小巷子裏,然後,她笑了,一個笑呵呵的男人正蹲在自己的面前,一段河水一樣的東西正從他的身後的巷子中朝着他的腰間匯聚成一把劍,可是小女孩的目光並沒有在那裏,因爲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根紅紅的糖葫蘆。
男人摸着小女孩的腦袋,將糖葫蘆遞給了她,接着叉着腰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後不要自己一個人在路上亂跑,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給的食物知道了麼?”
“哦。”小女孩撓了撓頭,然後對着男人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道,“那我叫趙芸兒,哥哥告訴我的名字不就認識了。”
男人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之後,撓着頭笑呵呵地說道,
“說得也是,那我叫李自來好了,哈哈,你好,小趙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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