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站在高考的风口 作者:未知 两天后,冯凯旋、朱曼玉、冯一凡一家搬进了“书香雅苑”2号楼801室。迎接他们仨的,当然是接踵而至的磨合。 以及,潜伏在磨合下时常无法遏制的彼此折磨。 好在最初几天,朱曼玉的注意力,不在可能搞砸、穿帮的老公身上,也不在可能表现任性、不听话的儿子身上。 因为,“书香雅苑”小区本身更像一朵奇葩,牵动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发现,這裡简直是一個风口。高考的风口。 各路信息,在這裡呼呼地交汇,汇成了一股股方向各异的热风,吹拂到她的脸上,让她发愣、着急,甚至心惊肉跳于自己low了、out了,那种迎面直击感,酷似一列火车正在从身边掠過,让她有差点被落下班次的焦灼。 车上的都是租住在這裡的主妇,那些陪小孩读书的妈妈们。 传送热风的就是她们。 朱曼玉感觉她们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乍一眼,年龄、衣着、服饰都差不多,而眉目间,也是那种家有高考生的家长的神情。 這神情,只可意会,如果你是同道中人,一眼就恍若看到了自己。 這些女士,散落在单元门前、楼间小道上、楼道裡、电梯中、小卖部裡……小区的每一個角落,如果你想认识,一個眼神,一句话,就能引来一场饱满度很高的攀谈,共鸣出五味俱全的心得。 话题和心得,当然是關於子女在读的那点书,和那场将来临的高考。 也正因为這样,几天下来,朱曼玉就与她们中的许多人认识了,知道了彼此的孩子叫什么,在哪個年级、哪個班,最近考试如何,排哪個层级,在哪裡补习…… 也因此,她们各自在彼此的招呼中,名字就成了“某某某妈妈”,比如,朱曼玉就是“冯一凡妈妈”,沒人想知道她自己的名字,也记不住啊。小区裡多的是這样的妈妈,“孩子背后的妈妈”——孩子在家时,她们在家看着他复习;孩子上学时,她们彼此往来交流孩子的学习。 在這样的场景裡,朱曼玉也成功沦为“书香雅苑”庞大的“包打听”妈妈族群中的一员。 “包打听”,是必然的,因为相似的处境和心境,有话要說,有情绪要倒,有痛点要触,一触就共鸣,共同的焦虑相依相促,构成情绪的生态圈。 “包打听”,也是必须的,因为有信息得分享。比如,最近哪所学校有自主招生了;最近招生政策有哪些调整;最近科技大学少年班要报名了;最近全国物理竞赛谁谁得了金牌而获得了北大的签约,下個机会是下半年的北大冬令营了。又比如,数学补习“李家私塾”400块钱一节课效果到底怎么样;英语培训是去“新希望”還是“新东方”;“苏菲英语·一对一”4万元一张上课卡值得买嗎;你们报了几個补习班,我們是第5個了…… 朱曼玉就是這样站到了這些信息的风口,她侧耳倾听,心裡无比后悔:我們来晚了。 是的。她想,其实早一年就该住进這裡了,這裡哪是什么小区,完全等同于一個信息中心,简直是“民间考试院”,太重要了,我們来晚了。 后悔之余,是无比感慨:這些信息、路径如此之多,细微处全是奥妙,且年年有变,别說家长還得上班,哪怕是爸妈其中一人脱产全力投入,也得当一门课程来修。 朱曼玉环顾“书香雅苑”,還真有不少女人是不上班了,专门在這裡陪读的;也有人每天早晨开2小时车去上班,每天晚上开2小时车回来,一天4小时耗在路上,就为了晚上在入睡前能陪小孩那么一小会儿,让人唏嘘感动。 朱曼玉心想,以前說到“陪读夫人”“陪读妈妈”那是陪到国外去的,而现在连国内也陪读了。 她這么想,压根儿沒取笑的意思。事实上,那些女人言语间的信息量,丰厚到让她根本笑不出来,甚至让她有瞬间低矮到尘埃裡去的自卑。 因为,只要一比,她们与她高下立现,对哪個学校、哪個专业、哪個口子,自家孩子以哪個方式去叩开這些门,她们是有钻研的,并且有所设计。一比照,就知道人家早两年就开始对小孩布局了,如今已进入收官阶段。 只要一比,你就会瞬间明白:這還真像一门学问,你花工夫下去,结果当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你這工夫還不是为自己花,而是为自家的小孩花,其功效也就自然会落在“你家的明天”上,让你家小孩在同样苦学的背景下,以相对便捷的步履走一條相对有效、合适的路,這既是为小小的他减少能耗,也是对你家的明天进行设计。 只要有比较,人就有直感:起跑线提前了,家长助攻如今有多重要,它可能意味着小孩的差距。 站在信息风口的朱曼玉,头皮发麻。 她既想听,又想捂耳朵;既抓狂,又在心裡埋怨老公冯凯旋:早该让你来這儿受受教育!看看你在忙啥,当然,我也晕头晕脑,自己這两年都在忙什么哪,以为小孩考进了重点高中就万事大吉了。哎哟,不够哪,难怪冯一凡最近成绩下得這么快,人家原来是這么干的,大人小孩协同作战,难怪拼不過。 朱曼玉在与“书香雅苑”一众“陪读妈妈”的交流中,還被她们拉进了一個群“牛娃成群”,那裡日夜滚动着诸如“今天物理第5题,谁家牛娃做得出”“明年高考据說每人有80多個志愿要填,谁来說說”“骄傲,我儿今天拿到了清华的签约”“不拼了,去美国读了”等等他人的信息。 它们像一個個问号和惊叹号,让朱曼玉爱恨交加,既怕错失其中的营养和风向,又怕自己夜不能眠,焚心似火。 当然她也知道,這裡的信息有许多是在炫耀、在秀,在刺激别人,提振自己,心理战呢。 她還知道,這些宛若同病相怜的“书香雅苑”妈妈们,其实是对手,因为他们的孩子是对手。 那团竞争的低气压,早已从马路对面的校园内,漫卷到了“书香雅苑”這裡。 她更知道,人大都是自私的,能拿出来分享的,不一定是最有营养的。在争得如此激烈的考学氛围下,最宝贵的信息、经验,各位“陪读妈妈”多半是藏在各自背后的那只算盘裡。 当然,以理性的心态看,這也很正常,工夫总得自己下嘛。于是朱曼玉心想,要不我也請假算了,我得好好为冯一凡、林磊儿下一把力,我得补這门课。 她想,别人家一個,我有两個呢,多亏林磊儿懂事,成绩還不错。 朱曼玉雷厉风行,還真向公司請了三天的病假。 這三天裡,白天朱曼玉在家裡补這门“功课”,不明白之处就去敲某些“陪读妈妈”的门,聊天、打探(她发现她们好像也盼着她来交流,是的,一個人守在屋子裡等孩子下学,也是孤独的,无助的);晚上朱曼玉在家裡等儿子冯一凡下了自习课回来,她给他煮夜宵,然后装作随意的样子,零敲碎打,一点点向他渗透“价值观”,包含她从“陪读妈妈”们那儿得来的提示、信息、榜样。 這场“冯家最后的演戏”刚开场的這两天,冯凯旋一般回来得都比较晚,說是单位加班。這符合朱曼玉的要求,因为這能减少两個大人话不投机的摩擦。 有时冯凯旋回来得早了,在朱曼玉对儿子說话的时候,冯凯旋就坐在沙发上,低头校对他从出版社带回家来的书稿大样。這也符合朱曼玉的要求,虽然他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她感觉他有沒搞错(难道我這样還算强势,难道你觉得逆耳,那你来开导吧),但总的来說,她对這一刻的他還算满意,因为她知道他這是在家裡加班,多看一部书稿,能多赚200块钱,现在這個家需要钱。 人請過了假,是会上瘾的,所以接下来,朱曼玉天天在想怎么請假。 在“书香雅苑”小区,最让朱曼玉着迷,甚至对她产生颠覆性冲击力的,是房东宋女士。 现在朱曼玉已知道她名叫宋倩,比自己年长两岁,与冯凯旋同龄,也是从小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本地人。 朱曼玉在日益走近這房东。 她发现,這個气质优雅的宋倩,除了是這裡拥有3套房的房东之外,其实也与那些陪小孩读书的女人一样,不上班,在家管女儿,是個“陪读妈妈”。 但宋倩這“陪读妈妈”,又与那些妈妈是不一样的,只要她一开口,你就立马能觉出這种差别。因为无论是掌握教育信息的充分度,還是看問題的高度,她都比那些妈妈们不知要高出多少個段位。 這也难怪,她以前就是中学老师。 她曾经从教的学校,就是马路对面的春风中学。 一個人,如果曾带過重点高中几個班甚至一個年级,那么现在针对自家孩子一人,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有谋篇,有布局,這是不用說的了,因为吃透了考试、招生的那点东西了;而若她对你随便讲讲,那也是條清缕析的,因为都是经過深思熟虑了的。 所以难怪她女儿乔英子是春风中学高二“英才班”的大学霸。朱曼玉這两天也有问起過林磊儿,林磊儿說,乔英子,我們班的,比较牛的。 那么,宋倩为什么不做春风中学的老师而回家做全职妈妈了? 這是人家的私事,总有她的理由。朱曼玉不知道,也沒好意思打听,但以她自己的逻辑想想看,应该是如今高中老师這工作压力大,太辛苦,宋倩有這么多房产,单房租就收入不菲,犯不着這么累。 但好像也不是。 因为朱曼玉发现,這個优雅的宋倩其实是挺能扛苦的人。比如,如今虽已不再是春风中学教师的她,其实在家裡开办着一個物理培训班,每個周末晚上和双休日两天,进出她家的中学生成群结队,几十個一组轮番登场,如果按一小时一节课算,两天半连轴转下来,也是够累人的。 這么說来,辞职出来自己单干,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吧? 可能是的。 因为朱曼玉从那些“陪读妈妈”那儿听說,這宋倩的物理“宋家私塾”在全城赫赫有名。从這裡补习出去的学生,有三分之一以上得過全省物理竞赛一等奖,所以收费相当高,一小时300块。即使這样,這個补习班依然走俏到连名都报不进去,因为她家坐不下了。 這也难怪朱曼玉租到的房子,只能租半年,以后可能被另作他用,估计就是扩班這個用途吧。 虽然朱曼玉无法估算宋倩這样办班可赚多少钱,但相信一定比在学校拿固定工资高出许多倍。对于這样的選擇,想来在学校方面会有争议,毕竟当老师的为赚钱而辞职出来自己单干;但放在一墙之隔的校外,如今怎样的存在都见多不怪了,個人能力最大化,這年头许多人都這么在想,這么在做。虽然她這是教育行业,但她首先是人,你总不能指望她是神吧。朱曼玉心想。 房东宋倩的這些背景,其实与朱曼玉无关,与她有关的是,自己有缘、有幸租到了她的房子,還给了便宜价。 此外,对于急于“信息补课”的朱曼玉来說,宋倩這房东是最佳的讨教人选。 于是,這個中午,請假在家的朱曼玉拿了一把香椿、一把春笋,又去了宋倩的家。 她对前来开门的宋倩說,刚在菜场看到了刚上市的香椿,就给你买了一把,香椿炒蛋,时令菜,让你家小朋友晚上回来尝尝新。 宋倩原本正在备课,她与朱曼玉客套了一番,才收下她带来的菜。 然后两個女人交谈起来。 朱曼玉来請教的問題是:以冯一凡如今的成绩状况,现在想走自主招生、“三位一体”還有可能性嗎? 宋倩不好意思直接泼冷水,她向她讲解如今高考的“三位一体”“自主招生”“竞赛途径”“高考加分”等政策各自的要求点,它们对于不同优势的学生的匹配度,以及,在哪一個時間节点上该做哪些准备。 至于是否還来得及,那由你自己判断。 宋倩說,自主招生面向极优秀的学生,一個学校沒几個人,一般全国竞赛一等奖以上才有资格参加,而如果小孩想要有竞赛成绩,有些早的初三就开始训练了…… 宋倩随手拿過桌面上的一张纸,向着朱曼玉写下“三位一体”四個字,說,现在還能想争取的有“三位一体”,這种类型面向优秀学生人数较多,由学业水平考试成绩、面试成绩和高考成绩三部分按比例组成录取总分,這就对平时的学业水平考试有要求了,需要你家小孩迎头赶上、咬住…… 她看着朱曼玉脸上渐渐浮现的叹息神情,就知道她听懂了。 宋倩說,你說你儿子作文好,你干嗎不试一下复旦的“博雅杯”呢?若能得好名次,对录取也是很有利的。 “博雅杯”?朱曼玉呢喃而语,感觉這词生疏,自己真是太土了,平时太不用心了。 于是,朱曼玉就轻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对宋倩感叹道:所以呀,是要做好提前准备的,跟我們那时候高考太不一样了,多了這么多扇门,不用心、用力,還真搞不懂。 宋倩笑了一下,說,這還只是考试呢,至于以后填报志愿,种种填法规则和技巧,真会让人搞糊涂的。就比如提前批吧,那也是很有文章的…… 朱曼玉瞅着她,說,這样的情况下,家长功课做得早,就是跑赢在起跑线上,起跑线往前推了,推到家长這边来了。 宋倩說,是的,现在家长的作用是越来越重要了。小孩本身整天被关在学校裡,被题海包围着,他脑子裡哪還有空间去盘算、理解這些瞬息万变的路径、信息,他们能每天把要对付的考试、习题应对完,就已经累了;再說,這些信息,别說小孩了,即使大人也不一定一下子能搞得明白。 朱曼玉“嗯”了一声,觉得她說得非常到位。 宋倩眼睛裡有对朱曼玉微微的怜悯,笑道,是啊,现在是试错成本在提高,每一步都不能错,否则是真正输在了起跑线上,所以要计划得早,了解得早。 她语调平静,這一刻,对朱曼玉却是有杀伤力的。 朱曼玉心裡焦虑弥漫。她說,真羡慕你,现在是家长懂得越多,眼光越好,小孩机会越大,如今机会成本对于不同的家庭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宋倩說,是的,所以說,现在是寒门难出贵子,你說我懂得多,其实,我們跟那些人相比,也是寒门。人家根本不用走這條路,真正有办法的人,未必走這條路,而我們只能走這條路。 朱曼玉脸色有些苍白,她在想自己拖累小孩了。 她对宋倩說,你還寒门?我才寒门呢,我跟你這么聊,就发现了,這寒门如今不仅是指钱了,還指一個家庭的眼光、见识、格局,所以這寒门如今是双重概念了,物质寒门和“信息寒门”,我是双重寒门了。 哪裡哪裡。宋倩当她在开玩笑,就笑起来。 宋倩說,呵,双重?不過你這個說法倒有些别致的,现在有人提起教育公平,就包括资源要素,社会和家庭的都包括在内。但其实资源除了看得见的财富、人脉之外,每家每户的见识、眼光這些也都至关重要。呵,這么看,這也真的是沒有办法的事。 朱曼玉就有些恍惚地說,我們是读過大学的,都這样了,那些农村爸妈他们哪懂啊,难怪农村小孩如今考顶级名校不太容易了。 朱曼玉這么說,是因为她想到了林磊儿。她心想,我幸亏把他带出来了,幸亏啊。 宋倩說,是的,现在什么都互联網了,想想有些家长连电脑都不会用的,那些学校的招生信息發佈、调整,新出的机会点,他们哪懂啊。我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看到這样的农村爸妈、工人爸妈、打工爸妈,心裡就不好過。他们知道关心小孩学习,但也只能关心到一個成绩,好像有了分数就什么都有了,现在還真的不是。除了成绩,還有什么,他们不知道,对成绩得做怎么样的配置,他们也是懵懂的,他们只能靠小孩自己還有学校的老师了。小孩呢,我刚才說了,小孩本身被封闭在学校裡;其实老师也一样,对社会信息也不太灵。现在一個小孩的成长選擇,需要综合信息配置…… 朱曼玉感觉她說话的风格,有点像一根细细的针,许多处扎到了自己的心裡。 宋倩当然不知道朱曼玉的感受,她笑道,呵,我們与那些家长比,還能给孩子发点方向性的指令。 朱曼玉就笑称自己也差不多是信息弱势群体,也就比农村爸妈、工人爸妈、打工爸妈好一点。 然后,她告诉宋倩,除了信息弱势,自己這两天最烦心的還是,即使给儿子指令,他還逆反,听不进去。当然,有时候看他累了一天回来,還要向他发指令,心裡也下不了手。 呵。宋倩笑了一声,說,小孩都差不多,该下手還得下手,你不下手,社会以后下手。刚才說的那些资源、信息、提前布局,說到底,還得作用于人,所以說還是次要要素,关键還得取决于小孩本人的意志,有意志,才是根本。 這话朱曼玉非常听得进,她就夸宋倩女儿争气,是学霸。 宋倩說,小女孩是比较听话,可能比你们家男孩听话一些,我当老师久了,知道现在的高二高三男孩很有思想,不好教,除了题目,别的都不太好教。 朱曼玉点头。 宋倩說,你家儿子我在电梯裡有见過,是蛮好看的。 朱曼玉摆手,說,看上去高高大大,其实小孩一個,前两天突然說要转文科,抓狂哪,都什么时候了。 宋倩安慰她,說,男孩子嘛,以后会懂事的。 朱曼玉脱口而出:但愿如此,千万别像他爸,好像长不大似的,大小孩。 宋倩說,小孩他爸我倒還沒见過。 朱曼玉說,他每天回来得晚,单位加班。 這個晚上,等冯一凡12点钟做完作业,刷好牙、洗好脸,磨蹭着走进他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之后,朱曼玉终于舒出一口气,从中午憋到了此刻。 她原本不想跟冯凯旋說了,但憋了12小时了,這一刻实在太需要表述出来。 于是,她就对冯凯旋复述了自己今天跟宋倩聊天时提炼的那個概念“双重寒门”。 她說這個,除为了舒解自己心裡的低气压,還想敲打他一下,让他看看自己如今的落点,以及看看人家家长的状态。 女人心裡急得慌时,都這样。 她說,宋倩這样的家长,小孩不吃亏。如今,家长层次越低,小孩在教育资源获得上越不公平;家长懂得越少,小孩越吃亏;家长越不经心,小孩跑得越慢,被人拉下得越远。像你這样回家只知道捧着手机玩的人,得明白你自己和你的小孩正在成为loser的路上…… 冯凯旋正把一只枕头从床上拿下来,往地板上放,他說,我今天沒玩手机,我今天不是在看书稿嗎? 他說,我承认這個叫宋倩的房东懂得多,但我告诉你,越优秀的家长,小孩压力越大,因为她說的永远都是正确答案,這会让听的人郁闷无比。 他這么大的声音,让朱曼玉惊跳起来,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她說,疯掉了,儿子還沒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