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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39章

  平老板等人走的时候,甚至有点舍不得,這偏远的地方,竟然有那么好玩的。這饭菜,這美酒,让人乐不思蜀啊。

  不過他们三個离开春安城已经六天了,這再回去又要两天時間,自家人肯定急疯了。再不回去,家人都要找過来了吧。

  他们三個走的时候,每人马上都系着酒瓶,皆是装着黄桂稠酒走的。

  等他们离开,纪彬开口道∶山清公子,应该是刺史儿子。

  說這话的时候只有柴力在身边,一向稳重的人面露惊愕∶刺史的儿子?怎么可能。

  只是猜测而已。纪彬随口道,不管了,反正是贵客就对了。

  毕竟平老板已经把三千斤酒钱都给他了。一斤一钱,三千斤,那就是三百两,减掉之前给過的一百两。他荷包又多了两百两银票。

  這可真是好东西啊,等回去就跟裡长分了!

  两人既然来了邑伊县,肯定要去趟杂货店的,纪彬最近特别忙,每次去杂货店都是看一眼,别的也沒什么事。

  今天倒是闲下来,准备去店裡坐坐。当然了,他還有件事要說。

  那就是该给大家涨工钱了。

  這件事早就在纪彬心裡,毕竟从五月开始,现在已经六月底了,他一直带着柴力在外面跑。柴力還能跟着自己挣些外快,但店裡只有周掌柜跟徐杰两個人。店裡有多忙,看看账本就知道了。這种情况下,涨工资是应该的。

  纪彬刚到杂货店,就见徐杰一脸惊喜∶东家,你来了。

  嗯,店裡沒事吧。纪彬随口问道。

  沒事,就是货郎们過来的时候,還在问东家去哪了呢。徐杰立刻回答。

  纪彬笑∶最近太忙了,忙完应该就能经常来。

  纪彬做的事杂货店的人也略微知道些,毕竟太平车经過昌伊县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裡面的酒坛。

  都不用打听,不少人都知道纪彬又在做发财的买卖了。

  纪彬跟柴力直接去了后院,跟货郎们打着招呼。

  一般来說,周账房在前边管账,徐杰后面给货郎们数货,跟货郎们关系也近。

  不少人看到纪彬過来,连连打招呼∶纪彬,总算见到你了。你怎么每月都能拿来新东西啊,越来越好卖了。

  是啊,還有你那酒坊是不是已经建好了,回头請大家吃酒嗎?

  纪彬笑着道∶好啊,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我請你们吃酒。這不是虚话,纪彬是真心想請的,只是货郎们都聚不到一块,太忙了啊。

  正說着话,许久不见的包达竟然来了。

  他還是跟之前那样沉默,但沒有拿平时随身的货郎架,倒是两手空空的。

  包达见到纪彬,脸上才有笑模样,开口道∶有個喜事想同你讲呢。

  包达鲜少有這样的时候,纪彬认真听他說话,谁知道旁边的人嘴快道∶包达家媳妇儿,生了個双胞胎,最近高兴着呢。

  纪彬听此惊喜道∶真的?什么生的,我要给你包個大红包。

  包达家情况,纪彬是知道的,他今年二十七,一直沒有孩子,沒想到今年好运连连,直接生了個双胞胎。

  包达笑也止不住∶是的,两個女娃娃,可爱得很。她還沒出月子呢,丈母娘在家照顾,等满月酒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听到這话,纪彬当然为他高兴,但有一点,他媳妇儿還沒出月子,怎么就過来了?难道這就要开始工作。

  包达知道他的疑问,开口道∶我就是听說你在邑伊县,所以来看看,一会就回去了,回去還要买條鱼,买只鸡。

  原来是這样,纪彬放心了。

  他還以为包达有什么难处,毕竟包家娘子沒出月子呢,可要好好照顾。

  纪彬刚给徐杰使眼色,让他去前边包個红包,這会直接递给包达∶一点心意,你千万要收下,当初不是我們一起做货郎,只怕還沒我现在的家业。

  包达却摇头∶不会的,纪彬你做什么都厉害,就算沒有我們,你照样能行。

  再說了,自从在纪彬這裡进货之后,他生意越来越好,家裡條件也好了许多。

  只是有了孩子之后,他不能继续這么跑下去了,总不能让妻子在家照顾两個孩子,自己一走就是四五天吧。

  包达颇为不舍地看着這個货郎架,跟纪彬說起這事∶我准备换個行当,以后也不跑了。

  這话让纪彬更诧异了,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家裡孩子又小,包达也沒什么长辈亲人,只能他跟包娘子照料孩子。如果经常不回去,那让包娘子怎么办。

  包达继续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孩子要紧。看着孩子跟孩子她娘,什么都值得。

  不做货郎可以做别的,现在太平盛世,什么都能挣钱。再說了,他家底還比别人厚实。

  纪彬看着他,忽然有個想法,只是不知道包达愿不愿意。包兄可知道我开了個酿酒坊?

  這事当然是知道的,纪彬如今算是邑伊县的风云人物,他的事,大家都知道的。包达点头,心裡似乎有些感应。

  那酿酒坊還缺個人,你愿不愿意去?纪彬道,你懂算术,也懂這些买卖,你要是能去帮忙,那是极好的。

  虽然包达不识字,可他毕竟是走街串巷的货郎,而且一度是邑伊县做好的货郎。這样的人肯定有本事。

  纪彬道∶如果愿意去纪滦村的话,酿酒坊后面還有房子,你们可以直接住进去。别的不說,就现在酿酒坊客舍被布置的,那简直沒话說。

  而且也不算迁入他们村子,過去干活而已,而且這個活可以带着家人孩子一起。

  包达眼睛亮了,给纪彬干活?

  纪彬干脆拉着包达走到厅房裡,开口道∶每月一两银子,十升米,给你们住房。

  一两?!

  這钱快赶上他当货郎了!更别說還补贴米。

  十升大约是三十斤的重量,足够一家四口吃的。

  纪彬给這個月钱绝对可以,最重要的是,這個钱是他自己出,不走酿酒坊的账。至于原因嘛,当然因为酿酒坊要有他的人。

  虽說他跟裡长一家合作的還不错,但现在十一個工人,全是裡长找的。

  即使是同村,也是有亲疏内外,现在大家看起来還可以,那是刚刚起步,以后难免有什么事。先安排一個人进去,這是最好的。

  而包达再合适不過,他踏实肯干,做事又让人敬服,有他在,肯定就有兄弟在。

  纪彬不是现在酿酒坊搞什么小团体,而是酿酒坊有人,自己可以随时掌握裡面的动向。相信裡长也可以理解。

  纪彬說完工钱,包达有些傻眼。

  要知道一两银子這個价格,跟宿勤郡的伙计都差不多了。更别說還补贴米面。

  這让包达十分心动,之前也說了,他在自家村裡也沒什么亲戚,搬到纪滦村也不是什么事。不要說他是做货郎的,心裡就是比别人活络,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根本不想搬家。到包达這,就已经有了打算。

  但這事還是要先跟他娘子商量之后再說。

  纪彬点头∶沒事,時間還早,你家娘子還在坐月子,你一时半会也离不开。

  包达深吸口气。

  上次跟着纪彬就改变了命运。如果這次還跟着呢?

  反正洪玉海那小子,如今過得可是十分不错。

  他在盘临县很吃得开,毕竟也是那边货店老板了,不用风吹日晒,過得也安稳。听說都打算在盘临县买房了。

  等包达离开,纪彬心裡有八成把握,他一定会去酿酒坊的。這些货郎们,各個都是有拼劲的。酿酒坊的买卖,仔细想想就知道有做头。

  当然了,包达不想来也沒关系,他们就算不能一起干活,那也還是好友。

  至于给包达开一两的月钱,并非是包达独有。

  纪彬打算给杂货店的人都多开点月钱。

  不是他有钱沒处花,而是店裡的人都不错,就算他不在的时候,還是把店面整理得很好。如果能多花点钱留稳定的员工,他是很愿意的。

  现在他手头宽裕,自然要对员工们好一些。

  這也是投桃报李,报答他们努力工作。

  等到傍晚时候,纪彬让店裡提前关门,带着众人去孙旺家吃鱼肉,還是找了個包厢,這么多天不见,东家吃顿饭,肯定是要的吧。

  徐杰也好奇纪彬的酿酒坊,因为他听了太多說法,還說纪彬請了春安城的贵人過来。反正传得神乎其神。

  纪彬笑着答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

  其实今天請大家吃饭,也不止是吃饭,更是感谢。纪彬道,最近几個月裡,我基本不在店裡,甚至把柴力也带走,店裡就你们两個,辛苦了。

  周账房笑∶东家待我們好,我們也不觉得辛苦的。徐杰跟着点头∶是啊,来這裡之后,我很开心。

  他在杂货店包吃包住,每月按时发月钱,给家裡母亲還有弟弟妹妹们用,過得其实很好了。徐杰太感谢东家让他過来干活。

  其实徐杰今年十八,比纪彬年龄要大,可在他看来,纪彬就是他的师父一样。

  纪彬看着他,开口道∶其实主要也是你的事,之前三月来的时候說你是学徒,如今也有好几個月,也该涨工钱了。

  周账房也点头,只有徐态跟他在店裡的时候,這小子也不偷懒,凡事都抢着做,现在店裡的活也熟,确实不能再当学徒了。

  徐杰以后每月六钱银子,米面共十升,每月還是休假四天,包吃包住。可行?

  這话讲完,除了柴力提前知道之外,另外两個人直接愣住。六钱银子?!

  沒记错的话,徐杰之前每月只有一百七十文?還是加上餐补啊。這是直接翻倍?!還有米面?!

  不,這,這也太多了吧。徐杰几乎是用气音說话,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

  纪彬摇头∶我觉得這個价格很合适。說完并不等他开口,又看向周账房。

  周账房不愧是老掌柜了,别看年岁有些大,但店裡的事都料理得很好,对人也和气。這种账房真的不好找。

  现在杂货店每月交税,都是周账房去交,毕竟他跟王知县還有些亲戚关系,他去最合适了。

  纪彬道∶周账房做事利落,店裡大小事也在操心。您以后的月钱是每月八钱,米面也是十升,休息四天,因为您不住房子,再补贴两百文,可以嗎。

  這些加起来,也就是每月九钱银子?!還有米面十升。

  周账房就算知道自己会涨月钱,也沒想到涨這么多啊。

  徐杰跟周账房都打算說话,却被纪彬压下去∶月钱只有咱们跟家人知晓就好,不要乱說。不然我也难办,就怕再来找活计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這话說起来是开玩笑,但周账房可太明白了。這說出去谁信啊。

  月钱都能赶上春安城的伙计们啊。

  想想他以前在那個主家,哪有這样大方的时候。周账房也沒想到,自己老了老了,竟然還能赚不少银子。他可要多干几年,给闺女多留些银子。

  都說他一生沒有儿子,沒人养老,看看他闺女,這不是养老嗎?自从他来這裡做工,每月也有收入给孩子们好吧。现在一涨月钱,一家都能過得很好。

  虽然周账房女儿女婿接他回家的时候,图的也不是這個,但如今的情况,也算意外之喜吧。

  就算纪彬亲口說了,周账房跟徐杰還是一脸不敢相信,知道酒席散了,才掐自己一把,這是不是真的啊!

  纪彬并非随意涨月钱,而是认真算了得失,這才定下现在的钱。虽說邑伊县活计并不好找,他能提供岗位已经很好了。

  但按照徐杰跟周账房做的工作量,還有自己店铺盈利情况,這些都应该给他们涨月钱的。他们最知道杂货店的盈利情况,若是长年累月看着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却還是之前的样子,心裡难免生怨怼,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說谁人品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在源头堵上這個缺口,他不想当黑心商人好吧!

  他们一行人回到杂货店,周账房也被家裡人接走,看他们的愣怔的背影,周账房应该是把涨月钱的好消息說了。

  纪彬从他们背影都能看出喜悦。

  当然了,還有最后一個人月钱沒涨。那就是柴力。

  柴力被纪彬喊去自己的房间,不等纪彬說话,才来就开口了∶东家,我平日跟着你,已经得了许多赏钱,就连去平喜楼的时候,平老板也是随手塞银子,這我都跟您讲過的。

  還有前几天给山清公子做护卫,也有私下的赏银,零零散散加起来,竟然有十两银子。毕竟那两位出手,肯定大方得很。

  這些年柴力都跟纪彬說過,但纪彬都让他直接收下。

  毕竟柴力他是极信得過,他也明白什么人跟自己亲近,什么人的赏银能收。但是,靠赏银肯定是不行的,不稳定啊。

  纪彬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再是伙计了,而是护卫,這样的话,月钱肯定要涨吧?

  柴力一愣,护卫?

  作为邑伊县的伙计来說,一個月两钱银子,已经很不错了。可作为护卫来說,那就太少太少。

  毕竟护卫是特殊职业,也是稀缺人手,按照邑伊县的市场价来說,有些夜间看护的护卫,一日都要100文。

  更不用說柴力這种紧跟左右的了。

  我這样子,怎么能当护卫。柴力指了指自己胳膊,只怕能力不够。

  你若是能力不够,我身边就沒有强人了。纪彬直接断言。

  少了個胳膊怎么样,你還是比旁人强,也是我运气好,能有你来帮忙。

  柴力說不感动那是假的,从他回乡时的颓废,再到现在人人都要喊一句柴兄,简直完全不同。他现在去不少地方,刚過去,就有人认出来他是纪彬的伙计,对他的恶疤,对他的断臂,已经不会另眼相加。

  甚至還想曲意讨好,還要给他塞钱,想跟东家做生意。当然了,這些都被他断然拒绝。

  其实如今的日子,柴力已经很满意了,他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個人,顶多逢年過节去柴尺家走一趟。

  现在的月钱对他来說,基本都能攒下来。可让柴力心动的,却是护卫這個名字。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勇汉,不少人家抢着要,抢着让他们当护卫。

  柴力曾经也畅想過,自己从边关回家,是不是也会被抢着要,当时他的同僚们都說,像他這样的,說不定都能去汴京当护卫。

  可他胳膊沒了,回到邑伊县之后,连给人当伙计都沒人要。直到遇见东家,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他想证明自己跟以前一样,也想当护卫,很想。

  纪彬见他不說话,自己继续說了∶当护卫之后,每月五两银子,十升米面,每月至少休息六天,可以嗎?

  這還有什么不可以的,当护卫有什么不行的!可是给他的月钱也太高了。

  纪彬却觉得不高,這是柴力啊,能连着骑四天的马,接着還能当护卫,還能安排村裡人怎么在周围巡逻。

  這样的本事,他明明是赚了好吧。五两银子雇佣柴力一個月,简直太值了。

  這件事定下来,但是当晚,整個杂货店裡只有纪彬睡得很香。

  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眠了!

  徐杰在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看来春安城他们說东家是财神爷是真的。只要跟着东家,肯定能赚钱的。

  第二天起来,纪彬精神抖擞,其他人各带着黑眼圈,好像做贼了一般。有熟人问了,徐杰他们只笑着說涨工钱了,至于涨了多少?不好意思,保密。

  纪彬坐在院子裡喝茶,现在六月底,马上七夕。這可是大日子啊,也是卖货的好日子。

  而春安城适合七夕的物件也已经送過来了,肯定能卖得极好。

  纪彬翻看账本,现在杂货店每月收入三十两左右,去掉成本跟各种费用,基本上净利润在十两左石。

  這是稳稳到手的,遇到七夕這种节日,收入会再多個四五两。杂货店毕竟不是酿酒的暴利行业,走的是细水长流,慢慢来。而且他给大家的价格也实惠,自然不会突然暴富。

  可纪彬却深知杂货店给他带来的好处,可不止這些银子。

  可以說他其他收入,也都是杂货店带来的,沒有這個店的人脉,其他生意怎么会顺利,他又怎么在春安城扒拉点生意?

  這也是当初他给货郎们定价很低的原因。

  他太需要货郎们了,就拿荆高庄来說,不是货郎们走街串巷传消息,那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這個店。

  有些时候吧,看似吃亏,其实是赚了。

  纪彬又在杂货店待了两天,确定這裡沒事,他跟柴力又回去纪滦村。小毛驴倒是留下了,可以帮忙送送货,也让他们两個省点力气。

  回纪滦村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二十八,距离邓家兄弟交货還有两天。

  纪彬看着天气,现在心裡都有阴影了,只怕送货的时候再来场暴雨,岂不是很惨。

  此时正是下午,纪彬跟引娘打了個招呼,直接去酿酒坊。谁知道引娘却道∶邓家兄弟们来了,现在正在卸货呢。

  邓家兄弟来了?

  距离他们上次回去,這才十一天?

  纪彬连忙去看,只见阳光下邓家兄弟露出久违地笑脸,小心翼翼地跟大家一起卸货。

  见纪彬来了,邓杉立刻看過来。但他自己结巴,只好让大哥帮忙說话。

  邓家大哥惊喜道∶东家,你来了。

  這邓家人怎么也喊东家了。

  邓杉大哥继续道∶我們這次带了五百個坛子,還有五百粉瓶,五百白瓶,您看看?

  十一天?一千五百個坛子?

  虽說前面那一千個坛子比较好做,但按照邓家烧窑的规模,至少要三批吧?也就是十五天左右。后面的還要二次烧制,也要個十天左右?這怎么就做好了。

  邓家二哥补充∶我們回去之后,邓杉想出方法,临时改变烧制方法,现在一次就可以烧七百陶器,所以十天裡,甚至還能多做出许多。

  這也很难了。纪彬感叹。

  毕竟烧制当中,肯定還会有坏的,有残次品。就算改进了烧制方法,能直接翻倍,還是很夸张啊。

  纪彬看着這些坛子,只觉得邓杉的工艺似乎又进步了。有這样的合作伙伴,可真是省心啊。自己一次信任,竟然能有這么好的结果。

  這陶器线條流畅,一看就是好坛子。

  而旁边的彩陶也有意思,乳白色跟胭脂色,基本需要低温慢烤。

  這十天裡想把两种都做出来,還要合理安排工序,否则時間肯定赶不上。不管从哪方面来說,邓杉制陶的手艺,绝对不一般。

  要知道单单酒坛的做法,都需要六道工序,更不用說彩陶烧制了。

  他们在外面說话,裡长也走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好事啊,我們的酒都做好了只等着瓶子,现在瓶子也来了,七月初一,就能用春安城来的太平车拉走。

  上次欠了陈掌柜家五百斤酒,還有平老板定下来的三千斤。现在陈掌柜的酒可以還清,平老板的酒還一千斤!

  裡长总觉得,明明是在赚钱,但他们酿酒坊就跟還账一样慌张。

  而邓家兄弟,也终于拿到自己的酬劳。毕竟這次沒翻车!沒翻车!

  五文钱的五百酒坛,加上七十文的一千彩陶坛,减去之前定金跟纪彬借的钱,一共赚了七万零五百文!!!

  也就是三十五两二钱,還多個一百文!

  在家的时候,邓家兄弟跟嫂子们都不敢算账。

  一個是他们算不明白,另一個是算有什么用,做不出来那都不是自己的。

  如果說之前那二十天,是日夜赶工,做得极其辛苦。

  那這十天,就是拼命。只有這两個字,拼命。

  就连邓家大哥十三岁的儿子都在拼命。邓家二哥四五岁小姑娘都在帮忙搬东西。

  他们不知道自己那十天怎么熬過来的。

  一天睡一個时辰,吃东西只吃饼跟凉水,制泥,拉坯,装饰,填泥,烧制,磨光。醒来都是這些事,醒来就是干活。

  不仅他们三兄弟干,還有两個嫂子也是在做,不管多累,咬着牙也做完。這中间還不能出错,稍微出错,那就交不成了。

  其实纪彬沒有给他们這么大压力,只让他们下個月做好就行。毕竟這东西催是催不来的。

  可邓家人却憋口气在心裡,也许是村裡人冷嘲热讽,也许是邓大嫂娘家人追到家裡笑话。不管哪一种,都让他们咬牙做完,心裡那股气直到刚刚平安交货才松下来。

  說实话,让他们再来十天這样的日子,他们可能会猝死吧。估计以后都不会有這种速度了。

  然后就是把陶器运過来。

  借车的时候,那家人让他们先给借车的钱,說是怕他们赖账。

  等经過上次出事的那块地方,现在還能看到陶器碎片在那,三個人同时扭過头不去看。因为他们知道,再看一眼,那根弦就绷不住了。

  還好,這次稳稳当当地把陶器送到,一点事也沒有,一点磕碰也沒有,钱還到手了。他们终于拿到钱了!

  三兄弟走到回去的路上,见四下无人,抱着又哭了一场。他们之前活了多少年,都沒现在哭得多。

  毕竟這么多钱,是他们這辈子都沒见過的,平均分下来,一個人都能有十几两!而且他们還接到下次的订单。

  還是五百個两斤装的酒坛,還有两千個彩陶。這次是两千個了。

  下個月二十五号前送過来就行。

  這時間对他们来說,简直太宽裕了,根本不用紧张。

  邓家三兄弟回到家,眼裡還带泪呢,毕竟哭了那么多,一时沒收住。

  纪彬都想不到,因为他们這幅表情,還沒到家呢,就又受到嘲讽了。

  看看他们哭的,肯定又失败了吧。跟人家聪明人谈生意,不把他们赔死才怪。又是钱沒拿到,货也沒了吧。

  要我說,穷人就别做发财梦!老老实实穷一辈子吧!就是,村裡都這样,你们還想发财啊。钱沒赚到,欠一屁股债。

  這是村裡人普通想法,觉得跟聪明人做生意,自己肯定会赔钱的。毕竟玩不過他们啊。

  邓家三兄弟沒說话,直接回到家裡,他们三家挨着的,邓家大嫂二嫂带着孩子们在家等小消息。见他们回来,连忙站起来。

  邓二哥跑過来,拉住二嫂的手,大声道∶媳妇儿!我們赚了三十五两银子!這声音喊得超大,就是让门口看笑话的人听的。

  這让大嫂二嫂表情愕然。

  邓大哥也道∶准确說的话,就是三十六两多。你们看。

  邓家孩子们也围上来,看着荷包裡的银子,白花花亮闪闪。简直让人看的眼睛发酸。

  别的不說,邓大哥的荷包从来沒有這么充裕過,這么破的荷包,這么多的钱,怎么看不到觉得不搭啊。

  大嫂二嫂也哭出声,不是他们想哭,实在是一波三折,让他们心力交瘁,家裡都指望這個交易能成。

  现在真的成了,真的啊。這些天拼了命的辛苦,沒有白费。他们是为自己辛苦哭的。

  外面的人也看到荷包裡的钱,這下子统统闭嘴了,還有人想进来套近乎,邓杉直接把门关上,谁都进不来。

  他们邓家三兄弟会怕有人使坏?

  那也要有人敢啊,就他们三兄弟挖泥练出来的力气,不是他们能比的。

  三家人去了屋裡,大嫂让大儿子带着小孩们去院子玩,大人们要进屋讨论事情。

  邓家大哥先是讲了他们去纪滦村的经過,又說了纪彬许多好话,然后又讲接下来的单子。不管說了多少,一家人怎么都听不够。感觉日子跟做梦一样啊。這都挣三十五多两了,后面呢,?

  說了约莫半個时辰,邓二哥道∶我們這些钱怎么花?

  穷人乍富,是不知道怎么花的。

  邓大哥直接拍他脑袋∶怎么花?先存着。对哦,還是要存钱的。

  不過现在分一下是真的。

  毕竟除了老三之外,其他都有家了,也能让家人生活更好些。

  邓杉开口∶按,按,按,人人人分。說着,指指大嫂,二嫂,還有大哥家最大的孩子。他们六個人分。

  這样也合适,毕竟大家都有出力,大嫂二嫂出的力气可不小。

  邓二哥却道∶不行,按家来分。那就是三家平分。

  邓杉可以多拿点。

  邓大哥却直接摇头,直接把荷包裡的钱摊开,看叟跟二嫂;我想這久分,咱们两家一人十两,剩下的都是邓杉的。

  不是邓大哥太偏心,而是谈成這笔买卖,改进烧制数量,甚至在大家想放弃的时候咬牙坚持的,都是邓杉。

  所以邓杉应该多分,沒有他强于其他人的手艺,這活轮不到他们来做。

  大嫂跟二嫂略略思量,一齐点头。

  邓二哥也是恍然大悟,拍着大哥肩膀∶還是哥你想的清楚,如果是我,肯定要犯糊涂了。

  邓杉一直摇头,想要开口辩解。但他结巴啊,他刚說话,就被大家接過去。不,不。不管了,就這么算。

  你你你你。

  我們很好啊,挣到钱了啊。

  太太太太太。

  太好了!家裡有钱了!咱们去买肉啊!

  气气气。

  气顺了吧,吃饭吃饭,咱们去买只鸡吃。

  邓杉垂头丧气,平日裡大家都不会拿這個开玩笑啊,可恶,他要是口齿伶俐就好了。

  邓家分钱方法定下来。

  大哥二哥家,每家十两,剩下十五两二钱全是邓杉的。還有那一百文,则发给家裡小孩子们,全当奖励。让所有人沾沾喜气,都挺好的。

  其实算起来,他们能挣這么多钱,全是因为辛苦付出,家裡每個人都在付出。

  邓家赚钱的消息立刻传出来。

  原本還有不信的,可闻着他家做的肉香,鸡蛋香,让人不得不信。至于那些想上门蹭饭的,蹭好处的,全都被赶走了。有事的时候不帮忙,沒事了想来蹭吃的,有那么简单的事嗎?不求他们那时候帮一把,只要不在他家门口嘲讽,他们就十分感谢了。

  反正纪彬听說,邓家大嫂特意从杂货店买了個漂亮的簪子,去娘家晃了一圈,再也沒人敢笑话,只敢在暗地裡偷偷骂几句。

  简直把笑人无恨人有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是邓大嫂娘家人,村裡更是对他们三客气得很,還想来帮忙,甚至還有送学徒過来的。好笑,他们邓家男儿是不能学嗎?要你们送学徒。

  邓家三兄弟這边供应也稳定了,以后只会越来越顺。不過算着時間,他家的酒应该到春安城了吧,都四天時間了。

  先是陈掌柜這裡,他原本以为剩下的五百斤酒,至少要等七月下旬。沒想到七月五号就送到了。這让他终于松口气。

  赶紧把酒给各家送去,然后狠狠赚笔钱!

  要知道纪彬给他的价格是两钱银子一坛,他卖出的价格是三钱。只要维护好客人们的关系,直接赚一钱啊,五百坛,那就是五十两。

  陈掌柜瞬间明白,纪彬为什么要做货郎了!不用生产,只要销售就好了!

  陈掌柜還收到纪彬送的黄桂稠酒,不過沒用什么漂亮瓶子,而是结结实实用两斤坛子装,這些都是纪彬送给好友,合作商户喝的,自然不用什么包装。

  每人四斤酒,大家都不少。

  陈掌柜,梁老板,詹明他们知道這個酒,毕竟能让平喜楼老板带着燕行首,還有朋友一起去纪滦村的酒,味道肯定差不了。

  他们就知道纪彬不会那么小气,肯定会给他们尝尝的!沒想到一人两斤呢!

  但是听到平喜楼给這個酒的定价,就连大方的詹明都有些不想喝了。這么贵的酒干脆卖出去好了!至于藏起来不喝?

  纪彬却交代過,只有二十天的保质,以后就不美味了!

  车夫也是心疼半天,真想找個地方卖了啊。

  而平喜楼给的价格,则是一瓶酒五钱银子。纪彬听到都直呼奸商好吧。

  他给平老板一钱银子一瓶,他直接翻了五倍!

  如果想喝白瓶加胭脂瓶,就要花一两银子。

  不愧是平喜楼,就是霸道。

  但平老板的来信却說明了,以后黄桂稠酒的价格会降,只是先做個噱头出来,让纪彬不要不高兴。

  纪彬看這信挑眉。

  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挣他的,平老板挣平老板的,這不冲突。如果不是在平喜楼售卖,是不能卖出這個价格。人家能挣钱,也因为這是平喜楼定价。

  换個小酒馆给這個价格,不挨揍算客人脾气好。

  又不是黄米酒那样特殊,上来就走了刺史的面子,再說酒的价格其实有些透明。稍微懂行的,算算就知道裡面利润有多大。

  平喜楼卖的是這個酒嗎?不是的,卖的是平喜楼招牌。

  而且按照平老板的来信,纪彬第一反应就是,這明摆着要割富人非菜好吧。

  此时的平喜楼,正按照平老板的设想在走。他拿到黄桂稠酒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大赚一笔。而且临近七夕,他要在七夕节当晚售卖!

  平喜楼的常客们都知道了,让平老板远走两天路程也要喝到的酒要在七夕卖出。凭着這個名头,他们也要尝尝。

  至于五钱银子一瓶?一两银子才能尝完所有滋味?对平喜楼不少常客来說,這都不是什么事。当然了,也有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這跟平老板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大家都期待黄桂稠酒的时候,有人问同去纪滦村的燕行首,她有沒有尝過這酒。只见燕行首沉思片刻,笑道∶那酒绵甜入口,回味无穷,是我如今最爱的酒了。

  好家伙,春安城最大酒楼老板的最爱!春安城最美行首的最爱!

  這名声還不够响亮?那就再来一把火。

  在七夕前一天晚上,平老板邀請几個出名的品酒大师,让他们试饮。

  這一喝不要紧,几個风流潇洒的书生意然喝個不停,嘴裡還念叨着什么甜蜜蜜,软绵绵,原来是這個意思。

  這就跟纪彬有关了。

  当初他给平老板推薦這酒的时候,就說了這么一句话。白玉含香甜蜜蜜,红霞成阵软绵绵。

  這句话在平喜楼一直流传,当作调笑之言,反正不怎么正经那种。

  也有人解释,說這句话是形容一种酒。当时就被很多人反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這种酒?

  然后,這种酒出来了,几位流连烟花柳巷的书生自然听過這句话。此时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

  原来真的不是暧昧之言!真的是形容這种酒的啊!

  這次试饮让黄桂稠酒名声大噪。

  估计纪彬都想不到,自己会用這种方式给這酒添名声。

  而平喜楼也公布了接下来如何售卖。白色瓶,胭脂瓶,各七十七個,只能成对地买。七夕开始卖。卖完結束。

  只有這轮价格是五钱一瓶。

  等到七夕结束,一瓶黄桂稠酒恢复原价三钱银子,可以单瓶买,也可以成对买,成对就是五钱银子两瓶。

  至于七夕之后什么时候开始卖?

  那就不知道了,因为要等人家纪滦村的人酿出来。

  可以,不愧是平喜楼。

  能当春安城的第一,果然是有原因的好吧!這就是饥饿营销吧?精准把握有钱人的心理。

  确实,七夕之后再买会便宜,可是!作为一個尊贵的有钱人!你手裡是不缺一两银子的!你肯定要在第一時間买到啊!

  燕行首都喜歡的酒啊,你能不买嗎。

  再不行送给相好也行吧?

  至于只有七十七瓶,這话也不假。

  因为此时春安城的达官贵人家中,都有两瓶黄桂稠酒,平老板都送人了,自己手裡肯定沒有了啊。

  外面追捧热闹的昂贵新酒,他们這些达官贵人却可以轻易得到。甚至是平老板包了包装送過来的。

  一時間,黄桂稠酒的名声在春安城响亮起来。

  从高端客户,达官贵人们。到中端客户,平喜楼常客们。再有大街小巷的惊人传說。

  纪彬合上信,扶额道∶柴力,帮我去新棣庄一趟,告诉邓家兄弟那彩陶瓶再追加一千。柴力拱手要去,纪彬顿了顿∶等等,三千吧,三千更稳妥。总觉得這個酒要供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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