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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42章

  荆夫子笑∶你们家开的刺绣坊,她开的是织布坊,怎么就能提意见呢。

  荆夫子明显是在开玩笑,毕意大家都知道引娘的意思,明显是要带着荆在刺绣坊转转,带她看看刺绣坊的规模。

  纪彬自然也跟過去,见引娘成功把荆姐带過来,冲她鼓励笑笑。

  他们的宴席是在刺绣坊院子摆的,两侧的房间深三米,长十米,可以說非常大了。

  左侧房间摆着适合的桌椅板凳,桌子上還有专门放蜡烛的地方,而看那個缝隙,估计蜡烛会有拳头粗。

  這样的蜡烛照明效果都很好,看来是专门为绣娘们准备的。這裡宽敞干净,窗户也多,有自然光的时候,也会很舒服。

  左侧房间走過去,然后是中间的房间,這裡面朝南,阳光充足,摆了不少防潮的架子,可以用来放丝线,放布料,一切都摆得整整齐齐。

  但凡刺绣需要的东西,這裡都能找到。

  南面房子的中间以及右侧,還是跟酿酒坊一样,布置成厅堂,可以用来会客。

  這裡摆着精致的花瓶,還有装裱起来的刺绣,屏风上的团案都是刺绣的经典图样,如果把喝茶的东西撤开,又能在這吃饭。

  可以說想得很全面了。

  這也是引娘上次在酿酒坊招待過客人之后,特意收拾出来的。

  然后是右边的房间,還是跟左边一样,宽三米,长十米,裡面的物件也一样,都是给绣娘们布置的。

  至于门口的角房,以后则用来堆些杂货,烧烧水什么的。

  纪彬介绍道∶我們的刺绣现在分为二十二档,最好的就是李裁缝所做,刚刚厅堂裱起来那幅刺绣就是她的手笔,一套绣品约莫五块刺绣,工费二两,也就是四千文钱,這是现在的最高档。

  二十一档還空着,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三千八百文,然后依此往下。直到第二档,一块刺绣为一百文,第一档,五十文。

  再往下的五文,十文,二十文,也就不归档了,全是些小玩意,也不会送到春安城,而是在杂货店卖。

  现在看着复杂,但却把每個档次分得清楚。

  绣娘能做哪一档的绣活,就說明自己的能力在什么位置,想要往上升,那就要提高技术。也是激励人进取的一种方式。

  這样的制度也是引娘跟纪彬琢磨好几天定下来的。

  荆姐也觉得不错,别的不讲,她的织布坊裡,蚕丝布料也要分档次,刺绣分档可太正常了。

  荆姐道∶是了,這每档之间的布料丝线,也应该有差别,总要符合要求才行。

  纪彬跟引娘对视一眼,這不就說到他们心坎了嗎。而荆姐主动說了這话,那就摆明了,同意跟纪彬合作。

  踏上纪彬家的石子路之后,再走到刺绣坊,现在又转了一圈,听了纪彬的讲解,她现在已经信任刺绣坊能做出不错的东西出来。

  如果把自己货物提供到纪彬這裡,是可以保证质量的。

  纪彬笑着請荆姐回到厅堂,引娘他们两個一起同荆姐商议订货的事。

  谈了半個多时辰,写好的契约书装到各自口袋裡。

  不過荆姐有個额外的要求,那就是十七档以下的刺绣,不能用荆高庄的丝线跟布料。对应下来,也就是工钱在三千文以下的绣工,不用使用。

  這对纪彬来說完全沒問題。

  毕竟荆高庄做的就是高档丝线布料生意,太次等的绣工,确实配不上荆高庄的布料。

  等他们三個从厅堂裡走出来,不少人都看出来,這笔生意是成了。

  特别是李裁缝,這几個月对她来說震撼很大。

  她年轻的时候是学過刺绣,也有些天分,但成亲之后就沒怎么做過。

  毕竟整個邑伊县对刺绣的喜爱程度就很低,這也跟邑伊县,春安城以前比较穷有关。只有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注意到刺绣這样的富贵物件。

  像邑伊县,春安城以前的日子,谁家也不会花大价钱买刺绣穿在身上。所以她的手艺也沒什么用。

  如果不是纪彬跟引娘做了刺绣买卖,她還在帮其他人裁衣。

  当然了裁衣也是赚钱的,可对比现在的刺绣生意来說,简直不值一提。

  现在的李裁缝,先不說纪彬每月付的一两夫子费,她自己做套刺绣都能拿到十两左右的工钱。一套刺绣裡面有四五块绣品,可不就是十两银子嗎。而她手头快点,两個月就能绣完一套。

  也就是說,她两個月裡,就能赚十二两银子。教她刺绣的师傅,估计一辈子都沒拿到過這么高的价格。

  若是邑伊县,春安城早些富起来,早些有個纪彬,她相公的病可能就治好了。

  不過說這些也沒用,她现在不仅有两個乖巧的徒弟,還有這么好的营生,走到哪都有人捧着敬着,這样的日子真是谁也想不到。

  就连儿子也跟着她好過很多。

  村裡人那些妇人们,更是不敢在背后笑话她是寡妇。寡妇怎么了,寡妇照样能挣钱,挣得比他们全家都多。

  李裁缝在考虑纪彬跟引娘的提议,问她愿不愿意来刺绣坊,刺绣坊有专门的房子,能提供给她和孩子居住。

  若是李裁缝同意,那月钱可以涨到二两银子。因为常在刺绣坊的话,更方便指点刺绣坊的绣娘们。

  李裁缝自然知道,纪彬跟引娘是喜爱她手艺,所以能开着這么高的月钱。但是带着孩子過来,她還是有些犹豫。

  引娘此时正巧過来,低声道∶李嫂子,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见李裁缝看過来,引娘继续道∶方才纪大哥跟荆高庄的坊主還有荆夫子說了,若是刺绣坊的人愿意,可以把孩子送到荆高庄读书,每日雇车马,在纪滦村和荆高庄来回。

  這话让李裁缝瞪大眼睛。读书?!她怎么把這事忘了。

  自己孩子快五岁了,若是能读书?

  李裁缝看看纪彬,這就是個读過书的,若是读了书能有他半分本事,那儿子就沒白养。然后又看看宣家三女婿,這也是個读书的,是個秀才老爷,见知县可以不拜,什么都不做朝廷都给粮食。

  最后是引娘。

  李裁缝跟宣老娘相熟,算是看着宣家几姐妹长大。

  引娘在出嫁前沉默得很,虽然有些机灵,可远远不如现在這般落落大方,說话办事就跟官家小姐一般。

  引娘现如今也是读书的啊。

  這三個读书人就是跟别人不同。若是她家孩子能从小读书呢?

  引娘道∶一般来說五六岁启蒙正合适,邑伊县倒是也有私塾,只是太远了,就算雇马车一天也要来回五個时辰。所以不如荆高庄合适,纪大哥跟荆夫子還有荆姐谈了,是同意的。

  五六岁?

  她家孩子不正是五六岁嗎。

  李裁缝下定决定∶好,我搬到纪滦村,方便工作,也方便把孩子送到私塾裡。她现在手裡有钱,供個读书人還有富余,怕什么。

  而且有纪彬跟引娘做這件事,应该是沒問題的,引娘也在荆高庄上学,還能帮忙照看着。

  引娘点头,终于把最重要的李嫂子請過来。這可是他们刺绣坊最重要的人。

  高娘子她们也不用日日跑到走几個时辰的路去学东西,大家一起到刺绣坊就好了。

  刺绣坊有她们三個在,還愁沒人来?纪彬反正是不愁的。

  私塾這事,是纪彬早就想過的。

  不止一家人找纪彬问過,荆高庄能不能收学生,邑伊县能不能收学生。可再三考虑,還是距离较近的荆高庄更合适。

  最先问的就是裡长一家。

  裡长家人多,适龄的孩子也多,女孩子有三個,男孩子有五個,都是五到十五岁。以前裡长动過送孩子上学的心思,可也只是想想。读书太费钱了,笔墨纸砚不說,入学的钱都不少。他虽是裡长,也沒闲钱送那么多人上学。

  可如今有酿酒坊的声音,又看到学习那么有用,自然起了心思,特意找纪彬聊這件事。

  如果說裡长有先见之明的话,那纪滦村其他人也差不多。

  之前修作坊的时候,宣老爹請了村裡人帮忙,大家手头有些闲钱,還有那些跟着做刺绣活计的,酿酒活计的,基本都有心思。

  算起来,除了裡长家的八個孩子,另外来找纪彬的還有四五個,其中還有王大娘家的小孙女,今年八岁,也想送去上学。

  王大娘一想到那日贵客来了之后,引娘的聪明劲,她就劝家裡人把小姑娘也送去上学。

  别的不說,能学到這些聪明就够了的。

  所以荆夫子都沒想到,她来吃個酒席,竟然還坐着受了拜师礼。当然了,只是四個女孩子们,乖乖巧巧地過来拜师。剩下九個男孩子们,则要到荆高庄的男先生那拜师了。

  按照纪彬的打算,他准备雇個牛车,让牛车天天接送這些孩子们。引娘想骑马骑马,想坐车坐车,都可以。

  沒等纪彬說牛车的事,一直做刷子的纪堂叔主动找到纪彬∶我以前也赶過车,稳当地很,要不然让我试试?

  纪彬发现了,自从村裡有两個作坊之后,大家心思其实都挺活跃的。纪堂叔的意思是,他可以买牛买车,然后接送孩子们,挣這份钱。

  毕竟现在的纪堂叔手裡也有点积蓄,纪彬最开始做货郎的时候,纪堂叔跟家裡儿子们就做刷子挣钱,修作坊的时候也帮過忙,修路的时候抬過泥。

  這次连送娃娃们上学,他家小孙子都来了。

  所以他琢磨着,自己买头牛,找徐木作做個木质车,送孩子们上学多好啊。這牛還能用来耕地种田,是好事啊。

  纪彬笑着道∶但這带的都是孩子们,安全最重要,若是你买的车不合格,不稳当,那就不行。

  纪堂叔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车上還有我的小孙儿,赶车的时候找两個大人看着,肯定顺顺利利。

  一是距离不算远,二都是一個村的,肯定会照顾好的。

  纪彬這才点头,等這次宴席结束,他再跟纪堂叔谈怎么付钱的事。

  按纪彬的想法,谁家孩子在酿酒坊的,那就酿酒坊出路费,谁家孩子在刺绣坊的,刺绣坊出路费。

  至于两边都不在的,那只能自己出了。說到底,他就是想给乡亲们行個方便。顺便把好的绣娘留下来。

  但现在十几個孩子還行,如果孩子再多点,估计纪滦村都要自己开间私塾了。這事纪彬不是沒想過,可好的先生太难請了。他现在刺绣坊生意還沒走上正轨,就不想這些事。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荆高庄的夫子们很有学问的,女学的夫子更像是见過大世面。

  那日他看了引娘的作业,布置的內容十分有意思,上到天文,下到民生,甚至有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而荆夫子的批注也是别有心意。

  私塾好建,這样的夫子可是难寻得很。他就算建一百個豪华大学校,沒有好老师也白搭。所以孩子们现在走读挺好的。

  一场刺绣坊宴会,来的人基本都有收获。

  不少人发现了,纪彬似乎特别喜歡在宴会上谈事情,而且事情基本都能成功。

  如果他们在现代就知道了,這才是谈事的场合啊。有酒有肉有朋友。谈事都能事半功倍。

  送走大多数客人们,此时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了。

  李裁缝抱着孩子也要离开,不過他们约定好,三日后高娘子,徐娘子,引娘去帮她搬家。纪堂叔则去找买牛的门路了。

  過来吃酒的邓家兄弟跟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回家,手裡還提了黄桂稠酒跟黄米酒。

  等到邑伊县的几個人,柴尺也要带着娘子跟妹妹回去。蔡运自然也是跟着的,毕竟顺路嘛。

  但纪彬還有话想对蔡运說。

  两人刚到角落,就见蔡运笑着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要给我活计,对不对?

  纪彬也跟着笑,蔡运這就猜出来了。

  当初他,包达,洪玉海,蔡运四個人巧合地坐在一起,然后才有了各自的买卖。前两個他都有照拂,只有蔡运不一样。若是不对他好些,总觉得哪裡亏欠。

  蔡运知道纪彬的想法,拍拍他肩膀∶你能把八十两的刺绣用四钱银子卖给我,還不說明咱们是兄弟嗎?

  纪彬這是真被逗笑了∶我沒想到邑伊县有人识货,還說出价格了。

  按他看来,這么金贵的刺绣,春安城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价格,谁想到能遇见黄家的人。

  蔡运也想到這一点,开口道∶我听柴尺說,黄家是看中柴家妹妹的刺绣手艺,所以才上门說亲,所以柴伯母說他们心思不纯。

  這黄家纪彬也知道点,当初他买布料回来裁剪的时候,就是找到邑伊县唯一的彩帛店黄家。只是之后引娘熟练了,都是引娘在做,沒有找過他了。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蔡运又道∶我确实要改行了,但要跟着柴伯父干活。蔡运声音压得很低,但還能听出来他的紧张。蔡运低声說了事情经過。

  原来是柴伯母前几天找他聊了聊,說柴伯父要去邑伊县西边修桥,缺個帮手,问蔡运愿不愿意過去帮忙。

  這是什么意思,這就是考验啊!

  蔡运认真想過了,柴伯父修桥铺路,修河堤的手艺在哪都吃香。否则能把自己儿子柴尺送到衙门当差?若是他也能学会?蔡运立刻心动了。

  不是說当货郎不好,当货郎是好的,但不顾家,不稳定,而且非常辛苦。以为谁都能跟纪彬那样嗎?

  若是最后能开個店也不错,以蔡运的本事也不是不行。

  可柴家想传手艺的心思也是真的。

  柴家一儿一女,女儿学了母亲刺绣手艺,儿子当了捕快。若是柴伯父的手艺不传下去,那岂不是很亏。

  想来想去,若是蔡运同意,传给他倒是不错。那样也放心把闺女嫁過去。

  這就是柴家商量出来的结果,只看蔡运怎么想了。

  蔡运在不紧张的时候,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同意柴伯母的话,說自己愿意跟柴伯父学手艺。也是因为這样,蔡运最近才能进出柴家。

  今日能带着柴家妹妹出来,也說明他差不多受到柴家认可了。

  不管怎久样,纪林都为蔡运感到开心。

  而且铺桥修路都是技术活,别說在古代了,就算在现代那也是门不会缺饭吃的手艺。蔡运根本不用自己帮忙,他凭自己就能娶到心爱的人。

  谁知道蔡运却道∶我還是要谢谢你。

  要不是你,可能我還是那個挨打的小货郎,如今靠着货郎生意挣了家底,认识了巧晴,這才有底气上门說亲。

  否则我连踏入他家门的勇气都沒有。

  甚至认识柴尺,那都是因为纪彬,虽然他们是邻居,但一個是无父无母的穷小子,另一個是衙门有前途的差役。

  就算见面了也是尴尬笑笑。

  是纪彬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不会再被李老二欺负,也带着他挣钱。

  沒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自己挨打。

  纪彬沒說什么,只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放心,肯定不会跟你客气,你现在可是大户!蔡运朝他摆摆手,柴家人则在前面等他。自从爹娘去世,姐姐家人,還是头一次有這么多人等他一起回家。

  蔡运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原本以为自己喜歡的只是巧晴,等去了柴家,才知道自己也喜歡這样的人家。

  有人說他去柴家干活是殷勤讨好,他却觉得,自己是喜歡這样的家庭氛围。

  蔡运走到柴家人身边,又回头给纪彬招手。他是从心底,感激纪彬。谢谢纪彬给他新的生活。

  送走所有人,绣房院子也被排办的人打扫干干净净,引娘给了钱之后,這些人也喜笑颜开。总觉得以后会经常過来,這可是大客户啊。

  纪彬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看引娘,這些忙碌都是值得的。刺绣坊终于开业了。

  而引娘也拿来一张单子,上面是想要做绣活的名单,這单子上一共有五十七人,其中三十七人是在引娘這裡做過的,都知道水平。而剩下的二十人则是今天才报名。

  纪彬注意到柴尺的娘子還有柴尺妹妹的名字也都在上面。

  因为蔡运的关系,他知道柴家女子都是有些手艺在的,所以很期待她们的绣活怎么样。不過因为第一次报名,引娘给的全是五文钱的活。

  大家都知道,五文钱的绣品就是看看水平的,若是水平足够,那第二次就能真正赚钱了。所以领活的人都沒有怨言。

  虽然今日来的人多,报名的也多,但引娘记得條理清晰,一眼就能知道全貌。

  纪彬夸奖道∶很不错,辛苦了。

  引娘摇头,眼神亮晶晶的,她很喜歡這样的生活。很充实!

  刺绣坊正式开业,第一天进来做活的,就是高娘子跟徐娘子,纪彬拜托王大娘跟自己一起进去。

  引娘则要去上学,他们要到十月底才能放假。所以引娘只能下午的时候過来。

  她也纠结了会,在想选管理刺绣坊,還是选继续上学。

  她纠结的时候纪彬跟荆夫子都在看她,想知道引娘到底会怎么选。

  等引娘說出来她要继续上学的时候,纪彬跟夫子同时松口气。

  虽然他们两個都会让引娘继续学习吧,但這话让她自己說出来,明显是不一样的。

  荆夫子也改了引娘的上课時間,她只要上午去就行,下午可以回刺绣坊。只是学业必须完成,否则就沒有這個优待了。荆夫子很看好引娘,自然会全力教导她。

  所以在刺绣坊刚开這几天裡,纪彬都要来刺绣坊看看,他自己进来又不方便,干脆喊了王大娘。王大娘做事利落,她倒是想绣些复杂的东西,可眼神跟学习都跟不上,所以一直都在做五文钱块的鞋面,也算個营生。

  纪彬倒是想了想,干脆雇王大娘在刺绣坊打扫院子跟房间,沒事的时候烧烧水,保证绣娘们都有热水喝。

  這活轻松不累,還能帮他看着刺绣坊。毕竟王大娘之前也帮了不少忙,找她正合适。

  跟王大娘說的时候,她立刻答应,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她老婆子都能有活计了!還是每個月固定发钱!

  而且纪彬還說了,平日沒事的时候,她能继续做鞋面,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這对干惯活的王大娘来說,不就是扫扫地擦擦灰烧烧水,在家随手都做的。

  以后王大娘早上過来开门,让来刺绣坊的妇人女子们进来,下午有引娘检验,一切都合适得很。现在能来這的,多是纪滦村的人,毕竟刺绣坊舍得用蜡烛,天稍微暗一下,来這裡做绣活不伤眼睛。

  纪彬并不限制谁进来,只要是接了他们刺绣坊的活,都能来這裡做,要是不愿意来,那也不勉强。

  可纪彬知道,等李裁缝過来的时候,那大家的积极性就会很高。估计就算隔壁村的人,都会過来吧。毕竟這裡有李裁缝指点,在家沒人指点她们啊。

  纪彬花了那么多银子請李裁缝過来,为的就是這個。

  都不用他說,直接可以吸引绣娘,他不是想让大家都在這裡做绣活,只是提供一個方便学习的场地而已。

  提高這五十七名绣娘的技术,這才是纪彬真正目的。

  如今的二十二档绣娘裡面,只有李裁缝属于最高层二十二,后面直接断档,然后是第七档的周娘子,徐娘子。

  第七档对应的绣品价格是一千文。

  虽然已经很多了,但跟了李裁缝的四千文相比,直接差了四倍啊!

  人家做一块绣品,是你做四块的价格。

  周娘子跟徐娘子那么努力,也是知道李裁缝做绣品的价格。

  当然了,其他人還不知道李裁缝绣品价格,可她们知道周娘子跟徐娘子的啊。

  一块绣品能赚一千文,也就是五钱银子!這已经够她们眼馋的了。

  而周娘子跟徐娘子又天天去刺绣坊,想要学技术的,自然都跟着過去。

  反正以纪彬知道的,她们俩在家的时候也会被打扰,不少人登门請教刺绣技术。既然天天到她们家打扰,她俩還不如来绣房呢。

  她俩教学的热情比李裁缝要高,毕竟她俩学来的手艺沒费什么功夫,都是纪彬跟引娘牵线。所以教起来沒有负担。

  纪彬基本可以断言,两個月后,来刺绣坊的绣娘们,技术都会提升。

  這就跟你在家自学,和在学校听课交流一样。对普通人来說,当然是后者收获更大。

  村裡不少人也发现這裡的好处,比如家裡有個烦人小姑子的赵婶子。赵婶子做的是第三档的绣活,也就是一块刺绣两百文。

  在家做的时候,出嫁的小姑子天天跟婆婆在后面嘀咕她,手裡拿起针线,就被喊去烧水扫地,又或者去帮忙拿個东西。

  反正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她闲下来。

  两人打扰她干活的原因很简单,家婆年纪大,看不清针线,当然做不了。

  小姑子那手缝纫,连五文钱的东西都做不成,针脚忽大忽小,难看得很,直接被人家引娘婉拒“”

  从那之后,也不会知道小姑子怎么跟家婆說的,只要赵婶子在家做针线活,就一定会打扰她。這就是不想让她赚兼钱啊。

  刚开始赵婶子以为自己多想了,沒想到她相公都发现這一茬。

  最后两人琢磨出来,赵婶子做的绣活那是自家的私账,既不用充公,又不用给别人。他们当然看不惯。

  所以赵婶子干脆收拾收拾东西,直接在刺绣坊找了個位置。

  這裡面都是妇人女子,沒事跟大家唠唠家常,說說闲话,不比在家受闲气强?

  赵X婶子原本以为自己這么想,谁知道她一說出来,大家表情不一。好家伙,竟然都是這么想的?!

  這下大家共同点更多了,不少人還盼着来刺绣坊呢,在這裡可松快得很。

  至干家裡边,根本不会阳I她们讨来。毕竟她们现在赚钱不少的。能赚钱的,說话就是硬气。

  纪彬除了嘱咐過王大娘,让她们說谁家闲话不要太過分之外,倒也沒有多加干涉。

  不過她们聊得最多的,還是怎么提高手艺。這才是吃饭的东西。

  又是一個月一号,从春安城来的太平车又赶過来。

  车夫老温看了看前边白色的路,忍不住对自己儿子道∶我不是眼花了吧,那是一條路嗎?是啊!之前的泥巴地,现在修了條石子路。

  老温赶着车過去,他就喜歡這种路,虽然不算特别平坦吧,但刚下過雨,還是這种路比较舒服。顺着這條路,老温先去酿酒坊。這次要取一千斤黄米酒,五千斤黄桂稠酒。

  要知道黄桂稠酒在春安城几乎卖疯了,特别是各家的宴会,若是沒有這酒,那是会被人笑话的。這可一点也不夸张。

  毕竟谁不喜歡這样的酒啊,哪家女子喝了,都会惊叹這酒的味道。一杯一杯的也不上头,最适合宴会上饮用。

  而且马上要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的时候,哪家沒有宴会。

  许多人家早早就跟平喜楼预定,只要把這些酒拉過去,必然立刻销售一空。

  现在只送去五千斤,是因为只有五千個瓶子,這已经是邓家三兄弟加急之后的数量了。

  纪彬看了看老温的车,忍不住道∶算起来已经卖過去四五千瓶酒,怎么只回来不到两千的瓶子?

  這瓶子造价如此之高,回来的越多越好啊。

  老温也奇怪∶不知道啊,按理說平喜楼都花两文钱回收了,但给的人還是不多。

  原本以为给钱之后再回收瓶子比较简单。谁知道瓶子還是到不了手裡。就很奇怪。

  不過一千多瓶子也行,等酿酒坊清洗消毒晾晒之后,下批就可以用了。

  在他们装酒的时候,老温跟其他车夫们在客舍吃饭,随口问道∶那這次的刺绣呢,数量多少。

  纪彬道∶三百件了,都是不错的绣品。

  最高端的還是李裁缝做出来的一整套。徐娘子,高娘子也各一套。

  剩下的那就是中端产品,不止高端的绣品在如意楼好卖,這些中端的更是抢手。至于低端的都沒送過去,全留在杂货店自己能消化。

  而且纪彬渐渐发现了,自从有了刺绣坊之后,不少绣娘都会在這交流,她们竟然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這是最让人惊喜的啊。

  可能现在风格還不明显,等刺绣坊绣娘更多一点的时候,就会有无穷潜力。

  老温也道;如意楼的柳老板让我跟你說個事

  老温慢慢道∶春安城现在有個故事,传得非常广,讲的就是你们邑伊县的事。

  在這裡故事裡,一切都要从一個货郎說起。

  這個货郎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平日都在县城裡走街串巷卖货,但为人忠厚老实,待人热情,很有一些朋友。

  货郎在做生意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青梅竹马的邻居长成漂亮少女。漂亮少女有一手好刺绣,拜托這個货郎帮忙贩卖。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货郎想去提亲,又怕自己身无长物被拒绝,于是找了朋友诉說。這朋友竟然送给他两幅刺绣,這刺绣精美异常,华贵无比。朋友還說,這刺绣送過去,婚事必然能成。

  货郎抱着试试的态度登门提亲,沒想到未来岳母看到這刺绣竟然小声惊叹,真的对他有所不同。最后因为這刺绣竟然真的成了门亲事。

  這個故事听完,纪彬已经不知道說什么了。

  谁知道老温還沒讲完,他继续道∶所以春安城有人說,得了這刺绣,就能得好姻缘。

  纪彬深吸口气,如果不是這会拿着筷子,他真的想鼓鼓掌。這到底是谁传的消息啊!编故事有那么好玩嗎!但是编的還挺像回事?

  不過纪彬终于知道,古代民间传說是怎么来的了。如果他不是了解内情,說不定還真被糊弄過去。

  柳掌柜让老温带话的时候還特意调查了。

  這個故事是从各处說浑话的人那传出来的,为了吸引听客的耳朵,讨赏钱加工出来的。倒也不是谁故意惹事。

  這個說浑话,算是民间百戏的一种,就是在茶馆讲笑话讲故事,逗大家开心。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听到邑伊县的這個小故事,觉得比较有趣,然后就再加工說出来了。好在他们只說邑伊县,名字也全都用货郎跟邻居代称,并未說名字。不是知道内情的,肯定不懂說的是哪家。就算消息传到邑伊县,大家也不知道讲的是谁。

  纪彬无奈摇头,他只是想帮朋友送個好礼物而已,谁能想到会发展成這样?

  還好春安城离邑伊县這么远,一时半会這個消息也不会传過来。纪彬让老温把這件事保密,千万不能乱說。

  不過想想還是好笑,他竟然也成为民间传說中更多一环,可能后人在考证這個故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朋友是谁的,但会感慨這個朋友的慷慨大方吧?

  送走老温他们,纪彬也开始算手裡的银钱了。

  毕竟做這些生意也好几個月,是该算算自己赚了多少。

  晚上,引娘看着纪大哥拨算盘,還不时用奇怪的符号算公式,开口道∶纪大哥,你這是在做什么啊。

  纪彬看看加减法,笑道∶用乘法口诀算账,回头我教你。

  引娘点头,默默把蜡烛的光调亮点。

  现在的账目主要是三方面,杂货店,而杂货店還分自家的,跟盘临县的。第二個是酿酒坊的。第三個则是刺绣坊的。

  其中杂货店每月差不多收入十两银子,這個比较稳定。从一月份开业到现在,到手差不多七十五两。

  酿酒坊不用說,纪彬算了算,现在一共卖出去四千斤黄米酒,九千斤黄桂稠酒,去掉成本,去掉给裡长家的分红。

  四千斤黄米酒,他收入是在一百八十两。九千斤黄桂稠酒,收入是二百二十五两。合计四百零五两银子。

  看着是不少,但作坊可是建的,那么大的作坊加后面客舍,作坊地面铺了地砖,這可比他家建房子贵多了。

  去掉作坊的钱,到手三百七十两。好吧,赚到的钱還是很多。

  不算都不知道他赚了這么多钱啊。

  然后刺绣坊,刺绣坊的账既好算也难算。毕竟涉及的人太多,好在引娘记得都很清楚。

  首先是各种丝棉线,布料,還有各种损耗,大约是七两。但在绣品当中,最贵的不是這些材料,而是人工。

  以前有三十七個绣娘,其中收入最低的,则是不分档的十八個绣娘们,她们做的活都简单,出来的数量也多。

  一個月能做约莫二百多块便宜刺绣,她们工钱约莫是四千五百文。這些刺绣不送到春安城,都是些鞋面,腰带,头巾等。

  剩下的就不同了,往上数第一档绣娘,一块刺绣一百文,七個绣娘一個月能做二十八块,七個人的工钱就是两千八百文。

  越往上越多,到第五档绣娘,一块刺绣六百文,一個绣娘這個月做三块刺绣,那就是一千八文。如果在這沒看出差别的话,直接說出李裁缝的工钱。

  她一個月做两块刺绣,一块四千文,這個月能赚八千文,再加上之前给她补贴的两千文教学钱,那這個月就是一万文钱,也就是五两银子。

  一個高级绣娘的工钱,几乎跟所有材料钱持平。這大概就是有技术的好处。

  引娘见纪彬算出来,震惊道∶我知道李嫂子赚得钱不少,可沒想到這样多。

  纪彬笑∶毕竟是手艺活,当然值钱。我听柳掌柜說,苏杭那边,一块上好刺绣,绣娘的工钱能达上百两,更不要說卖出的价格。

  上百两?

  酒坊要酿多少酒才能有上百两啊。

  纪彬总算把绣娘们工钱算出来,差不多是十四两整。加上材料费,還有各项杂费,一個月支出是二十二两银子。那這些绣品,纪彬能赚多少呢。卖出价格为一百二十两左右。

  也就是說忙了這么久,一個月赚了不到一百两,记得最开始拿新鲜花样的时候,三十块都卖了八十两。

  如今花样用過几次,价格就会降下来,也正常。

  就算這样,加上卖给绣望坊的一百两,之前如意楼陆陆续续给的二百两,還有這個月收到的一百

  也有四百二十两,,去掉建作坊的钱,做刺绣生意以来,赚了三百八十两银子。

  刺绣生意沒有酿酒生意那么热闹,但赚得還比酿酒坊多十两银子。這就能看出来刺绣的潜力有多大了。

  如果刺绣坊有四五個李裁缝這样的绣娘,那刺绣坊收益超過酿酒坊一定很简单。

  到现在,自家私账也算出来了。在八月之前,杂货店收入七十五两银子。

  酿酒坊收入三百七,刺绣坊加上以前在绣望坊的收入,還有第二次卖刺绣的收入,一共是三百八。

  引娘看着最后的数字,震惊道∶纪大哥,你做了八個月的买卖,竟然赚了八百二十五两?

  不算不知道。

  算了之后,纪彬自己都惊讶了。

  更不要說引娘了,在她以前的认知裡,谁家能有一百两银子,那都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人了。如今她家竟然能赚這么多?

  纪彬叹口气,哄引娘道∶别高兴太早,赚得多,咱们花的也多啊。

  对哦。好像花的确实很多。

  买了座山,建了作坊,修了路,买了马。

  作坊先不算,已经把钱扣了,但买山,修路,买马都花了二百零五两左右。

  這還是大钱,小钱虽然有记账,可是零零碎碎的支出也让人咋舌。

  上次办宴席十两,纪彬路過玉器店的时候给引娘买了個玉石簪子二十两,感谢宣老爹的时候送了礼物三两。

  好家伙。這账本看着就头疼啊。

  更有新茶送柴尺,王知县這种打点钱。

  引娘抱着账本,忍不住心痛道∶我也太能花钱了。

  纪彬好笑∶咱们也能挣钱啊。

  两人把身上,匣子,压箱底的钱拿出来数数,银票银子铜板加起来,還剩二百三十七两二钱。

  說少吧,也不少。

  但跟赚的相比,花得也太多了吧!

  纪彬又算了算,看向引娘道∶還有一個支出沒写出来。

  引娘看了半天道∶什么支出,我平日都有记啊。

  纪彬摇头∶你的月钱。

  我要什么月钱,我可是你娘子。引娘一本正经道。

  纪彬笑笑,只怕小引娘都不知晓娘子是什么意思,就是個聪明的小孩子。

  我知道,你是我娘子,但你为刺绣坊忙前忙后,当然要有私房钱。纪彬的目的就是這個,想让引娘有自己的私房钱。

  不管以后如何,他挣的所有钱,都会有引娘一大半。

  除此之外,他還希望引娘有自己的小金库,希望她喜歡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自己,她也能买十两二十两的簪子。

  因为算账的时候他发现了,引娘不会花多余的钱,自己還会跟好友去食肆吃饭喝酒。但引娘不会,她现在吃得好用得好,也都是自己买了,她才会用。

  這样不行,引娘要学会花钱才可以。

  纪彬道∶這不是跟你生份,咱们始终是一家人,可我想让你手裡有钱。

  說着,纪彬把剩下的二百三十七两分成三份,拿了一百两放公账,让引娘保存,三十七在自己身上,方便应酬用钱。

  五十两拿出来方便支付绣娘们的工钱,還有买丝线布料钱。剩下五十两则捧到引娘怀裡∶两個月,把這個钱花完。

  纪彬认真道∶不准给家裡添置东西,不准给我买东西,不准给娘家,看着花。

  引娘不解,不能做這三件事,那她還能做什么?引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怎么花钱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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