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病 第87节 作者:未知 借此岔开话头說:“等這两样蒸好,就着锅裡的水我给你下碗汤面吃。我汤面做得可口得很,你還不知道哩。” 說着就拿了两個碗,每個碗裡舀一汤匙猪肉,三点酱油,两点陈醋,一点香油。妙真嫌光火不亮,自向灶台上又点了两根蜡烛来,并他一齐坐在墙下灶前烤火。那烈烈火光一时剥落了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也剥落了良恭年轻不羁的神采,把彼此的脸都映得蜡黄。像一对极寻常的穷苦人家的夫妇,被柴米油盐提前熏老了似的。 但妙真此刻看着他,忽然不怎样恐惧变老变丑這件事。同时也觉得,穷苦并沒有原来想象中那样可怕,也有它独特的一份温情。她不由得把脑袋依恋地倚到他肩上去。 良恭任她靠着,一手拿着截干柴翻火,一手把她的手抓起来,作势要往灶裡伸去吓她,“我看再要烧個猪蹄子来下酒吃。” 妙真一下把手抽出来打得他缩着肩膀嘻笑,又嫌不够,又在他膀子上拧了一把。他歪着身子躲一阵忽然不躲了,倾上前来将她搂住,近近看了须臾,就贴過去亲.她嘴巴。 灶裡“噼啪”一向,烧断了一根木头,火堆塌下去一点,顷刻又火焰高涨。锅裡的水早烧开了,“咕嘟咕嘟”地滚着泡,绕着圆木盖子那一圈罅隙裡冒出水蒸的白烟。 哪裡都是暖融融的,连他的唇.舌也是暖的,温柔得很,溺得死人。沒一会就叫人骨.酥.体.软,她不由得向后仰着一些。坐的又是光秃秃的小杌凳,背上沒有個倚靠的地方,他的手便将她的腰和背紧紧兜揽着,防备她摔下去。 這恬静裡又添上两缕呼吸,一轻一重,都是乱的。不一时妙真有些喘不上来气,嘴角齿隙裡些着微弱的哼.声,在他肩上轻轻捶两下,“這可是在厨房裡头。” 良恭一时掣离一点,在他也是個需要顽强意志力的举动,也不舍得全然丢开,就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一会瞥下眼看她油光光的嘴巴,一会抬起来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要不是在厨房裡,又该怎样呢?” 妙真倒是情爱中学会了一点狡诈,也许是一個女人天生的秉性,装得懵懂无知,笑着轻翻下眼皮道:“我哪裡知道啊?” “你看你,就会装样子。” 她不服气地笑,“我哪有你会装样子啊?還敢弄虚作假地去坑县太爷。” 话說出来是沒有一点鄙夷的意思,又想起他从前在湖州把寇渊表哥打残废了的事,觉得他這個人胆大心细,很有男人作为。活到這年纪,经历了不合适的,她才晓得自己是钟情什么样的男人。仿佛来之不易,她两個胳膊把他脖子拢得很紧。 良恭一面笑,一只手从她的袖管子裡攀进去。倒還便宜,她穿的是件家常宽松的软罗圆领长衫,裡头裹着件妆花缎抹肚。他沒敢一下放肆,只顺着纤软的胳膊往上揉.捏。 妙真“咯咯”地细笑着,脑子裡混混沌沌的,盼着他赶紧揉到她心口去。谁知這时候两個人胃裡都滚了几下,叫得真不是时候。 良恭把手拿出来,在她嘴巴恋恋不舍地啄了下,“你也饿了。” 妙真瘪嘴道:“吃晚饭的时候总想着你忽然着急忙慌跑出去是要买什么,就沒吃多少。” 他起来揭锅,妙真赶紧摸帕子给他垫手,還沒摸到,他就把两個碗端了出来,又走到那头去丢水面,在对面忙得驾轻就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男人家同油盐打交道是件丢人的事。妙真在对過看着,想他大概是因为早沒了爹娘的缘故,什么不会做?倒是她,是個无用的小姐。 她绕着灶台走過去,盯着他拿筷子绞面,“为什么要绞它?” “刚下锅,绞它几下它就不会黏在一处。” “我也要学着烧饭。” 锅裡又烧开了,良恭把木盖子盖上,丢下筷子好笑,“学這個做什么?也沒什么好学的,看两回自然就会了。” “自然要学的,往后沒有厨娘,谁给我烧饭吃?” “你有舅舅姑妈总不至于穷得连個厨娘也請不起。” 妙真丧气地想,就怕越来越穷。又想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手艺总不是坏事。她便挽住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借故自然而然地說:“要学的,要是嫁给你,什么都不会,你姑妈要小瞧我了。” 听得良恭一颗心猛地一跳,又似滚落在一片如水的温柔裡。他笑着睐她一眼,也是自然而然地去接她的话,“嫁给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 妙真听這话沒有推板的意思,很是高兴,人有些站不住,想跳起来。却是静静地倚在他身畔漫不经意地点头,“我說的就我說的,這有什么啊?难道我還要反悔么? ” 他感到鼻子裡在发酸,就抬手把鼻子摸摸,沒去看她,只是维持着一张轻描淡写的笑脸,“怎么听着像是赌气的话?可别是今日听见邱纶定了亲,你也一赌气就要嫁個人。” “谁赌气了?”妙真拽两下他的胳膊,把他整個人拽来面对着。原是要說些赌咒发誓的话,话到嘴边,只汇成一句有点委屈的言辞,“真心的。从前是你不肯要。” 說着也不知为什么,掉出一颗泪来。 良恭顿时有些无措,怔了须臾,抬手抹了她的眼泪,“不是不肯要,是不敢要。” 妙真含嗔带怨地剜他一眼,“狡辩。现在敢要了么?” “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我再不张嘴接着,可不就是傻子么?” “你以为你很聪明啊?” 言讫两個人互相看着,都是一笑。這笑像個闸口,把从前沒說的话都在彼此眼底互通了似的,谁也沒有埋怨谁。妙真简直高兴得把什么易清小姐,小莺儿姑娘的全都忘了,恨不能把這一刻告诉所有人。但他们提着夜宵回去时,仍是轻手轻脚的,又都觉得這一刻還是只有他们两個庆贺的好。 說是庆贺,也不過摆了一碗白面馍馍,一碗鸡蛋羹,两万猪油汤面。妙真吃进口裡,觉得样样鲜美,只馍馍不吃,把鸡蛋羹和面都吃了大半碗。良恭把她下剩的面都拨在自己碗裡吃尽了,一看天色,已近四更。 到该走的时候,两個人都不說话,好似一时都有些分不开的样子。稍坐片刻,良恭去倒了水来二人吃,放下茶盅,就绕到這头来并她坐着。又闷了片刻,便端着她的下巴颏亲她一阵,才說要回屋去睡。 妙真拉着他的衣袖一会,仿佛是在挽留。他坐在她身边,神色也很懊恼。想留在這裡,又觉得不大好,怕因为她是一时冲动,過后又要后悔。 他自己纠纠结结地忖度片刻,才笑着抓起她的手捏着,“過两日你仍是想我留在這裡,我再留。” 妙真把手抽出来,笑着推他,“你走好了,谁想你留在這裡?把我說成什么人了?” 她自起身往床上去睡下,翻向裡头,脸皮火烧一般,不好意思给他看见,把被子连脑袋也给蒙住,瓮声瓮气地說:“你把门给我带上。” 良恭又刻意逗留,“你不送我一送么?” “谁要送你?你难道不认得回去的路?” “瞧,翻脸就不认人。” 他笑了一会,后来就沒声了。隔了一阵妙真听见外间开门关门的声音,才翻身下床爬到榻上去贴着窗户望。又是黑魆魆的一片,连颗星也沒有,什么也望不见。這才惆怅地吹灯歇下。 次日起来,两個人各有事忙。妙真往胡家去要钱,良恭则并严癞头一大早去成衣铺子裡租借了两身锦缎衣裳,又去按那位柴主簿的行踪。 一直由衙门跟到宝方街上,下了一座拱桥,看见那柴主簿走进桥头一家饭馆裡去吃早饭。良恭且不去会他,只叮嘱了严癞头一番,遣他先去。 严癞头理理身上滑手的软绸袍子,揣着孔二叔写的手信踅入店内,径直朝柴主簿那方過去,也不打拱,也不行礼,拽了长條凳便在八仙桌对過坐下,抬着下巴问:“你可是县衙那位姓柴的主簿?” 這柴主簿远远看见他进门就唬了一跳,又见他一径朝自己這方熊熊地走来,脑子裡马上把新账旧账都翻了一遍,唯恐是哪裡的债主派来打手。可是看此人穿得如此气派,又不像是来收账的。 也是惯在声.色场所中走动的人,有几個债主也不足为怪。不管来人是哪家的,只看人的穿戴,先好言好语地答应,“正是小可,敢问搁下是哪家的大官人?” 严癞头摇摇手,摸出孔二叔的手信递给他,“不敢称什么大官人,我是跟着我們主人从北京来的,有点小事想麻烦柴主簿,因不认得,就請邱城家的老管家写了這個條子,代为引荐。” 柴主簿听他直呼邱老爷的名讳,态度不恭不敬的,又见孔二叔的條子上只粗写了几句,并沒有說明来人的身份。 像他這样子的官中小吏,最会看眼色,宁可恭顺些也不肯轻易得罪了這些恐怕是有头有脸的人。便递回條子笑问:“敢问贵家主人是谁?有何事相托?” 第77章 梅花耐冷 (〇九) 与良恭所料不差, 果然稍稍一摆架子就将這姓柴的唬住了。严癞头心内暗笑,依旧拿良恭编好的话答付他。 “我家主人是谁你暂且不要问,他到常州来是瞒着我們家裡头的。就怕你们這些人多事,往我們家裡去传個话, 沒得家中又派人来催促着回去。你明日先到這沿河前头绿芳桥下那陈家院去, 我家主人這些日子都是歇在那裡。你去了說找姓高的公子,自然請你进去, 见着了我家主人, 他自然有事细问你。” 柴主簿也是官场风月场中打滚的人, 早听见說是那绿芳桥下住着本城一位花魁娘子, 正是姓陈。叵奈人家一等一的妓.女, 单是打個茶会就要七.八钱银子。柴主簿悭吝脾性, 哪裡舍得到那裡去消遣?听见人家主人在陈家落脚, 心料此人必定有些财势,心头愈发恭敬起来。 哪晓得良恭此时正与严癞头兵分两路,按严癞头說下的地址现寻到那陈家去。开门的是鸨母陈家阿妈,因见良恭面生得紧, 不肯轻易放人进去。 良恭嘻嘻一笑說:“我們邱三爷前些时在這裡住過一段, 因回到嘉兴去,想起来有件要紧的东西怕是落在了贵家,特地遣我找一找。找得到便罢,找不到我回去也好向三爷交差。” 那陈家阿妈对邱纶印象深刻得很,简直是天降的财神爷, 随便做個什么总爱掏钱赏人。 想起人来便眉开眼笑, 因此放了良恭进来, 引着他穿堂過厅往后院去,“邱三爷当时走得急, 也沒来得及问他几时再来。還来不来呀?” 良恭晓得這些人最是见钱眼开,敷衍道:“自然来的,我們邱家在這裡有买卖,是三爷在照管。他不過回去处理点家务,不时照旧回来。” 陈家阿妈听后放下心,站在后院那楼梯口,向楼上喊了個丫头下来迎,嘱咐良恭道:“姑娘這会才刚起床,你上去问问她是什么东西,看看是不是她捡到收起来了。” 良恭随丫头上去,进了间敞亮宽阔的屋子。四下摆着各式髹红梨木家具,案上小炉轻烟,宝瓶插花。那丫头叫他在壁下一根玫瑰倚上稍坐,自挂起了右面洞门罩屏上的熟罗帘子,一径往裡头踅入又一道碧纱橱。 原来是個大通间,那碧纱橱前還隔出個大房间,碧纱橱后头想必才是卧房。起身在洞门外看,裡面竟是间清幽书房,西墙下贴着书架,都是些诗词或琴谱棋谱。底下摆着张书案,笔墨纸砚一尽皆有,两面分摆着两张客椅。东墙這边开着窗,窗下摆着一把琴。 最绝妙還是隔开卧房那碧纱橱,当中挂着片蟹壳青的门帘子,两面雕花纱厨或是题诗,或是作画。又不是什么传世旧作,都是出自当时的一些文人墨客之笔。连东西两面墙上也挂着许多书法绘画。定睛去看那些落款印章,也有有名的,也有无名的。 原来這位花魁陈姑娘是個极通书画之人,良恭正暗暗想着,就见那陈姑娘从碧纱橱后拨开帘子出来,他便迎面作揖。 那陈姑娘只略点珠翠,淡匀胭脂,斜睨着一双眼,将他上下窥看。因见他穿戴虽有個小厮样子,却是骨骼飘逸,器宇非凡。见着自己也不惊不喜,不卑不谀,比邱纶那耍钱的公子哥更像是很见過些世面的贵公子。 她也是见過不少男人,不大相信是邱纶的小厮,又不拆穿,只吩咐丫头下去奉茶,自走出洞门外来和他攀谈,“你们三爷落下的是什么东西?你說来我找找看。找得到還好,找不到可不要說是我們昧下了。我們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至于藏匿人家的东西。” 良恭稍一忖度,照实說来,“請姑娘恕罪,我并不是三爷派来找什么东西的,是我自己有個小忙想請姑娘帮衬。” 陈姑娘走到供案底下椅上拂裙坐下,也沒惊怪,只笑着问:“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的忙?” 良恭将胳膊一垂,袖内落下五两银子在手裡,走上去放在她身畔桌上,“自然不敢叫姑娘白帮忙。” 陈姑娘瞥一眼那银子,“什么事,你且先說来听听。” “不過是借贵宝地請個客人。” “請客人?”陈姑娘打量他几眼,登时明白了,想必是要借她的房间充個门面,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攀关系。 這在风月场中倒是常见的,许多人为什么爱到這种地方来,一面是因为消遣解闷,一面還不是为应酬。倒也容易,只是需得打听清楚人家的来历,要攀什么人,做什么生意。免得遇上那起坑蒙拐骗的,客人上了当,請客的人又一溜烟跑了,怕還要寻她们的麻烦。 因此上,警惕问道:“這個容易,只是你要和我說清楚始末因由,否则我可不敢轻易招架。” 良恭因见她书房内的字画有一半是沒有什么名气的落魄才子,忖度她大概是個有些情操品格之人。便大胆将打官司的始末說给她听了,又說了請柴主簿的用意和细则。 陈姑娘一听,别的先不管,先請他在下首椅上坐,眼露惊喜地问:“你仿了鲁忱的画?這位公子的画我也有幸见過一回,還是前年在一位杭州来的大人手裡见的,真是名不虚传。可他的画风格鬼僻难临摹,你访的那副扇面,可否先拿给我看看?” 良恭暗暗留了個心眼和她周旋,“真不巧,今日沒带在身上,還是昨日现画的,怕散墨,還晾在家裡头。原是想和姑娘說定了,明日請柴主簿的时候就带来。” 這一下陈姑娘就是不答应也肯答应了,稍忖了片刻就点头,“好,我应承你。這姓柴的我知道,平日裡有人上衙门打官司,他先就要讹人家一笔。你诈他一回,也算给這县裡吃過他亏的那些人讨了便宜回来。正好,我們那县老爷也不是什么清官。你明早只管過来,我自然替你撑這個场面。” 良恭肃然起敬,起身作了两回揖才告辞家去。妙真還在胡家沒回来,就只他和严癞头商量了一番明日請柴主簿的事。两個人一算,良恭自己的钱所剩无几,严癞头更是沒什么结余。怕明日有個什么意想不到要用钱的地方,两個都在那裡发愁。 一時間严癞头笑起来,“我們怎么给忘了,大姑娘今日到胡家去,不正是要去混些银子回来?胡家该着她大笔的账,又碍着面子,不可能不给。她就是拿個五.六十两回来,你去要一点来应急也好。” 說得良恭浑身的不自在,虽說按日子领着妙真的月银,从前替她做事,也得些赏钱,可却从沒有一回主动伸過手。他原就是個极要自尊的男人,何况如今和妙真互通情意,正是要好的时候。要扯上钱,不论妙真如何,他先就一万個不愿意。 便摇摇手,“她即便有钱,也還要花销,加上你我,還有花信吴妈妈四個人的月银在這裡。你也知道她,再省也不像咱们,随便对付对付就能混過去。现今只她和花信两個吃饭,也還要两荤三素。” 严癞头起身去倒茶,“你這账也算不明白,此刻委屈一点,等官司有点胜算,总能讨回笔钱来。” 半晌不听见良恭讲话,他端着茶走回桌上睇他的脸色,就笑,“我晓得,你是开不了這個口。你這個人,从前和易寡妇要好,穷得那样子也還要去填补她,哪裡肯花女人的钱?不過這也不是你自己的花销,還不是为她的事情花钱,怕什么?你开不了口,等大姑娘回来,我去对她說。” 良恭本来還在踟蹰,一听他要去要,立时就打定主意,“可别,向女人要钱,我心裡到底不是滋味。我想我放了五两银子在陈姑娘那裡,她把席面张罗好,大约再沒有旁的花销。就是有,也不会急在那一时半刻,等回头再想法子也是一样。” 严癞头嗤笑一句,“你這個人,简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良恭不理会,自向床上躺下去。 比及黄昏时分,妙真与花信才从胡家那头走回来,脸上高高兴兴的,因为从胡夫人那裡讨得八十两银子。原本胡夫人要借故不肯给的,亏得妙真多了個心眼,趁着有别家客人来送贺礼的功夫,又在那裡哭了一回穷。胡夫人当着人不能不给,免得人家回去议论他们放着外甥女不管。 她进门就說手腕子酸,良恭问她为什么酸,她就把那包银子提起来摇了摇,好不得意,“拧着八十两银子回来,你說酸不酸?” 良恭看她那狡猾可爱的小模样,不由得要搂住亲。谁知刚近前一步,听见花信端茶进来,便又退开。觉得尴尬,就慢慢抱着胳膊在榻前踱了一圈。 妙真见花信进来,也不肯撒娇似的笑着了,就收了半副笑脸,坐到榻上去。花信睃他二人一眼,觉得气氛微妙,放下茶也不肯走,偏要盯梢一样守在這裡。 就一屁股坐在榻上,和妙真說闲话来,“舅太太叫咱们中秋那日到他们那头去過,咱们去不去?” 妙真因见良恭在那裡慢步踱着,怕他无趣要走,就吩咐,“良恭,你把這八十两银子收到我那箱笼裡去。” 他依言提了银子装进床底下那口箱笼裡,那上头有把铜锁,先前裡头沒钱,就有些散碎都是装在妙真的妆奁内。這会放了几十两银子进去,想着有瞿尧的事在前,就留着心,依旧把箱子锁起来,钥匙走来递给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