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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遗失的美好

作者:飘荡墨尔本
飘荡墨尔本 斐一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沒有睡着觉。 過去八年的,他一直都在自我治愈,自以为把自己给治的妥妥的。 现在回過头来想想,从一個极端走向另一個极端,并且在這個過程裡面,渐渐迷失了自己。 這些年,他经常感叹,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斐一班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后者,自闭到直接把出国前的记忆都给屏蔽了。 和斐国琛聊着小时候的事情,斐一班觉得自己更有可能是前者。 他被同学针对,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的。 在那之前,天天在厂子裡面玩的斐一班和爸爸妈妈的关系還是非常亲密无间的。 二年级的某一天,他回来和韩女士說,同学說他穿的鞋子太土。 然后韩女士就又给他买了一双,在商场裡面挑了最贵的鞋子。 是一双油光呈亮的皮鞋。 一买回来就說斐一班穿了怎么怎么好看。 结果第二天,斐一班穿着皮鞋上体育课。 老师让斐一班去换鞋。 斐一班就被同学笑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见過女孩子上体育课要换鞋的,男的据說斐一班是建校以来的第一個。 斐一班羞愤难当,把皮鞋,列为自己永远的敌人。 顺便给韩女士记了一個大過。 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但皮鞋事件就像是一個导火索,斐一班再和人說,他的理想是当一個锁匠,就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哄堂大笑。 小的时候,在世界還非黑即白的那個阶段,大多数人,世界观都還沒有成型。 排除异己,针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是一件和常见的事情。 至于是哪一個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其实并沒有什么明确的标准。 长相、家庭、身高、胖瘦……甚至說话的语气,只要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都可能会被针对。 有些“幸运”的人,可能只会被针对一次。 斐一班属于最不幸的那种一日被针对,日日被针对。 斐一班回家就和韩女士還有斐厂长說,一开始夫妻俩還认真听一听,细心安慰一下。 到后来就只剩下一句标准答案,你同学应该是和你闹着玩的。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因为耐克√反着长事件,斐一班发了小时候的第一通大火。 气得从车间跑回房间,大哭了一顿。 哭到喉咙沙哑,哭到眼泪干涸。 他以为斐国琛或者韩雨馨很快就会過来安慰他。 结果斐国琛過了一個小时才来看了一眼。 留下一句:“爸爸回头给你們学校捐款”。 转身就有到车间调机器去了。 一调就是三個小时。 斐一班就是从那個时候开始想,到底是工厂重要,還是儿子重要。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每次工厂和儿子同时有事的时候,韩女士和斐厂长都有限关注工厂。 這日积月累的挫败感,加上在学校被越来越多人针对。 一件小事加一件小事,堆积起来,斐一班的心理慢慢就出了一些問題。 其实,斐厂长和韩女士一直都沒有变。 這两個人一直都是驻扎在工厂车间面的。 小时候之所以能那么融洽,是因为斐一班也驻扎在车间,有什么事情,见缝插针地也就說好了。 他一开始不往厂房跑,自然就整天见不到韩女士和斐厂长。 時間久了,就渐渐产生了隔阂。 越隔阂就越不去,越不去就越隔阂,就這么個恶性循环。 长大了回過头去想,当时的每一件事情,确实都是芝麻绿豆的小时。 但是,放到当时的那個环境、当时的那個年纪,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情。 换成别的人,从小学升到初中,還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新的同学,新的开始,被针对的那個人就不一定会是斐一班。 偏偏斐一班念的是十二年一贯制的学校。 這就意味着,斐一班的同学,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三,都是同一批。 尤其是前面九年,几乎都沒有什么人员的变动。 等到了高中,就有少数考到外校和一些直接出去念书的。 不管做什么都被针对,而且還看不到头,对于那個年纪的小孩子来說,是一件足以让人绝望的事情。 那些年,斐国琛夫妇起早贪黑地想要把锁厂做大做强,疏于对斐一班的照顾。 他们以为,斐一班不来,只是长大了,换了個梦想,对锁厂不感兴趣了。 比起和他们一起驻扎在厂房,夫妻俩更愿意看到儿子回房间好好写作业。 等到他们意识到問題的严重性的时候,斐一班都已经开始一句话都不和斐国琛夫妇說了。 有些快乐,是长大了之后就沒办法拥有的。 有些痛苦,也是长大了之后不可能再有的。 世界,就是這么矛盾地统一着。 按照斐一班的理解,斐国琛和林祖民就算沒有和工人们一起回来,最多也就晚個三五天。 事实却和他的理解大相径庭。 爆炸都過去两個月了,斐厂长和林总工還沒有回来的迹象。 解散一家工厂,要做的事情,远比斐一班想象的要多很多。 這不仅仅只是工人的問題。 也不是付完遣散费,给足赔偿,获得家属的谅解,就能直接打道回府的事情。 马尔丁锁厂所有還沒有做完的订单,全部都要重新過一遍。 付了全额定金的,且因此取消的,需要支付合同金额的三倍作为赔偿。 净亏损为合同金额的两倍。 有希望订单可以继续要国内工厂完成的部分,就需要认真地计算产能。 韩女士每天都拿着好几十個订单,计算额外的货运還有反倾销成本。 斐一班一开始,還端着对锁厂不感兴趣的人设,在旁边看。 等到韩女士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時間都不怎么有。 向来热衷自毁人设的斐大车神就想着应该去帮忙。 這两個月,他也试着去了几次生产车间,想要找回小时候在厂房裡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工人们說什么他都能接,工人们问什么他都能答。 怎一個运筹帷幄、滚瓜烂熟。 奈何他现在的穿着過于精致,一进去,就自带工人们都躲着走的气场。 连個要和他說话的人都沒有。 唯一的一個,還是提醒他,进车间最好還是换工装。 锁厂的变化很大,和斐一班小时候来的那些车间,压根就不像是同一個地方。 斐一班有心想要帮忙,都不知道要从哪裡开始。 就算是一样一样的,斐一班那会儿,基本就是被所有人捧着的小祖宗。 他說什么大家都跟着捧场和表扬,并沒有真正的技术可言。 几次下来,斐一班就有些尴尬。 他能做什么呢? 组装一下锁芯,是不是還挺容易的? 斐一班刚想尝试一下,就被生长线上的一位大姐给怼了回来:“你谁啊?熟练工才能来這边,你要是想学,可以去有带学徒的车间。” 得!他還得从组装工学徒开始做,是吧? 斐一班想了想,還是放弃了。 术业有专攻。 像他這么高端的人才,怎么都应该做点更重要的工作比如,帮斐厂长订回程的航班。 “斐厂长,给你订哪天的航班啊?”斐一班跑去一直开着的视频会议系统裡面问斐国琛忙碌的背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长時間沒有回来了。” 以往的每一次,斐一班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快”、“再等等”這样的,一听就是敷衍的回答。 這一次,斐国琛特地在百忙之中转過头来,和斐一班說了一句:“后天。” “你再不回来,我可按不住你家馨妹想去找你的那颗心了……”斐一班沒认真听斐国琛讲话,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先摆了出来。 等到反应過来,斐厂长這次的答案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花钱小能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坐公务机直接回来還是坐民航去伊斯坦布尔转机?”斐一班想了想,“要不還是公务机吧,马尔丁到伊斯坦布尔的飞机肯定是小飞机,都不一定有头等舱。” “一一啊。”斐国琛說,“爸爸出门都是坐经济舱的。” “你们上次過去,给总工买的都是商务舱。”斐一班才不信。 “所以林工和我座位都沒有在一起啊。”斐国琛說,“他以为是你临时买不到经济舱只能买商务舱,還說這個差价回头要退给你,公务舱的机票厂裡是不给报销的。” 斐一班有些疑惑:“我那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叫了五辆救援直升机的土豪老爸哪儿去了?” “一一,那是救人。”斐国琛让斐一班区分一下情况。 “那還不是基本都沒有救活。”斐一班有些气馁。 這些人如果活下来了,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沒活,那就是個浪费钱的二世祖。 “伊斯梅尔是爸爸多年的合作伙伴,只有尽力了,才能问心无愧。”斐国琛并沒有抱怨伊斯梅尔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斐一班看着斐国琛的眼神,回到了小学二年级之前。 那时候他還不嫌弃家裡做的东西“不高级”,每天都会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斐厂长。 他现在已经很少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投以這样的目光了。 现在的這道目光,和以前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以前是一個儿子对一個父亲的天然崇拜。 现在则是透過斐国琛的话,看到了人性裡面,那些被他遗失了好多年的美好。 如果真的就是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斐国琛完全可以只叫一架,最多两架救援直升机。 剩下的三百万,怎么都够买六十趟商务舱。 斐国琛就是這样美好的一個人,对别人慷慨,对自己吝啬,对整個世界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上天应该会为這样的美好,多开一扇窗吧? 分享到: 飘荡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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