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請开始你的故事 作者:飘荡墨尔本 “那必须啊!之前有好几個字体公司看到了我写的字就找過来想要做成字体。但那几家都是想做中文字体的,這就需要我把大几千個汉字都写一遍,智能化程度最高的那家公司,也要求写一千多個字,然后他们再安排人工拼字和调整,我那时候是嫌麻烦才沒有接的。” 斐一班噼裡啪啦說了一堆。 换来了易茗的一句:“哦,是這样啊。” 這种平淡之中透着些许不信任的语气, 让斐一班刚刚亮开的孔雀羽毛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這肯定是不行的。 “你别不信啊!中文字体我是沒有接,后来有一家英文字体公司找到我,我就接了。大写加小写,几十個字母,分分钟就搞定了。” 许是怕易茗不信,斐一班直接开始摆事实:“我回头把字体安装包给你, 你安装好了, 以后只要打英文,就能看到独一无二的大斐广告体了。” 斐一班原本并不是一個什么东西都要拿出来炫耀的人。 专属字体也好,专属聊天表情包也罢。 都是他毕业之后闲着无聊,给手机君做的立体人设。 他不喜歡千篇一律的东西,哪怕是手机字体,這种特别细节的东西。 易茗要是不问,他都沒想起来自己還有這种奇怪的特长。 “我沒有不信啊,大斐。” 啊啊啊啊啊,斐一班的内心发出了土拨鼠叫。 如果不是用易茗的语速足够慢,說话又足够清楚,斐一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易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大斐的? 刚刚這是第一次嗎? 天哪,他究竟因为字体這种无关痛痒的小细节,错過了什么? 斐一班内心天人交战。 他想要振臂高呼。 又担心這样的行为,会让易茗再次把他当成是小弟弟。 在斐一班纠结的当口,易茗倒是很平静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那时候說要给鲁瓦克白茶设计包装,我就觉得你应该是一個美术功底很好的。這样的人,通常字写的也不会难看。” “是哦?”斐一班整個人都舒坦了, 一本正经地回应:“那你可就不太了解美术生了。字写得和狗爬一样的美术生, 也是一抓一大把。” “大部分, 应该都還比较会写吧?绘画和书法,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相通的吧?” “是写字好看的美术生多還是不好看的多,這個我倒是沒有统计過,毕竟我也不是美术生。” “大斐說话還挺严谨的。” “那必须啊!也不看看這是在和谁說话!成熟严谨且稳重!” 易茗很难得地发表了一句感叹,說道:“你這会儿和第一次见面,简直不像同一個人。” 斐一班立马就来劲了:“那你不是也一样嗎?” “我嗎?我不是一直都這样嗎?我感觉我還挺难有什么改变的。”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斐一班毕竟经验尚浅,对成熟严谨且稳重的理解,难免趋于片面。 易茗有些好笑地看着斐一班,說道:“我說的,好像是我感觉。” “那你感觉错了!”斐一班莫名其妙就被霸总给上身了。 “嗯……现在又有第一次见面的那個味儿了。”易茗轻轻点了点头,笑得像初秋的天空那般爽朗。 斐一班看得有些出神,周遭的空气,都在這個笑容裡,都忽然变得香甜了起来。 “所以……你是喜歡那個时候的感觉?”斐一班想要確認。 “我不喜歡啊,我不喜歡這個世界,包括我自己。” “你不喜歡這個世界沒关系, 不喜歡你自己也沒关系,幸好我還不是你的世界。” “你這话,我要怎么接?” “想怎么接就怎么接啊, 你总部不至于告诉我,我是你的世界吧?”斐一班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你总這么强调的话,很容易让听的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在故意引起听者的注意。” “是嗎?”易茗顿了顿,說道:“大斐既然都這么說,那就肯定不会误会的,对不对?” 斐一班接下来要說的话,就這么被堵死了。 “那我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斐一班說。 “哪儿有石头啊?我怎么沒有看到?”易茗开了個不痛不痒的玩笑。 脸上的笑意沒有完全褪去,却变得很淡。 沒有以往那么灿烂,也沒有以往那么纯真。 却很像是发自内心的。 无奈而又安静。 然斐一班忍不住就想去探究,真实的易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我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举报你的阿爸和阿妈,你会告诉我嗎?”斐一班终于還是下定了决心。 只不過,他的這個問題,倒是把易茗给问意外了。 “你在易家村這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嗎?”易茗惊讶地问。 “我又沒有问過别人。” “那也沒有人主动告诉你嗎?” “沒有啊。”斐一班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会愿意亲自告诉我嗎?” 易茗看着斐一班,先是什么话都沒有說,特别认真的盯着斐一班看,想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這一次,斐一班的眼神,完全沒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易茗笑着叹了一口气,說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当然也沒有什么不能和你說的。你要听详细版還是精简版的?” “我都想听,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了。” “可這,這位大人,這裡要說的是同一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選擇啊。” “那我就听长的版本。”說完,斐一班還特地解释了一下原因:“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好听嗎?” “嗯,是那种我听了就会睡着的声音。” “你怎么不直接說是摇篮曲的声音呢?” “我們家韩女士五音不全,因此我沒有關於摇篮曲的任何记忆。” 易茗在這個时候来了一個旧事重提,說道:“所以,你那天是听阿姐說话听睡着的,并不是因为阿姐给你喂了大剂量的强效安眠药?” “阿什么姐啊,就我們小易這张脸,哪裡当得起姐這么沉重的字眼?不能够!”斐一班连忙拒绝。 他才不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不想叫阿姐的话,就叫易茗吧,小易什么的,你叫一個大你三岁的女生也不合适,你說是不是?” “好!听易茗的!”斐一班终于学会了见好就收,“你带团的时候,大家叫你什么,易导嗎,易导這個称呼我觉得也挺帅气的,你要不反对的话,我就易茗易导轮流着叫。” “随你。”易茗在无奈的同时,也确实是不想在称呼的問題上浪费口舌了。 “好的,易导,請开始你的故事。”斐一班对着易茗摊开手掌,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势。 很像主持人给到选手的一個提示。 易茗很给面子地直接开始讲故事: “我学龄前的人生,還是挺美好的。” “我阿爸阿妈对我很好。” “我又是家裡唯一的小孩。” “我的孩提时光,虽然称不上富裕,但绝对算得上幸福。” “再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同龄的人全都去学校了,只有我還一直留在家裡。”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着可能是阿爸阿妈沒钱供我上学。” “就很乖巧懂事地自己拿了纸和笔,然后又找了一堆纸,在家裡练习写写画画。” “但是,這么一来,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和别的小朋友的差别,就越来越大了。” “然后我那时候,我其实早早地就懂事了。” “我就想着,如果阿爸阿妈沒钱供我上学,那我是不是可以找村裡最大的官帮忙。” “于是,我就瞒着阿爸阿妈,跑去找村长借学费。” “村长其实是有心想要借给我的,但是晓霞阿姆不让。” “她非常非常大声地告诉我說,你一個黑户,上什么学?” “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黑户,就跑回家问我阿爸阿妈。” “阿爸阿妈就說,他们不小心丢了我的出生证,所以沒办法给我办户口,也沒办法让我正常上学,但是他们很快就会解决這個問題。” “就這样,又過了一年,我经常去学校旁听,自己也学了挺多的东西的。” “我的进度什么的,其实都還可以。” “這时候,学校裡来了一個新的支教老师,他很希望我能去学校上课,跑来家裡做我阿爸阿妈的工作。” “我阿爸阿妈,就又把户口的問題,和支教老师說了一遍。” “那個支教老师很热心,就当着我的面,和我阿爸阿妈說,出生证丢了可以去派出所补办,办好了就第一時間去上学,還說学费都可以由他来负责。” “我当时高兴坏了。還和老师說,以后我保证每次都考一百分。” “但户口的事情,還是一直都沒有解决。” “我特别想上学,就又去求村长。” “我想說,村长大小是個官,他如果去派出所给我作证,肯定比我阿爸阿妈自己去要有用的多。” “這個时候,晓霞阿姆就過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她說借個狗屁的钱,上個狗屁的户口,家裡有矿的死孩子跑到我們穷人家来借钱,你良心怕不是被狗给吃了?。” “我当时真的太难過了,我就說,這個世界,哪有人家裡有矿,会跑出来借钱念书呢?” “我哭着求她,還說我长大了一定会還钱的。” “村长拦着晓霞阿姆不让她說话,但他根本就拦不住。” “晓霞阿姆一边和村长打架一边說,易家村,从村头到村尾,有几個人不知道彩蝶家的女娃子来路不明?。” “事情就這么发展着,我再回家问我阿爸阿妈,他们就只会非常激动地让我不要听晓霞阿姆乱說。” “阿爸阿妈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還說很快就能给我补好出生证和户口本。” “我就這么信以为真地有从学期开始,等到了学期结束。” “我难免還是会好奇啊,我那时候小,人也比较傻,我就到处去问村裡的老人。” “我一個個问他们,知不知道我来路不明,知不知道我家裡有矿。” “最后還真的被我问到了。” “你猜我家裡有沒有矿?”易茗终于想起来要和斐一班這個唯一的听众互动一下。 “从你的手机,還有你买的风衣来看,应该是有的。”這两样东西,是斐一班对易茗好奇的初始因素。 “這些都是我在BJ开旅行社赚了钱之后买的。” “你开旅行社?”斐一班很惊讶,“你不是說,你是导游,然后還在成长上卖纪念品,然后還說你愿意說的,就一定都是真的。” “我开過旅行社。而且,做過导游,也不代表要一辈子都做导游,就像我不可能在长城卖一辈子的纪念品一样。” 斐一班对着易茗竖起了两個大拇指:“厉害啊,易总!” 易茗看着斐一班,沒有說话。 “那你的旅行社呢?现在還在嗎?叫什么旅行社?都有哪些旅游线路?我可以带着韩女士报团去旅游嗎?” 斐一班一下子就来了一個提问五连。 他是在是太好奇了。 只可惜,這么多問題,易茗一個都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告诉斐一班:“這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我不愿意拿出来分享的故事。” 因为担心易茗的故事讲到這裡就不再讲下去了,斐一班就赶紧退回到先前的問題:“那你家裡到底有沒有矿?” “我问的那個老人,原来是我們村最有钱的,也是易家村的老村长,他家裡很多房子。” “因为老村长的儿子在外面赌博欠了很多钱,所以老村长就和他的儿子断绝了关系。” “但是村裡還是来了很多要账的。” “那些人說,老村长要是不帮忙還钱,他们就把他儿子的两條腿都剁了,当着他的面喂狗。” “這么一来二去的,老村长最后就只剩下了一间勉强還算能挡风的破屋。” “老村长那会儿,被气得已经有些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說,如果我能修好他的屋顶,他就告诉我,我的家裡到底有沒有矿。” “我那时候也就八九岁吧,就真的一個人爬上去,帮他修好了屋顶。” “什么叫修好,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漏风也不漏雨就对了。” “是不是還挺厉害的?”易茗又提问了一下唯一的听众。 (求推薦票!) 相关 __都市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