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咸豆浆与生煎包
第二日时,外头落起小雨,晴好了几日,温起来的天又变得冷飕飕,倒春寒果真名不虚传。雨一飘,风一打,日子就回到了冬。
阿夏出门前只能再穿上件夹袄,路過墙角的猫窝时,汤圆摊开肚皮睡在年糕的旁边,小爪子還不老实地乱动,年糕半睁开猫眼,趴在那裡。
她猛地想起来,大白一窝還在晒台上,从楼梯口跑過时,方母在底下叫,“阿夏你起了就過来吃饭。”
“我先去把大白它们挪进来。”
“不用去了,你哥起早把它们搬到楼下来了,你下来就成。”
“哦,”阿夏停住自己的脚步,噔噔蹬下楼。推开饭间的门,一家子全在裡面,還沒有出去。
“阿夏,快来吃,今早你文姨熬了豆浆送過来。”
太婆招手,让阿夏坐到她的旁边。
等她過去坐下后,方母给她舀了碗豆浆,雪白的,冒热气,底下的糖還沒化得用勺子搅一搅。
阿夏喝豆浆惯常喝甜口的,不過方觉爱喝咸口的,拿口碗来,底下放点葱花、紫菜、一点虾皮、小勺猪油和半匙的酱油,用滚烫的豆浆冲开,倒上醋沉淀会儿還有缕缕絮状。
配一根刚炸好的油條,吃的就是這咸鲜味。
不過阿夏吃不来,她觉得太咸味道還有些怪。她只爱喝甜的,又滑又香。老实地搅着豆浆,桌案上還摆了一盘生煎,小小的一個,褶捏的很漂亮,底下金黄酥脆。
“杨婆婆出摊了?”
她问,毕竟這生煎一瞧就不是她爹的手艺。方父咽下嘴裡地回,“早上推着车从门口過呢,落雨天的,就买了大半。”
杨婆婆是专做生煎的,她有個小板车,出摊时上面就会放個小炉子。還有专门让铁匠做的圆铁盘,平底高围边,要配把特别薄的铁铲。
到地就停下板车,炉子烧得旺,拿丝瓜烙抹一圈菜油,一板圆鼓鼓的小包子挨個放下,這是要看火候的。到时辰浇点油,扑水后立马焖盖,只听得油星子乱蹦的声响。
打开盖后那生煎就是阿夏手裡拿的模样,分毫不差。壳脆,皮薄肉嫩汁水多。阿夏喜歡先咬开一個小口,不然那汁水涌出来,指不定要烫着舌头。皮虽好,最妙的是杨婆婆和的肉馅,爽口嫩滑又鲜。
阿夏曾问過,杨婆婆說到是掺了肉皮冻和白糖,這样吃得才鲜。谁来问她都会說,也不怕别人学,沒人能学得了這口味。
吃半個生煎,再喝口豆浆,等生煎底到嘴裡,酥得掉渣,咯吱咯吱地咬完,豆浆咕嘟一大口,這顿早食才算吃得满足。
落雨天,窗外雾蒙蒙的,湿烟泛河上,人躲在暖和的灶间裡也犯懒,要不是有活计,谁也不想出门。
方觉和太婆相继出去,方父也沒闲着,披了件蓑衣到镇上一间酒楼帮忙掌個勺。
方母還忙着交付别人要的寿桃,阿夏自觉自己也是個忙人,只是忙的不是正事。
她央着太公到木工房裡去,木工房进门就是间很宽的木桌,墙上安了不少格子,裡头有的放木块,有的放曲尺、墨斗、刨子等,更多的是糊伞的油纸和靠在后头一大堆的木料。
“让太公瞧瞧,你今儿個又想出了什么花样?”
阿夏忙从兜裡掏出一张纸,上头画了间屋子,一個大圆口,顶上有半只猫头,尖耳朵大眼睛,還有零零散散的小细节,奇怪中又透着可爱。
她很一本正经地道:“山南生辰不是快到了,山桃說送他一只小猫崽,那我想不到旁的好送,就送他個猫屋。只是又得劳烦您老人家了。”
到這时候她十分地殷勤,捶肩敲背的,太公抚着胡子,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现下就帮你做。”
听到這话阿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太公我给你倒盏茶去。”
倒完回来后才看太公拿板子,外头方母就唤道:“阿夏,山桃和晓椿来啦,你快点出来。”
她又爬起来打开门出去,从外头一路走来两人身上都带了一点湿气,阿夏带她们到一间小屋坐下。那间屋子很小,只有一张高榻,是方母专门做绣活的地方。
靠墙角有個很宽的柜子,抽屉裡放了很多颜色的绣线,底下整布不多,全都是些碎布,五花八门的。
三個人脱了鞋子上榻,阿夏搬了個茶几来,她拿筐子半跪在柜子前找要用的绣线和布,嘴裡還问道:“晓椿,你的百纳衣和百纳被做好了沒?”
晓椿给自己找了舒服的姿势,点点头。想起阿夏看不到,又开口,“赶了不少时日才做好,我怕嫂子几個见着。”
“還是拿到我家裡晾洗的,”山桃插了一嘴,脚伸直舒服点,“给反复洗了不少遍呢。阿夏,你拿這些布要做啥?”
“我說了你送猫,我就送個猫窝,猫窝沒有垫子总不成吧,做個垫子。”
阿夏拿了一筐零碎的布放到茶几上,自個人盘腿坐好,才刚坐下沒多久,她就靠在晓椿肩上,半点不想动弹。
“這针线活我是半点也不想沾手。”
“你想的,你不做算什么事,可别把活推给我和晓椿噢,懒得你。”
山桃打定主意不沾手,沒想到阿夏惯会撒娇,揽着肩膀磨得沒办法,只能帮她缝一点。
雨从屋檐脊滑落到地上,屋子裡的交谈声时响时落。年糕不知什么时候带着汤圆顺着门缝进来,两猫一大一小头碰头趴着烤火,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等雨停后,已经是三日后了,猫屋和垫子刚做好不久,正好是山南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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