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梅子排骨
再捞出碎叶子,只要過滤后的汁液,将泡好的糯米倒下去,浸成乌黑的色泽。
蒸熟的就是乌米饭,不光谷雨要吃,立夏也不能少。镇裡百姓深信,吃乌饭后這個夏日都不招乌蚊子咬。不過管不管用就另說,毕竟阿夏年年吃乌饭,可也沒少招蚊子。
方母也不要她帮忙,等会儿手都染成黑色,好几日洗不干净。
她只能坐在院子裡,汤圆很小一只蜷缩起来趴在桌子上晒日头,阿夏拿把很密的梳子给它梳毛,将梳下来的白毛放到一旁。方父则和太公把猕猴桃架再改一改,修剪缠绕上去的藤蔓。
方觉就握着几個木头小球往远处扔,小圆子就屁颠屁颠地咧着笑,甩尾巴去叼起来,木头上都是口水。
太婆给年糕把长指甲剪短些,免得老是拿爪子去吓唬另外两只。
大家各忙各的事,时不时搭几句话,被屋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阿夏起身去开门,开了门一看是巷子裡的几個小孩,经常帮阿夏家裡抢收晒在外头的东西。
阿夏看他们拿着碗,假作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一般,故意问道“小谷,怎么今日你领着他们来化缘了是嗎?”
小谷個子不高,嘴巴讨巧,他接了阿夏的话茬耍宝,“可不是带着他们都到阿夏姐家来化缘了,我們今日想来讨点生米生菜。阿夏姐,你不会不给吧——”
他這怪腔一出,后面的跟班就也跟着学,阿夏抬手,“别给我来這套,碗给我,我得先进去看看家裡有什么菜。”
她拿了個粗瓷碗进去就喊“阿娘,家裡還有什么菜啊,小谷几個来讨烧夏饭要用的菜蔬了。”
方母闻言抖抖手上的水,站起来往灶房走還道“今早忘了這一茬了,我去看看拿些什么给他们烧。”
走到屋裡拿了几個鸡蛋,一碗米,苋菜,蒜苗等,每样给的都不多。還用油纸包了些樱桃和杏子,让阿夏拿出去给几個小孩。
阿夏把這些菜交到小谷手上,還嘱咐了一句,“去后山烧火的时候,可注意着点,走了要把火给踩灭了。”
“我們都晓得的,阿夏姐,我們等会還要去别家要呢,先走了。”
阿夏就看见一群小孩跟她告辞后,又去敲了别的邻舍大门。
一时忍不住怀念起以前来,陇水镇每年的立夏有個特别的习俗,叫做烧夏饭,不過阿夏更喜歡另一個别称,叫抖夏夏米。
這烧夏饭,不是大人在家自己煮饭,而是小孩成群结伴,到山地边点燃炊烟烧饭。平日要是這般做,指不定得挨一顿训,但今日却随他们怎么闹。
說来也颇有意思,当日小孩所有要用到的菜蔬都不能从自家拿,而是上门问旁人讨要。或是直接到别人的菜地去摘,只要不霍霍菜蔬,大人都是喜闻乐见的。
阿夏十二岁以前,每到立夏就会跟晓椿他们一帮人,上门去讨要,邻舍看着小孩也欢喜,每次都得塞给他们不少做好的吃食。
那时正逢三鲜刚出来,所以阿夏都是吃了一肚子樱桃,豌豆糕,杏子等。再拎着一篮子的菜蔬,一群人到后山找個平整的地方,刨個坑挖洞,找些石块搭個灶。烧的脸乌漆嘛黑的,饭還半生不熟,难以下咽,但大家都玩的很高兴,能在那裡烧到半下午再回家。
她靠在门上看着几個小孩东一家敲门,西一家拿东西,觉得有趣。等回過神要关门时,就见远处盛浔左右手各提着個篮子過来。
阿夏自从上次海湾回来之后,和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热络。還沒等他走进就问道:“你這不会是提着东西要上我家来吧。”
“這都被你猜中了,”盛浔接過她的话,快步走過来,两個篮子上都用一块白纱布给盖起来。
她把大门拉开,好让盛浔进来,還低头看了眼,好奇道:“篮子裡装的是什么?”
“我家后院今年的樱桃结果了,我娘让我送一点過来,還有别人送的青梅,后山摘的杏子。”
盛浔边跨进门槛边侧過头回阿夏的话。
他一进院子,大家都看過来,方母正拿水壶把院子裡种的花浇点水,一见他過来,把水壶放边上,人迎上来。
“阿浔,你拿东西是干嗎,”方母有些亲热地埋怨,“你来姨家還要送什么,直接過来就是了。”
盛浔面上带笑地道“方姨,這不是立夏要尝三鲜,刚好家裡的樱桃熟了,太多也吃不完,我娘就摘下来左右邻舍分点。”
“你娘這個人也是多礼,”方母嘴上是這么說,不過话裡带笑地接過這两篮子,放到石桌上。
拉住盛浔又道“阿浔,你等会儿可别走,今日留在姨家裡吃饭,晚点我让你叔去叫你爹娘過来一起。年年吃你们家送来的,又不吃回去,下次姨可不好意思收。”
方父踩在高架上剪藤,闻言也搭腔道“阿浔,今日留在這裡吃,你们家也就三口人,我多做一些,也就是添几双筷子的事情。”
盛浔略微想了会儿就答应下来,方母這才松开自己的手,将那两只篮子拿到屋裡去,各挑了一把洗净后放到白瓷盘裡拿出来。
樱桃红中泛黄,青梅皮绿個头很大,阿夏一看它就觉得酸得要掉牙,杏子软皮黄,都是立夏时节树枝头冒出的佳味。
陇水镇一直都有立夏尝三鲜的习俗,三鲜可不只是三样东西。還得分为水三鲜和地三鲜,要是分的更细致一些,那要加上树三鲜。
立夏的水三鲜有螺狮,河虾和鲥鱼,地三鲜为苋菜,蚕豆和豌豆,樱桃,青梅,杏子则为树三鲜,不過每家吃的也有所差异。
有人還给编了首童谣,叫做“夏饼江鱼乌饭糕,酸梅蚕豆与樱桃,腊肉烧鹅咸鸭蛋,海狮苋菜酒酿糟”,可见立夏這一日吃食之多。
阿夏避开青梅,拿了個杏子,一口咬下,以为会是汁水丰盈,皮软肉甜。结果甜倒是不甜,還有点酸,回味很涩口。
她也促狭,面不改色地吃完,然后左挑右拣选了個杏子。塞到坐在她旁边的盛浔手裡,跟他卖好,“你吃這個,可甜了。”
盛浔自然当真,他接過后毫不犹豫地尝了一口,等舌尖尝到那股酸味后,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侧過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也沒有扔,把這個杏子吃完。阿夏忙问他,“是不是很甜。”
“确实很甜,今年的杏子叫日头晒得多。”
盛浔一本正经地胡诌,阿夏表情明显有点失望,看着那几個杏子,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手气不好。
“咳咳,”方觉看他们旁若无人的說话,咳了几声,也不好說旁的话。
他就道:“我也尝一個,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甜。”
等阿夏想拦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方觉那杏子已经咬了半口,他艰难咽下,嘴裡面泛苦。
跑去漱了口,等走回来后拿眼神瞟這两人,“你们倒是能忍,這杏子甜,甜的话我就把整盘都给吃了。”
阿夏陪笑,“谁知道它能酸成那样啊,”扭头就对方母說:“阿娘這杏子酸,要不晒成杏脯吃。”
“成啊,屋裡头還有一筐的杏子,我之前尝了一個,今年的杏子不咋好,全给做成杏脯好了,”方母蹲在旁边拔草,一时腾不开手就喊,“阿夏,你们两兄妹去拿刀来,把杏子给切成四块,杏仁留下,等会儿我再来收拾。”
“好,”阿夏不敢劳烦她哥,自己跑进去屋裡,捧着個很大的木盆出来,裡头放小刀和砧板。
還有一筐杏是方觉和盛浔抬出来的,還拿桶装上水,做杏脯之前要先把杏子给洗净。
“阿夏,你去洗杏子,我来切。”
盛浔把她手裡的刀拿下来,该說不說,真怕她這個万年不怎么动刀的人切到手,毕竟杏圆溜溜的,可不像菜那样平整。
阿夏也沒有拒绝,在哪干活不一样,她還挺乐意洗杏的,一大把倒在水裡,挨個抹一遍,再放到木盆裡。
用刀切成四瓣,很明显的,盛浔动作要麻利太多,方觉平日也是很少下厨的,自然沒有他利索。
他边切边說:“怪不得阿夏說你会下厨,早先我還有怀疑,眼下看来倒真有些本事。”
光這点,就比方觉之前說的那些人都要好上数倍,不過他也就是嘴上這般說,眼裡总還是带着挑剔和审视。
“要不哪日我做顿饭给大哥你尝尝。”
盛浔边给杏划刀,拿刀尖挑出杏仁,一边還不紧不慢回着方觉的话。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成,刚好我会做梅子排骨,等切好了,晚点做。”
盛浔又不怵,他当即应下。
只留阿夏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拐到這上头去的,但照旧很卖力地清洗着杏子,只等着尝一口杏脯。
方母去年就做過杏脯,也是拿酸杏子做的,還是沒熟透的,要是熟過头再煮就成酱了。
洗后切开,撒不少糖给杏子腌在盆裡,腌上几個时辰后,连汁带杏大火煮开,晾凉放一個晚上,這样甜味才能好渗透到杏子裡,免得晒起来還是酸涩的。
用筷子夹出来,挨個晒在竹架子上,底下放块油布让汁水滴在上头。要找日头好的时候,這样晒上個几日也就好了。阿夏最喜歡咬开干瘪的皮后,裡头甜软的杏肉,她能坐在那裡嚼很久。
這边在忙活着,方父从高架子上下来,冲洗完手进屋做饭去了,晌午得吃蚕豆饭。
立夏时节正是蚕豆熟成的时候,藤上挂的荚颗颗饱满,手一捏,裹着绿壳的蚕豆跑出来,现在吃它,就是吃一口鲜。
方父把剥了壳的蚕豆放到一半,从横梁上取下吊在那裡的腊肠,沾了灰,使劲搓洗一番。再改刀切成小片,每一片都暗红中带黄,表皮干硬,還会往外冒油。
這是過年前腌的,裡面加了酱油,切开后酱香味浓郁,咸口不甜。
用這样的腊肠,锅裡放点肥肉熬油,再加点咸腊肉增香,放腊肠炒,泡好的糯米捞出放下。加水沒過米,炉灶一定要烧旺才好,等米浆噗噗冒泡后,米饭将熟时,再加蚕豆,熟了翻炒,底下還有一层锅巴。
他将饭盛在碗裡,绿油油的蚕豆,酱色的米饭中裹着红裡透着点黑的腊肠,香气浓郁。
盛浔爹娘出海還沒回来就沒有给他们盛出来,阿夏则端了碗饭出来到外头吃,這個天光照好,還不冷不热地正好。
吃這种饭,她就喜歡用勺子,一舀一大勺进嘴的满足,糯米煮出来的饭就特别绵软。蚕豆煮熟后還有点脆,最好吃的就是腊肠,不算咸,肉质特别紧实。還有小块的米锅巴,焦香硬又脆。
阿夏一碗饭全给吃光了,糯米焖出来的饭,哪管只吃了一小碗也很饱,她又不愿意坐在那裡,就在院子裡来回转悠。
转的方母眼睛疼,她喊,“祖宗,你别转悠了,去那老实待着。”
“噢,”阿夏也沒敢不听,挪步走回到石凳上,才挨着凳子又立马站起来往屋裡走,拿了一碗蛋出来。
坐在屋檐下的方母看她作妖,忍不住又问了一嘴,“你不是吃得饱了,又拿這蛋做什么?”
“我玩斗蛋呢。”
阿夏坐不住,自然要给自己找個乐子玩玩,方母也沒說她,立夏斗蛋实属常见。
她拿了蛋過去,冲着一旁的盛浔招手,“来,我們玩一把斗蛋。”
盛浔也配合,不過等坐下却笑着问她,“输了這蛋你還吃得下?”
“谁說我一定会输,”阿夏很不服气,她拿出两個蛋来,又怕自己到时候真输了,就找补道:“我們输赢不论,输了也不用吃蛋。”
“合着這话都让你說去了,”方觉還不晓得她,打趣了她一句。
阿夏把蛋递给盛浔,头朝方觉那說:“大哥,你给我們看输赢。”
立夏斗蛋是有章法的,蛋也要分头尾,所谓头尖尾圆,斗时要头对头,尾对尾,要是头对着尾,那可得重来。蛋头赢的叫蛋大王,蛋尾赢的则叫蛋小王。
阿夏特意给自己选了一個摸着很硬的鸡蛋,手指半握着蛋,鸭蛋头朝盛浔這边。
等两人全准备好后,方觉喊,“撞!”
两個蛋撞在一起,只听咔嚓声,阿夏手上的蛋头撞得稀碎,她也不恼,“再来一次。”
盛浔手上劲大,就算收着力道也還是难以避免撞坏,所以第二次时,他又减轻了力道,還是把那鸭蛋撞得稀烂。
怕等会儿阿夏输多了恼羞成怒,他把自己的蛋递给她,并道:“你用我的鸭蛋试试,保管你能赢。”
阿夏半信半疑接過,果不其然再斗蛋时她就赢了,喜滋滋地觉得一定是刚才的蛋壳太软了些。
只有方觉捂着眼睛啧了声,先把鸭蛋壳给捏碎可不就是那边赢了,他這個傻妹妹呦。
玩到半下午时,盛浔回家拿了罐梅子酱過来,排骨正好方家有买,他往厨房裡去时,阿夏和方觉紧跟其上。
到厨房后,方父在裡头给河虾去虾线,他准备一会儿做個盐水虾,见着盛浔拿来的梅子酱,裡头橙黄,浓稠又有些许果粒,不說味道光是這卖相就很好。
更何况他一闻到這酸甜的味,忍不住叫好,“這梅子酱做的不错,阿浔,你做的還是你娘做的?”
盛浔握着把刀剁排骨,听到方父问时就停下来回他,“方叔,我自己做的,您要是想要的话,那些青梅我可以帮着给熬成酱。”
“你這孩子手艺可真不错,”方父用很赞许的目光看着盛浔,寻常人家都会再接着說一番自己孩子的不是。
但他夸人就是夸人,不捧這個踩那個,又乐呵呵地道:“梅子酱我自個儿做,我那些個青梅准备明日酿点青梅酒的。你先把排骨给放到锅裡。”
阿夏给灶眼裡加了不少柴火,烧得锅裡的水沸腾,白气四蹿。盛浔将剁好的排骨放下去焯水,扔点姜片葱段去腥。
倒热油将排骨炸到金黄,捞出来沥油,再炸一遍,炸好锅裡還得再炒,黄酒、酱、糖先放。舀出两三勺梅子酱倒下,翻炒时味道就显得十分酸甜。
盛浔又往底下倒一勺水,盖上木盖焖煮收汁,盛在盘子裡,排骨焦红带黄,每根上面都沾带着梅子酱,很是透亮。
他让大家都先尝一根,阿夏夹了根小的,梅子着实很香,按理說炸過又炒的排骨不管如何,吃着总会觉得稍稍油腻。
但這排骨,肉酥烂,很容易脱骨。酱汁全都进到嘴裡,不觉得油,口感酸甜又颇为解腻。冬日吃還稍欠点感觉,就适合在夏日吃,清爽正好能开胃。要是配点酸梅汤,想想也不错。
阿夏的好话不要钱,“這排骨比我之前吃過的糖醋排骨還要好上许多,不算特别甜,酸得正好。”
糖醋排骨吃着也好,但是吃上几块就会觉得嘴裡腻味。
“确实不错,”方觉也是对此心服口服。
盛浔很谦让,直說還做得不够好,将排骨放到一边先焖着,转头又去帮方父的忙。
不是在洗苋菜,就是帮忙收拾灶台,反正就沒有停下来過,让方父和方觉对他刮目相看。
以至于晚上吃饭,盛母夫妇俩過来时,方父都忍不住夸道:“阿浔這孩子好,下午我說让他去歇着,非得帮忙。忙裡忙外的,這梅子排骨烧的也好,让我都自愧不如。”
盛母瞟了坐在她旁边的盛浔,而后就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他要是在這不勤快的话,回去我都得說他。”
“孩子不用那么勤快,稍微帮点忙就已经很好了,”方母自然客套一番。
“我家是個小子,总要勤快一些不是,像阿夏這样的就很好。”
两個做娘的相互给吹捧上了,话裡的意思都差明說了,听得阿夏头差点埋进碗裡去。
到后面吃饭了,大家也不說话,她才松口气,夹了一筷子豌豆尖,只拿蒜炒的,油润清口。
今日方父還蒸了一條大鱼,煮盐水虾,苋菜也炒了一盘。笋也焐一大碗,都是整笋煮的,现下吃叫它健脚笋,吃了好长高,能健脚。還有咸鸭蛋,切开一半,裡头蛋黄流油,满满一桌的时鲜。
吃到后头,方母還给每人舀了碗甜酒酿,只有阿夏的掺了点水,酒味有跟沒有似的,她也默默吃完了這碗。
甜酒酿也吃了,外头黑下来,天上的星子高悬,一桌大人還在高谈阔论。阿夏可不想再坐着,她左右看看,就见盛浔也朝她投来目光。
她往外头指指,盛浔心领神会点点头,阿夏就猫着身子偷偷溜出去,等她站在方家大门口时,盛浔也跟了出来。
“去哪?”
他虽然知道阿夏叫他出去,但是却不知道她要去哪裡。
“不知道,”阿夏就是觉得坐在那裡无趣,才想要出来透透气,至于去哪,她根本不知道,走到哪就算哪。
明月坊一打天黑以后,走在路上的人就少,大多回到自家屋裡,点上一盏灯火,再熬会儿也就睡下,只有屋檐下的灯笼還闪着光亮。
风穿墙過巷,小路寂静,偶尔有几声犬吠,還有阿夏的声音,她說:“再有一段日子就要到端午了,我要去我外祖家,她那裡有一大片连着的山,裡头還有鹿。”
“我见到鹿的当晚就梦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鹿。”
盛浔轻笑道:“那你梦见它之后呢?”
“不告诉你。”
阿夏摇摇头,說完往前跑,裙摆和衣带都往后飘荡,影子时而甩在墙上,时而又回到地面。
盛浔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知道阿夏会停下来等他。
果然,阿夏跑到一团光照底下,烛光打在她脸上,眉目凌凌,她笑着站在那裡,說道:“盛浔,你快点呀。”
盛浔也笑,迈步走上前,他们两個人的影子越来越近,逐渐靠在一起,从光下又走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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