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蟹粉豆腐
阿夏還沒睡醒,躲避那暖源,却被盛浔搂住腰捞了回去,她缩在被子下,缓缓睁开眼。
睡眼朦胧地半抬头,正好对上盛浔看過来的眼神,她有一瞬间是懵的,酒醉后的脑子不算太好使。
揉着额角才记起来,昨日她成婚了。
“别這么看我,”阿夏脸色突泛潮红,拿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她隐约還记得些许昨夜发生的事情。
盛浔看她跟缩头乌龟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掀开一侧被子,钻到被底,对上阿夏的脸。
两人在床上玩闹了会儿才出来,阿夏靠在他的身上,无精打采地道:“我起不来。”
她转過头瞪着盛浔,“我胳膊痛,腿脚也痛,這样让我如何下去,总不能第一日就不起,那让盛姨和盛叔如何看我。”
越說越气,阿夏攥紧拳头,捶了盛浔一拳。
盛浔包住她的手,垂头慢慢揉捏,生怕让阿夏看见他满脸的笑意,才道:“什么盛姨和盛叔,总要改口了,叫爹娘才是。”
“都怪我,”盛浔从身后抱住她,“是我一时情难自禁。”
换来的只有阿夏一记冷眼,根本不想搭理他。
反正最后她的一应事务全都由盛浔包揽了,包括穿衣梳头洗脸,這也是阿夏第一次知道,他居然還会描眉,梳女子发髻,虽說都不怎么样。
以至于盛浔拿着巾子蹲在她前面,一点点给她洗脸时,阿夏问,“你怎么会梳這发髻的呀?”
“在自己头上试几次就会了。”
盛浔擦得仔细,老实地回答。
阿夏完全不能想象那鬟髻出现在盛浔头上的模样,光是想着就扑哧笑出来,到后头趴在他身上笑得不可自抑。
她笑,盛浔也只能收了手跟着一块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阿夏抬起头,收住笑,她看着盛浔一字一句道:“那我怎么去楼下。”
她說起這很羞赧,“我走路真的很奇怪。”
毕竟腿脚受了不轻的折腾,难受到磨着布就疼,阿夏皱起眉头紧盯着他。
“那不下去?”
“你在說胡话?”
“要不我抱你到楼下,”盛浔声音很诚恳,“见了爹娘,吃過饭再给你抱上来。”
“不要,”阿夏摇头,皱着脸,“你那样的话,要是被盛姨,呃,娘看见的话,我就沒脸见人了。”
“我给你抱到楼梯口,保证看不见。”
盛浔好說歹說,阿夏才同意,到了楼梯口,她偷偷摸摸探头看了一眼,赶紧下来,忍着疼强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哎呀,阿夏你怎么下来了?”
還在灶房裡忙活的盛母扭头看见她,惊喜之余语气又有些惊讶。
忙過来拉住她的手,含蓄关心道:“今日你应当在床上好好休息,无需特地下来。”
“娘,”阿夏的话還沒有說完。
盛母就高兴地应道:“哎,有你這声娘就够了,赶紧回去歇着啊,晚点让盛浔下来拿饭就好,他勤快,就得勤使唤些。”
反正下来只匆匆见了一面,两人又被赶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有了正当的理由,阿夏脱了外衣,又钻回到被子裡,闭上眼蒙在被裡說:“别扰我,我還沒睡够。”
再次醒来后,屋子裡有些暗,她也不知道自己蒙头盖脸睡了多少时辰,坐在床上时,盛浔从外头推门进来。
看见她醒来,松了口气,坐到她床边,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才道:“中午喊不醒你,還以为你着凉了。”
“我想喝水。”
阿夏干咳,這一觉睡的太久,嗓子难受。
盛浔起身给她去旁边倒了一杯水,凑到她嘴旁,稍稍倾斜喂她。
等阿夏喝完,他才揽着她问,“饿不饿,娘今日做了蟹粉豆腐和清蒸蟹,我去给你拿点上来好不好?”
“我下去吃吧。”
阿夏還沒起身,盛浔按住她,“我给你端一碗上来就好,爹娘他们都吃過了。”
“成吧,”阿夏等他走出几步趴在床边喊,“那你可要跟爹娘說啊,可不是我故意赖着不起床。”
“好,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
盛浔刚端着盘子进来,阿夏就盯着他看,他笑得无奈,“我說過了,娘說让你這几日都好好歇着。”
“来吧,吃饭。”
他過来抱起阿夏,而她也很自然地把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盘腿坐到那把圈椅上,她低头闻了一下這蟹粉豆腐才說:“好香呀。”
“我烧的。”
盛浔的声音裡有点得意,手上却沒闲着,拿了只清蒸蟹在剥蟹腿。
阿夏故意不說话,果然等会儿盛浔的脑袋就挨在她肩上,“怎么不說了?”
“你烧的肯定好吃。”
她搅着那蟹粉豆腐,话语裡有点哄小孩的感觉。
盛浔满意了,“那之后再给你做,不過螃蟹寒凉,還是不要多吃,况且這几日又适逢你的——”
“得了,”阿夏打断他,不就是過两日会来月事罢了,真的是每逢這时候,盛浔必有說教,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许碰。
阿夏不想听他念,舀起一勺豆腐,還焖在锅裡的蟹粉豆腐,热得颤巍巍,小小一块都裹满淡黄的蟹粉,浸在金黄的汤汁裡。
豆腐很嫩,嫩滑到稍微一碰就有碎末掉下来,舌尖能尝到有大粒的蟹黄,嚼到成丝的蟹肉,就着饭吃,极鲜又下饭。
沒坠了蟹粉豆腐的名头,上次吃過這般好的,還是她爹做的。阿夏曾看過她爹如何拆蟹粉,大抵会点手上功夫的,這活做的就很细致。
用秋熟黄膏肥的母蟹蒸好,直接掀了盖,先挖蟹黄,再敲出蟹肉来,哪怕只在螃蟹腿的,都不会浪费。這样的蟹黄和蟹肉拌好,所得的就是蟹粉。
再买上一块嫩豆腐,不要老,汆开烫会儿,去除豆腥味,起锅烧油下蟹粉后放豆腐,加点汤汁,勾芡汁浇下就能出锅,香气逼人。
阿夏吃得正起劲,盛浔把剥好的蟹肉递到她嘴边,她低下头叼過,而后抬眼看她,甜甜地笑道:“果然還是你剥的最好吃。”
“那亲一口。”
“好啊,”阿夏一点也沒犹豫,撅起嘴巴,给了他脸上一個沾满油光的吻,笑得自己拿過帕子擦了擦嘴唇。
“一点都不诚心,”盛浔摸了那脸,认命地擦掉那些油渍,继续给阿夏剥螃蟹。
吃到后面,阿夏实在吃不下了,那盘子裡的东西被盛浔一扫而光,拿下去洗完再上来,天色渐晚。
“我先說好了,”阿夏看见他进来就先发制人,“我下午睡得够多了,一点也不想睡觉,而且我不舒服。”
“我有這么禽兽嗎?”
盛浔轻轻地捏着她两边的脸颊。
“你有。”
阿夏点点他的胸口,让他正视自己的内心,少贴金。
“那现在天色還早,你不睡觉的话,”盛浔挨着她的脸,指指外头,“我带你去看我們的喜灯,有很多人的祝语写得都很不错。”
阿夏直起身,坐在自己的脚后,欢喜地道:“我們還能把這些灯都送给過路人,要是下了雨,那灯打湿了可就浪费大家的一番心意了。”
“好。”
盛浔反正沒有二话,两個人就摸黑敲敲出门去,夜裡有点凉,进船舱后他還给阿夏递了個手炉。
挂在石栏上的红灯笼早就不亮了,孤寂地悬着,阿夏抬手拿下一個,凑到灯笼前看,上面写的是琴瑟和鸣。
灯笼拿得越来越多,她就坐在船舱裡对着油灯看,那纸面上应当還有小孩子写的,說是要永远好好的,笔迹稚嫩。
也有人写,好好過日子。
她每一個都看了過去,那些质朴的祝福总是让人动容。
以至于盛浔提着灯笼进来时,阿夏都有点不舍将它们送人,毕竟那是他的心意。
不過這么多的灯笼,要是不送,最终都会雨打纸落河江。
“你要喜歡,我們就挑几只回家,挂在房间门口,屋檐底下。”
盛浔蹲下来,侧過脸询问。
“那我要這两只,”阿夏提起两只灯笼,一只上写的是平安百年携手终老,另一只则是天天有好菜,日日有所爱。
“成,那我就要這只,”盛浔想笑,他也拿起一只,一字一句念出来,“石榴多子,儿孙满堂。”
阿夏斜他一眼,“你跟石榴生去吧。”
“我就要跟你,”盛浔捧住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不要。”
“就要。”
两個人打闹了一会儿,才把一长串的灯笼拿上岸,在這個呼气都是冷的秋日,将那些承载爱意的大红灯笼送到路人手上。
大家也都很好,接過灯笼都会說一句祝福,要是手上拿着东西的,還要硬塞给两人一份,诸如一把糖、烤好的红薯、番薯干,或是糖葫芦、年画等,還有小孩手上拿着糖画,都不吃了,一定要给两人。
這晚上啥也沒干,就吃到了不少东西,阿夏靠在石栏上看水裡浮动的月色时都在笑,眉眼弯弯,而盛浔含着糖,侧過脸看她。
最后這夜风吹得实在太冷了,两人才不得不回去。
回屋后阿夏点起火炉子,坐在床边歇会儿,就见盛浔捧着一盆水进来。
她纳闷,“這水端過来干嘛?”
盛浔将還冒着热气的水放到她脚边,挽起自己的袖子道:“给你洗脚。”
“不要,”阿夏立马拒绝,她想翘起脚,一把被他按住,盛浔道:“今日你本来就疲累,又走了那么多路,不泡個脚,明日更走不动道。”
“何况,”他挑起眉头,“昨夜连澡都帮你洗了,還计较這些。”
“我洗,你别再說了。”
阿夏羞得从脖子红到耳朵,差点沒将那桶水踢翻了。
“好,我不說。”
盛浔连声保证,知她脸皮薄,暗笑一声也就不再說這些话,而是褪去她的鞋袜。
握住她的脚尖放到盆裡,還不忘问,“不烫吧?”
阿夏已经完全放弃,上半身躺在床上,盯着床顶道:“可以。”
她這样只能感觉到盛浔一直在揉她的脚,水温又舒适,刚過脚踝,反正到后头阿夏眼睛半闭,不知不觉就睡了過去。
盛浔倒完水回来,看见她這睡相就笑,趴在床边看了许久,阿夏睡着的样子真的很乖。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笑得很满足。他所求很简单,不過想在天寒地冻,搂着媳妇窝在床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现在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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