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邪 第87节 作者:未知 想起日日夜夜年年,他站在院子裡,回過头,看到隔壁洞府亮起的灯光、冒着白气的烟囱,心头裡沒有来升起的归属感; 想起高高矗立在眼前的锁妖塔,那团立在塔下的光团,以及当时恐惧、愤怒、绝望交织的心情; 想起他闯入水玉,高喊神使的大名,又在往生树下,寻到那久未见過的一团光…… 這一切,還历历在目,仿若昨天。 他敬重過的、爱慕過的、痛恨過的、憎恶過的那個人,其实早就不在了。 他甚至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水玉之界的空间坍塌在即,勾邙、余江和霓虹姐弟全被他打发走了,他一個人站在烧焦地往生树下,提着剑,想要了结那個将他亲手送进锁妖塔的男人。 然而這一剑却被生生截下,握着剑身的手,素白又长。 他抬眼看去,是個从未见過的男人,有一张俊朗的面孔,表情稀松平淡,手指轻轻一点,弹开了他的健。 “就算是神使,也有犯错的时候。”那人对他道。 十晏和勾邙他们一样,当时在水玉杀红了眼,哪儿管什么犯错和原谅,他不過是想为当年的事替自己报复回来而已,他将剑指向男人:“滚开!” 男人却看着他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嗎?” 管你是谁! 男人:“我姓季,单名一個白。” 十晏怔了怔,看向树下的那团白光:“也敢与神使同名,简直荒谬!”顿了顿,“那行吧,杀他之前,先杀了你!” 可季白一抬手,树下那团光消失了,露出了一直以来都被光团挡住了容貌的男人——竟与那自称季白的男人一模一样。 十晏愕然:“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說了么,我叫季白。” 十晏将剑尖指向树下昏睡的那個男人:“那他是谁?” 季白:“他?他现在還是神使,不久后,吃了往生果去投胎,就是普通的凡人了。” 第66章 十晏的纸片分身被黑凌锥刺了個稀巴烂, 那点残魂也跟着灰飞烟灭。 盛连吐了瓜子, 把垃圾盘放到一边,问季九幽:“定位到他在哪儿了?” 季九幽:“人间界。” 盛连心道你這是废话。 往生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小,越变越细,最后,树枝树桠收拢, 变成了一根笔直的棍子, 轮回河变成的长绫缠绕在棍身上, 瞬间, 两件法宝合拢, 又变成了一條灰黑色的长鞭。 那鞭子飞身落到了盛连跟前,盛连看了一眼,沒接,接着对季九幽道:“每次都要劝你好好說话, 他在那儿?” 季九幽抬手去抓鞭子:“我又不是活体地圖,還能定位具体的门牌号。”說着抬步朝审讯间外走去。 盛连跟上:“這么說, 真的找到了?” 季九幽:“找到他不难, 但除非十晏真的蠢到愿意束手就擒,要不然我們這么找過去, 就是自投罗網。” 盛连心道這是自然,你都這么找過去了,他那边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沒有,不過如今轮回河、往生树和定魂镜都已经落在他们手裡了,追杀一個十晏, 也不過是迟早的事,管他有沒有准备,有沒有阴谋等着他们寻上门,9处這边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季九幽和盛连這次兵分两路,一個去找十晏,另外一個带单铭回幽冥。 盛连想着,把单铭送去幽冥之后,最好也找個人带他熟悉熟悉环境,本来這活儿最好左无惧来,毕竟他和单铭从前也有些交情,奈何他跟左满贯都被季九幽叫走了,盛连只能叫来沈麻。 沈麻一开始是拒绝的。 他說:“你找我?我对幽冥還沒你熟。” 盛连:“不熟沒关系,我就是找個人陪陪他。” 沈麻:“那你也不能找我啊,我和他看上去像是可以和平共处地嗎?” 盛连:“不能和平共处也沒关系,我就是找個人陪陪他。” 沈麻:“我不。” 盛连:“加工资。” 沈麻拿小眼睛瞥他:“你說了能算数? 盛连点头:“算,我是神使爸爸。” 沈麻想了想,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那行吧,先說好啊,我只负责陪啊,其他什么都不管,要是万一要花钱,得给我报销。” 盛连:“你就出個人头,其他算我的。” 回幽冥自然還是走水路,单铭跟着盛连离开9处,发现沈麻也在,一脸不痛快,沈麻见他也是沒有好心情,两人相互不待见似的,谁也不理谁。 盛连开了9处的公车送单铭,路上对他道:“你第一次去幽冥,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我让沈麻陪你,到时候森罗殿那边也会安排人過来接你们,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其他事也先别管,先把你自己安顿好在說。” 单铭从前就习惯了受神使照顾,听到這番话,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闷闷地嗯了一声,抬手挠了挠短发,他大约是不适应坐车,在副驾别扭地挪了几下。 盛连开了一会儿,又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单铭侧头:“嗯?” 盛连:“当初分魂,从沈麻的魂魄裡把你分了出来,但你怎么会在他的身体裡。” 后排的沈麻一听這话也立刻拉长了耳朵。 单铭却看向盛连,拧眉道:“你這么问就太奇怪了吧,我還要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塞给我一嘴的往生果,還把我推下去投胎,也幸好我是水玉的化身,投不了凡胎,才临时寄宿在凡人的魂魄裡。” 沈麻反应迅速:“什么什么?你竟然把我的身体当酒店住!你有沒有点自觉啊,房租都不用缴的嗎?” 单铭无语地回头:“你别和我废话,去找你的渣男真爱好嗎。” 沈麻心道這人怎么這样,和他谈什么都提到韩江语那個渣,爱過個把渣男怎么了,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啊! 沈麻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不吭声了,就抱着胳膊闷声地听。 前排开车的盛连把单铭這些话琢磨了一番,心道难道他当年看水玉要坍塌了,所以自己投胎之前把单铭也送去投胎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盛连总隐约觉得不太对。 他又问单铭:“当时具体是個什么情况?” 单铭靠坐在副驾上,眼睛看着窗外,想了想:“水玉当时已经在坍塌了,我想保住水玉,就想方设法把水玉裡還沒踏的那些地方存进我自己的空间裡,到了往生树那边,却发现有人正在喂你吃往生果……”顿了顿,又說,“不,是你在喂别人吃往生果。” 盛连疑惑:“到底是谁喂谁吃?” 单铭:“我以前又沒有见過你的长相,当时在往生树那边,就看到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蹲在一团光裡旁边,把往生果往那光裡送。放在以前,我自然以为那团光是你,白衣服的男人是别人,但是现在看這样子,那白衣服的男人分明就是你,那当然现在就觉得是你在喂别人吃往生果了。” 同样的,当年单铭被硬塞了一嘴的往生果,他不认识那男人,以为是十晏的同伙,如今才知道,那塞果子送他去投胎的,不是别人,就是盛连本人。 沈麻听了這番话,又在后排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盛连却暗自在心裡想,白衣服的男人,一团光? 如果单铭沒有看错,那白衣男人是他這副容貌的话,那的确应该是他,但是一团光…… 他从登葆山下山之后,无论在幽冥還是在水玉之界内,一直将身形和容貌掩藏在一团光裡,除了他之外,会有谁和他一样,也把身型隐沒在光团裡? 盛连问单铭:“那团光是什么样子的?” 单铭又看了看他:“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就是那种银白色的光,很亮,但是不刺眼,远处看近处看都看不到你真人。” 和他一样? 可他当年身上的那团光是作为天山雪莲特有的,总不可能還有人在那個时刻玩儿cosplay吧?還是說,水玉裡也有人和他一样,可以发出那种光团? 带着疑惑,盛连走水路,直接驱车带单铭和沈麻回到幽冥,森罗殿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颜无常已经提前带人蹲在安检处了。 见安检的人把车打捞上来,就站在岸边直挥手。 单铭坐在车裡,看窗外:“颜无常?” 盛连对他笑笑:“這也是老熟人,他既然亲自来,你们刚好叙叙旧,有他安排,你這边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单铭又朝岸边的颜无常看了几眼,忽然道:“他和李居易先生分手了嗎?” 忽然听到這個問題,车裡另外两人都有点反应不過来。 盛连:“呃……” 沈麻趴到前面来:“什么什么,颜总和谁?李居易?我靠,那不是《假如爱有天意》的戏文编剧嗎?” 沈麻這個刚刚踹了渣男的人顿时八卦雷达全开,了不得啊,原来颜总不是单身! 单铭听到沈麻一连丢出這么多問題,也奇怪:“戏文编剧?他不当老师,又改行当编剧了?” 眼看着吊臂就要把车送回岸边,盛连飞快道:“沒分,還在一起。” 单铭“哦”了一声:“我還以为分了,那时候李居易還和我抱怨過,說颜无常总是出差,两只鬼聚少离多。”又感慨,沒分啊,那李老师对颜无常算是真爱了。 都是曾经的老熟人,盛连也很放心把单铭交给颜无常安置,他沒有从车裡下来,還坐在驾驶位,落下车窗叮嘱沈麻:“你也跟着啊。” 沈麻朝他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忘了给我加工资就行。” 岸上,单铭和颜无常老相识碰头,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见面,双方都十分感慨。 颜无常看着单铭說:“野娃,還以为這辈子再也看不到贴着三点式树叶的你了。” 单铭也看着颜无常,抽了抽嘴角,回敬道:“李老师呢,我要向他举报,你当年背着他在水玉之界养小白脸。” 沈麻地八卦雷达嘀嘀嘀作响。 颜无常炸了毛:“你特么别胡說八道!我什么时候借出差之际在水玉裡养小白脸了!你有什么证据!” 单铭当场抬手一挥,几人面前的半空出现一個“画面”——颜无常坐在一個酒楼裡,半脸潮红,显然是喝醉了,摸着一只男鬼的小手,边打酒嗝边深情款款道:“還是你最好了,不像我們家李老师,总是怪我天天出差……” 沈麻撅嘴吹了声口哨:“哟,真的是小白脸啊!” 颜无常豁然转头看向還坐在车裡的盛连:“你怎么带他来的,再怎么带走!” 盛连却朝他挑眉一笑,吊臂落下,车身淹沒在极乐河裡,连人带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无常:“……”他忽然有种不妙的危机感,下半辈子,是不是都要活在被单铭這個野娃勒索的阴影裡了? 颜无常早以为单铭死了,本来听說他還活着的时候真的蛮开心的,但想到這家伙的存在是一种夫夫感情的威胁之后,忽然很想亲自动手灭個口。 他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沈麻和单铭過安检离开极乐河。 然而刚走出极乐河安检,還沒上车,就接到了一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