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约会
游隼戴了顶渔夫帽,脸上是遮得很严实的黑色口罩。然后是宽外套,小腿收紧的马裤,高帮靴。
傍晚时分,他从家裡出了门。
沒有开车,靠脚走的。
出了小区保安亭,沿着一條落叶金红的林荫道一直走,走一两公裡,拐上天桥后有個地铁口。
正是下班的点儿,五点半多一点儿。车声鸣嚣此起彼伏,长长的几條人队排在天桥上。
游隼压了压帽檐儿,融进了人潮。
地铁站堪称人山人海,每节车厢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游隼被挤到车厢门角落。
车厢裡有一股混乱的、难闻的味儿,汗味、不知道谁身上的烟味、刺鼻的香水味和不知道藏在谁兜裡谁包裡的肉包子味,手机亮光几乎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脸上。
游隼右边有两個放了学的高中男生正兴致勃勃地聊最近的体育比赛,右边有個女生捧着手机给朋友发语音,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骂江崇,不知听到什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斥骂說:谁看過啊!你才看過那些东西呢!老娘也是瞎了眼了才喜歡他!
像條胖水蛇似的歪歪扭扭缠在铁扶杆上的中年男人,正在用手机外放着一段十几秒的成功学大师授课视频,视频结束后自动跳转到下一個视频,一個打了兴奋剂似的男声高亢道:为你揭秘娱乐圈乱象!你以为prima就是娱乐圈沒节操的下限了嗎?
虽然风波已经渐渐平息,但人们仍然在回味咀嚼着前段時間那档子丑闻带给他们的那些個振奋的日日夜夜。
江崇那几百個g的片子,直接让他“一战封神”,人送外号“片子哥”,另获上头亲自给批的封杀红头文件一份。
被封杀的远远不止他一個,還有那些個和他“兄弟情深”的好队友,不過有此殊荣被封杀文书指名道姓的仅仅只有他一個。
spacecraft娱乐說好的齐白枫涉毒的道歉發佈会還沒来得及开,就被迫宣布将无限期暂停prima的一切商业活动。
林野也被爆出睡粉实锤,一夜之间,三年前七人出道的七人团就剩下了谢瑞轩一個。
两天前,无力回天的spacecraft娱乐正式宣布了prima解散的消息。
spacecraft娱乐股价断崖式下跌,短短几個星期市值蒸发過六成,风口浪尖上一篇又一篇用大白话写的金融分析文和金融分析视频火爆全網,分析sc娱乐究竟是正处在多么一個水深火热、裡外不是人的境地裡,和sc常年合作的某某影业、某某传媒這次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說不出……
網友们也多了個新乐子,每天高强度去找天天哭嚎着“哥哥吸毒怎么了”、“哥哥偷拍怎么了”、“哥哥睡粉怎么了”的粉丝对线。
那十多個信誓旦旦說自己要么和游隼谈過恋爱的,要么和游隼上過床的,一夜之间,要么抢着反水,要么就微博賬號注销了。
沒過两天,承平警方發佈了在網络空间恶意造谣者某某、某某某……等十几人已拘留的通报。
十几個人居然都是造谣,要给游隼找黑料已经到了需要造谣的程度,造谣的人還都是收的江崇的钱……至少名义上是江崇的钱。
游隼一下子成了绝地反杀,一人搞炸一個团的“天降正义”,一夜之间流量和风评都到了一個堪称恐怖的程度。
原本alpha偶像市场就是游隼和prima分庭抗礼,现在prima解散了,游隼已经隐隐有了一人断层top,独占alpha偶像市场的劲头。
捧着手机发语音的女生抱怨了几句,抱怨自己瞎了眼,以前给江崇花了多少多少钱,這些钱還不如扔水裡听個响……
“哦!”她激动地小小叫了声,语速飞快地冲着手机道,“你也爬墙游隼了?”
“对,你也觉得他颜超帅对不对?我第一眼就觉得他是prima裡最帅的那個了……”
“帅为什么還骂他?哎,要不是被prima那烂团下了降头,我怎么可能到现在才爬墙?进了個黄赌毒窝点,换谁谁不跑?弟弟实惨了……”
她忽然瞟到车厢门口,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
她不好意思发语音了,怕被人家听见,于是默默打字道:
卧槽槽槽槽槽槽!!!姐妹我下班坐地铁碰见一個超帅的男的!衣品超好而且腿巨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這唠唠叨叨了半天,怎么才看见他啊!!!我应该早回头的!!一看气质就是alpha!呜呜呜今日梦中crush,你說我要不要上去要帅哥一個微信?
偷拍不好,我就不拍照了,反正就是很帅很帅。有多帅?我感觉有点像游隼,就是游隼那挂的!姐妹你懂我嗎??
她正和姐妹聊得开心,還在想到底要不要鼓起勇气上去要個微信……不說发展一段缘分,能聊聊天也很好呀!
但地铁到站,男生拉了拉渔夫帽帽檐,便转头下了车厢。
她不无遗憾地看着今日地铁crush的背影,但還是心情不错地觉得今天运气很好。
游隼出了地铁口。
已经快是十月底了,冷风从天桥上穿過,天桥一边是昏黄的落日,一边是满是片片鱼鳞云的青色天空。
游隼靠在天桥栏杆上停了停。這條街人不算太多,向天桥底下眺望,街口那头有個老报亭,沿街摆着两把黑色公园长椅。
很隐约的能看到一個穿着驼褐色大衣的人影,隔远了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小点,但能看得出衣着讲究而且很整齐。
他在冷落的报亭前停了停,等走动起来的时候,手裡已经多了一张宽大的报纸。
游隼转头加快步伐向天桥那头的楼梯赶過去,一個年轻男生和他打了個照面。男生愣了愣,跟過来不太确定地问:“請问,你是游隼么?”
游隼一撑楼梯栏杆,从五六阶楼梯侧边直接跳了下去。
他站住回头笑道:“当然不是,认错人了。”
然后游隼继续向街头那边的长椅走過去了。他想慢点儿走的,但肯定是走慢了就会迟到,他不想迟到,所以才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金恪刚展开报纸,余光便瞥见一道人影。
男生外套敞着怀,被风鼓得很高,像只扬开翅膀朝他飞過来的小鸟。
有一刻钟金恪想张开手臂,让小鸟落在他怀裡。
但然后他不禁哑然了片刻,以游隼的秉性,他现在张开手臂,游隼十有八-九不過是,满脸疑惑地问他一句他在干什么。
游大少爷提早刹了车,转而慢悠悠地朝金恪走過去。临走過去前,他整理了整理自己脑门儿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几缕头发。
他若无其事地過去站到金恪旁边:“我沒迟到吧?”
金恪看了眼手表:“早到了五分钟。”
“……”
好像是为了争什么面子似的,游隼特地指出:“你到得更早。”
金恪偏過头:“我不是已经等你等习惯了么?”
游大少爷搓了搓背着金恪的那边的手指头,心不在焉地說:“有嗎?”
今天是一场约会,他们两個人的约会。
段明绪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居然以为他和金恪睡了,游大少爷火急火燎,就差把刀逼在段狗脖子上辟了谣,并作了严正聲明:他和金恪不是那种关系。
但江崇那事儿也的确是金恪沒和他打招呼就下的手。
虽然就算沒有金恪,他也照样能把江崇拉下水,不過是早半個月和晚半個月的区别……但金恪這下确实帮他省了不少功夫。
這次江崇也死得很透,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复出。
总结:這次他欠金恪一個大人情。
其实他欠金恪人情早不是一次两次了,要都還上不知道要還多久,可他也不能次次都欠着,出来混总是要還的。
他不知道金恪缺点啥,就直接问金恪他能干点儿什么给金恪抵债的……
金恪說,要他带他出来约一次会。
约会?
是他想的那個约会嗎?
他们两個,约会?
游隼飞快地瞟了金恪一眼,又转回头,清清嗓子问:“今天那個……,”他咕咕哝哝地把“约会”两個字儿糊弄過去了,“是我来安排对么?”
金恪望了眼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连绵的喇叭声,還有刺穿口罩的车尾气味道。
游大少爷千叮咛万嘱咐地和他說過千万别带别人来,司机也别带来,十分雄心壮志地和他承诺說一切都交给他安排。
但金恪目测他不提醒提醒游隼,游隼要带他继续在這裡闻十分钟车尾气。
“阿隼,约会的第一步,”他颇有教养地点头道,“先带你的约会对象找一辆合适的交通工具。”
游隼:“……”
其实游隼把金恪约到這裡来是有一点儿讲究的。第一,這個地铁口在他家和金恪公司的路线中点;第二……
這次约会游大少爷的确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经過網上教程教导和家门口的千百次练习,游隼熟练地用手机扫码解锁了报亭边儿上的一辆公共自行车。
他给金恪也扫了辆,用腿撑住车子,很有兴头地抬抬眉头說:“小金,走吧?”
金恪:“……”
作者有话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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