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吻
游隼问:“你不会不会骑自行车吧?”
那金恪這也太娇生惯养了,他都沒這么娇生惯养過。
当然游大少爷从来不觉得他被娇生惯养叫娇生惯养,那叫人才培育。
金恪看了眼游大少爷慷慨解囊替他扫开的公共自行车,又看了眼蹬着辆小黄车的游大少爷,挑挑眉问:“如果我說不会,你准备怎么带我走?”
游大少爷动脑想了想,骑着小黄车在人行道上兜了個圈儿。
“你看,反正這破车也骑不快,”他說,“那我骑车,你在旁边跑就行了。”
金恪:“……”
游隼的想法很多,他比划了比划:“你要怕跟丢,我去找地方给你买根绳子,一头系你身上,一头系我自行车车头上。”
金恪:“……”
金恪要笑不笑道:“你是出门带我约会,還是傍晚出门遛狗?”
听见“约会”两個字儿,游大少爷车头一抖,差点儿连人带小黄车一头扎进草丛裡。他躲躲闪闪、闭口不提,金恪两分钟和他提三次。
他稳住车头,小流氓似的朝金恪吹了声口哨:“都是alpha,怎么就你那么娇气?”
他嘟囔道:“你应该好好向我学习,向你隼哥学习。”
“好,我向你学习,”金恪长腿跨過那辆矮矮的小黄车,眼皮掀了掀,“然后我們去哪儿?”
金恪那副精英的样子,在大马路上骑一辆公共自行车实在不是一般的引人注目。
但作为還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偶像,随便拉一條街搞個街坊,都不知道能有多少他粉丝的top顶流,能让约会对象到大马路上和他一块儿骑公共自行车,也不是一般的脑子有病。
游隼愣了下:“你会骑自行车?”
“嗯。”
“……”
游隼:“那你和我說你不会???”
“我沒說我不会,我說的是如果。”金恪漫不经心地扶着把手,掀掀眼皮看着游隼的眼,很是叹息地說,“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体谅我,换种交通工具带我走……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抠门儿。”
游隼:“……”
“我在你心裡,”金恪偏头看了眼游隼的手机扫码开车頁面,“就值三元钱一小时?”
游隼:“…………”
“你懂個屁,”游大少爷飞速关了手机,恶声恶气地问,“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阿隼,”金恪歪了歪头,“你這样是一辈子都找不到omega的。”
游隼:“……”
“不過我是alpha,”金恪唇角微微翘了翘,“就不嫌弃你了。”
游隼:“……”
为什么以前他沒发现金恪這么欠揍?
好人滤镜开太大了?
“骑自行车怎么了?”游隼上了车子,几下用力蹬了出去。远远地他故意松开两边车把手,回头飞快地把金恪上下扫了遍,“金恪你這個岁数也该多活动活动了,”他停了停,“不然過两年容易骨质疏松。”
他刚回头沒多久,就见金恪骑着车子跟了上来。
两边茂密的梧桐树已经掉得快光秃秃的了,马路牙子沿儿铺了厚厚一层落叶。
见金恪马上就要跟上来了,游隼脚下更是用力,踩了油门似的脚下踩個不停。
但公共自行车毕竟不是变速车,前面還有個菜篮子似的自行车筐。沒蹬两下,游隼听见整辆自行车都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蹬太快了,脚镫在那轻飘飘地空转,车轮子還是慢吞吞地沒有一点提速。
游隼索性松了双脚,脚虚虚搭在车子两边,让车子由着惯性自己往前跑。
突然游大少爷后脑勺遭了轻飘飘的一击,是個尖嘴玩意儿,在他脑袋上啄了下,就掉到不知哪儿去了。
游大少爷被好吓,以为還有天上鸟群搞空袭,连忙回头看情况,却见金恪慢悠悠地骑着车子跟在他后面,分了一只手出来撕他才刚买的报纸,然后叠成一只只纸飞机。
以游大少爷多年玩纸飞机的经验,金恪叠的居然還是加强版,飞得格外远,啄人格外痛(因为嘴巴硬)。
“搞偷袭?”游大少爷勃然大怒道,“你他妈是不是玩不起??”
他觉得后衣领子硬硬的,就像吊牌沒摘似的。他伸手一摸,居然是刚才啄他脑袋的金恪空袭机。
游大少爷更是怒火中烧,他這么聪明的脑袋是给金恪偷袭的嗎?
但手头沒有材料,兼之占据地势易守难攻,极难对敌发起反击战,一击毙命。
游大少爷一把抓了纸飞机扔进自行车车筐子,车头九十度一扭,飞速拐进了一條狭窄僻静的小巷。
他把金恪约到這儿附近来還有一個理由……這儿附近的路段,他都特别熟。
通過這條夹在高楼和高楼中间的阴暗小巷,视野豁然开朗。
一條宽坡直通远处远得都快看不见了的红绿灯街口,两边荒草丛生,居民小区外的铁黑色栅栏已经老旧得有些生锈,爬着凋零了的褐色蔷薇藤。
到晚春时候,這裡会长满整面栅栏的白色粉色的蔷薇花,连绵上大几百米。那些细毛茸茸的藤蔓上,還爬着数也数不清的绿色蚜虫。
天已经全黑了,几盏昏黄的黑铁杆路灯能照出些依稀的光亮。
附近有一所小学,四五点钟這條宽坡上会停满了来接小孩儿的车。但到這個点儿了,宽坡上已经一條人影都沒有了。
宽坡依地势铺的路,从小巷子裡闯出,正是一條宽敞的下坡路。
游隼一头闯进下坡路,双手松开车把手,举高向后给金恪比了個中指。
“你继续偷袭啊,”他嚣张道,“有本事你追上我。”
然后晃晃悠悠的小黄车便飞也似的往坡下冲過去了。
這算哪门子的约会?
金恪原本以为他答应骑自行车就是陪游隼玩玩的,都是游隼想骑的,是游隼幼稚鬼一样……反正游隼也确实比他小好几岁。
游隼衣服后摆被风吹得乱飘,他不過发呆了三两秒钟,游隼就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想起以前。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他和他爸很少见面,都是司机送他上学、送他放学。他们学校是所挺有名的公立中学,放了学班裡同学三五成群地骑车子一起回家,一路上热热闹闹地一起起哄,一起抱怨哪次考试卷子出得太难。
他给司机放了几天假,花了一整個周末学会骑自行车。
但等他第一次骑自行车去上学的那天,他還是自己一個人骑车子回的家。
什么都沒有改变。
不合群的不是自行车,是他。
金恪突然生出种追上去,然后抓住游隼的强烈冲动。
他要抓住游隼……
把他据为己有。
游大少爷悠悠闲闲地回头,冷不见看见金恪已经快追上来了:“你這他妈還說自己不会骑自行车??”他才不管金恪到底說沒說過,立马提了速,嘴头想到什么說什么,试图以言语对金恪产生精神阻拦,“你是疯狗嗎?你慢点慢点慢点,我领路呢,你别赶我,到后面去,去……”
金恪偏了偏头:“你以前经常骑脚踏车?”他笑道,“這可不像個偶像。”
“偶像就不上学了嗎?”游隼反问,“不骑自行车我怎么上学,放学怎么回去?”
他爷爷奶奶根本不惯他,老人家有多少钱都要省着花。
他要沒学会骑自行车,他還得走着回家。
金恪喉间逸出声笑:“那你应该朋友很多吧?”
“那肯定的,”游大少爷在学校的那几年能吹的也就体育成绩和人缘了,他毫不脸红地夸口道,“整個学校所有年级的alpha,沒有我不认识的。”
不是吹牛逼,小学可能略微勉强,但中学绝对沒問題。
风声呼呼从他们耳边刮過。
金恪瞧了他一眼:“那omega呢?”
游隼静了片刻。
他迅速地瞟了金恪一眼,撇了撇嘴說:“哪個alpha天天和omega一起玩啊,容易在学校传绯闻……”他咕哝道,“不過我应该收到過不少情书。”
金恪笑道:“那你拆开看過么?有后续么?”
金恪都這么大岁数了,怎么還对小孩儿谈恋爱這么八卦啊。
游大少爷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当然拆开看過了,”他說,“我不拆看怎么会知道是情书。”
然后游隼感觉金恪更是动也不动地看他了,就好像他沒有過校园恋爱或者沒被别人表白過一样。
不過金恪仍然笑问:“那情书裡都写什么了?”
游隼觉得有点儿烦,他收的情书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难道金恪自己沒收過别人的情书么?
金恪這么问,又让游隼觉得他有点儿像他高中那個一直把他当成抓早恋的重点打击对象的教导主任。不過教导主任是地中海,金恪比他长得顺眼。
游隼瞟了瞟金恪,给自己顺了顺眼,理所当然道:“写喜歡我呗,情书還能写什么?给我整理错题么?”
“那你答应了?”
游隼觉得金恪的语气有点儿威胁的意思。
他稍微琢磨了下,觉得金恪是在挑衅他。
觉得他太怂不敢答应?
“当然答应了,”游隼顶风吹了声口哨,“都答应了。”
“谁和我表白,我就答应谁,”他很混蛋地回头看着金恪笑了笑,“人家都鼓起勇气来和我說喜歡我了,我拒绝人家這不是混蛋么?”
金恪语气一派风轻云淡道:“那你還数得清楚你一共早恋過多少次么?”
游大少爷耳朵动了动,对“早恋”這個描述极其不爽道:“谁早恋了,我都多大了,你才早恋呢。”
金恪抬抬眼皮轻飘飘地瞧他一眼:“在去年以前你谈的对象都算早恋。”
游隼:“……”
搞偷袭,還搞攻击。
游大少爷当即决定不搭理金恪了,狠狠地踩在脚镫上,风一样从坡上向坡底俯冲過去:“屁的早恋,等你追上我再說吧。”
自行车链條发出滚动的声响,微小的石子硌在轮胎上。
渔夫帽帽檐被风吹得一掀一掀的,整條坡上沒有一條人影,游隼索性抓了它一块儿扔到车筐裡了。
這條坡他走了五六年。
拐出去再走几百米,就是他上過的那所小学。
再再再再走出一块儿不太远的路,就是他爷爷奶奶家了。
游隼在前头带路,把手往东指了指:“大东门小学你听說過么?我就在那上的小学,再沿着大东门街往东走……”
沒等他当导游和金恪一口气儿介绍完,从阴黢黢的小区黑栏杆边上倏然窜出一只杂花野猫,照大路中间就一道飞影儿似的直闯過去:“等等!停停停……”
游隼顺势让整辆车子沿坡势往下走,一路上根本都沒拧過刹车。
他猛然把停车闸连自行车车铃都一把拧到了底,叮铃铃的一阵刺耳响铃,但野猫怎么可能听得懂?
眼见着自行车就要和猫撞上了,游隼一下子扭开车头。
整辆车子失去平衡,来不及掉头,连人带车一块偏转着摔向地上。
游隼和金恪两個人车子贴得很近,结果游隼自行车全撞到了金恪自行车上。
游隼想跳车,却时运不济地被脚镫绊了下,只觉肩膀磕到了金恪,整個人便向旁边摔了過去。
有只手及时扶住他后颈,沒让他磕到头。
今夜是個好天气,星星很亮,月亮也亮。
受了惊的野猫一阵风似的钻进路那头的荒草丛裡去了。
游隼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沒忘了用手捋了把自己摔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刚才路边突然跑出来只野猫,我刹车刹不住了……”游大少爷眉头都快攒成麻花了,恨不能抓住那猫狠揍一顿,但刚扭头去看他旁边的“难兄难弟”,看一眼就住嘴了,“你……手沒事吧?”
金恪也微微有些气喘。他用手撑着沥青地,右手手背上被磨出了一大片血痕。
游隼喉结动了动,静了片刻。
金恪却笑起来,点了点自己磨破好大一片的手背,瞧着游隼道:“阿隼,這就是你和人约会的方式么?你那些早恋小对象们不会摔得哭么?”
游隼:“……”
游大少爷很是沒面子道:“這次是意外,不是我安排好的……那只猫又不是我請来的群演。”他顿了顿,“還有,我再說一遍,我不是早恋……我心理年龄大不行么?”
“好,不是早恋,”金恪支着头笑道,“你是成年人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你和成年人谈過么?”
游大少爷的心脏忽然突突了下。他舔了下嘴唇道:“问、问這個干什么?”
金恪用那只带伤的手搭在他后颈,轻轻捏了捏他。
游隼怕碰到他手伤,很是僵硬地一动不动。
突然,金恪偏了偏头,目光认真地落在游隼的脸上。他慢慢靠近了些,近到游隼恍惚觉得,金恪那很浓密的睫毛随时会像一片雪花,冰冰凉凉地扫在他脸颊上。
金恪最后微微停了停,然后鼻梁轻轻碰了碰游隼的,吻在游隼的嘴唇上。
作者有话要說:二更。
耶比耶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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