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這邊的小區已經很舊了，大概是二十年前就造好的。聽人說，在這裏開店鋪每個月的收入說不定還抵不上支出。果真如此的話，搬遷也是情有可原。
在對方搬走之前，我決定再去買一次。搬到那麼遠的地方的話，除非剛巧從那裏路過，否則我再也不會買這家店的蛋糕了。
乾淨的櫃架上擺放着大量新鮮的泡芙、甜甜圈，小蛋糕則是有三種味道。草莓奧利奧、芒果奧利奧，還有草莓芒果各佔一半的。有時候這三種蛋糕不會同時出現，我曾經遇見過連續一週都是芒果奶油的情況。
“那我給你們每個人買一種口味好不好。”我看了看，剛好三種的話……那由多和等根本就不挑食，無論是草莓、芒果，他們都不會肆意浪費。悟也並不討厭這兩種水果，所以我便這麼提議道。
他沒有拒絕。
“要買點別的嗎？比如說麪包，明天早上也可以喫。”比起那些鮮奶，普通的麪包能夠留下的時間更長。塑料包裝的麪包保質期則比手作麪包長得多。
“那我要這個甜甜圈。”
我就又買了三種口味的甜甜圈。
接着可以順便去買一下菜。路口的丸一曾經只是一家雜貨鋪，但是後來，他家也開始賣自己家裏種的以及其他農戶那裏收來的新鮮蔬菜。價格便宜以及距離近這兩個原因，讓我差不多兩天就會光顧一次丸一。
今天晚上我想做咖喱飯。雞肉、土豆、咖喱……我挑了幾樣之後把籃子交給悟，讓他先去老闆那裏稱一下。我則是停留在冰櫃這邊，最終還是從裏面拿出了一排酸奶，並挑了一些冰棍。我選的不是很多，主要是怕他們喫得太多，鬧肚子。
菜、酸奶以及冰塊加起來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
我讓悟幫我拎着裝蛋糕的袋子，另外的東西則是由我來拎着。
“其他的我也可以拿哦。”
雖然他是這麼說了，不過我還是沒把別的交給他。我害怕他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拿着別的東西會弄出差錯來。
反正東西也不重，我就自己拎着了。
門口的保安大叔還是第一次看見悟，他是個很好的人，長得胖胖的，給人的感覺既滑稽又可愛。
“跟媽媽一起買菜啊。”
保安大叔不太會認人，記性也不太好，我想，他可能是把悟認作是等了。不過等都十四歲了，身高也有一米六多了，悟才這麼高，保安大叔竟然還認錯了。
不過我並不覺得尷尬，反而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竊喜。大概是因爲大叔是第一個把悟當成我的孩子的外人吧。
就算是陰差陽錯也好。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已經牽起了他的小手。我的身材算不上高大，只是一般女性的身長，一米六，在同輩之中也並不算是矮小的。日本人的身高普遍都不高，超過一米八的孩子已經非常了不起的。
一米九更是少得可憐。
我只希望家裏的男孩子長得稍微高一點就好了。
大家都是很優秀的人啊。
打開門的時候，奶油就像歡迎我們一樣一下子撲了過來。它太活潑了，簡直就像是家中的第三個“男孩子”。不過，發-情-期是否快要到了呢？養狗養貓的話最好去做絕育手術，否則動物發-情的時候不止它們痛苦，附近的住民也會感到十分困擾的。
我不知道奶油是如何讀到了我的心思，也許只是我思考的模樣裏帶着某種對於它來說的邪惡。明明是高高興興跑過來歡迎我的，可是在我想了那件事情以後，奶油臉上那種明顯的歡快之意就消失不見了。它嗚咽出聲，然後跑到院子裏去了。
怎麼說呢？好慘一小狗。但是，要做我們家的狗是必須要絕育的。
無法逃離的命運。
今日一狗竟被主人背刺，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我們回來啦。”我把菜放在桌子上，然後在走廊口喊他們，“我們買了蛋糕哦，快點出來拿。”
一聽到有食物那由多一下子就跑出來了，我總懷疑她是什麼餓死鬼轉世，否則怎麼每次一聽到喫的跑得比誰都快呢。不過那由多完全不挑食，就算是有些焦的菜葉也會全部喫下去，不會隨意丟掉。等也一樣。
其他小孩子有鋪張浪費的習慣，但是我家的卻沒有。一想到這個，我心中的驕傲就油然而生。
“我要草莓！”那由多直接伸手去拿那個草莓奧利奧蛋糕，但是被我攔住了。“商量好分配了才能拿。”
那由多撅着嘴巴看我，她還低頭小聲對玩偶說了什麼，很有可能是在說我的壞話。
等也出來了。
“我沒什麼胃口，媽媽喫吧。”
沒什麼胃口？
“身體不舒服嗎？”
等搖了搖頭。
“沒事的。那個……”他猶豫了一下，問我，“等會做飯的話要我幫忙嗎？”在我心裏，等已經和我媽媽處在一端了。以前我學做飯的時候，媽媽也總是待在一旁給我打幫手的。
“那我也要！”
“小孩子不可以來廚房。”我按下了悟那隻猛地舉起來的小手。
”你跟那由多去喫蛋糕吧，不要喫得太多，可以放到冰箱裏留到晚上或者明天。等會飯好了就叫你們。“
在我說話的時候，那由多抱起那個草莓奧利奧蛋糕就跑了。她房門一關，可又馬上打開一條縫隙。
“快一點呀！”
她居然在呼喚悟到她房間裏去。感情顯而易見地變好了！果然，年齡一樣大的孩子更容易成爲朋友呢。
“保證盯着她只吃一點！”
在說了這樣的話之後，悟也搬着蛋糕去那由多房間裏。
房門又關上了。
桌子上只留下草莓芒果蛋糕。一個人拿走了草莓，一個人拿走了芒果。而且我驚異地發現，剩下的那個蛋糕的兩種水果竟然擺成了一個有點模糊的心形。這算什麼，意外之喜嗎？
“那我先去洗菜。”
菜，指的是那幾個看起來賣相特別好的圓土豆。
“那我去切雞肉。”
分工明確。
……
我本想邀請裕夢一起來喫晚飯的，結果她一直沒接電話。也許是工作太忙了。我就發了各短信給她。
但是裕夢一直沒回。
等到七點的時候，我們就不再等她，開始喫飯了。
今天的飯菜格外美味。明明是用同家店裏買來的菜做成的，可是今天的咖喱飯卻異常好喫，就連普通的大米也往外冒出清香，嚼在嘴巴里面也是甜的。
也許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因爲內心小小的竊喜而在傻笑，其他人也沒有提醒我。我之所以會發現，是因爲喝湯的時候從鐵勺子的倒影上看見了我的表情。
實在是太羞恥了。
不過我啊，怎麼這個年紀了竟然還會因爲這種事情而傻笑呢？我就像小孩子一樣啊。
飯喫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決定向其他兩個孩子宣佈一件大事。所謂的大事情，指的就是悟從今開始就要加入我們家了。
我剛想開口，等卻說話了。
“明天媽媽要帶那由多和阿悟一起去上學嗎？”
我原先的話語都被等的這句話打散了，“啊啊，是的來着。”剛好是同一所小學的，所以可以一起帶過去。只盼望那由多不要賴牀了。小孩子賴牀氣還挺嚴重。
“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什麼？
“他以後要喫我的零食嗎？”那由多跟在等後面問道。她看上去和那些護食的小獸沒什麼差別，一聽到自己的東西有可能會屬於別人就忍不住圈住了自己的地盤。我覺得，可能明天過後家裏的零食就都會“消失不見”了。
“也沒有這樣吧……就算是有，媽媽也會買雙份，不，三份的。”
那由多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十分勉爲其難地開口了。
“那我勉強承認他是家裏人好了。”可是那由多又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但是惹我生氣的時候會揍他！”
明明只是小孩子，卻說出了暴躁老哥纔會說的話。
這孩子……該不會有狂躁症吧。我想，最多就是領地感發作了。好像小狗噢。
神思恍惚了一會兒，我又猛然一驚。
我再次回顧之前那些句子，然後從裏面捕捉到了一些字眼。等含蓄的話，那由多直白的話……“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媽媽突然就有了別的孩子——”
我沒想到等和那由多竟然那麼快就接納了悟，這種速度反而讓我變得緊張了起來。
我捏着衣角，問他們。我努力觀察着二人臉上的表情，可無論哪個孩子，都沒有那種僵硬的表情。他們的情緒都很平和，沒有什麼暴躁與不接受。
難道說我之前都白緊張了嗎？
“媽媽之前一直很難過來着，我想，就是因爲這個吧。”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看着我的時候，我一邊會緊張，一邊又感覺很舒服。
“如果不露出那副表情的話，那麼什麼我都會接受的。”
我啞口無言。
比起孩子，他更像是一個善於照顧他人的大人。比我更像成年人啊。只是，年紀卻這麼小。
真是讓我自慚形穢。
“真穩重。”我聽見悟小聲地說。
我也這麼覺得。
那由多趁着我不注意偷偷從碗裏扒拉走了最後一個雞塊。
可能這是她已經蓄謀已久了。
最後一塊雞肉落入她的肚子之中。
已經沒有什麼再說的必要了。如同往日一般洗碗、洗澡，盯着他們寫作業，然後去睡覺。
只是這天夜裏，我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