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借宿 作者:远岫 咔的一声,伴随着耳膜的轰鸣,一道闪电划過了天际,直直地插入了那边的山头。 還沒有下雨,可是那风已经吹地人睁不开眼睛了。 偏偏那车轮子陷进的泥坑非常的深,那马又不肯走,光靠两個车夫去推,根本那车就是晃一下,然后回到了原地。 傅三将临清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怀裡,看了那边的车的形状,眉不知不觉地就蹙了起来。 临清被风吹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拉了傅三的衣袖,有些困难地张口道:“仲暄,你去帮他们推车吧。我怕等会儿下了雨了,就更不好推了。我一個人站在這裡沒事的。” 傅三看了看柔弱的妻子,点了点头,伸手拉了拉她的披风,然后大踏步地走過去帮他们推起了车。 咔又是一声剧响,临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在那一瞬间,开始嗡鸣不止。而紧接着,她的脑袋上突然感受到一滴冰凉。她抬头,那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下雨了”其中一個车夫喊了一声。 傅三沉住气,手上的动作却沒有丝毫的停滞。他咬着牙道:“大家一齐推,马上就可以把這马车推出来了” 那雷声一阵接一阵的,临清觉得那些雷和闪电似乎就砸在自己的身边。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有些后悔自己坚持這個天气继续赶路是不是对的了。 不過才几分钟,那雨已经下地密密麻麻的了。临清一只手拉着自己的披风,另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前搭了個小帐篷。這個时候自己就不要添乱了。 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象這次的雷,是那种闷着声音的。临清下意识地将手移到了自己的耳朵边捂住了耳朵,目光瞄到了傅三他们一個用力,那马车摇摇晃晃地动了,终于从坑裡给推起来了。 傅三回转头来,看到临清這边,隔着雨听到他在喊什么。临清放下了遮住耳朵的手,却還是听不清。她刚想问什么,就看到他飞跑過来,一把拉住了自己,然后转了半圈,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怀裡。 砰的一声闷响,从傅三的身后传来。临清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感到自己的身子一下子飞了起来,倒退着。她想抬头,头却被死死地按着,傅三的声音有些沙哑:“别看沒事” 不過短短的几米,她的脚立刻着地,却踩在了那本来就很泥泞的地上,腿上一滑,整個人就往后仰去。慌乱间她只感到了傅三拉自己的那個力道。等到自己落地之时,她是扑在他的身上的。而她压着的那個人,却闭着眼睛,头歪在一旁。 “三少爷,三少爷”车夫和林贵大喊着从远处奔来。 临清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三他怎么了?临清站了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左边脚踝有些酸疼,好象是被扭了。她却顾不上,连忙上前去,颤抖着手伸到了她的鼻下,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可是,为什么她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耳边似乎有人在跟自己說着什么。临清缓缓地回過神来,才发现林贵是在和自己說话:“三少奶奶,這雨越下越大。方才我們遇到了一個庄子,看着還能落脚。三少爷好象受了伤,要不要先找大夫救治一下。” “好”临清隔了好久,才反应過来林贵說的什么,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车夫和林贵扶起了傅三,往着马车上面跑去。临清跟在他们的身后。那雨已经下地非常大了,她一個人瑟瑟发抖地走在了雨裡,用手裹紧了那衣裳。在上车前,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只见那裡已经被一块大石头给占据了。而且,那山上還在不断地滚落石头下来。她的心一凉,傅三,为了救自己而……她的心猛的一颤,根本就不敢细想下去,扶了林贵的手上了车去。 车子一颠一颠的。临清的手抱着傅三的头,自己的鬓边的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到了他的脸上。她的手颤抖着捧住他的头,生怕這颠簸真的把他的伤弄出什么問題,想让他躺地舒服一点儿。可是她的手指尖在水裡泡地太久,都是苍白的,還有着细细的褶皱,映着他的脸越发的惨白。 临清不敢再看了,忍不住撇過了头去,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心裡却有一個黑洞渐渐在扩大。她真的,很害怕。 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林贵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三少奶奶,奴才先去跟那家的主人交涉一下。您在车上稍等片刻。” 只是,好久以后,還不见林贵回来。临清摸着傅三的脸的冰凉,心裡也不自觉地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她的嘴唇也开始哆嗦了起来,心裡却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沒有事,他只不過是晕過去了。 终于,林贵的声音传来:“三少奶奶,奴才上来扶三少爷下车。” 临清张了张口,从嗓子裡挤出声音道:“好。”那声音完全地变了调。 傅三被林贵和车夫扶着往裡走去。临清提着换洗的衣裳走在他们的后面。那小丫鬟在那屋檐下站着,看着他们一行人,却沒有人上前来。 到了房间裡,他们将傅三放在了床上,帮他解去了外面的湿衣裳。临清走出去,拉住了一個小丫鬟,轻声问道:“請问一下,现在有热水嗎?” 那小丫鬟看了看她,目光注意到了她的耳朵上。临清发觉到了她的目光,想起了自己现在戴的是当时嫁进傅家的时候戴的那副耳环,是红宝石的。她取了下来,放到了那小丫鬟的手上,說道:“請问可以带我去打些水来嗎?” “你等着,我马上叫人去给你抬。”那小丫鬟简直是不敢相信的那种表情,手连忙攥紧了那副耳环,然后将手背在了身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临清有些哑然,但是還是摇了摇头,谁愿意收留這么受了伤的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果那丫鬟真是拿了她的耳环不做事,她也沒有别的办法。 所幸,片刻之后,林贵走出来回话道:“三少奶奶,三少爷的衣裳已经都换好了。” 临清点点头,从自己的袖子裡面取出了一包碎银子,放在了他的手上,說道:“虽然你身上有些钱,但是在别人這裡,還是拿着方便些。” 林贵也知道临清的意思,也不推辞,就收下了。临清就让两人回去休息了。林贵說道:“三少奶奶,奴才先去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然后去請個大夫。三少爷的背后被撞地红了,怕是有内伤。” 临清感激地看着他:“林贵,多谢你了。” “奴才不敢。”林贵不禁有些讶异,何曾有主子对他說出谢這個字。他将银子揣好了,然后就带着那车夫往外去了。 临清进得屋去,去了净房,刚将衣裳换下,就听见外面道:“太太,水来了。我直接提进来了。” 临清還未来得及反对,就听见那门砰的一声,直接被撞开了。临清慌忙往自己的身上套着衣裳,然后匆匆地挽了下头发,走了出去。 那小丫鬟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傅三,又打量了下临清,一句话沒說就出去了。 临清不禁有些窘迫,不過,還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那個小丫鬟出去后,她過去,将门从裡面闩住,然后将水艰难地挪到了床边,开始给傅三擦着身子。她一边擦一边還在想着要将值钱的东西之类的都收好,晚上一定要注意关门。 傅三的背后的确是磨破了皮,肉都有些翻出来了。她将他推到侧身的时候,听到他低哼了一声。她的动作顿时轻了许多,眼裡却是一酸,拼命忍住了要掉下来的泪。 剩下的水,她想了想,咬了咬牙,取了沐浴的东西,快速地洗了個澡。刚穿好衣裳,门口响起了林贵的声音。 她打开门,那大夫走了进来。临清看了看,大概有六七十的一個老大夫,想来還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她微微地蹙眉,跟在那大夫后面的那一個中年妇女和一個年轻女子又是谁? “朱大夫,你的医术高强,我們邻裡的也都是知道的。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你直說便是。”那妇人一张口果然就是那么的刻薄。 临清强压着心底的不爽,還是看着大夫把脉。大夫闭着眼睛把了一会儿脉,然后說道:“這位病人是否受了什么的冲撞。” 林贵忙上去将前因后果讲了讲。大夫就让林贵将傅三翻過来,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說道:“只是肋骨断了两根,倒是沒有伤到内脏。静养几日便是。”說着,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前开始写起了药方。 “這药是要喝,再配上這温大人家祖传的跌打酒那效果自然是更好了。”大夫边写边說道。 那妇人听了這话,连忙說道:“哎哟,朱大夫,我們家的酒本来就不多了。前儿我的姑嫂的三儿子還不小心摔了手,這酒可沒多的给這些不相干的人。” 临清的脸色瞬间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