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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喊了他一句。他停住脚步,回過头,见是高雅兰。
高雅兰换掉了那身发白的校服,穿上冬装,头发沒扎,自然披在肩膀。兴许是跑了些路,她看上去脸蛋红扑扑的,从嘴裡喘出白雾。
夏河问:“怎么了?”
她从兜裡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他,說道:“這是還你的,上回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夏河盯着那些钱,随即称:“你的医药费是顾生帮你出的,你還给他吧。”
高雅兰有些窘迫,轻声道:“那就,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继而,夏河将钱揣进自己兜裡,算是答应了。经過一個多月的過渡期,高雅兰那事总算平息了下来,如今在学校也沒被人暗地裡欺负。但她的好运,或许多多少少跟夏河顾生周郁他们有关,毕竟那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校园眉目。自从高雅兰一瘸一拐进教室那天起,大家就知道她背后有人罩,便沒有胆再敢跟她過不去了。
寒风吹過,她把抚在脸上的头发捋下去。夏河双手放进外套两边的衣袋,看了她一眼,问了声:“同路嗎?”
高雅兰点点头:“同一段路。”
“那一块走吧。”
他声罢迈开步伐。
“你的自行车呢?”
夏河說:“轮子报废了,還沒修好。”
“哦。”高雅兰有些拘谨,一边走,一边垂下目光看脚下的路以及夏河的鞋。
“我得到前面坐车,你呢?”夏河问。
“我也得坐车。”高雅兰說:“不過下了车以后還得走好长一段路。”
“嗯!”
夏河沒再出声,加快了脚步。等车子来后,俩人一块上了车,寻了個并排的座位坐下。夏河习惯性掏出MP3听歌,脸色很平静,尽管有时候心裡兵荒马乱,看他神情是看不出来的。
高雅兰问道:“能给我听一下么?”
夏河转眼看她,摘下一個耳机放到她手上,他忽然想起,這事儿以前和顾生也做過。顾生当时要听的歌是许巍的《方向》。现在许巍出新歌了,有一首叫《曾经的你》非常好听。他望着车窗外闪過的路灯杆子,心想,不知道顾生现在還喜歡听许巍么。
這些天大家都很忙,沒日沒夜的考试复习然后再考试,谁都沒有多加理会谁。尽管一天十個小时在同一栋楼上课,但夏河已经两天沒有见到顾生了。顾生的手刚拆掉纱布,正在恢复期间,所以平时要么坐教室裡睡觉,要么在楼道偷偷抽烟。
他夜晚想着,那天顾生在医院裡对他說過的某句话,算是开玩笑也好,混账话也罢,都像种子一样深埋进他心裡,生根发芽只需要一念之间。
有天晚上实在想他想得厉害,迫切到不顾一切想向他告知自己的心意,便摸出手机给对方拨了過去。但电话嘟嘟好多声,沒有人接起。冷静下来后,夏河总想扇自己巴掌,他不想吓到顾生,电影裡‘要么爱,要么死’的境界放在现实中实在太虚幻。
他想去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异类。
高雅兰见他盯着窗外许久,便开口搭话說:“你听的歌真好听。”
夏河回過神来,回答她“大多数是北欧民谣,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旋律我喜歡。”停顿了会儿,又细声說道:“幸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车子到站后,俩人下车,互道了声再见,便各自离去了。
几天后的傍晚,夕阳似火一样烤着天边云彩,蕴暗的,背后透着灼热的光芒。
顾生在球场活动筋骨,夏河无意间从楼道经過,看见操场上几個活跃的身影,其中某個极其吸引他目光。他便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看顾生打球。
過了一会儿,高雅兰也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瞥去,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夏河說:“球场上。”
“看顾生嗎?”
她扭头问他,
他转過目光与她对视,“也包括他。”
高雅兰笑了一下:“你不下去和他们一块儿打球么?”
夏河說:“我打得不好,而且,我怕冷。”
高雅兰笑了笑,转即俩人都沒有說话,夏河继续盯着球场上的身影,丝毫不顾忌身旁那位姑娘。
忽而,高雅兰說:“夏河,你是不是喜歡顾生啊?”
一瞬间,夏河心裡的刺密密麻麻地长了出来。他撇過脸看她,眼神裡有些慌乱。
“是嗎?”
他咽了咽唾沫,沒打算继续编幌子:“你怎么知道的?”
高雅兰称:“我看得出来,每次你和顾生在一起的时候,我注意過,你的眼神总是习惯性盯着他。有些事情,局内人不明不白,但旁观者一清二楚。而且,這种感觉我知道······”
见夏河眼裡依然充满了慌张,她忙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下一刻,夏河转過脸不看她,装出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试着转换概念:“我怎么可能会喜歡他呢?我又不是···我又不是同性恋,再說了,他那么荒唐的一個人,我喜歡谁也不会喜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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