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被請进王府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世子妃?
不,他只是一味用来冲喜的药。
倘若世子真的因为他的到来起死回生,无人会感激他,坐在堂上的老太妃至多将他当成一味吊命的“药引子”,将他终生囚禁在王府中。
老太妃如此想,府中的下人更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三日来,所欢就沒遇见几個对他好生說话的人。
此时此刻,居然有人怕他跪伤膝盖,主动递上软垫。
不過,還是個男子呵,男子。
所欢敛去眼底的冷意,柔声說:“不必,若是我要了你的软垫,老太妃瞧见,怕是要生气的。”
家丁沒料到他会为自己着想,感动得不知說什么好,拼命摇头,殷勤道:“沒……沒关系,小的……小的挨罚就是了。小道长,你……你用吧。”
“不必。”所欢再次拒绝,伸手将垫子推回去。
那只手還如白玉一般,修长纤细,只是指尖因为无力,已经开始颤抖了。
家丁心裡一急,不管不顾地抬头:“小的……”
他话未說完,人先傻了。
原是离所欢太近,望见了那张雪白的面庞。
在家丁眼裡,所欢就如同天上月,遥不可及,可他落入了凡尘,近在眼前,如受伤的白兔,瑟瑟发抖。
家丁心裡稀裡糊涂地升起怨气:這三日,定是无人好好照顾小道长,不然,他的脸上怎么会有病气?面颊上怎么会有病态的红cháo?鬓角又怎么会有止不住的薄汗呢?
……但那红cháo真真是好看啊,外头的小娘子用多少胭脂,都抹不出来這样的色泽来。
家丁還想到很久以前私塾的先生念的诗——鬓云欲度香腮雪。
原来,丝丝缕缕被汗打湿的发,当真能如浓云般,顺着雪白的香腮垂落。原来,世间当真有人像广寒宫中抱着玉兔的仙子,姿容比月光更皎洁。
哐当!
家丁看得入迷,一抹暗铜色的影子带着风,直扑面门而来。
所欢反应快,不知从哪儿寻来了力气,将他推开,用手臂硬生生地接下了坠落的手炉。
“混账东西!”砸了手炉的老太妃怒火中烧,“谁屋裡的人?不守规矩!拖出去,打二十棍,以后不许在我屋裡头伺候!”晕乎乎的家丁来不及求饶,就被守在卧房外的侍卫拖了出去。
而所欢,连头也沒有回。
老太妃眼前阵阵发黑,心知家丁是被所欢的脸蛊惑,才行事不妥,再看他垂下妙目,无辜至极,仿佛那家丁的過失与自己全无关系,心裡就火烧火燎地痛起来——此等妖孽入了王府,不知要搅出多少祸事来!
可她看着瘫在榻上随时会一命呜呼的孙儿,终究将谩骂全咽了回去。
“你……”老太妃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指了几個婆子,“還有你……你!带……小道长下去试嫁衣,今夜……今夜就成婚!”
站在老太妃身边的婆子领命称是,面无表情地来到所欢面前。
“小道长,請吧。”
三個婆子宛若三座大山,身影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欢的肩头。
所欢踉跄着起身,還因为体力不支,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有劳。”他冷汗涔涔地行礼。
婆子不为所动。
所欢也就沒再說什么,跟着婆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這一回,他回的不是偏院,而是世子院中一处早已挂满红绸的“dòng房”。
“小道长见谅,试嫁衣之前,老身還得为您验身。”婆子们一进dòng房,立刻分散开来。
一個人锁门,一個人捧衣,一人捏住了所欢的手腕。
她们面上都带着“和善”的笑意,說出口的话却冷进了人的骨血裡:“咱们世子身份贵重,断不能娶一個脏了的人。”
“小道长,得罪了。”
婆子說完,抬手就将所欢身上的衣袍撕扯开来。
“等等……”所欢惊慌地按住衣领,秋水剪瞳,泫然欲泣,“验身可以,你们……你们能把外头那個家丁要来,给我使唤嗎?”
“……他因我挨了棍子,我实在過意不去。既然老太妃不愿意让他在屋中伺候,倒不如……倒不如给我……”
婆子动作微顿,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所欢连忙道:“我虽是個冲喜之人,但怎么說,也担着世子妃的名号。以后,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见他如此保证,婆子便点了头,示意另外两個婆子去唤人。
两個婆子亦不介意卖未来的世子妃一個人情,转身离开了dòng房。
不多时,屋内就传来了所欢羞愤的啜泣以及难耐的呻吟,声声娇喘宛若一把钩子,连年岁已高的婆子听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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