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這两個人的侮辱并沒有停止。
“听說啊!”女弟子想到了什么,继续說道:“流枫啊!其实姐妹们平日裡也很关心你的,我們還专门在医药典籍上查找你的這种病的起源和治疗。结果发现呐!這种病呐,多半是从那裡传上来的,一定是你跟不干不净的男人那個才引起的,所以說女人呐,绝对不要风流成性,白流枫,這個名字好听,我看是白风流吧!”
“白风流!啊哈哈哈!”小朱笑得前俯后仰,“我刚刚想到一個笑话,說是啊!有一個嫖客,他老是到妓院去嫖妓,可是啊!他每次做完事后都是拍拍屁股走人,从来不给钱,這女的啊就生气了,衣服都沒穿就跑到妓院门口大喊,站住,站住,你可不能白风流啊,你可不能白风流啊!”
“白风流……啊哈哈哈!”女弟子也挺不住笑了。
白流枫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但是她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唉,真是该死,你看我這是在干什么!”小朱猛地拍了自己几巴掌,“白流枫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啊!真的真的沒有說你是那個的意思,真的是一点都沒有啊!”
小朱看到白流枫默不作声,又把流枫手裡的鞋子一下子抢走,說道:“嗯!白流枫啊!刚刚忘了和你說件事情,就是大师兄刚刚告诉我,他要娶我,所以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了,所以這個鞋子你送我跟送给他是一样的。我就替他收下了。”
白流枫终于有了些许勇气,用力說道:“小朱!我希望你真的不要误会,我真的沒有别的意思,流枫生性丑陋愚笨,派中无人不厌恶我,只有大师兄待我如其它师兄妹一样,流枫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所以才打算送他一双鞋子以表谢意。”
“是嗎?”小朱脸上虚伪的笑容一下子褪尽了,她满怀牢骚地說道:“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小朱故意走了两步,又故意装作摔倒的样子,扭扭晃晃地,叫了几句:“诶诶诶!哎哟!”說完,竟然故意把流枫的鞋子扔进了寻凌湖中,又故作呻吟地叹道:“流枫,真是对不起啊!我把你的鞋子不小心摔进了湖裡,你不会因此责怪我吧!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对不起啊!這是你好几個夜晚的心血吧!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双鞋子啊!唉!唉呀!”
白流枫见状,回头看着湖面上漂浮的一双鞋子,她的眼裡忽然便溢满了眼泪,恰似雨水打在了晶莹的灵珠上。
白流枫有一股子天生的倔强,她再无助,再软弱,再卑贱,再可怜,她也可以不需要别人怜悯她。她索性直接冲到湖边,纵身跃下,激起巨大的浪花,宛如透明的白莲绽放在镜湖之上。水裡的白流枫拼命地去搜寻那双鞋子,她什么都忘了,连自己的性命都忘了,她只顾着去寻找那双掉在水裡的鞋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她沒有哭喊,但是内心仿佛在撕裂,泪水洗涤在她胸中最狭小的空间,一遍又一遍。她的眼睛似乎浸泡在冰冷且深不可测的海洋裡。
“她好像一只湿了毛的鸭子啊!”
“诶!還别說,真的特别像。”小朱也附和道。
“小心!”小朱张大嘴巴呼喊着,“流枫,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和大师兄会难過的。记住!一定有要活着回到湖岸,一定要活着上岸。”
但是小朱喊完,却冷冰冰地对旁边的女弟子說道:“流枫,你的命真的好苦啊!”然后掩住口鼻,禁不住笑出声来。
“小朱,真想不到,你对付情敌,還真的有一套啊!”
“瞎說些什么呢!流枫怎么会是我的情敌呢?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她要是想嫁给大师兄啊!我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成全他们两個。”小朱摇着脑袋說道。
“真是的,這白流枫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货色,還跟你来抢大师兄。”女弟子蔑视地說完,又想起了什么,“另外,小朱,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你不要对白流枫掉以轻心了。一定要斩草除根!”师妹提醒着流枫。
“为什么?”
“我问你啊!你說,一個女人如果长得丑,她還能靠什么赢得男人的心呢?”
“這個我倒并不知道。”
“告诉你吧!靠這個!”那個师妹用手抚住自己的胸口。
“靠胸?”小朱有些疑惑。
“不是。”师妹有些吃惊,随即答道:“我說的是心啊!”
“心?”
“对啊!靠真心,别看白流枫不堪一击,如果她一直真心以对,說不定還真的把大师兄从你的身边抢走了呢?”
“是嗎?這么可怕?”
“那当然!怎么?怕了吧?”
“师妹,你放心,我小朱可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不就是斩草除根嗎?小菜一碟,待我好好收拾白流枫這個丑八怪。”
寻凌派最美的地方不仅仅是寻凌湖,還有一处地方,那便是灵泉。
从来沒有人知道灵泉的源头在哪裡,它就像是一條神秘而古老的长蛇在山上蜿蜒爬行着,曲折而漫长。
两边的草树映在灵泉裡,小小的溪流包揽了自己周围的一小片天地,晨雾弥漫的时候,此处犹若仙境。
小朱与离风倒是选了好地方幽会,這二人自从上次互表心意之后,便沒羞沒臊,沒遮沒掩了。
小朱一把抱住了许离风,娇怯地喊道:“师兄,我又忍不住想說,我喜歡你。”
许离风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似无知地喊道:“小朱啊!這水流声怎么這么大啊!我完全听不见你刚刚在說什么!真是气死我了。”
“我說,我喜歡你!”小朱這一次壮大了胆子,大声喊道。
“什么?”许离风又像沒有听见,掏了掏耳朵,大声喊道:“什么,能再說一遍,我這耳朵太背了。”
“大师兄,我喜歡你!”小朱越說越带劲,“我喜歡你。”
“啊!你刚刚說什么?谁喜歡我?”
“我,是我,我喜歡你。”
“什么!哎呀!還是沒有听清,糟了,你刚刚說,你喜歡谁?”
“我喜歡你,我喜歡大师兄。”小朱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啊!”离风继续耍着他的把戏,“我沒听错吧!”
“沒有,你沒有听错,是我,我朱诗英喜歡你大师兄许离风。”
“這個啊!這可真是不得了了!”离风装做认真的样子:“你喜歡我,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啊!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
“不如什么?”诗英仰起头,看着离风的额头,静静等待着离风回答她。
离风却沒有回答,他毫无征兆地将诗英紧紧抱在怀中,将嘴唇紧紧按在了诗英的唇上,二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谷裡响起,像弥漫在山水丹青间的墨水般祥和。
他们互相感受着彼此口中的温度,一直持续着。
诗英觉得自己這辈子如果能够永永远远停在這一刻就好了,天地万物从此也再也不用转动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刻孤独的流枫在哪裡,那個无人问津的蠢物正躲在寻凌河畔的巨石后面,她拿着那双已经完全湿透的鞋子,不住地啜泣。她又不住地用手擦着眼下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如果這個丑八怪能早一点明白有些东西永远不属于她,她就可以知足地笑了,但是现在她在哭,在不顾一切地哭,她滚烫的眼泪很快滴到了沙土中,立即变得昏黄暗浊。
“你在這裡干什么?信不信我一粪桶框在你脑袋上。”派中某個年长的妇人发现了哭泣的白流枫,“赶紧去干活,你要是再偷懒呐,信不信我让你在猪圈裡滚几圈。”
流枫慌忙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随着她离开了。
“再来!”灵泉旁的小朱倒是调皮着要求着。
“等我們结亲了,天天来都可以。”
“现在为什么不行。”
“說不行就不行,再多废话,我可要咬掉你鼻子了。”
“好吧,不来就不来。”小朱转過身来,說道,“那大师兄,你說好啊!从此以后你只能喜歡我一個人,要是你再接触别的姑娘……”
“就罚我抱你十万下,亲你一百年。”
“哇”小朱假装惊奇,“一百年呐,那可不行,嘴巴会臭掉的。”
离风仍旧紧紧抱住小朱,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温和。
小朱瞬时想到了什么,下巴安逸地放在离风宽大的肩膀上,叹口气道:“大师兄,其实你对不起一個人。”
“谁啊?”
“白流枫啊!”
“为什么?我为什么对不起她了?”
“大师兄,你不觉得你对她過于残忍了嗎?”
“怎么会?我对她根本什么都沒做啊!”离风感到无辜。
“怎么沒做?你還看不出来嗎?”
“看不出来什么?”
“真是個木头。”小朱嗔怪道:“那個傻丫头肯定是喜歡上你了。”
“喜歡?我?”离风指着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大师兄,你要不要做個负责任的男人。”
离风依旧感到好奇,“什么责任呐?”
“你不觉得流枫是個可怜人嗎?”
“对啊!她是挺可怜的。”离风点头赞同。
“那你還忍心這样子伤害她。”
“我沒有伤害她啊!相反我对她挺好啊!”
“你不懂,你以为只有骂人才是对别人的伤害嗎?有的时候关心别人也是最大的伤害。”
“为什么?”离风仔细看着小朱。
“其实流枫多么可怜呐!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在寻凌派一個朋友也沒有,人人见了她的脸就唯恐避之不及,她自己也沒有任何办法改变。”
“這些我都知道啊!”
“可你对她太好了!别人都不搭理她,唯独你去搭理她,她這個人又很容易满足,只要你给她一点点关心,她就会对你倾心相许,人越贫贱,越是对别人的关怀感激涕零,人越孤独,越是渴望知己。”
“对啊!有什么問題嗎?”
“当然有問題,你不觉得你這样会让她心碎嗎?一個人视你为知己,视你为唯一的朋友,可你的心裡永远不可能有她。”
“不会的,我与白流枫并沒有任何关系,也不会這样的。”离风看上去不动声色,内心却也难以平静。
“算了,感情這种事情是自私的,小朱比起白流枫来說要好多了,派中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朋友,也许我們不应该在一起,你应当和流枫在一起,這样子,她会好過一些,而我虽然失去你,但是内心至少不会内疚。”
“可我喜歡的是你啊!”离风强调道,“至于流枫,如果真的要使她受到伤害的话,那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一定要她受到伤害的话,不如现在就让她彻彻底底死心,只要她沒有了念想,她就不会活在痛苦之中。”当小朱說出這句话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轻轻松松获得完胜了。
“我会的。”离风点着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色飞快地冷却下来,低头久久注视着那美丽的灵泉。
在那裡,细泉绵绵,水声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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