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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郁,松樹的尖頂像無數直指天空的劍刃。在如茵的綠草坪上,搭起了大大小小的營帳,
井然有序,以千計的都騎和禁衛軍,正在河旁忙著,兩道木橋,橫跨涇水。
項少龍在一處小丘上停了下來,縱目四顧。
草浪隨風起伏,疏密有致的樹林東一遍西一塊,不時冒起丘巒,一羣羣的鹿、馬、翎羊
等野生動物,聚在岸旁處□□,不時發出鳴叫,一點不知道明天將會成爲被追逐的獵物。
太陽移向西處,山巒層疊高起,那就是盛產猛獸的西狩山了。
項少龍暗忖若要在這種地方隱藏一支軍隊,由於有丘谷樹木的掩護,該是輕而易舉的一回事。
他以專家的眼光,默默審視了地勢後,心中有點把握時,才馳下山坡,往近河高地的主營
方向奔去。
犬吠馬嘶之聲,在空中盪漾著。
繡著「秦」字的大□,正隨風飄揚,與天上的浮雲爭妍鬥勝。
工作中的人員,見到他這位統領大人,均肅然致敬。
與衆鐵衛旋風般馳過一座座旗幟分明,屬各有身分地位的重將大臣的營房,纔來到高起
於正中處的主營。
昌文君正監督手下在四周斜坡頂設立高達兩丈的木柵,加強對主營的保護。
在這平頂的小丘上,設了十多個營帳,除小盤和朱姬外,其他都是供王族的人之用。
項少龍跳下馬來,道:「爲何現在才加上高木柵?時間不是緊迫了點嗎?」
昌文君道:「是呂相的意思,今早接到平原郡民變的消息後,他便下令我督建木柵,
限我明早前完成。」
項少龍暗叫好險,紀嫣然說得不錯,呂不韋對高陵君的陰謀早智珠在握,還裝模作樣來騙
他,好教他失了防備之心,以爲呂不韋仍倚重著他。
昌文君指著近河處的一堆人道:「兩位副統領正在那裏與獵犬戲耍爲樂,我的刁蠻妹子
也在該處,穿白色困綠邊武士衣的就是她了,黃紫間色的是鹿丹兒。」
接著低聲道:「大哥和少龍說了嗎?」
項少龍微一點頭,道:「咸陽這麼多年青俊彥,令妹沒一個看得上眼嗎?像安谷□便是
個比我更理想的人選。」
昌文君嘆道:「谷□確是個人材,與少龍各有千秋,問題是他們自幼就在一起玩耍,
像兄妹多過像情侶,所以從沒涉及男女之事。」
頓了頓續道:「我們大秦和東方諸國很不相同,婚娶前男女歡好是很平常的事,
贏盈亦和不少年青小子好過,但沒有一段關係是長的,到遇上你後才認真起來。」
項少龍哂道:「她對管中邪認真纔對,你兩兄弟硬把我架了上場,做這種喫力不討好
的事。」
昌文君陪笑道:「那隻因我兩兄弟欣賞你吧了!嘿!我們都不知多麼寶貝這妹子。其實
老管也不錯,看他的身手多麼矯捷,他只是錯跟了呂不韋吧。」
遠處傳來喝采聲,管中邪戴起甲制的護臂,閃動如神地與其中一頭獵犬戲耍著。
項少龍召來疾風,道:「我去了!」
昌平君忙教人牽馬來,陪他往衆人圍聚處馳去。
在大隊親衛追隨下,兩人來到人堆外圍處下馬。
滕翼正聚精會神觀察著管中邪蹤躍的步法,見到項少龍,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與昌文君
打了個招呼後,示意項少龍隨他遠遠走開去,來到河旁一堆亂石旁,道:「這傢伙城府極
深,在這種情況下仍可把真正的實力收藏起來,這纔是最可怕的地方。」
項少龍回頭望去,點頭同意道:「他是我們所遇的劍手中最危險的人物,使人莫測高深,
我從未見過他動氣或有任何震驚的表情,只是這種沉著的修養,我已自問不及。」
滕翼微笑道:「但你的長處卻是不會輕敵,換了荊俊,便怎都不信有人可勝過他了。」
項少龍笑道:「是了!這小子到那裏去了。」
滕翼道:「踩場去了,愈能把握田獵場的形勢,就愈有對付莫傲的把握,你的腿傷怎樣了?」
項少龍道:「好多了,但仍是不宜奔走,否則會爆裂流血。」
滕翼道:「今早我給你換藥時,見已消了腫,以你的體質,過兩天該好的了。」
項少龍欣然道:「現在我倒要多謝齊人這一箭,呂不韋要殺我,怕沒那麼輕易了。」
滕翼愕然道:「三弟不是說呂不韋想與你修好嗎?」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把紀嫣然的話說出來,順帶告訴他東郡民變和高陵君的事。
滕翼沉吟片刻後道:「高陵君的事交由我去辦,必要時就動用我們的精兵團,
這個功勞絕不能讓管中邪搶去。」
說時兩人眼角瞥見管中邪、昌文君、鹿丹兒和嬴盈等朝他們走過來,
滕翼向他打了個眼色,低聲道:「我去找小俊!」先一步脫身去了。
昌文君隔遠向他擠眉弄眼大聲道:「項大人,我們到箭場去試靶看,管大人有把鐵弓,
聽說少點力氣都拉不開來。」
項少龍心中叫苦,昌文君當然是想製造機會,好讓他在兩女前一殺管中邪的威風,
只是他卻有自知之明,他的箭術雖可列入高手之林,但實遜於王翦或滕翼,甚至
及不上死鬼連晉。管中邪只要差不過連晉,則出醜的定會是自己。
管中邪瀟灑地舉手以示清白道:「我絕無爭勝之心,只是兩位小姐和嬴大人興致勃勃,
亦想項兄給小將一開眼界吧了!」
項少龍心中暗罵,裝出抱歉的表情道:「怕要教管大人失望了,我腿上的傷口仍未復原,
不宜用力,還是由管大人表演好了。」
管中邪愕然道:「請恕小將魯莽了,小將見大人行走如常,還以爲沒有甚麼大礙哩!」
贏盈俏臉一寒道:「項大人不是砌詞推搪吧!」
鹿丹兒則低聲吐出「膽小鬼!」三個字,拉著嬴盈,不屑地掉頭而去,並向管中邪
嬌聲道:「管大人!我們自己去玩耍吧!」
管中邪謙然施禮,隨兩女去了。
剩下項少龍和昌文君兩人對視苦笑。
項少龍想起圖先的約會,乘機告辭,返咸陽城去了。
在路上想起兩女不留情臉的冷嘲熱諷,並不覺得難受,只奇怪自己變了很多。
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混日子時,甚麼都是爭強鬥勝,酒要喝最多,打架從不肯認第二。
但現在這好勝心已大大減弱,事事均從大局著想,不會計較一時的成敗得失。所以兩
女雖對他態度惡劣,仍不覺得是甚麼一回事。
或者這就是成熟了吧!
回到咸陽,趁尚有點時間,先返烏府,向陶方問了周良兄妹的住處後,遂往看視兩人。
他們給陶方安置在東園供鐵衛住宿的一列房舍其中之一內,環境相當不錯。
項少龍舉步進入小廳時,秀美的周薇正在一角踏著紡布機在織布,周良則坐在一張小几
旁把弄著一個似是手鐲的奇怪鐵器,見他進來,兄妹忙起立施禮。
不知是否出於同情心,項少龍特別關懷他們,先向周薇笑道:「周小姐是否爲令兄織新
衣哩!」
周薇俏臉倏地紅了起來,垂頭「嗯!」了一聲。
項少龍大感奇怪,卻不好意思追問她畏羞的原因,坐到几子的另一邊,著兩人坐下後,
向周良問道:「周兄把弄的是甚麼寶貝。」
周良把那鐵器遞給他,道:「這是供獵鷹抓立的護腕,你看!」
捋起衣袖,把左腕送至他眼下,上面縱橫交錯著十多道疤痕。
項少龍大感有趣道:「原來周兄除造船外,還是養鷹的專家。只是既有護腕,
爲何仍會給鷹兒抓傷了呢?」
周良道:「護腕是訓練新鷹時用的,到最後練得鷹兒懂得用力輕重,纔算高手,
這些疤痕都是十五歲前給抓下來的,此後就再沒有失手了。」
項少龍道:「這麼說,周兄是此中高手了。」
周良頹然道:「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有點愧對鷹兒,在它們迫人的目光下,
我再不敢作它們的主人。」
項少龍想了一會後道:「由今天起,周兄再不用爲衣食奔馳,更不怕被人欺負,
應繼續在這方面加以發展,說不定會對我有很大幫助。」
周良興奮起來,雙目發光道:「項爺吩咐,小人無不遵從,嘿!以後喚我作小良便成了,
小人不敢擔當給項爺喚作周兄哩!」
項少龍正容道:「我從沒有把周兄視作外人,你不該叫我作項爺纔對。敢問養鷹有甚麼
祕訣呢!要多久纔可培養出一隻獵鷹來,它們可幹些甚麼事?」
周良整個人立時神氣起來,傲然道:「首要之事就是相鷹,只有挑得鷹中王者,能通人
性,纔不致事倍功半。接著就是耐性和苦心,養鷹必須由少養起,至少要一年的時間才
成。嘿!使它打獵只是一般的小道,養鷹的最高境界,是培育出通靈的戰鷹,不但可在
高空追擊敵人,偵察虛實,還可攻擊偷襲,成爲厲害的武器。」
今趟輪到項少龍興奮起來,道:「那就事不宜遲,周兄明天立即去尋找這鷹王,我派幾
個人陪著你,使你行事上方便一點。」
周良欣然領命。
項少龍見時間差不多,道別離去,剛步出門口,周薇追上來道:「項大人!」
項少龍轉身微笑道:「周小姐有何指教?」
周薇垂著俏臉來至他身前,赧然道:「大哥有著落了,周薇做些甚麼事纔好哩?」
項少龍柔聲道:「令兄是養鷹高手,小姐是第一流的織女,不是各司其職嗎?」
周薇的粉臉更紅了,幽幽道:「妾身希望能侍候大人,請大人恩准。」
只看她神態,就知不是侍候那麼簡單,而是以身侍君,這也難怪她,自己確是她理想
的對象,加上她又有感恩圖報的心意。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這太委屈你了,讓我想想吧,明天再和你說。」
周薇倔強地搖頭道:「除非項大人真的嫌棄我,怕妾身粗手粗腳,否則妾身決意終身
爲大人作牛作馬,侍候大人。」
給這樣秀色可餐的女孩子不顧一切地表示以身相許,要說不心動,實在是騙人的事,
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忖暫時答應她吧!以後再看著辦好了。
輕嘆一聲道:「真的折煞我項少龍了,暫時照你說話辦吧!不過...」
話尚未說完,周薇已喜孜孜地截斷他道:「謝大人恩准!」
盈盈一福,轉身跑回屋內。
項少龍惟有苦笑著出門去了。
***13.12行事青樓
到達會面的民居時,圖先早在恭候,兩人見面,自是歡喜,經過了這大段共歷憂患的日子
,他們間建立起了真正的信任和過命的交情。若非有圖先不時揭呂不韋的底牌,項少龍
恐怕已死於非命。
圖先笑道:「少龍你對付呂雄這一手確是漂亮,使呂不韋全無還手之餘地,又大大失了
臉子。回府後,這奸賊大發雷霆,把莫傲召去商量了整個時辰,不用說是要重新部署
對付你的方法。」
項少龍道:「呂雄父子怎樣了?」
圖先道:「呂雄雖沒像兒子般皮開肉裂,卻被呂不韋當衆掌摑,臭罵一番,顏臉無存。
現在給呂不韋派了去負責造大渠的工作,並負責助他搜刮民脂。最高興的人是管中邪,
呂雄一向不服從他的調度,與他不和,呂雄去了,他的重要性也相應提高,只要再有點
表現,呂娘蓉該屬他的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管中邪不過是求權求利,圖兄認爲有沒有可能把他爭取過來呢?」
圖先正容道:「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此人城府之深、野心之大,絕對比得上呂不韋,
而且他清楚自己始終不是秦人,只有依附呂不韋,纔可出人頭地。且由於連晉的事,他
與你之間仇怨甚深,該沒有化解的可能,少龍還是不要在這方面白費心思了。」
項少龍點頭答應了。圖先乃老江湖,他的看法當然不會錯。
圖先道:「近日我密切注視莫傲的動靜,發現他使人造了一批水靠和能伸出水面換氣的
銅管子,我看是要來對付你的工具了。」
項少龍心中懍然,這一著確是他沒有想及的,在田獵場中,河湖密佈,除了涇水設了木
橋外,其他河道都要靠木筏或涉水而行,若有人由水底施以暗算,以莫傲製造的特別毒
器,如毒針一類的事物,確是防不勝防。深吸了一口氣道:「幸好我的腿受了箭傷,甚
麼地方都不去就成了。」
圖先失笑道:「這確是沒有方法中的辦法,不過卻要小心,他要對付的人裏,包括了滕
兄和小俊在內,若他兩人遇上不測,對你的打擊將會非常巨大。」
頓了頓續道:「我雖然不知他們如何行事,但以莫傲的才智,應可製造出某種形勢,使
他們有下手的機會,此事不可不防。」
項少龍暗抹了一把冷汗,他倒沒有想過滕荊兩人都會成爲對方刺殺的目標,現在得圖先
提醒,才知自己多麼粗心大意。
圖先沉聲道:「莫傲這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躲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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