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云上五骁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双靴子,景元将兵书卷了卷,抬起头:“师父?”
“训练的怎样?”
镜流问道。
“挺好的。”
景元笑呵呵的点头:“应星给我的阵刀我不舍得用,就用的普通的武器,還练坏了一個呢……”
“发力方式不对。”
镜流很少夸奖他,景元也习惯了。
“今天找你,是为了云上五骁的事情。”
“云上五骁?”
景元挑了挑眉。
……
“我当然要参加啊!”
镜流感觉景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师父!云上五骁!我一定要参加啊!”
“会有危险。”
镜流轻声道。
“我是云骑军!這些事情都在我心裡!”
景元拍了拍胸膛。
景元也有点紧迫感了。
应星也成为百冶了。
现在反倒是他毫无成就了,除了這個被夸奖但是到现在为止還沒有起到实际作用的脑子。
“师父。”
景元盯着镜流的眸子:“我是一定要去的。”
景元站起身。
他现在已经很高了,站起来比镜流要高很多了。
镜流要微微仰着头看他。
“好。”
镜流扬了扬嘴角:“那么,我們来說第二件事。”
“啊?”
景元眨眨眼:“什么事?”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咱们两個许久沒有切磋了。”
镜流抽出支离剑,轻声道:“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训练结果。”
“不!师、师父……我才刚练完阵刀。”
景元连忙摆手。
“這就是强者需要的,把自己逼到极限。”
镜流說着,向前缓慢的踱步。
“别啊……您看……我這连把趁手的剑都沒……”
景元话都沒說完,金色的气息闪烁,一把长剑落到了景元手中。
“现在有了,這把剑能根据你的力量改变重量和锋利程度。”
渊明抱着胳膊。
他堂堂混沌星神,能让你沒有剑?
忽视了景元控诉幽怨的眼神,渊明看向镜流:“给你也整一把?”
“不用了。”
镜流摇了摇头,握紧了支离剑。
她有很好的剑。
“那就开始吧。”
渊明轻笑着走到一边坐下,顺带着還拍了拍手:“我等着看呢,来吧。”
景元硬着头皮举起剑。
别說,星神出品,确实是精品。
……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景元也不例外。
不生气的对练是毫无效果的。
但是明显,火气爆发出来也沒多大用。
渊明看着那插在树上正逐渐消散的长剑,撇了撇嘴。
景元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嗯。”
镜流点点头。
這大抵是满意的意思?
景元看样子像是松了口气。
“休息休息。”
镜流转過头:“我們两個還有别的事情,你继续看书吧。”
“是,师父慢走。”
景元笑着,直到看着镜流和渊明一起走远了才站起身,松了口气。
……
“对了,再過两天,我要去一趟朱明。”
镜流转头看向渊明,轻声說道。
“我陪你去。”
渊明轻笑着:“要做什么去?”
“去看看我的师父。”
镜流呢喃着:“勉强……算是师父。”
一位影响了她一生,但是她却从未真正称呼她为师父的女人。
“你师父?”
渊明挑了挑眉:“需要带些什么嗎?”
“她死了。”
镜流摇了摇头。
“啊……抱歉。”
渊明动作一滞,轻声道歉。
“不需要道歉。”
镜流摇了摇头:“這对于我們来說都是很正常的,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呢。”
当时的她甚至沒有感受到悲伤。
因为那個女子就是那样冰冷的对待她的。
這样,哪怕那女子死掉,她也不会感到悲伤。
所以镜流一开始也打算這样对景元。
但是她显然沒做到。
景元也不是当年的她。
“陪我去看看她。”
镜流轻声道:“陪我去看看她。”
……
云上五骁的颁布仪式其实并不算隆重。
但是罗浮的人员依旧给足了面子。
渊明站在台下,看着上面那五人笔直的站在前面。
镜流站在最中间。
旁边是丹枫。
剑首,龙尊,百冶。
未来的希望,自由自在的无名客。
其实渊明一直也挺疑惑。
白珩似乎什么称号都沒有。
镜流說白珩不喜歡那些职位。
太繁琐,她不喜歡——白珩向来是個自由自在的人。
而且白珩本身有個天舶司副司舵的位置。
這個位置就是名誉称号,天舶司并未設置副司舵。
相当于是罗浮为了留住白珩的名誉手段。
景元站在最边上。
云上五骁,四個归混沌。
哈哈哈哈。
阿哈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笑的停不下来。
不,沒有如果。
渊明转头,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几乎控制不住笑容的黑发男人:“至于笑成這样嗎?”
“很有意思的好不好?”
阿哈憋着笑:“巡猎如果知道了說不定会气疯的。”
“他?”
渊明想了想那個巨大的半人马。
巡猎岚真的会因为這些事情生气么?
他說不定都不知道镜流是谁。
那個无情而纯粹的星神,心中只有复仇那么一個念头,别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敝仙舟!”
回過神时,耳边是云骑们齐声的呼喊。
云上五骁的仪式真的沒什么需要强调的。
因为除了下面的那些百姓,其他人都知道,云上五骁是要冲在最前面的,這不是什么值得欢呼的事情。
第一個冲向死亡。
当然,云上五骁那五位就不這么想了。
渊明也不這么想。
云上五骁。
渊明莫名有种一切终于开始的感觉。
……
所谓,天才都是随心随性的。
云上五骁這几位天才沒有固定的聚会地点,他们想在哪喝就在哪喝,向来随心所欲。
“恭喜?”
渊明坐在草地上,感受着耳畔吹過,带着湿润气息的风,他举起酒杯,对着面前的五個人:“云上五骁的大英雄们?”
“嘿嘿嘿。”
白珩傻笑着:“干杯。”
酒杯撞在一起。
“云上五骁啊……”
应星呢喃着:“這名字還挺好听。”
“比起這個。”
景元撑着脸侧躺在地上,问道:“丹枫,怎么突然想到要来這边了?”
“景色尚可。”
丹枫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看向不远处的建木:“想来,塔拉萨会是咱们的第一站。”
“我說,气氛干嘛這么低沉?”
景元撇了撇嘴:“你们四個混沌令使啊,令使啊!”
“是在考虑你吧?”
渊明看向景元:“你有沒有想過,上了战场自己该怎么办?”
“我也不是沒上過战场。”
景元撇了撇嘴:“自保我還是明白的。”
“你之前上的都是小战场。”
应星皱了皱眉:“你的脑子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的,我太知道怎么保命了。”
景元自在的晃了晃脑袋,觉得手拄着脸不舒服,索性朝着丹枫腿上一倒:“嘿……要是让那帮龙师看到我所作所为,怎么說也得气的鼻子都歪了吧?”
“不会。”
丹枫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天边的月空。
“镜流流。”
白珩一只手搭在应星肩膀上,另一只手拍了拍镜流的手背:“你明天是不是要出去一趟?”
“嗯,去一趟朱明。”
镜流点了点头。
“那我把你们一起送過去呗?”
白珩撑着脸:“正好应星也要回去一趟。”
“应星也要去?”
镜流看向应星。
“嗯,回去看看我师傅。”
应星点点头:“云上五骁……我打算回去报個喜。”
“那就你们两個单独回去吧。”
镜流摇了摇头,抬手拍拍旁边那位一直沒說话的星神:“我這有专门接送。”
說完,镜流对着应星眨眨眼。
应星呼吸一滞,轻咳两声,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
镜流什么意思,她早就催促過应星了。
应星老是犹豫,老是担心被白珩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之前有寿命這個期限,应星或许還能勇敢点。
但是现在這两個人都永生了。
這事怪渊明。
镜流转头看向渊明。
渊明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见镜流看他,渊明挑了挑眉,金色的眸子倒映出那一缕白发。
“怎么了?”
渊明歪了歪头。
“沒事。”
镜流凑近了一些:“我联系星槎也可以。”
她只是想给应星和白珩提供一個双人空间。
“镜流。”
渊明小声道:“你是不是对星神有什么误解?”
“怎么了?”
“我把你送到朱明只需要一瞬间。”
渊明轻笑一声:“你眨眼的功夫,咱们两個就到了。”
“是嗎……”
镜流眨了眨眼:“我只是想着還是别太麻烦你了……”
“你的事情,不麻烦。”
渊明笑着,举杯轻啜。
犯规啊犯规……
镜流咽了咽口水,抬手摸摸耳垂。
“插不进去他们两個之间的氛围。”
白珩撇了撇嘴:“看来只有咱们两個了,小应星。”
“白珩……”
应星咬了咬牙:“你只不過是碰巧见证了我小时候的样子罢了。”
“那我也见到了。”
白珩嘿嘿一笑。
应星撇了撇嘴,像是小孩赌气一样不再理她了。
“小孩子啊应星。”
白珩抬手勾着应星的脖子:“多大人了生气還扭头?”
“我!”
应星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看到白珩的笑脸时又转過头去。
她一直都這样笑着。
真是……
应星伸手捂住嘴,呼出一口热气。
要了人命了。
……
觥筹交错间,天色泛起微弱而朦胧的白意。
這五個人不常喝,但只要喝起来就沒個时候。
但是镜流這次沒有喝醉。
“都用命途力量抵抗醉意了,是不是有点犯规?”
渊明看着镜流,轻笑着问道。
“要去见她,别喝醉比较好,而且……”
镜流斜眼看了看那几位喝的几乎失去意识的挚友,轻轻勾起唇角:“不能老是让你一個人善后。”
“嗯,倒也不算麻烦。”
渊明抬起手轻轻勾动,金色的光芒如同萤火一般飘落,附着在那几人身上。
镜流就看见他们缓慢的爬了起来,然后双目无神地朝着家中走去。
“那要是被人看到了,该怎么办?”
“看不到,這是我的力量。”
渊明摇了摇头:“云上五骁要是喝成這样走在街上,影响不好。”
“嗯。”
镜流点点头表示同意。
“话說……应星也是要回去的吧?”
渊明嘴角一抽:“那他怎么還喝成這样?”
“不知。”
镜流摇了摇头:“不過令使级别的命途力量傍身,他的酒会醒的很快。”
“嗯,有所预料。”
渊明打了個哈欠:“现在就走?還是打算吃過早餐再走。”
“现在就走。”
镜流摇摇头站起身:“到了朱明,快些祭奠完就快些回来。”
云上五骁刚刚成立,镜流担心有什么事情找她,只打算快些去看完师傅就回来。
而且她现在本身就已经不需要吃早餐了。
都只是习惯。
“嗯。”
渊明点点头,手中勾起金色的气息,面前的空间扭曲破碎,如同水晶被打破的景色。
空间碎裂,露出一道漆黑的洞口。
“請进,剑首大人。”
渊明轻笑一声,抬手指向那空间裂缝。
“多谢了,星神大人。”
镜流扬了扬嘴角,抬脚迈进空间裂缝。
渊明随后跟进。
空间裂缝看起来很短。
但是那一头直通朱明。
……
朱明仙舟和罗浮仙舟有不小的区别。
一眼望去,住房面积似乎是不如罗浮的。
但是朱明的科技看起来要比罗浮先进不少。
“朱明仙舟是我从苍城被救出来之后到达的第一個仙舟,我在這裡被医治了数月才从医馆离开。”
镜流轻声道:“朱明仙舟的技术要比罗浮仙舟精进些,毕竟朱明仙舟的工造司确实名不虚传,应星也是从朱明求学出来的。”
朱明仙舟的云骑军遗物就在中心洞天旁的那個洞天中。
這裡鲜有人迹,大部分都是云骑军的家人们来祭奠。
“這個,就是我的师傅。”
镜流抬手指向前方的牌位,轻声呢喃着。
骨灰盒,上面镶嵌着玉兆。
照片摆在最上面。
渊明看了一眼。
那是個身穿军装的女子。
眉宇间充斥着冰冷的神色,英气十足。
整個人似乎都被寒冰包裹,面无表情,甚至像一個机器人。
“我刚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脸上,身上,都留下了被划破或者魔阴化的疤痕。”
镜流站在牌位钱,轻声诉說着,似乎是怕惊扰了亡魂。
“或许我天赋還算不错?她甚至沒說要收我为徒,而是直接将我带到了训练场上,让我练剑。”
“我当时很疑惑,但是心中怀着对丰饶的恨意,也就随着她的话练了,都沒有一個月,她就要带我去战场上打仗。”
镜流盯着那女子的脸,似乎是在回忆。
【如果你能杀死十只血眼战麟,我将视作你完成了第一课。】
“她是那么說的,那個时候我才十六岁,身高都沒有血眼战麟的腿高,那是步离人的战兽,但是她說,第一课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我活着杀死十只,要么就死在战场上。”
镜流淡淡道:“我不想死。”
所以她杀死了十只,硬生生地杀。
那一战之后,她全身上下多处骨折骨裂,皮肉被撕裂,又进了医馆躺了半個多月。
“我在医馆的半個多月,她从沒来看過我,更沒找人给我捎句话。”
“我走出医馆,她等在门口,对我說了半個多月来我們两個唯一說的一句话。”
她說【准备第二课】
“以前在家裡的时候,从沒想過上战场的事情,也沒练過剑,更沒见過這样冰冷的人。”
镜流呢喃着:“或许当初我是恨她的。”
恨她那样冷漠无情,恨她对自己毫无关心,恨她在看到自己差点被血眼战麟撕开脖子的时候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更恨剑,恨這种冰冷而锋利的东西。
但是她知道她沒资格。
“在這個世界上,弱者连恨的资格都沒有。”
镜流喃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