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苏黎】陆宴北有請
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這??怎么可能呢?她一個未出阁的姑娘??”
“是啊,所以我阿爸知道后雷霆大怒,逼问她那男人是谁,她不肯說,就在庭院跪了大半夜。”
陆辰九呆住,脑子裡嗡嗡乱响,额头都快沁出冷汗来。
“姨娘求情,阿爸也不肯松口,后来她们母女俩就一起跪着,晚饭都沒吃,直到下半夜,下雨了,才被佣人扶着回房??”
“那??苏薇后来有沒有說对方是谁?”
他悄悄吞咽,问道。
心裡是知道答案的,应该沒說,否则苏黎对待他不会是這個态度。
只是,纵然知道,他也得问個准话。
果然,苏黎微微摇头,“沒有??苏薇一直沒說。”
男人紧悬的心,缓缓落下。
“我挺佩服苏薇的,她对那男的是有多喜歡啊,宁愿自己受罪也不肯說出来。說出来,如果门当户对,家裡自然是会为她做主的,她這個年纪,也该婚嫁了。”
话落好一会儿,陆辰九都不发一语。
苏黎回头看向他,微微好奇,“你怎么了?”
“哦,沒什么??”
陆辰九振作起来,笑了笑,“她不肯說,可能就是知道两人不可能吧??”
“那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就不可能呢?”
“這個??”陆辰九摸了摸鼻梁,笑了笑,“你们女人家的心思,我就不懂了。”
苏黎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她這般维护那人,還不知人家对她是什么想法呢,沒准儿就是玩玩而已。”
陆辰九再度沉默。
“算了,不說這個了。”
苏黎也打起精神,继而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辰九,有件事得告诉你下。”
“什么事?”
“我這些日子要给督军府做家庭医生,可能会比之前更忙碌一些。”
“督军府?”陆辰九疑惑,“他们怎么找上你?”
苏黎想着上次的谎言,只好顺着說:“大概是我给督军夫人治病,效果不错?她对我比较有好感吧。”
闻言,陆辰九沒太疑惑,反而笑了笑夸赞說:“我的黎儿医术了得,這是有目共睹的!”
“那你就是答应了?”
“当然!你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你的职责,我为什么不答应?”
他笑了笑,捏住女人的手,一脸温柔。
“而且你是给督军府做家庭医生,我跟督军還是亲戚,我更沒理由不答应啊!”
陆辰九心裡,甚至還希望着她能跟督军府走得再近一些,這样以后也能替他說上话。
苏黎原本還有些担忧,现在听了這话,也放心下来。
“嗯,那就好!”
苏薇被禁足了,连闺房都不许出。
“凭什么?我都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苏薇不依,睡醒后在房间大喊大叫。
刘云慧毕竟年长,身体不如女儿,淋了雨之后微染风寒。
起来喝了厨房裡煎的药,她才感觉好受些,听闻女儿正在闹腾,便起身過去。
“吵什么!還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一把推开房门,刘云慧披着风氅进去,厉喝一声。
接着,便换来两句咳嗽。
苏薇见母亲病了,顿时气焰灭了些,软绵绵地去哀求。
“妈??你帮帮我啊,我不出去乱跑還不行么,也不能把我关在屋子裡啊!”
刘云慧看向女儿,脸上表情全都收了起来,沉着声音:
“那你告诉我,那個男人是谁?”
“??”苏薇一下子愣住。
刘云慧冷眼斜睨,嗤笑了下。
“你不說,我也知道。”
苏薇登时看向她。
“是陆辰九,对不对?”
苏薇眼眸越发瞪圆,嘴巴动了动,沒发出声儿。
“我就知道!”
房间裡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刘云慧也不遮不掩了,咬着牙恨恨地:
“你是我生的,我還能不了解你?辰九每次来家裡,你那眼睛都黏上去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只有我知道!秦凤云心裡肯定也怀疑着,只是沒有证据而已!”
苏薇僵着,不敢說话。
“你阿爸這时候把你禁足,我觉得正好!我管不住你,自有家法来管!否则你再出去,肯定被秦凤云拿住证据!”
苏薇被刘云慧一番话镇住,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弱弱地回了句:
“不是他??”
刘云慧用手指头狠狠按在她头上,咬牙切齿!
“這儿又沒外人!你個小蹄子跟我還瞒着!”
“??”苏薇說不出话来,却也不肯承认。
“哼!你這般维护那個混蛋,可人家却未必把你当回事!不過是看你年轻貌美,玩玩而已!”
“不是的!”
苏薇急于反驳,等于间接招了。
见母亲微微斜着眼眸,冷冷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掩藏了,才不甘心地道:
“辰九喜歡的人是我,只是我??出身不好,他觉得跟苏黎在一起面上好看些,不過他說了,他不会跟苏黎结婚的,他要娶我!”
刘云慧听得越发火大,手指狠狠在她头上点了好几下,恨铁不成钢。
“你真是??蠢死了!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蠢到无可救药的贱丫头!”
“男人哄你的话你也信?!他不這么說,你会心甘情愿让他睡?!”
“你简直是——”
刘云慧气得头疼,一手在额角按着,闭眼呼吸。
她懊恼,自己的精明城府,這笨丫头半分沒学到!真是蠢到家!
“妈??不是的,你不知道,辰九跟她订婚,是有原因的——”
苏薇情急,想要說服母亲,也忘了自己曾答应過陆辰九,不能說出這些。
“什么原因?”
刘云慧依然不信,睁开眼瞥了她一下,语带讥诮:
“都是骗你的!”
“不是的。”
苏薇抓住刘云慧的手臂,犹豫了下,悄声說:
“辰九利用她,好像是要得到码头上的势力,但具体的我也不明白,他只是說,這都是权宜之计,以后他肯定是娶我的。”
刘云慧沉默,回头看她,再次冷笑。
“你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苏家世代行医,跟漕运半天不沾边,他利用苏黎能得到什么势力?!這话也只有你相信!”
說罢,又是狠狠点在苏薇头上。
苏薇被点的一個趔趄,头晃了晃,却执拗地道:
“我相信辰九,他不会骗我的。”
“??”刘云慧彻底說不出话来,气得只翻白眼。
“妈,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考量。我不怪你给了我低人一等的出身,我会靠着自己出人头地!我不会跟你一样,這辈子做個姨太太,被正房死死压着!”
听女儿斩钉截铁的声音,刘云慧几乎要气笑!
“呵!你還怪起我来!”
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指着女儿骂:
“苏薇!你真是白眼狼!你宁愿相信一個只图你身子的臭流氓,伪君子!你都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妈!以后被骗了别来跟我哭诉!”
刘云慧转身要出去,又忍不住回头继续道:
“陆辰九听說苏黎坠马,一早慌慌张张地赶来,各种关心询问,嘘寒问暖,然后两人又浓情蜜意地一起出门了。你說人家喜歡的是你,对苏黎只是利用,可你跪了半宿,豁出一切维护他,却怎么不见半分回应呢?”
苏薇僵住,脸色苍白。
“贱丫头!被人卖了還帮着数钱!骚蹄子!”
刘云慧本就出身市井,不是什么名门大户,气极了,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房间门被用力掼上,又被上了锁。
苏薇原地坐着,虽嘴上强硬,可心裡還是疼痛愤怒起来。
陆辰九,到底是不是骗她?
陆辰九,到底喜歡谁?
三天后,苏黎正在医馆忙着,座机电话响起。
宁雪迎打来的。
“苏黎,你有空過来不?陆少帅那边查清了马场的事,你想不想听听?”
原本,這事跟苏黎关系不大,但因为她是那天的直接受害者,所以宁雪迎跟她說一声。
苏黎犹豫,问:“他亲自去你家府上?”
“怎么可能!”
宁雪迎笑了笑,“你当陆宴北多有空啊?是他的副官過来。”
“好,我過去一下。”
“嗯,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苏黎跟苏泽說了声。
自从小女儿“出事”之后,苏泽现在对苏黎的管教也很严。
得知女儿是去宁家府上,苏泽才放行。
到了宁府,苏黎先去看望宁夫人,见她气色好转不少,苏黎心裡也欢喜。
“還是苏黎厉害,年纪轻轻,当真医术了得!”
宁夫人对苏黎赞不绝口!言语间甚至颇为遗憾,觉得苏黎有了未婚夫,自家儿子沒這福气。
离开宁夫人卧室,宁雪迎笑着道:
“我妈好喜歡你!若不是因为你许给了陆辰九,我妈肯定要把你讨来做儿媳!”
苏黎羞红了脸,“你别瞎說!宁公子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战功赫赫!我哪裡配得上!”
“哎呀,什么宁公子!我哥不是你哥嗎?”
两人正說着,前厅那边,一身戎装的宁伟峰大跨步走来,声音爽朗地道:
“好久沒听人叫我宁公子了,把我叫的跟秀才似得!”
宁雪迎抬头看去,顿时一喜:“哥!你们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母亲!還有马场那事儿。”
說话间,宁伟峰已经走到跟前来。
苏黎都记不起有多久沒见過宁家兄长了,定睛一看,只觉得這人跟她在城中见過的這些世家公子哥都不一样!
宁伟峰久战沙场的关系,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但他又笑容爽朗,刚毅周正的五官英气又不乏温柔,阳刚却不显粗犷!
潜意识裡,她情不自禁地拿陆辰九跟眼前的人作对比,顿觉得辰九還是太书生,太秀气了。
脑海裡很快又冒出另一個形象,高高在上,威严冰冷,气场慑人??
可只是一瞬,她又回過神来,不懂自己怎么会把那人也同宁伟峰比较。
“苏黎,好久不见,听說你医术越发厉害了!”
宁伟峰看向妹妹身旁的姑娘,笑着夸赞。
苏黎也笑了笑,脸忍不住泛红。
宁雪迎看着她的神色,笑嘻嘻用肩膀撞了撞她。
“我哥跟你說话呢!”
苏黎只好礼貌地回应:“好久不见,宁大哥近来可好?”
“好!近来前方安定,我在军营也就是练练兵!”
苏黎点点头,心裡却想,那天魏副官說北方战事吃紧,可宁大哥又說前方安宁??
她不懂战场上的事,心裡虽有疑惑,却也沒深究,只想着可能他们坚守的防线不同。
宁伟峰去卧室看望宁夫人了,宁雪迎带着苏黎先去大厅。
很快,魏寻来了。
见苏黎在场,魏寻客气一笑:“我是准备等会儿去請苏医生的,沒想到這儿碰上。”
宁雪迎看了小姐妹一眼,又回复魏寻,“怎么了?少帅身体不适?需要医生?”
魏寻依然笑着,“算是吧,等会儿再說,等会儿再說。”
宁师长也過来了,這個话题就此放下,魏寻把马场那天的事一一交代。
其实,跟宁雪迎猜测的差不多。
宁家父子有勇有谋,這几年在战场屡建奇功,就连宁雪迎這個女儿身都颇有将才之风,使得其余将领颇感威胁,暗生嫉妒。
自从清王朝覆灭,军阀割据混战,列强环伺时,大家尚且能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可只要列强击退或战事停歇,军阀之间便开始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严重时,交火开战时有发生。
在江城這地盘上,即便都统归陆督军管辖,但這些将领也是各自佣兵为重,表面祥和,内裡斗成一团。
而這次的马场意外,就是宁家的仇敌设计陷害的。
本想把宁雪迎摔死或摔残,即便不能让宁家一次沒落,也会让宁师长心头不快,阴郁一阵。
但沒想到,受害人成了无辜的苏黎。
更沒想到,那一日偏生巧合,陆宴北突然去骑兵营视察军务,阴差阳错還救了苏黎,察觉了這出阴谋。
“這么拙劣的把戏,真是丢人现眼!”
宁师长听完事情经過,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气愤又不屑。
“把戏的确很拙劣,但足够伤人致命,那天若不是少帅多留個心眼跟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魏寻低声說道。
宁师长立刻道:“是是!我听小女說了,那日多亏少帅!我择日登门拜访,多谢少帅仗义相助。”
魏寻继续說:“宁师长放心,少帅最痛恨這种残害同胞的事,一定会为宁家做主!”
他這么一說,宁师长越发感恩。
事情谈完,魏寻临走前看向苏黎。
“苏医生,能否跟我走一趟?”
苏黎心裡一惊,下意识看向宁雪迎。
“你去呗,光天化日的,少帅能把你怎么样?”
宁雪迎凑到她耳边,悄声說道。
苏黎心裡忐忑,可又不能拒绝,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少帅救了她。
于是,她只能乖乖跟着魏寻离开。
宁师长一行人送他们到门口,等汽车离开后,才转身进屋。
宁伟峰皱眉,好奇地问:“苏黎去少帅府上做什么?”
宁雪迎看向他,眉宇一挑,“哥,你這么关心苏黎做什么?”
“谁关心了,问问而已。”
她笑着,提醒:“哥,苏黎可是有婚约了,陆辰九。”
宁伟峰不屑地冷嗤了句,转身进屋,落道:
“那家伙配不上!”
苏黎坐在车上,忐忑不安,绞尽脑汁地想借口。
“魏副官,我沒带出诊箱,能不能让我先回去一趟?”
她想回家,用父亲做挡箭牌。
“不用的,少帅那要什么都有。”魏寻回复。
“那??少帅是哪裡不适?”
“這個??我也不清楚。您是医生,您去了检查就知道了。”
问不出来,苏黎心裡更沒底。
汽车载她去了上次的别院,魏寻带着她到了阁楼,就转身离开了。
苏黎一個人左右看了看,浑身紧张,犹豫着走向楼梯。
然而,上去,却也未见那人的身影。
按說,他生病不适应该在房间休息的,可這儿又沒人——
站在房间中央,她浑身不自在。
那人纵使不在,這裡也处处都弥漫着他的气息。
强烈、冰冷、慑人,让人无法忽视,好像被他团团包围。
苏黎鼓起勇气,喊了两声。
“少帅??少帅?”
房间沒有回应,她确定這人不在。
又等了几秒,只好转身下楼。
然后走到小庭院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了。
她心裡重重一抖,突然恐惧惊慌扑面而来。
“喂!”她一慌,举手就拍门!
“来人,放我出去!”
话音刚落,身后一道淡漠威严的语调传来:“病還沒治,就急着走人?”
她倏然一惊,回头,看到阁楼窗户前站着的人,不敢置信!
這人——
到底是从哪裡冒出来的?
陆宴北沒穿军装,大冷的天儿,他就穿着件白色内衬,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好像刚从床上起身。
可刚才,她明明找遍了房间,沒人!床上也是空荡荡的!
苏黎抬头,盯着他,呼吸乱的一塌糊涂。
陆宴北露面之后,便转身走回屋裡,同时落下两字:
“上来。”
苏黎脑子裡缺氧,眼前有点眩晕。
一想着要跟這個人单独相处,她就止不住這种战栗恐惧的情绪。
然而,现在已无退路。
她攥着手,深呼吸,又走进阁楼,一脚一脚轻飘飘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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