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雪夜礼物
余清蕊从美国常青藤院校毕业后,一直在美国开金融公司,各种捂不住闪耀的名号跟才华在纽约的华人上流社会无人不知。
她比余泽怀大好几岁,结婚结得很早,跟丈夫长居纽约,育有一個刚上小学沒多久的儿子。
平安夜裡,余清蕊在她上东区的豪宅裡举办的宴会上可以见到各色人种盛装出席,全是来自顶级圈层的有钱有权甚至還有势的人物。
此时的余泽怀已经创建了自己的融天金融,不再是当初那個在国内惹是生非,招祸上身,不得不到美国来避风头的纨绔花花公子,party上很多人青睐于他,要对他示好。
互赠圣诞节礼物的时候,他收到了不少稀罕的奢侈品,然而却不觉得其中有值得他喜歡的。
他离开国内這两年,孔妤完全消失了,韩雅昶痛改前非的进了空军部队,当初那场闹剧对他们三個人来說,似乎都沒让他们其中任何一個人落到任何的好。
可是余泽怀心裡很清楚,這两個人最后還是会在一起,因为孔妤喜歡韩雅昶喜歡了那么漫长的時間,那种喜歡甚至超過了爱慕虚荣的将对方占有。
而余泽怀呢,才是個为了别人的爱情而葬送自己大好前途的大冤种。
被航空公司跟民航局通报开除,从做飞行员到经营公司,他像是浴火涅槃了一次,惨痛的迎来了重生。
别人都以为他是靠家裡的权势,才那么快就创造了融天金融,其实并沒有,這两年他過得焦虑辛苦,顶着沉重压力,经历了此前从未经历過的不容易人生。
以前,要是让余三公子過這种舔脸拉投资,熬夜做项目的愁苦生活,他一定会不屑一顾,他是生来就该享有荣华富贵的余泽怀。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放低到跟芸芸众生一样,低眉顺眼的去为了营生過愁苦日子。
可是在美国创业那两年,他心裡就是有无比的冲劲要去只凭自己成事。
原因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
直到平安夜要结束的凌晨,他十岁的侄子小珩偷偷拿着他的手机玩,不慎触碰了一個人的facetime视频。
她那边是中午一点,纽约跟京北虽然隔了很远,但是那天不约而同的一起在下雪。
女人身着一件雾霾蓝的紧身高领针织毛衣入境,坐在檀悦宫的书房裡,五官精致的脸上带着意外跟惊讶,然而又還是疏离客气的接听了這通电话。
“三舅妈,你在干嘛啊?”小珩用還在发育的甜奶声问。
沈雪妮柔声回答:“我在翻译一份法律文书。”
十岁的男童沒在她的书房裡看到喜庆的圣诞树,好奇的问:“三舅妈,今天不是圣诞节嗎?你怎么不去過节日。”
“我现在還有点工作沒处理,处理完了晚上再跟朋友出去。”本来在书桌边埋首工作的沈雪妮见到是小男孩拿着手机,身旁沒有其
它大人,很容易就明白到這通视频通话应该是小孩子自己乱点的。
并不是余泽怀真的在這個节日想起了她。
于是,她脸庞上的慌乱跟惊异很快散去,只留下疏淡的娴静。
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的失望。
“祝小珩圣诞快乐,我這裡還有不少工作要忙,我先挂了可以嗎?”沈雪妮脸上露出两個浅浅的梨涡,哄小孩子道。
小男孩却不肯就這么挂了。
三舅妈,今天是节日,你送我三舅什么礼物啊?刚才来了好多漂亮的姐姐,送了三舅好多东西,有一個混血的漂亮姐姐還邀請三哥晚上去脱衣舞俱乐部狂欢,他们是悄悄說的,被我听到了。?_[]?『来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雪妮咽了咽喉头。
天真孩童不說假话,余泽怀在那边的日子应该就是這样過的吧。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已婚身份了。
“三舅妈,你送了礼物沒?”小珩追问。
“我送了的,你让他自己找找。”沈雪妮很敷衍的回应。
小男孩拿着余泽怀的手机在自己的卧室裡偷玩,终于被余泽怀发现,他要用他的手机了,推门走进儿童房,却发现小珩正在拿他的手机跟人视频,還是跟他的老婆视频。
余泽怀已经很久沒有见過沈雪妮。
瞧见视频框裡女人清艳明丽的脸庞,他原本不羁散漫的黑眸闪過几分异动,走到小男孩身边问:“小珩,怎么跟三舅妈开视频了。”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啊,妈咪說要在這個familyreunion的日子问候家人,三舅妈不是跟小三舅结婚了,小三舅为什么不接她到纽约来過节?”小珩懵懂天真,很是想不明白。
“你们到底是真的结婚了沒有?你们什么时候生宝宝,怎么平常也不联系?”
余泽怀犯难,很难跟一個十岁的小孩子解释为什么他跟沈雪妮不在一起過圣诞,以及他们目前其实根本沒打算生宝宝。
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個圣诞。他们還是分开各過各的。
不止圣诞,除夕他们也沒在一起過。
很多個特别的需要被重要的人陪伴的日子,他们都沒在一起過。
“你三舅妈工作太忙了,她在外交部的翻译司上班,那不是一個随时可以請假离开的单位。”
余泽怀只能這样說,摊开手心,找小珩拿手机。“手机给我,我要用了。”
小珩乖乖把手机递出去,悄悄的說:“三舅每天在纽约被這么多漂亮女孩子围着,三舅妈却天天一個人住在你买的大房子裡,连圣诞节都過得那么冷清,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你。妈咪說结婚就是王子娶公主,他们每天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懂什么。快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不听话,今晚圣诞老人不会给你的袜子裡放你想要的礼物的。”余泽怀训斥小毛头。
小珩于是很快跑去洗澡了。
沈雪妮在那头听着他们的对话,算了
一下时差,知道他们這边已经是凌晨,但她那边還只是一個落雪的午间。
她在翻译一份其实不被部裡的领导等着要的文件。
只是为了打发時間而已。
许明玉那個潮酷女孩今天组织了不少社交联谊活动,拉沈雪妮出去参加,說有很多英俊多金的男人要介绍给她。沈雪妮都做了婉拒。因为她总是记得她嫁人了,那种联谊社交场合她不该去参加。
于是就還是只能跟一只猫,還有袁嫂在這偌大的别墅裡過日子。
其实节日的时候,是最显一個人寂寞冷清的时候。
但凡被深爱的,都会早早的被对方想起。
现在美国深夜,一天眼看就要结束,男人才因为自己侄儿拨错facetime,来跟沈雪妮视频,沈雪妮感到這個婚跟他结得真的很嘲讽。
当时她就该等沈时风的事情解决了,浅浅意思一下,领证完三個月后,就說两人不适合结婚,然后她就把东西从檀悦宫搬走。
现在這么拖着,为着一個三年的口头约定,她的日子過得就像是每天都住在這栋堪比冷宫一般寒寂的别墅裡。
太子爷身边太多佳丽,才无暇拔冗来冷宫见他被家裡按头娶的正妃。
“我挂了,在忙。”在他那张线條优越的冷白面孔出现在视频框裡,沈雪妮心裡又凉又热,五味杂陈,不想再多看男人一眼。
余泽怀却阻止道:“等等,今天是节日也要工作?”他不想就這么跟她结束对话。
“中国的节日并沒有這個节。”沈雪妮浑身上下,并无過节的气氛,扎着松马尾,雾霾蓝高领毛衣下翻的衣领束紧莹润天鹅颈,高腰衣摆搭在一件包臀款的褐色马面裙裙腰上。身材线條流畅优美,纯欲窈窕。
杏眼红唇沒涂妆,然而依然叫人一看就惊艳。
妩媚之中带着几分清甜的长相,让余泽怀隔着屏幕都瞧得心悸。
今夜在余清蕊举办的华宴裡,不少年轻女孩子打扮精致,要来撩他,然而,全都沒有一個让他愿意正眼去瞧。
现在,终于出现了一個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的,她却隔了他十万八千裡的遥远。
不仅是地理距离,還有心理距离。
明明她是他余泽怀正式办了结婚手续的老婆。
余泽怀来美国的這两年总是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這种高门贵女结婚了。她什么都好,就是找了個不好的老公。
“可是在美国,人都要過這個节。”余泽怀很不知耻的說了一句,“我刚才听到你跟小珩說送了我礼物。”他不想她速速挂断,想主动跟她找话說。
“嗯,送了,寄到你大姐的住址了,也许就放在圣诞树下,你去找找。”沈雪妮很敷衍的回应,“高兴沒?我要继续工作了。”她心裡膈应的记得适才他侄儿說有混血女郎要带他去脱衣舞俱乐部狂欢,心裡对他沒個好气,跟他多說一句话都是觉得是跟他结婚的自己多做一次嘲讽。
“我让陈赟给你的东
西你收到沒?”余泽怀每個节日都安排了陈赟给沈雪妮送礼。
陈赟照他的意思具体送的什么,他不知道,因为他为了刚起步的公司太忙了,并且,他以为他们只是被迫联姻,他沒必要很不识趣的去亲力亲为的讨沈雪妮欢心,很明显她不是为了图他這個人才跟他结婚。
他又何必跑到人家面前去刷存在。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不知道,问袁嫂,好像她签收了,MerryX’mas。祝你去脱衣舞俱乐部玩得开心点。”沈雪妮冷淡至极的摁了挂断。
在余泽怀想要咂唇跟她解释,“我沒有要去stripclub,你别听小孩子乱說。”之前,她就冷淡的跟他结束了对话。
等小珩洗完澡,穿着毛绒绒的卡通睡衣出来,余泽怀捏着手机,心裡很不是滋味。
外面的人潮還在涌动,上东区有头有脸的华人都在,几個在纽约名校上学的学生名媛過来喊他。
“怀,快来啊,他们玩转酒瓶转输了,大冒险是今晚让一個男人今晚用满十個套。”
這样成人式的对话让余泽怀忙不迭的捂住小珩的耳朵,冷声告诉她们:“我等一下要回布鲁克林,你们玩。”
“别啊,今晚在這儿的公子爷谁一晚上愿意让他用十個啊,還不就除了怀。”名媛们還是嗲嗲的娇娇的說话,仗着家裡在国内的地位,才能来参加這個局,描眉画眼,搔首弄姿,想搭上余清蕊的三弟余泽怀。
却不知道他早就跟一個人间绝色佳人领证结婚了。
在婚后,能让他看得入眼的人,只有他老婆。
“都一边玩去好嗎,要我說几次我有事要回布鲁克林。”余泽怀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度不耐。
几個捧着香槟,穿吊带晚礼服的名媛這才识趣的离开,小声嘀咕:“谁惹他了,真是的。”
当晚,等party结束,余泽怀在余清蕊的公寓裡翻了许久的礼物盒子。
他初到美国来时,就住在余清蕊家裡,联络地址都填的這裡,沈雪妮要是给他寄什么东西也寄到這裡。
凌晨早就過了,高大的冬青圣诞树缠绕着小彩灯灯串,酷似星星坠落闪烁。
树下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他心裡一半期待,一半焦灼,一個個的去看是不是给余泽怀的。
只要是的,他充满了希望去拆,希望拆到哪一個是他老婆他的礼物。
然而那些繁琐花哨的包装拆开后,全都不是沈雪妮送的。
余泽怀终于觉得也许女人在适才的视频裡說的只是气话而已。
她是被迫嫁给她的,他们结婚两年,身为夫妻应该做的事,他们什么都沒做過。
在被他安排了诸多的她根本不需要的礼物之后,她如果也会送他东西,余泽怀想知道那個高贵完美的人间绝色会送他什么。
最后,在冬青树的树脚角落,他终于发现了一個朴素的纸盒子,带着中国风的简约,宣纸颜色的纸张沒有任何标识,绑着细麻绳。
余泽怀有了预感,打开后,见到是十盒中成药的胃药冲剂,在纽约买不到這個牌子,是国内某大型胃病医院的特研药,有人从京北有心的帮他寄来。
以前在国内的航空公司上班的时候,他就有胃疼的毛病,每天花天酒地的跟一群公子哥组局喝酒喝通宵,胃不好是自然的。
现在来了美国,有时候专心做项目,见客户,一忙起来,一日三餐忘记按时吃了,胃不舒服也是经常的。
跟沈雪妮聊完视频通话,余泽怀听见沈雪妮状似不经意的說送了礼物给他,他揣测過也许会是一條领带,一对袖口,或者一块腕表。
他们這個圈子裡的人,一般送人不就是送這些嗎,越贵越难拿到的货,就越显得送礼的人有心。
结果,从沈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雪妮太抠门了,在结婚后的第二個圣诞节,只用航空快递送给自己老公十盒中成药配方的胃药冲剂。
可是,這些相比圣诞树下堆满的昂贵奢侈品,根本谈不上有存在感的冲剂盒子拿在手裡,却让余泽怀心裡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短暂的一霎那,他放任自己去相信,他老婆是关心他的,這個婚不是结的假婚。
余泽怀从一地凌乱中起身,把那所有拆封的礼物盒子全部踢到一边,只把那十盒胃药冲剂捡到桌上。
余清蕊洗完澡出来,见到他放的那些药,问:“哪裡来的。”
“好像是我老婆给的。”余泽怀回答。
“什么叫好像?”余清蕊扬声。
“沒署名。”余泽怀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送的?”余清蕊冷声训這個总是吊儿郎当,结婚了也不好好对自己老婆的三弟,“去问问人家呗。”
“不问。”余泽怀說。說完找上自己的长呢外套,裹上笔直的身形,准备出门去。
“這么晚了,要去哪裡?真跟那几個靠山吃山的小姑娘去俱乐部狂欢?”余清蕊知道今晚他接到不少這种邀约。
“回曼哈顿去吃药,看股票。”余泽怀很有精神的說。
余清蕊的眸子眨了眨,劝他道:“還是发個信息问是不是妮妮送的吧。妈說她在檀悦宫住得很不开心,想跟你趁早离婚。”
余泽怀眼皮紧张的晃动了一下,尔后,他出了门去,取了车,在大雪纷飞裡寻找一個方向。
然而却觉得把车开去哪裡都不对。
因为沈雪妮的人不在這個城市,她在遥远的京北,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儿。
街口红灯亮起,雪夜冷清之中,余泽怀哈了哈手,拍了丢在副驾上的药盒子照片,给沈雪妮发信息。
【是不是你给我寄的胃药冲剂?什么意思?】
消息很久都沒得到回复。
他偏执的又重发了一次。
沈雪妮才敷衍的回复:【袁嫂寄的,說她去看中医捡了不少胃药,喝不完,自家少爷胃也不好,一起喝這個得了。】
所以她知道這個事。
袁嫂一個四五十岁的连手机都玩不利索的老年人,怎么会下单赶着圣诞节给人寄航空快递了。
【沈雪妮,你等着。】
余泽怀将心头所有想說的话全部下咽,最后只给了她一個這样简单的许诺。
那夜,余泽怀回到曼哈顿的单身公寓裡,做了一個大胆又坚定的决定,他要把他在美国发展得风生水起的融天不惜一切代价的搬回京北。
所以,今日,在朝梵会馆裡,被周烬当面问起到底他为什么做下决定把融天搬回京北,余泽怀很难去解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因为那個晚上。
他只是不想身上有哪裡疼的时候一個人呆着。
他更不想沈雪妮在特殊的节日裡总是一個人冷清的度過。
他们之间明明有一纸婚书,为何要装作彼此是陌生人。
“說啊,是怎么做下的决定?为了你老婆?”周烬他们早就猜到了,但是周烬就是想听到有人亲口承认,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就真心真意的喜歡上了他老婆,并且這辈子都离不开他老婆了。
奈何他老婆现在对他有很大的误解,数着日子要离开他。
“想搬就搬了呗。在自己的地方开公司才好。”余泽怀要趁机昭示自己的爱国心了,“我老婆是华夏文化的代言人,我的公司也得在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
“又瞎他妈装逼了吧?”周烬嘲笑现在的余三。跟沈雪妮结婚這两年,他的心态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烬知道他有隐瞒,心头那份炽热沒說出来,他就是喜歡上沈雪妮了,为了沈雪妮,才会做尽這一切来让她看到他。
可是现在這婚结得不上不下的,沈雪妮现在心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要是对他们的婚姻有信心,昨日就不会抗拒跟余泽怀一起在庆功会上官宣。
周烬沒处過沈雪妮這种女生,也不知道怎么给余泽怀支招。
两人在茶室品了一下午茗,周烬想到一個招。他最近在城裡有一個新地方要开业。說到时候余泽怀可以把沈雪妮带出来,他们多增加些夫妻相处。
意思就是余氏夫妻的大官宣失败了,现在還可以再来一個小官宣。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总归還是要绑死他们,不让他们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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