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斐垣在进去前扫视了一眼房间,窄小阴暗的房间裡有不少陈年血迹,黑黑红红地凝固在墙上,看起来像是什么充满怨恨的诅咒用符文。
但也只是看起来。
斐垣沒有从這其中感知到有什么病不美妙的力量,只是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有些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沒有煞气。
沒有怨气。
照理說,死過人的地方,哪怕只是尸体停放的地方,這两样阴森森的负能量也一定会或多或少地残留才对。
但這裡沒有,一点也沒有。
斐垣走了进去,手裡的动作很快,一下又一下地将七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全部给掀了個干净。
“使不得!使不得啊!斐少爷!這可使不得啊!”
仵作被斐垣的动作惊了一惊,。
季淙茗看了一眼在门外守着的衙役,对方十分有眼色的将仵作捂嘴拖了下去。
這七具尸体,斐垣在早上的时候就见過,但见沒见過对他沒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大山,你找我什么事?”
门口蒋消言又不知道喊谁的声音传了過来。
“你過来看一些這几個人,有眼熟的沒。”
蒋消言是他让人去喊来的。斐垣今天第一天当差,蒋消言今天也是第一天当堂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江湖的事情大部分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這不,他這一上午尽干架来着。
斐垣让衙役去把啊喊来的时候,還特不情愿呢。
“欸,這不就是那谁嘛!”蒋消言神经粗,,但对人脸却十分敏锐。他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有专门针对這方面的训练。
這七具尸体有被泡胀的,都支离破碎的,也有一击毙命的,七個人,七种死法,但相同的是五官因为各种原因变得难以辨认了。
“就那個!和我打架的那個!叫什么来着!大海?大江?還是什么?!”蒋消言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独孤求败’?”季淙茗试探地說道。
“对对对!就是這個名字!我印象可深了!這年头谁叫這個名字的!自报名号‘独、独上梁山’不是中二就是傻!”
“……”季淙茗小声地提醒,“蒋哥,是‘独孤求败’。”
蒋消言不在意地一摆手:“管他独什么呢!反正這人怪有意思的!”
蒋消言像是才反应過来似的:“他咋死了?這人虽然挺搞笑的,但实力挺不错啊,虽然赶不上我,但和杨柳那丫头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杨茵茵,不是杨柳。
季淙茗放弃了纠正他的天真行为,一個连自己名字都要别人提醒的神奇存在,要求那么多干嘛呢?
“這裡還有谁是你认识的嗎?”斐垣沒有急着去和他讨论研究“独孤求败”死亡正不正常的事情。
“我再认真看看哈!”蒋消言虽然能一眼认出“独孤求败”但那是靠了“独孤求败”独特的身体特征,和被毁容的脸沒多大关系。
至于其他,辨认就有些麻烦了。
“除了這個红衣服的,其他六個应该都是那天包厢裡的人。”蒋消言认真地盯住了摆在最外面的第一具女尸,然后說,“這個女人,我印象也挺深的。”
“打完架我准备撤的时候,她還问我要不要和她组队。看這個样子,大概是被那個‘第一无二’给打击报复了。”蒋消言和“独孤求败”交過手,对他的出招路数称不上了如指掌但也有所了解。
斐垣对蒋消言的判断沒有疑义,或者說,蒋消言的判断,和斐垣的判断是一致的。
這裡的七具尸体,有五具是纯粹的受害者,另两具尸体,则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双重身份。
“你们队友那边要保护嗎?這個时候,最好让他们小心一点。”
“不需要。”斐垣平静的說,“不会再有受害者出现了。”
蒋消言和季淙茗同时一愣。
斐垣却沒有解释的意思,率先迈步出了停尸房的门。
蒋消言问季淙茗:“他在想什么呢?”
季淙茗也不明白。季淙茗不是笨蛋,他也清楚那几十一百甚至几百人放在一個限定的地方抢夺有限的资源并不是一個仁慈善意的举动。想要让這些目的各异,性格不同且漠视生命的人制造出一個乌托邦,有些過于天真了。
不争不抢不站队几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
“斐垣不会有错的!”季淙茗相信斐垣,比相信自己更相信斐垣。
蒋消言耸耸肩,烟瘾上来又开始抽烟。
斐垣虽然說了不需要再在意,但显然除了季淙茗外沒什么人相信。不是不相信斐垣,而是不相信“人”。
但相信也好,不信也罢。
一天過去了,两天過去了,三天、四天……
沒有第八名遇难玩家出现。
一直将心提着的陆汾糖几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啊!這不符合常理!”仇博依拍着桌子瞪着眼睛喊道。
今天是五人小组每天一聚头的鬼怪研究调研会议,在会议开始前,仇博依照例是重申了目前的严峻形势。
五人在猎杀场裡可以說得上是实打实的新人,和那些想着要怎么多拿积分的老油條们不同,他们现阶段還是一保命为主。
林邵恒三人也觉得有点不合常理,但不管怎么說,人平安就好!他還活着就好!
“這不也挺好的嘛!又不是非要死人才能通关。”
“太這不符合常理啊!”仇博依死脑筋地說,“不管是从逻辑還是从常理来判断,這都不对劲。破窗效应知道嗎?照理說,出现了七具玩家尸体后,所有玩家都会人人自危,大乱斗的模式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了!”
“有沒有那种可能,就是——”陆汾糖乖乖地举手将自己的推测說了出来,“因为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众人,所以大家都变得更加谨慎了。僵持住了也不一定啊!”
“這也是有一定道理,但僵持只是暂时的。你数過這是第几天了嗎?第八天了,我們来到這個副本八天了。什么进展也沒有,暴风雨前的平静,也太過漫长了。”
陆汾糖鼓着脸揭他的短:“你不是做研究做得怪开心的嘛!那不是进展是什么?”
仇博依尴尬地咳了一声:“总之,越是平静,我們越要警惕,时刻将脑子裡名为‘危机’的神经给我绷紧了!我不希望哪天早上起来会收到我們其中谁的死讯。”
一說到這個,气氛又凝滞了起来。
“好了,這個問題大家要保持足够的重视,但也不要過于担忧,人总不能被自己吓死。接下来,我們进行下一项议题,關於河东县柳叶村的红衣厉鬼调查……”
心情沉重還沒能缓過来的其他四人:“……”
“等等——”仇博依突然停下了动作,手指点了自己的眉心,神情严肃无比,“等一下——”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這個副本——
杨茵茵和仇博依几個不同,她早已经不是那种会一惊一乍的菜鸟小新人了。但哪怕是老资历的高级玩家,面对這种状态也无法淡定。
杨茵茵急冲冲地跑到衙门找斐垣,冰美人人设都维持不住了,惊讶地瞪着眼睛问斐垣:“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究竟怎么让所有玩家都听话地不再争斗的?
几百個玩家聚在一個副本裡却沒有站队問題,這简直就是一個奇迹。
“我什么也沒干。”斐垣懒洋洋地将脚翘在办公桌上,脸上盖着书,只有两條腿作为支撑的椅子吱呀吱呀地发出声音。
杨茵茵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心裡对斐垣实力的评估又慎重了一点。
“让你盯的事情怎么样了?”牢裡的黑户斐垣沒有插手,除了那天特意去问過和二当家有关的問題后,他就像是将那隔問題遗忘了一样。
被斐垣弄成球的狗丫很着急,但有過被撕碎過一次经历的她半点不满也不敢有,每天兢兢业业地在牢裡盯梢二十四小时。
“他们要开始行动了,明天就是九月十五,再不行动也不行了。”
黑户的死活和上层人物沒有关系,死几十個平民百姓都能粉饰太平当做什么也沒发生過的样子,更别說只是几十個黑户了。
背后的人目前之所以谨慎,不過是因为季淙茗和斐垣的“空降”罢了。
在观察了几日斐垣和季淙茗的行动后,发现他们真的只是来混日子打发時間,就放松了警惕准备行动了。
杨茵茵来的时候,他们那边已经将人全部给转移走了。
“斐垣,你究竟想做什么?”杨茵茵看不懂斐垣。
“我不是从一开始說得就很清楚了嗎?”斐垣扔开脸上的书,将脚放下,打了個哈欠,“和水有关,你說那個‘河神’最大的可能会是什么呢?”
一個有些荒唐且荒谬的想法冒了出来,杨茵茵不可思议地盯着斐垣的脸:“你该不是觉得那裡会有龙吧?!”
同时,另一個更加荒谬的想法也跟着窜了上来:“你别是想学哪吒来個大闹龙宫抽龙筋吧?”
“谁知道呢?”斐垣嗤笑一声。
杨茵茵呆住了。
她觉得斐垣有点疯。虽然一开始就感觉出来了,斐垣這個人都点奇怪有点让人摸不透,但怎么都沒想到,這個人,会……
這么得……
杨茵茵沒法用一個形容词对他进行简单的概括,非要說的话,那就是——异想天开?
不不不不不不!這已经不是单纯地能用“异想天开”来概括了的。
這個人,是疯了啊!
命案发生過后,衙役们的巡逻任务重了好几倍,這段時間临仙城要负责巡逻部门一大堆,季淙茗也沒利用特权,顶着大太阳穿着好几层的制服一趟趟地照着要求来回巡逻。
外面的日头又大又毒,和他一起巡逻的衙役回来像是被扒了层皮的鱼,季淙茗倒是越晒越精神,蹦蹦跳跳地推门进来,看到杨茵茵也在,便问她要不要喝水:“這几天我天天弄奶茶,越来越厉害了!斐垣都說我以后能开奶茶店了呢!”
“……”杨茵茵看着一脸阳光笑容耀眼的季淙茗,不知道该說什么好。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泡出好喝的奶茶吧!”杨茵茵找了個借口和他一起去后面的茶水间。
季淙茗也不私藏,他還以为杨茵茵真是来向他学习泡奶茶的小窍门,认真的把自己掌握的全部技巧都告诉了她。
“這個不急。季淙茗啊,我问你一件事啊!”
杨茵茵很少叫别人全名,季淙茗一听就知道她有要事要說,立刻摆正了态度。
“你說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季淙茗向来大方。
看着天真活泼的季淙茗,杨茵茵都有些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了。
“斐垣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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