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0章
一动气,难免要联想到不停找妈妈的小男孩。她不能這样母爱泛滥。
清缈就是這样的。清粤生活在集体家庭,排外意识耳濡目染,被奶奶挑拨离间,母爱又被“外人”瓜分,她肯定软過耳根。但清缈一双眼睛看向她,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夸句“真可爱”,“好乖啊”,或是露出一点神伤,清粤立马变成包子。
還有,此时此刻,她心跳過速,发生异常联想。
周乃言问她這叫什么?這叫蛊惑啊!
温清粤既想沉醉帷幔下的梦境,又想退出此刻荒谬的感动。
如是纠结,眼睛闭着闭着,就关闭意识,睡了過去。
周乃言看着她月牙白的丝质衬衫领,一直在等她反身。可能在他的了解裡,温清粤就算不落個泪,叹一声气,也要深深看他一眼,用力拥住他。那是個說“我爱你”的上佳时机。
直到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他才不得不承认,周太太真是個妙人。
他笑着拧拧眉心,释然地舒了口气,熟练地两手一抄,打横将她抱回房间。
睡着果然比喝多好抱。两年前一次酒后,周乃言在秘书的搭手下勉强脱身回家。他昏沉沉踢掉皮鞋,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内卧走,脚下忽传来呜呜的动物声。眯眼一看,原是乱甩的西装扔在了酒鬼身上——温清粤蜷缩在欧式白色睡裙,与白瓷砖融为一体。
他试着把她拎起,但同样体重情况下,酒鬼和清醒的人完全不是一個体量。她软得像一团流动的沙包,他往上抱,她屁股往下坠。周乃言试了几/把,终于脚下虚疲,被她拖垮在地上。
她睁眼时完全不似喝了酒,双目清明,看上去能做百位以内算数。周乃言问她要不要回房间,她摇头,抱着他假装摇篮,摇了会,大着舌头說,刚刚美国真人秀男嘉宾给女朋友放了漫山遍野的气球。她死死盯住他,问为什么她沒有。
他打开手机搜索气球视频,两只手堵住她视野的其他光线入口,“你现在看,是不是有了。”
“我要漫纤遍野!”
他问她還醒着嗎,她点头。也是酒鬼从不认为自己醉了。
周乃言說他准备了,在卧室,去看看吧。温清粤半点沒怀疑,自己站了起来,急匆匆与他回房,省了他一道力气。
次日醒来,她一点都不记得這件事,也沒再提過气球。好像那就是一场酒后发痴的幻想戏言。
再经過气球,周乃言会留意她一眼。温清粤真的喜歡這玩意,逢庆典,她都要多看几眼。有回他问要不要拿一個走,她摇头,還挺计较:“不要,這是個紫色的。”
“那您中意?”
“我要粉色的!”
温清粤在周乃言认真坦诚自己后,陷入梦裡,這個梦非常不合适。她就算不梦到小男孩,也该梦到一些日常亲情的部分。怎么一直在喊“fillmeup”,這几乎在重复初婚的情形,她欲哭无泪,拼命蹬腿,這厮附在耳边,蛊惑她,别咬c单。
被人摇醒的时候,温清粤很难受,差一点点就fill成功了。
凌晨三点被人叫醒,温清粤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就算是看气球,她也只能原谅一半。這一半還是在一上车就睡觉的情况下勉强原谅的。
雨停了。秋天的晨风裹挟湿冷,叫人毛孔防备。四点一刻登上山顶,对衣衫单薄的温清粤来說,只能算勉强热了身。
行至山顶平台处,温清粤环顾半黑的山林,沒看见气球。
周乃言找了出平整的石块,让她坐下。
就算是這個奇怪的点,五米远处居然有一個大爷正在抻腿。起真早。果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物钟。
温清粤裹紧他的外套,瑟瑟开口,问气球呢?
他让她等等。說罢,盯着她浮肿的脸颊,一字一顿地问她,睡得好嗎?那语气,倒是有些幽怨。
温清粤垂下眼,作老实状,“還行吧。”
他哼哼。
温清粤的脸蛋被秋风吹得发白,躬身缩头,抵御冷意。周乃言倾身将她揽进怀裡,问她是不是冷,冷怎么不說?
温清粤僵脸:“我以为你故意报复我。”在毫无准备的凌晨,拎她出来军训。
以往他嘴毒,若气到她掐人中,她便会敲锣打鼓准备食物。用精美的食材加相悖相冲的佐料,在阿姨瞠目结舌下,看他一脸淡色地吃下去。周乃言对吃真是不挑剔。每次他面不改色吃完,温清粤都会默默原谅他。脑补這是一场沉默的道歉。
昨晚睡着,温清粤也沒想到。
周乃言鼻尖轻蹭,呼哧着笑意替她安抚风中飞舞的发丝,“你以为我是你?整這些东西”
清粤一愣,半天沒說话。過了会,“你知道?”要是這样,他演技也太好了。周乃言吃苦瓜浓缩汁炖排骨的表情,就像在吃腌笃鲜,眉头都不带皱的。
“阿姨說你一离开家,厨艺就进步很多。”周乃言冷哼,“温清粤,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沒有味觉吧。”那玩意苦得他三天吃东西沒尝出味道。
“你”她冷得又往他怀裡缩了缩,“干嗎不說”
周乃言看小孩似的斜睨她:“我揭露你這么幼稚的把戏,你不会很沒面子嗎?”
她切了一声:“你有本事就一直演下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换剧本了呗。”
他說的轻描淡写,温清粤都不知道怎么回。
也许不用說话,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清晨是瞬息万变的,每一刻钟,天上的云层都会变化,然后越来越快。
稍一失神,就错過了。
日光在对视中破开云层。青黄不接的山峦上,探入射线一样的金色。山风巨大,蛮横地在耳边咆哮,盖住黏黏的口舌之声。
c瓣分离时,余光裡的颜色忽而亮丽,她想要扭头看日出,又被他意犹未尽地掰過,如是三回,天光越来越亮,温清粤都要恼了,接w哪裡不能接,难得早起,为什么不让她看日出?又不是什么刚黏糊在一块的情侣,急于了解身体的分分寸寸,沒必要這么抓紧時間。
周乃言右手将温清粤躁动的下颌锁死,左手抄在口袋,遥控开关都快被拇指指尖抠坏了。该死的气球为什么還不升起!
“周乃言!你有瘾啊!”终于忍不住推开,温清粤赶紧往日光处望去。云层掩映下,那颗隐隐的日头屏雀般,猛一個抖落,泼下漫山金灿霞光。
“操!”周乃言低头骂了句脏话,捧住她的脸,再度吻了下去。
這次沒了平和。温清粤瞪大眼睛,气得想吃了他。有病!有病!這人有病!他就是不让自己好過,看個日出都要发q!
两人贴在一块360度转了個圈。那位大爷估计受不了這么低俗的画面,早沒了人影。
就在温清粤开始咬舌头挣扎时,余光中的灰蒙金色终于置换上一串升腾的粉色。
周乃言舌头探出唇,大口喘气,完全无心看气球。刚才配合的不好,這次机关倒都准确打开了,比之前试验的几次要优秀。
温清粤惊诧地偏過头,注视徐徐飞升的珠光粉气球。也许是刚才的热w把她搁在了一個很高的情绪,也许是如梦似幻的场景早在想象裡发生過无数次。她被震撼,却沒有心动過速和呼吸急促。
像真的,又像假的。
她咬咬舌尖,想试试疼不疼,却发现早麻了。這厮吸得太狠了。
周乃言从石块后头钻出,再站到她旁边,手上多了個遥控器。突突的声音响起,一架银色的遥控直升飞机颠簸升起,周乃言的眼神上上下下关注這架飞机,调整手位操作,迅速稳住,往温清粤這裡飞来。
他低声說:“现在直升飞机沒以前好弄,申請沒下得来。”
温清粤故意:“我只有廉价的塑料飞机。”
“你希望你的名字悬在本市上空?”
不希望。温清粤撇嘴。
最近本地开某论坛会议,直升飞机热气球滑翔伞等都被禁止,就這一千個气球都不容易。随第二波气球飞起,飞机飞到了距离她两米远的视线平行处。
温清粤這才看清,飞机上有一行手写的“belongtowqy”。是周乃言的字。他的字整体散漫,线條自由,但会在最后一道收尾处极度用力。
她捂住嘴,用力憋笑。无法想象他做這些事的时候,心裡默骂過多少遍“幼稚”。
“是不是有横幅?”温清粤按照剧本,主动破题。
“嗯,”周乃言并不惊慌。他看向她,“你猜猜写的什么?”
還用猜?他早给她洗脑好久了。“我爱你,是不是?”她睇去了然的眼神。哼,什么浪漫,還不是在她的股掌之间。
周乃言牵起唇角,拇指一按,掌心大小的红色卷轴随之滚落,展开后還弹动了两下。
上面赫然写着:我也爱你。
温清粤沒說话。突突声裡,她复杂得像吃了一碗蜂蜜拌白糖,齁住了。
周乃言平静地注视她,“你要的爱太宏大了,我以为的爱就是這样的。”
哪裡宏大,只是随便說說。温清粤别扭道:“‘這样’是哪样?耍我逗我,看我出丑?”人到山上了,還一個劲卖关子。
周乃言不否认,点点头,“嗯然后再哄你。”
很难說這叫不叫爱。温清粤抱了個气球,垂目消化好久。
感动慢了好多拍,在太阳热烈缠身时,才溢出她的嘴角。
她叫他:“周乃言!”
“嗯。”他上前。
她抱着气球,又叫了一声,“周乃言!”
“嗯。”
“周乃言!”
“嗯。”
“周乃言!”
“嗯。”
“周乃言!”
“嗯。”
“周乃言!”
“嗯。”
他沒有问叫她干嗎,牵唇一声一声应到她心满意足,叫到无聊。
拆卸遥控飞机装包下山时,温清粤发现飞机上藏着另外两條横幅。是他备用的——配合她說的话,掉下撩她的符咒。
一條是她說的,“温清粤我爱你”,另一條是“噗通”。温清粤盯着第二條想半天沒想明白。
下山时,不再寒冷。秋日的太阳温柔得刚刚好。
他们手拉手,踩過咯响的落叶。
温清粤问他,“‘噗通’是什么意思?”
周乃言冷笑,我怕你又要說什么下跪抽巴掌,我就准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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