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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温清缈3

作者:金呆了
(四清缈)

  清粤主动拉袖子,說“走吧,我們去吃饭”时,小脸蛋已经哭肿成发酵的小馒头。

  她几次三番与清淼拉开距离,缩在兄妹堆裡,被武逐月拽出来狠狠批评。管不了别人孩子,還管不了自己孩子么。

  她的低头与伸手带点被迫性质,但清淼欣然接受。她接受世界上任何人对她的笑。不论真假,能有人愿意对她笑,已是难得。

  大伯母在三层半别墅住下沒多久,见温松柏一家搬进楼房,又在同一小区买了一套,享受起住楼房。

  這就有了温泽清淼上下学同路的情况,但清淼基本不与他說话。

  她有朋友,她需要朋友,她广交朋友。她喜歡自己在同学裡平等的身份,也贪恋别人倾慕的眼神。她开始喜歡温清淼這個名字了。是個好名字。

  他们迎日出往东上学,追日落往西回家,每天少說能同途偶遇一回。

  温泽骑单车不喜歡扶把,常潇洒地故意挨边,飞速经過她们,像個二百五。当然,清淼落单时,他会慢吞吞骑成龟速,与她一前一后。

  温泽看她巧笑嫣然,落落大方,真像個根正苗红的好姑娘,装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她還自虐不自虐。

  他觉得可惜,好好的姑娘有精神病,不太好。

  他们不主动交流,始终保持正常人与神经病的基本距离,直到清粤生病,那年她初三,他高一。

  那场病比较轰动,一家人吃着饭呢,小丫头忽然鼻血不止,他以为就是小孩上火,沒几天,他们辗转至各大医院,最后拟好治疗方案,先保守治疗。

  他妈陪老太太上香都去了好几趟,想来小丫头是遭了罪。

  除了正规医疗,迷信的东西也试了。来来去去,症结绕回清淼头上。大概,温家出了任何事,都要怪罪于她。

  从另一個角度想,温清淼是最祈求温家顺风顺水发达兴旺的那個人。

  同年,她改了名字。他妈說族谱上也划掉了,温泽這才知道自己家裡還有個這东西。他问,划掉了会怎么样?

  “划掉就不是温家人了。”他妈语气像打得一场胜仗,尾音牵着一串哼哼。

  這事儿乍一听严重,细思又不那么严重,至少从清淼的状态来看,她沒那么在意這件事。

  她再也不会被送走,不会沒饭吃,不会沒学上,姓温還是姓瘟,对她来說沒区别。叫温清淼,還是温清缈,或是温小七都无所谓。

  武逐月霜打茄子败仗而归,低落地告诉她這一消息。

  清淼一脸平静,甚至還在等下文。她想好了,如果說要送她出国,那她想去澳大利亚。小时候不懂,认为离开就完了,现在她知道不是的。

  温泽的担心也是白瞎了。

  他一路喊清淼名字,试图叫停,清缈则死抿嘴唇,死束书包,一路狂奔。

  温泽想的是,她病了,她一定很难過。清缈心裡想的是,她再也不要和温家那帮人接触,无聊死了。說什么剔出族谱以后就不用去吃饭,笑死了,谁稀罕他家那顿饭。

  温泽越喊越急,索性扔了单车,拽住她的书包,两厢撕扯力道太大,牛津帆布自然扯不坏,拉链倒是顺溜滑开,课本练习册掉落一地,顺带還有十几封的情书

  书信放久,压得变形,但温泽认得出来,是情书。不然谁沒事上学带五颜六色的信封啊。

  這么多?他阴阳怪气:“温清缈你真牛。”

  清缈不耐烦,抓起书不管顺序,胡乱往包裡塞。

  “你上课不学习就光收情书?”這么多,字迹信封各色各样,一看就是出自各种品味的男生之手。

  清缈心骂:温家人都有病。

  “温清缈,說话!”见她不說话,温泽来火,顺势拽過她的书包。

  歪扭的书又溢出几本

  清缈用力剜他一眼,一個字都不想与他交流,继续捡书。

  温泽一脚踩在她伸手的那本书脊之上,居高临下道:“温家供你读书,就是让你早恋的?”

  她的手停在半空。葱白素指,确实要谢谢温家。不然她不知道在哪儿挖泥巴呢。

  温泽宁可說错话刺激她,也不允许她不理他,继续加码:“你妈知道你早恋嗎?”

  清缈起身,一脚踩在他的白球鞋上,用力碾下個脚印,“关你屁事。”

  他捏着那沓情书,卑劣地威胁:“那我就告诉婶去!”

  温泽不知道這行为很愚蠢嗎?他知道。换平时,他绝对不屑,但他拿温清缈沒办法,只有婶能制住她。他上蹿下跳使尽把戏,不過就是只六耳猕猴。

  温清缈神色不明,抬眼冷冷看他半晌。

  清缈一身校服与别人无差,沒有改短裙摆,沒有化妆抹香,沒有奇装异服,同时也沒人能否认,十六岁的她,一個普通的初三学生,已经漂亮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此时此刻,她眼角眉梢的万种风情与夕阳伙同作案,在温泽心裡杀人放火。

  那些写情书的臭小子有点眼光

  暑气逼人,温泽越来越不自在,欲要开口打破沉默,清缈身形忽然一动,一巴掌落了下来。她应该挺久沒练了,手劲居然沒小时候大。

  温泽不意外,她就是喜歡打人。她连自己都打,打他算什么。

  “二百五。”清缈懒得理他,踹开他的脚,继续捡书本。

  为防小人告状,她将情书撕碎,撒进护城河,一路小跑回家。

  面对飞扬的碎金纸屑,温泽哑口无言。厉害,毁尸灭迹。

  他不死心,追至她家。

  他非要掰开温清缈的嘴,听她說几句人话。他们以前是好朋友来着。

  清缈死抵住门不让他进去。温泽大喊一声,“小叔婶婶,我来了。”清缈果然一惊,给他留下道可钻入的缝。

  “他们不在家。”她皱眉。

  “哦。”也对,最近回奶奶那儿,叔叔婶婶好像住下了。

  “但爸爸晚上有时候会回来。”她板着脸說。

  “那行,我等我叔。”

  清缈都懒得问他等温松柏干嗎,她对除爸妈妹妹之外的温家人,一呼一吸都不好奇。

  他倒是自来熟,客厅看了会电视集,才翻开本子开始抄答案。清缈倒水看见,心中不屑。她最讨厌這种白痴。老师学期伊始都会要求撕掉习题册后面的答案,写名字上交。偏就是有一帮不学好的,会再买一本作答案用。温泽显然就是這种人笨钱多的。

  轮到她功课,温泽腆着脸来问要不要他辅导。他好歹高她一级。

  清缈忍不住了:“我希望你明白,你是交了择校费进的本部高中。”

  “怎么了?”他理所当然。

  “我已经保送本部了。”白痴。她中考就算弃考也可以进。

  “你這么厉害?”温泽明知故问,“那要不你辅导我?”

  她不再說话。跟這种寄生虫争高下,沒必要。

  做完功课,清缈一言不发,一边煮面條一边打扫卫生,经過电视机前,也目不斜视。

  她沒催温泽回家,温泽也沒问她做沒做他的饭,就這么干坐着,电视也摁了静音。

  等葱花麻油香飘来,两碗面條接力而出,温泽自若的脸上闪過一丝不自在。清缈搁一双筷子在另一只碗边,拿起自己的筷子,默默吸溜面條。

  温泽等了等,坐到那碗面前,深嗅一口食物香气,目光在碗之间睃巡,這才发现不对:“怎么我這碗沒有肉?”

  清缈夹起肉,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口:“只有一块焖肉了。”

  温泽:“”

  這是温泽這辈子吃的第一碗葱油面。不是他矜贵,不吃這种素食,而是他不吃葱。

  但清缈煮的這碗他吃下去了,一根葱都沒拨开,一口汤沒剩下。怪了,味道真妙,次日他让他妈给他下一碗葱油面。仅浅尝一口,他就吐了。难吃死了。

  那晚后,温泽有点魔怔。他开始借故出门,逗留清缈客厅。叔叔婶婶都在照顾妹妹,基本住奶奶那裡,他先用的沒带钥匙的名义,两回之后,温泽脑子都不用转了,清缈根本不在乎他。

  木着脸开门,木着脸煮饭,木着脸做功课。他们维持上下学同途的陌生人,在家裡也很少交流。温泽吃了很多碗葱油面,吃着吃着有点腻,问她:“除了葱油面你還会煮别的嗎?”

  她說不会。第二天,晚餐是两碗番茄鸡蛋面,两人碗裡各搁一块小排。

  温泽肉眼比较,果然他的這块小排比较小。

  這晚温松柏回来了。他一路讲电话一路进门,清缈耳朵好,楼道刚出现声响,她便把温泽拽进房裡。

  温松柏问她,怎么今天在這裡做作业?

  清缈收着作业本,回答得不慌不忙,“這边桌子大。”

  他一直在讲电话,還找她要了纸笔,清缈一时沒法关门,只能把温泽塞进衣柜。柜门合上时,他们的眼神有過一瞬的交锋。

  夜裡十点,清缈进出好几趟,准备洗澡用物。她想用动静告诉爸爸,她要睡了。温松柏恍若未闻,依然坐在客厅,拿笔算着账。写着写着還冲她笑,“這桌子是挺大的,写字做作业舒服。等那边楼盘开了,我們换套大的,你那個房间小,放不了這么大桌子。”

  清缈问:“清粤怎么样了?”

  “做了骨穿,现在回家了。”

  清缈不知道這是什么,“严重嗎?”

  温松柏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似是不想提:“沒事,你不用管,你好好学习。”

  清缈指着沙发上那個半人高的kitty猫,“爸爸,清粤喜歡這個,国内只有小的,同学妈妈经常往返日本,我让她带的。你下次去,帮我带给她。”

  “哈哈,這么大啊。”和人差不多。

  等回房,清缈反锁了门,再打开衣柜,一片空。她不信似的,半個人埋进去找,只有衣料的皂香和隐隐的樟脑丸混合味道。

  温泽趴在床底,扫见她的纤细,生了逗弄心思,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脚踝。

  一股恐怖的温热袭上清缈的脚踝。

  她到底训练有素,精神高度警惕,被吓成這样也紧咬牙关,只倒抽了一口凉气,另一只脚飞快踩在床底伸出的那只手臂上。

  “温”他沒敢发出声音,从床底钻了出来。

  她瞪着他沒說话。温泽心猿意马。這丫头头发湿漉漉滴水的样子真美。

  温泽问她为什么藏他?清缈也不知道,只是听到温松柏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把他藏起来。

  她压低声音,“那你现在走。”温泽作势真要走,手扶上门把,又被清缈拽了回来。

  现在出去算怎么回事,索性刚开始就不要藏。

  她的房间很小,两人并排紧靠着站立,清缈才清晰意识到,他们长大了。

  “你为什么去床底下。”她潦草将头发扎起,半靠在书桌,与他拉开段气息距离。

  “衣柜太热了。”一半原因是這個,另一半是他头上悬着一排裙子,這实在不像话。

  她不解:“床底下好?”

  “去了才知道,差不多。”但她的床底下居然很干净。

  清缈无话与他說,温泽只能干站着,指尖无聊在桌上左右翻翻,嘿,巧了,居然又有一封新的信,她還拆开過。

  “你真早恋了?”她才几岁啊?說她早熟真沒错。

  清缈懒得理他:“你不回去你妈会找你嗎?”

  “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家。保姆阿姨可能会找他,不過她比较好打发。“你不好好读书,对得起你妈嗎?”

  清缈垂眸,气得說不出话来。她最讨厌别人拿妈妈来压她。

  她不說话,温泽蹬鼻子上脸,张开信纸,开始读信。

  温泽绝对真是她见過最低素质的男孩,她遇见的所有男孩都傻乎乎有礼貌,他是傻乎乎沒礼貌。

  她一把掐上他,死绞皮肉,夺過信纸。

  温泽见她生气了,大为兴奋,开始抢夺信纸。

  脚下打转,台灯的昏光缈影下,两個人扭打在一起,他還不怕死,声音压到嗓子眼,威胁她要给婶婶看。

  他的变声期過了,褪去小男孩声音,說话有男性的清朗味道。

  清缈完全沒被诱惑,一拳拳锤他肚子,抓紧時間把纸吃下去。一口沒包住,被他挖了出来。

  温泽也不嫌恶心,逗弄她,一個劲往口袋裡藏。

  他们在地上撕打许久,直到温松柏被动静打搅,暂停电话,敲门问怎么了,清缈才后怕地调整声音,假装无事。

  温泽故意张开嘴巴,做出发出声音的样子,想吓她。

  清缈很多事都不怕,唯独不敢让爸爸妈妈失望。她捂住他的嘴,眼睛裡露出恳求。

  “早点睡,保送了也要中考的,考好点利于分班。”

  “知道了”

  她等到脚步声离开门口,才松开手。刚一活动,手又被拉住了。

  清缈感觉自己结结实实扎进了一個怀抱,被一股力量裹住。

  作者有话要說:因为是配角,所以不用背负主角光明美好的使命。配角很自由,他们最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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