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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寒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成拳。
心臟像被人用錘子一下一下砸碎了。
“沒有,崽崽,你是受了刺激纔會做這樣奇怪的夢。”他貼着弟弟的臉頰,將他更用力地嵌進懷裏,“我沒事,大花也沒事,它沒有死,豹子去救它時發現那只是一隻和它很像的玩偶。”
裴溪洄從他懷裏擡起臉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靳寒笑着吻去他的淚,“哥哥不會騙你的。”
“那大花在哪呢?我想看看它。”
“還沒有找到,已經派人去找——”
“你騙我!”裴溪洄忽然咆哮起來,神情恍惚地看着靳寒:“你就是在騙我!大花死了!我親眼看到的!你也死了!是我害死的……你們都是我害死的……”
我害死了靳寒。
我害死了我哥。
他眼睛被挖了,舌頭被拔了,全身上下一塊好肉都沒有了,只剩一副骨頭躺在我懷裏。
可那是我哥啊……
怎麼能這樣對他……
求求了不要這樣對他,來殺我吧不要欺負我哥……
裴溪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瘋了似的衝到茶几邊,“砰!”地摔碎茶杯,拿碎片往自己身上割。
“小洄不要!”
靳寒嚇得心臟停跳,最快速度衝過去搶過他手裏的瓷片,把他按進懷裏。
“放開我!放開我……”裴溪洄胡亂掙扎着,一哽一哽地哭訴,“我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要去找他,我哥在等我呢我要去找他!”
“你去哪找?那根本就不是我!”
靳寒把他從懷裏挖出來,兩隻大手一左一右掰着他的臉,逼他冷靜下來,正視自己。
“小洄,死的不是我,是靳炎,聽懂了嗎?”
“可是我看到了……”裴溪洄薄薄的眼皮裏泡着兩顆溼紅的淚珠,一字一句說,“我親眼看見的,你眉骨上有那條小疤,那不是夢,你在騙我。”
呼吸一窒,靳寒愣在原地。
英俊的臉上掛着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
“你想起來了?”
他念出這幾個字的聲音輕得都要聽見了,透着一股垂死掙扎的希冀。
裴溪洄說:“想起了很多畫面……”
靳寒閉上眼睛,低下頭,幾秒後,他朝門外喊了一聲:“徐呈,進來。”
話音剛落,臥室門就從外面被撞開。
裴聽寺比徐呈先衝進來,後面還跟着滿臉焦急的夏三兒和陳佳慧,七嘴八舌地問他怎麼樣了。
裴溪洄傻呆呆地望着他們:“所以你們全都知道,只有我被矇在鼓裏……”
夏三兒和陳佳慧羞愧低頭。
老裴欲言又止。
徐呈避開他的視線,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水,對靳寒說:“裴先生的精神已經錯亂了,再這樣下去很危險,不能再拖了。”
裴溪洄聽不明白,看向哥哥:“他什麼意思?什麼不能再拖了?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靳寒潮溼的眼底滿是無奈和疼惜:“崽崽,不用怕,很快就會忘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拿過那瓶藥水,走向裴溪洄。裴溪洄一步步向後退,像個被與自己天下第一好的朋友背叛的小孩子般看着哥哥:“你又要讓我失憶一次嗎?然後繼續聯合整個楓島的人一起瞞我?”
靳寒腳下一頓,被他的眼神刺傷。
“對不起,但哥沒別的辦法了。”
他環抱住弟弟的腰,把人抵到牆角,一手握着他的脖子,一手打開藥水,喂到他嘴邊。
“別怕,很快就好了,好孩子,喝了藥就沒事了。”
“不要……我不想失憶……我要知道真相……哥哥求求你,別這樣……”
裴溪洄哭着搖頭,抱着他的手臂哀求,見不管怎麼求哥哥都無動於衷,就矮下身子想跑。
靳寒一隻手就把他抓了回來,壓在懷裏喂藥。
他動作強硬,裴溪洄被嗆了好幾口,牙齒抵着瓶口往外推。
靳寒掰開他的齒關往裏灌,嗆出來就拍拍後背再喂下一口。
淌出來的藥水順着他的掌根往下滴,弟弟的淚水也順着他的掌根往下滴。
他快要疼死了,卻不能停下。
這件事換成除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來做,裴溪洄都只會更害怕。
一瓶藥灌完,裴溪洄順着牆壁滑到地上,靳寒扯起沒有弄髒的衣袖擦擦他的嘴角,把他抱起來,走向牀邊,同時對徐呈說:“準備吧。”
裴溪洄聞言瞳仁微顫,縮在哥哥懷裏的身子打了個寒戰。
靳寒感覺到了,連忙問他:“怎麼了?哪兒疼嗎?”
懷裏的人沒有回話,過了很久才擡起眼來看向他。
這一眼裏包含着太深太雜的情緒。
恐懼、絕望、後怕、心疼……還有拼盡全力卻發現只是徒勞的無奈。
靳寒第一次不敢和他對視,把頭偏了過去。
弟弟溼漉漉的眼睛卻貼到了他臉上。
“哥……爲什麼要這樣啊……”
淚水淌過臉頰,他聽到弟弟問他。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卻沒有知情的權利,你不覺得太過了嗎?”
“我還不夠聽話嗎?我還不夠乖嗎?”
“你在我腿裏安定位芯片,我假裝不知道。”
“你在我的舌釘裏放監聽器,我騙自己說沒關係。”
“你不讓我出島,不准我離開你的視線,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的我的一舉一動,把我身邊的同學朋友甚至我常去的店、常逛的酒吧,都換成你的人,我接受了。”
“就連你在南屏山頂弄了個暗無天日的石頭古堡要把我關起來,我都接受了……”
“不論你對我做什麼我統統接受了,我已經在違揹我所有的本能和意志去愛你了,你想要什麼我都想滿足,但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泣不成聲地說:“芯片在腿裏真的好疼好疼,每到陰天下雨,它都會割我的肉……”
“舌釘裏的監聽器真的讓我很不自在,我每次和別人說話都擔心你會不會因此喫醋難過。”
“我不是不愛出門,我很想去我媽媽工作的地方看一看,想去楓島之外的世界看一看,但是你不準,我就不去了,我安安心心地留在你身邊,像你期望的那樣陪着你。”
“但你現在是要幹嘛呢?”
“連我的記憶都要歸你管了嗎?我的請求完全不重要嗎?”
“靳寒……”七歲之後,裴溪洄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不能因爲我沒爸沒媽,我只有你,就這樣欺負我啊……”
到底是多走投無路的人,纔會對即將對自己“行刑”的“劊子手”求救。
可裴溪洄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