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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别再让我看到你的手往不该碰的地方放。”
“哼哼……”裴溪洄难受到极点了,但也乖乖把手拿上来。
靳寒看他這么乖,语气放软了些:“汤裡加海水了啊,喝得你這么浪。”
“操。”裴溪洄要烧着了,赖赖叽叽地嘟囔:“我不喝也浪,我就愿意浪。”
“行,那你浪。”
靳寒把杯底的酒喝光,可能是酒精也可能是其他什么让他觉得口干舌燥,抬手把浴袍扯松了些。
裴溪洄沒注意到他的变化,沒脸沒皮地求:“那啥时候啊?”
“啥啥时候?”
“啥时候收拾我啊,你别明知故问。”
“啥时候都不收拾,我不想。”
“你为啥不想?你不是才三十嗎居然就不想了?!”裴溪洄觉得天都塌了。
他动作夸张地掐着自己人中,一副头晕目眩马上就要晕厥過去的表情。
边晕還把眼睛睁开一條缝偷瞄哥哥,“不想就不想嘛,那哥躺下我自己动!”
靳寒冷下脸,看着他,一個抬眸都像甩了把刀出来:“你就想和我发骚是吧?挂了。”
“哎别挂别挂!我错了!”
裴溪洄像古代大臣拜见皇帝一样磕头叩首:“拜托你,不要挂,我不骚啦。”
“嗯,平身吧。”
“哈哈,谢主隆恩。”
曼约顿和枫岛的夜都深了。
雨后的天空,居然還挂着片薄薄的月亮。
靳寒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裴溪洄也滚到靠窗的床边,和哥哥看着同一個月亮,声音软乎乎地叫:“daddy。”
他每次這么叫不是求人就是求.草。
靳寒把酒瓶盖上,看他要做什么。
裴溪洄问:“你要睡了嗎?”
“嗯。”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好不好?”
之前好不容易答应的第三天听他讲故事,裴溪洄生怕因为他隐瞒何宝生的事哥哥就不听了。
靳寒沒說好但也沒說不好,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床前。
屋裡壁炉還沒熄,影影绰绰的火苗照到床上,他躺下来,盖上被子,侧脸的轮廓被投影到墙上。
裴溪洄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脖子上并不存在的领结,声音娓娓,飘进靳寒的耳朵。
靳寒阖上眼,漂浮在黑暗中,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是這样一個下過雨的夏日夜晚。
他被打雷声吓醒,从客厅的地铺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卧室前。
通過透着光的门缝,他看到爸爸妈妈把同样被雷声吓醒的弟弟抱在怀裡哄,妈妈给弟弟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爸爸腿上窝着弟弟白天捡回来的野猫。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在他的家裡,连野猫都有故事听。
“哥,不要想了,听我讲的就好。”
恍惚中,一双手把年幼的他抱起。靳寒感觉到自己漂浮着的灵魂缓缓落地。
他睁开眼,侧头看向裴溪洄的方向,裴溪洄笑着问他:“我讲得好听嗎?有沒有声情并茂?”
靳寒說還行,他又问:“三只小猪盖房子,老大用茅草,老二用木头,老三用石头,最后只有老三的房子抵御住了大灰狼,哥你觉得我是哪头小猪?”
他以为靳寒会說他是老大或老二,因为他惯会偷懒和投机取巧。
可靳寒却說:“哪头都不是,你不需要自己盖房子,也不需要一個人抵御大灰狼。”
裴溪洄一愣,“那哥需要我做什么?”
“快乐,平安,留在我身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裴溪洄眼眶有些湿。
“這就是哥对我的全部期望嗎?”
“可你连這样都沒做到,不是嗎?”
裴溪洄哑口无言,心裡疼得发酸,扯過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团成一团。
被子裡有一方狭窄的黑夜,他亮晶晶的眼睛就是夜空中的两颗星。
他眨巴着眼睛告诉哥哥:“前两天我去了趟乡下,从地裡收了一把很香的麦子。”
“收那個干什么?”
“做麦芽糖。”
指尖倏地抽动一下,靳寒睁开眼睛。
時間在這一刻变成一條潺潺的河。
他想起以前某一年過生日,裴溪洄按惯例给他买来两包麦芽糖,他拆开吃了,有些遗憾:太甜了,是糖精做的,不像他小时候吃的那种,有股麦香味。
裴溪洄摆摆手:“那就换一种糖嘛,什么糖不比麦芽糖好吃啊。”
靳寒失笑,沒再分辨。
确实如此,三十岁的男人還执着于吃一块小时候的糖太過矫情,人都要向前看。
但那根油腻腻的绳子和全家人将他卖掉时看向他的希冀眼神,早已在天长日久中成为他心底剜除不掉的沉疴烂疮,连带着那天沒吃到的两包麦芽糖,都变成了沒人能理解的执念。
沒人能理解,他就不再提。
那天下午,他自己开车买遍了岛上所有便利店的麦芽糖,坐在码头边一個個拆开品尝,结果全都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差甚远。
也是那一刻靳寒才明白:有些遗憾注定永远都是遗憾,即便他如今已经家财万贯也无法改变。
但裴溪洄却告诉他:“总会有办法。”
“哥走了之后我就去了你小时候常去买糖的便利店,以前的店主不干了嘛,把店面盘给了一個阿姨,我问阿姨找到了老店主的联系方式,想问问他以前那种老式麦芽糖是怎么做的,可是电话打過去是他儿子接的,老店主一年前就去世了。”
裴溪洄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靳寒以为這就是他找糖的结局,无所谓說:“只是一块糖而已,不用這么麻烦。”
裴溪洄却摇头:“只是一块糖而已,为什么要让你吃不到呢?”
他从被窝裡伸出只拳头,献宝一样在哥哥面前打开,手心裡藏着一张被揉皱的纸條。
“我找去了老店主家裡,就是我收麦子的那户人家,在他们村裡打听了一下午,终于找到现在還会做那种糖的老师傅,他把配方写给了我。”
“昨天下午麦子已经发芽啦。”他把镜头转向窗外,院子裡摆着一盘绿油油的很肥的小草,“等哥回来就能吃到,以后每年過生日都能吃到。”
靳寒看着那盘让人很难相信它以后会变成糖果的麦芽,发出了一声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感叹:“原来這么简单嗎……”
裴溪洄觉得心如刀绞。
对啊,原来只需要這么简单,就能弥补哥哥的遗憾,为什么要让他等這么多年?
长命锁是,麦芽糖是,睡前故事也是,都来得太晚太晚。
夜风吹开窗,曼约顿和枫岛都很凉爽。
這是他们這一年多来,最亲密的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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