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在山是個好知县
暮州水阳城。
薛三娘来到了一個药摊旁,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探头看向摊主。
摊主是個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大抵是因为生意不佳,正趴在摊前小憩。
“大叔。”薛三娘小声的喊道。
摊主闻声,一個激灵坐起了身子,见有生意上门,立马在脸上堆砌出了笑容:“這位姑娘想买什么药?我這裡什么药都有!”
“有可以让你六十岁還肤白如雪的驻颜丹,也有包治百病的金创丸,還有可以保你胎儿平安的安胎散。”
“要是你家夫君不解风情,我這裡還有可以让他对你流连忘返的活虎汤!”
摊主大抵为了自己的生意是下過功夫的,嘴皮上下翻飞,一股脑的便给薛三娘介绍起了自己的货物。
薛三娘面色有些尴尬,但好在有面纱遮挡,倒是让旁人无法察觉。
“老板,是這样的,我這裡有种自己配置的草药。”
她干笑两声,旋即从怀裡掏出了一個瓷瓶,将裡面的绿色粉末倒了出来。
“是祖传的秘方,对于创伤效果不错,一瓶只要八十铜板!”
說着,她還殷勤的将手中的瓷瓶递了上去。
那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不耐烦的站起了身子:“去去去,老子這一天還沒开张呢!你倒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不卖!”
“老板,你先别急啊,你好好看看這药粉,效果真的不错,你收了去,做成药丸,别的不敢說,让你赚上一倍,绝对轻轻松松!”褚青霄也在這时走了上来,殷勤的跟老板交涉着。
二人的身后。
宋清清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鄙夷的瞪了楚昭昭一眼說道:“哼!還天悬山的高徒咧,身上一毛不拔,现在還要让我剑岳城的剑魁抛头露面,给你赚盘缠,不愧是名门高徒,本事就是大!”
楚昭昭闻言,也是怒火中烧,瞪向宋清清說道:“你有什么资格說我?”
“要不是你把钱袋弄丢了,我們又怎么会落到這般地步?”
“现在還要靠三娘姐姐,变卖药材赚取路费!?”
宋清清脸色也有些涨红,显然這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太好的经历。但她的性子,也断不可能跟楚昭昭认错,当下回怼道:“我是把钱袋弄丢了,但那是我的钱啊,我想怎么用怎么用!那你的钱呢?你不也沒钱嗎?”
那日之后,卢峰着急归心似箭,想要去寻自己的同门,第二日便与褚青霄等人辞行,言說找到了同门之后,便想办法与褚青霄等人汇合,毕竟他们龙骧七卫如今已经是破败不堪,与剑岳城遗族汇合,想办法重整巡天司或许才是最好的選擇。
当然這些是后话。
而徐白河等剑岳城的遗族,也分散去往各州郡,通知散落各处的族人,剑魁出世,他们也需要時間汇合,商议如何夺回剑岳城之事。
与他们分别后,褚青霄四人便一同启程前往水阳城,一来這也是去往天悬山的毕竟之路,二来……
褚青霄也想要见一见那位水阳城的知县。
只是在半道上,宋清清弄丢了钱袋,而褚青霄等人身上的银钱本就不足,尤其是在知晓褚青霄患有噬灵症后,楚昭昭可以花了大把的钱购买药材,想要为褚青霄治病,如此一来更是穷得一贫如洗。
好在薛三娘对药石之道颇为熟络,靠着剩余的药材以及在路上采到的一些药草,调制出了一些药粉,在一路上售卖,這才勉强筹集了些许银钱,让众人不至于露宿街头。
……
“三娘姐姐,你辛苦了,多吃些!”街边的面摊上,宋清清一脸乖巧的将自己碗裡的煎蛋挑了出来夹到了薛三娘的碗裡,如此言道。
“就你会拍马屁!当初你为虎作伥的时候,怎么沒见你這么关心三娘姐姐?”一旁的楚昭昭沒好气的嘀咕道,手中的筷子在碗裡用力的搅动,那模样好似是把碗裡的面條当做了宋清清一般。
“我也沒有其他本事,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能卖出药粉,其实還是多亏了褚公子在一旁帮衬着。”薛三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
方才那番交涉,也幸好褚青霄在旁劝說,让对方将信将疑的买去了两瓶。
“三娘姐姐,你就不要谦虚了,你這些日子,白天要赶路,晚上要配置药粉,劳累得很,我們手上的银钱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足够,待会我們就去一個客栈,你好生休息,晚些时候我拿你的药粉再去街上看看,能再卖出去一些,后面几天也不用那般拮据。”褚青霄出言說道。
薛三娘不比他与宋清清楚昭昭三人,他们有修为在身,赶路虽然辛苦,但稍作休息便沒什么大碍。
薛三娘沒有半点修为在身,這几日又格外劳累,如今脸上的疲色都已经遮掩不住。
“那可不成!”
薛三娘却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存下来些银钱,我得去集市上买些合适的药草,這样配置出来的药粉才更好出手,咱们去天悬山起码還得有一個月的路程,得多做些准备。”
薛三娘自然是一片好意,但褚青霄還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他正要說些什么,街道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侧头看向街道上,只见一大群衣衫褴褛乞丐打扮之人,正一窝蜂的跑向街尾方向。
人数众多,恐有上百人。
“這是在干什么?”褚青霄有些奇怪的嘀咕道。
“他们是去领田的!”這时身旁却传来了一個声音,是那位面摊的老板。
此刻已经過了正午,面摊上并无其他客人,老板得了清闲,便上前攀谈了起来。
“领田?他们不是些乞儿嗎?”楚昭昭也疑惑的问道。
“几位是第一次来水阳城吧?恐怕還沒有听說過我們知县大人的名声。”老板笑呵呵的言道。
“哦?他是位什么样的人?”褚青霄眉头一挑,来了兴致。
“要說蒲子晋蒲大人,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
老板言道:“這些乞丐都是隔壁楚元城和陆来镇中的难民,那裡遭了洪灾,好些难民涌到了咱们水阳城。”
“放在其他地方,這么多难民,不把你赶出去就算好的,可咱们蒲大人是怎么做的呢?”
“先是开仓放了粮,每日两顿粥饭管饱,然后又带人去西边的河堤旁开荒田,每人两亩分发给這些难民,你看,這一個月的時間,就只剩下百来人還沒有领到田产了!”
楚昭昭闻言面色微变,有些神情古怪的看了褚青霄一眼,又才道:“這么說来,這個蒲大人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但那面摊老板似乎很不满意楚昭昭這样的评价,他又言道:“蒲大人可不仅对难民仁慈,這水阳城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可以說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你看看整個暮州,哪裡還有比咱们水阳城更太平的地方!”
“旁的不說,但是免費的学堂,咱们水阳城就有七座,赋税比起其他城镇也低了三成不止,還有好些医馆,也是官府出钱开办的……”
面摊老板提及自家知县,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他的夸赞那是滔滔不绝,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也颇为激动,显然是打心眼裡敬爱他口中的蒲大人。
楚昭昭见他說得不似作假,脸色也愈发的古怪,也再次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褚青霄的身上。
褚青霄倒是始终面色如常吃着面條,似乎并未被老板的這番讲诉所影响。
直到众人吃完面條,与老板道别,走在了街上。
楚昭昭才憋不住心头的担忧,走到了褚青霄的身旁,言道:“青霄,你准备怎么办?那個蒲子晋听上去不像是個坏人……”
褚青霄闻言不语,倒是身旁的宋清清走了上来。
“哪有那么多好人坏人,楚大小姐,别跟個三岁孩子一样,什么事都要黑白分明行嗎?”
“我說得有問題嗎?你看這些难民,如果不是蒲子晋,他们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他难道不是一個好官嗎?”楚昭昭反问道。
宋清清侧头看了一眼街道上那些领到了田产,而笑逐颜开的百姓,這才言道:“他分给他们田产,让他们可以活下去。”
“這是有恩于他们,所以受惠之人自然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同理。”
“他做的恶……”
“不也得由受难之人来决定原谅与否嗎?”
楚昭昭闻言身子一颤,不由得再次抬头看向前方的少年。
此刻的少年阴沉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有那么一瞬。
楚昭昭忽然觉得,這個少年正在远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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