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潮汐
在水槽边上洗碗的龙徒手捏碎了一個盘子。
“還钱！這個盘子也要算在你的账上！”奥斯汀将半個身体探出窗户朝着希尔达大喊大叫。
砰！
女巫抽出魔杖,猛地合上的窗户把龙弹了回去。
龙与女巫的对决，這一局女巫完胜。
“希尔达,你這些东西……”西维难以将目光从希尔达身下的高脚沙发上移开。
小咪大人趴在快要爆满的手提箱上朝他喵了一声,衣帽架和扫帚被牢牢捆在沙发背面。
“多亏了你给我提供的新思路！”希尔达从沙发上跳下来，“沙发真的很方便，如果不是我的魔力有限,我想我应该将我的衣柜也带上。”
西维看了一眼压在沙发上面的坩锅還有草药柜默不作声。
跟着希尔达,你受苦了，真的……
“你怎么带這么多东西？”西维强迫自己将眼睛从這座小山上移开,问希尔达道。
女巫正要开口,奥斯汀从厨房裡冲出来,像一堵厚实的墙挡在他们两個中间。
“东西留下吃完饭就走,哼,只准给她吃沒有涂黄油的干面包。”龙前半句恶狠狠地对女巫說,后半句则是扭头叮嘱西维。
“干嘛干嘛，你真是條小气的龙，我都让你偷了50年的菜了也沒有一次让你吐出来,难道你還沒回本嗎？”女巫反手抽出扫帚要将他当垃圾扫开。
“我又不吃蔬菜。”奥斯汀冷漠回应。
“不吃你還拔走！欠抽啊你！我今天不把你的龙头挂到墙上我就不是女巫希尔达！”希尔达忍耐又忍耐终于沒忍住,抽出魔杖指着奥斯汀的鼻子。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西维伸手捂住奥斯汀的脸,将他连拖带拽弄到一边去。
至于人类是怎么能够将强壮的龙类拖走的,這個细节不可深究。
奥斯汀暂时被塞回厨房裡，怀裡放上一個糖罐可以大吃特吃，不過西维說了会每天检查他的牙齿,蛀牙就不让他吃糖了。
“希尔达,你怎么会带這么多东西来啊。”西维继续了刚刚的問題。
“事情有点复杂。”希尔达收回魔杖并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黑月潮汐即将要降临了。”
“黑月潮汐是什么？”西维从未听說過這样的事。
门内的奥斯汀竖起了耳朵,听到黑月潮汐這句话时,往嘴裡塞糖的动作停住了。
“可以理解为黑暗力量的暴动吧，黑月潮汐会使天幕陷入黑暗，即使是白天也黯淡无光。潜伏在阴暗角落裡的黑暗生物将会比以往出沒得更加频繁，也会更加狂躁。”女巫解释起来。
小咪大人从手提箱顶上跳进坩锅，又从坩锅裡跳到沙发上，最后从沙发上跳下来。
“也就是說接下来不久之后，這片大陆会陷入暂时的黑暗，会变得危险起来。”西维听懂了一点儿。
“对的沒错。”希尔达点头，紧接着露出一点很少见的尴尬神色，“就是我想问问你這裡有沒有多余的房间，我想租住几天。在黑暗潮汐期间待在魔物森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越靠近森林的深处。”
“喵喵。”小咪大人竖着尾巴，绕着刚从菜园裡出来的伊芙琳转圈。
“哥哥，這是新客人嗎？”伊芙琳有点想摸摸猫，但她先望了望女巫。
“嗨你好，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女巫希尔达。沒关系，你摸摸它吧，它喜歡你。”希尔达学着城裡的那些贵族老爷的样子行了個脱帽礼，虽然她的头上沒戴帽子，但她朝着伊芙琳眨了眨眼睛。
“我是伊芙琳。”伊芙琳笑得有点害羞，然后抿起唇，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小咪大人的脊背。
猫脊背很柔软，黑色的光滑皮毛在手底下摸起来是温暖的。
小咪大人喵地叫了有一声，将自己的头蹭在伊芙琳的手下，示意她给自己挠下巴。
“农场裡有多余的房间，”西维将话题拉回来，他看了看希尔达的行李们，“不用付租金，我让奥斯汀帮你把东西搬到你的房间去。”
“非常感谢！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帮所有需要魔法的忙，我的家务魔法也学习得很不错！”女巫拍着胸脯推销起来。
“先到厨房裡来吧，我想我們可以继续就黑月潮汐這個话题继续深入聊下去。”西维說道。
他想他必须要搞清楚關於黑月潮汐的事情，最好能知道会发生的具体日期，這样才能抓紧時間做好食物储备以及其他准备来抵御這场黑暗侵袭。
還有要通知附近几個村子的村民。
不知道教廷那边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们走进厨房，伊芙琳小心翼翼地提起小咪大人跟进去，奥斯汀正坐在餐桌旁，面前的糖罐已经空掉了。
“奥斯汀，帮希尔达将她的行李们都搬到楼上的空房间吧，她這段時間会借住在這裡。”西维放软了声音，带着点恳求的意味，让奥斯汀能够帮上這個帮。
“好。”奥斯汀点了点头，竟然沒有說出拒绝的话。
很不像对女巫异常排斥的那個奥斯汀。
不過总是個好预兆，毕竟這段時間希尔达住在這裡，他们能和谐相处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西维找出茶叶罐子，冲泡出一壶茶，沒有点心了他们就只能光喝茶說话。
“希尔达，你知道黑月潮汐是什么时候会降临嗎？”西维问女巫道。
“按照我的占卜，大概会在3天后的傍晚，太阳落下就再沒升起。”希尔达說道，“這次黑月潮汐会持续大概半個月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迅猛，似乎是因为封印出现了裂缝。”
“封印出现了裂缝？”西维有点疑惑，话顺着嘴边就溜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太多，某些黑暗生物是不应该出现在這片大陆上的，它们有特定的居所，只是這個界限似乎在很多年前被打破過，打破又被重新缝补過。”女巫皱起眉头，她也是听說的，女巫一向和這种事情沒有关系。
“那教廷那边知道這次黑月潮汐的到来嗎？”西维转而关心起另一個問題。
“当然，他们当然会知道，然后通知各個城镇和村落，圣骑士会将告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各個辖区。”希尔达回答說。
她能做到的测算，光明神殿的那群家伙当然也能预知到。
“大家都做好准备闭门不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吧。”西维還是有点担心。
“不好說。”希尔达的神色有点担忧，“上一次黑月潮汐是在大约70多年前，狂涌的兽潮将我的小屋毁了大半，而且它们就是冲我来的，活人的味道很吸引這些东西。”
“沒有什么感觉。只是天特别黑，有些讨厌的声音，所以我将洞口堵住了。”奥斯汀插嘴說。
奥斯汀是经历過黑月潮汐的，他能感受到一些威胁，但又因为在洞窟裡睡了好几天，所以和平时過得沒有什么区别。
“我在典籍上看到過，典籍上說黑月潮汐会带来各种邪恶侵染，潮汐過后死亡和瘟疫也会紧随而至，只有光明神像第七日的泪水才能使黑暗消退。”伊芙琳抚摸着大腿上的小咪大人，仔细地回忆起她在神殿阅览室裡看過的书。
“光明神像第七日的泪水？哦，那可沒有什么用，只是恰好黑暗潮汐结束的时候是第七天而已。不過這次的黑暗潮汐持续的時間的确太過漫长了。”希尔达对這份典籍嗤之以鼻。
“我有些担心我的麦田，它们才刚刚长出嫩绿的幼苗，持续太久的黑暗会不会对植物生长产生很不好的影响。”西维的担忧更重了。
“绝对会。沒有阳光会让植物枯萎，那些已经长成的植物或许沒有关系，但是对于生长期的幼苗来說，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希尔达說。
“那片麦田是我照顾的，要是它们都枯萎了，就沒有蛋糕和脆皮小面包吃了。”奥斯汀也像西维一样担忧起来。
“但是你们现在有万能的女巫！”希尔达之前說的那一番话仿佛都是为了此时此刻的铺垫，她說出這句话时整個桌子上的人都望向了她。
“魔法還是魔法药剂？”西维有点期待她的回答。
“都有。”希尔达笑眯眯地說。
“教廷那边也会有這样的祝福。”伊芙琳說道。
西维稍微放下一点心来，這样的话黑月潮汐对這片大陆的影响就能降低很多。
“那我們得多准备一些食物了，還有蜡烛和煤油。”他想了一下說道。
大概有半個月時間的黑暗，家裡又饲养着一條龙，要准备的东西得特别多。
目前农场裡面的存粮還有1袋面粉，3块黄油，1轮半的奶酪，半筐苹果和1筐熏肉，菜地裡還有很多快要成熟的蔬菜。
如果沒有奥斯汀，這些食物足够他们吃上1個月。
西维刚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村子裡或许买不到那么多食物，黑暗潮汐要到来的话，村民们家裡也要多留一些食物。”他說道。
“我可以调配一点可以饱腹的药水，我想想，我把我的整個草药柜都带了過来，材料应该够。”希尔达說。
“好喝嗎？”奥斯汀问道。
作为整個屋子裡最能吃的龙，他很有必要关注這個問題。
“除了味道有点难喝以外，沒有任何缺点。”希尔达信誓旦旦地保证。
“会有多难喝？”作为在场唯一一個沒有品尝過女巫草药茶的伊芙琳好奇发问。
西维和奥斯汀同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要不我现在做一份，你可以尝尝看，這可是免費的。”希尔达热情地推销起来。
“那我尝一下？”伊芙琳答应得有点犹豫，她摸了女巫的猫，不太好不捧场。
“祝你好运伊芙琳。”西维同情地望了她一眼，人生嘛，总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会把我的糖分给你的。”奥斯汀觉得伊芙琳特别勇敢，說不定她和女巫的口味也很一致。
奥斯汀借口帮希尔达搬行李，直接开溜到楼上去，他觉得在女巫烹调药剂的时候最好不要出现，不然就会被恐怖的女巫特调药水熏晕。
西维留了下来，并且在药柜裡面找出了催吐的药水，万一伊芙琳喝下去以后有什么不适，及时催吐会让她好受一点。
“那我們现在就开始，奥斯汀，我的草药柜不用搬上去，留在這裡就好。”希尔达朝楼上大喊。
片刻之后，奥斯汀从楼上下来，将草药柜塞在了碗柜旁边。
然后又溜走了。
女巫将坩锅提起来放在餐桌上，抽出魔杖开始指挥原料跳进坩锅裡。
“霍利树的根，梦妖的眼泪，银磷宝石粉……”
各种不同的材料被魔力包裹着，有翅膀有树根有漂亮的粉末，反正看起来都不太能吃。
西维的眼皮跳得很厉害，他总感觉希尔达会做出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一捧紫色的火焰在坩锅下面燃起，将女巫的脸映成了茄子色，看上去像是中了剧毒。
她面前搅拌着的坩锅裡沸腾着浓稠的紫黑色液体，仿佛有鬼魂在裡面翻滚呐喊，還沒喝到嘴，這样的药水看起来已经足够有震慑力。
伊芙琳有点坐不住了，她的脚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出去，想到要把這样的液体喝下去她就痛苦万分。
闻起来虽然沒什么問題，但這些液体看起来真的有点恶心。
像一团翻滚着的紫黑色烂泥巴。
女巫沉浸式搅拌坩锅，脸上带着幸福迷醉的笑容，這种状态很像一個经常炸厨房的厨房黑手弥留之际对食物味道的最终幻想。
“伊芙琳，要不還是算了……”西维凑到伊芙琳的耳边悄悄說，他觉得這锅药水很可能在饱腹之前会先把人毒死。
毕竟死人不用吃饭，死了就不用再担心饥饿問題了。
“這不太好吧……”伊芙琳小小声地說，“希尔达会伤心的。”
“桀桀桀……答应了我可就不能反悔了哦……”女巫一边搅拌，一边发出难听的怪笑。
伊芙琳的身体抖了三抖。
但是即使不愿意面对，希尔达的药水做出来只是時間問題。
在10分钟以后，冒着气泡的粘稠紫色药水新鲜出锅了。
“我给你装到喝過茶的茶杯裡吧，就当是喝花茶，想象一下香香的紫色花茶，会不会感觉味道好一点。”希尔达笑着說。
“应该，或许，可能大概会的吧?”伊芙琳的笑容很勉强。
她已经快要笑不出来了。
“给我也来上一点吧。”西维最终還是不忍心伊芙琳一個人受苦受难，决定陪着伊芙琳一起承受這份痛苦。
“你们可真是捧场，我很感动。那么就现在，請开动吧。”希尔达将两杯紫黑色药水推了過去。
西维咽了口唾沫，端起杯子闻了一下，這杯药水比较好的一点是闻起来沒有任何异味，說不定比上次喝到的草药茶要好喝一点点呢
他乐观地想道。
眼睛一闭他将茶杯递到嘴边，喝下了很小很小一口饱腹药剂。
好冷，好腥，好麻，好苦，好难喝。
這個饱腹药剂，它麻嘴啊！
一口下去，西维感觉自己好像在和一條冰冷的电鳗亲嘴，爱情的放电差点电得他灵魂出窍。
明明制作原料裡面也沒有什么和鱼相关的东西，裡面的鱼腥味却格外浓重，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催吐效果。
但偏偏因为嘴麻，他咕咚一下就吞了下去，完全沒有再吐出来的机会。
和草药茶是不相上下的难喝，但是两相比较，他觉得還是草药茶要更加难喝一点。
毕竟這個饱腹药剂喝下去不会产生幻觉。
這样一想，西维竟然从其中品尝出来一种诡异的欣慰感。
“味道怎么样?”女巫问道，她的语气裡面满是期待。
“比草药茶好喝一点。你可以改进一下配方嗎，比如說让它喝起来沒有那么腥，然后再搭配一点不影响药效的材料，让它沒有那么苦。”西维让口腔裡的那股麻劲稍微過了一点以后才开口說。
“哥哥，我现在是死了嗎？”伊芙琳颤抖着声音說。
明明现在是白天，但是她感觉自己的眼前好黑，在喝下這杯药剂之前要先写好遗书才对。
“沒有，你现在還活着。”西维安慰伊芙琳，他很能理解這种味蕾冲击感
对于沒吃過难吃东西的人来說，這种体验還是太過超前了。
“我尽量试试吧。”希尔达說，“作为女巫来說我很有天赋，但是作为厨师来說，這是我的短板。”
制作魔药可从来不需要考虑口味問題，管用就行。
不過她自己也从来不愿意喝就是了。
西维感觉自己嘴裡的味道有点恶心，饱腹药剂有沒有效暂时還不知道，他们刚刚不久之前才吃過早餐。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還是不要动用女巫的魔药配方了。
希尔达找出器皿将這锅药剂装了起来，作为最后的储备资源，西维真挚地希望永远不会有用上這锅药剂的一天。
奥斯汀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确定女巫把所有药剂都装了起来，他沒有误食的可能之后才推开门走进来。
然后装模作样地在餐桌旁边坐下，假装什么都沒有发生。
西维看了這條龙一眼，他总感觉他有点高兴。
他有点不太想让他继续高兴下去。
“奥斯汀，我感觉药剂是有用的，我們都喝了，要不你也喝上一点，這样今天就不用做饭了。”西维故意這样說。
“现在時間還很早，我完全可以去森林裡捕猎，不会耽误時間的。”奥斯汀立刻站起来，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经挪到了门框边，开门就能立刻跑出去。
“回来吧，逗你玩的。”西维叫住他。
“我想起来今天還沒去地裡浇水，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先走一步。”奥斯汀丝毫沒有留恋，推开门直接从院子裡飞走了。
虽然龙很想信任西维，但他对草药茶的痛苦记忆实在是太過深刻，還是先跑为妙。
“那什么，今天中午真的不做饭了嗎？我還沒吃早餐。”希尔达挠了挠她那头卷发。
“做点吧，顺便再做点黄油曲奇饼干。”西维叹了口气。
龙跑了，等他回来得哄哄。
要是真吓走了上哪去找這么勤奋的帮工。
奥斯汀消失了一整個上午，午饭時間也沒有回来。
女巫的饱腹药剂很有用，只喝了一口，直到中午西维和伊芙琳都沒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饥饿。
睡過午觉以后，奥斯汀還是沒有回来。
西维想了想，决定出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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