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海鲜
瞬息之间张开的蹼和尖锐的指甲在手腕上的皮肉留下一道道细痕，西维痛得皱眉嘶声,另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人鱼的手背。
人鱼竟然還不松手。
赛伦惊叫起来：“你上岸之前沒鱼跟你說過人类很脆弱的嗎！赶紧撒开！”
她的腕足狠抽了人鱼尾巴一下,人鱼的手终于松开了些。
奥斯汀的脸阴沉得可怕，一根一根掰开了人鱼的指节，捏断锋利的指甲,将西维伤痕累累的手腕解救出来。
“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唔唔唔！”
人鱼捂住爪蹼，還想和奥斯汀对峙时,赛伦先动作起来一把将他撂倒：“死小子你父亲知道你又偷偷上岸了嗎！”
几條腕足将人鱼从头到脚捆了個结实,特别是堵住他的嘴,让他那张破嘴不要再继续招祸。
“唔唔唔！”人鱼挣扎起来,但根本不是赛伦的对手。
奥斯汀捧着西维的手腕,翻来覆去地查看,還好沒出血。
西维摸摸奥斯汀的头：“我沒事的，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伤口有些火辣辣的，可能是因为人鱼身上的海水還沒干,盐分渗进去让伤口发疼。
奥斯汀沒出声,放下他的手时恶狠狠地盯住被层层腕足包裹起来的人鱼,磨牙声就连赛伦都能听见。
西维摸了摸奥斯汀的脸,让他别朝着那條小鱼龇牙，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要赔偿。
他還沒开口說话，赛伦先从嘴裡念出一段魔咒,一层水膜包裹上他手上的伤痕,伤口的火辣热意止住,转瞬间愈合得光洁如新。
奥斯汀的表情這才好上许多。
赛伦捆着人鱼,脸上赔着笑对西维和奥斯汀說：“真的是抱歉,老熟人的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立刻冲回海裡去找他爹，狠狠罚他，顺便给你们要赔偿。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厨房的海鲜你们打包带走，我們今天不营业了。”
說着她的十几條腿往围栏边上飞速挪动，捆着人鱼一头扎进海裡去了。
沒有留一点說话的时机给西维和奥斯汀。
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怎么感觉好像看见了希尔达。
西维的袖子被那只头上裹着红头巾的小海獭拉了拉：“老板說厨房的海鲜都给你们，我們可以也吃一点点嗎，裡面也有我們的工资……”
门框边上趴了一排小脑袋，见他望過来都齐刷刷点头。
西维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当然可以的，你们先去吧，剩下的我們都带走。”
奥斯汀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小海獭很害怕地躲走了。
“今天吃海鲜宴，都做成你喜歡的口味，你可以打开烹饪书来选。”西维哄他說。
“真的?那我什么都要。”這條龙哪裡会点菜，最后做什么還不是西维說了算。
他们在露台边上坐了一会儿，厨房裡的小动物们终于饱餐了一顿，還是那只小海獭扭扭捏捏地過来了。
“谢谢你，愿意分给我們食物，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小海獭的双手背在后面，害羞地把藏着的东西递到西维眼前。
是非常漂亮的海胆壳。
一只是紫白交错的條纹，另一只是薄荷绿的，上面有凸起的星星点点斑纹，是很漂亮的天然艺术品。
“是我們都有嗎，一個给我的，一個给他的?”西维将這两個脆弱的海胆接過来，脸上带着点笑。
“嗯，你们一人一個。”小海獭害羞地跑走了。
“也有我的！”奥斯汀瞪大眼睛，将紫色的海胆壳捧在掌心上翻来覆去的看。
龙特别开心。
“真是一份很用心的珍贵礼物呢。”西维說。
海獭们很喜歡海胆，会将海胆的尖刺砸开吃裡面的肉，但是這两只海胆壳沒有裂痕，是仔细掏空的，說不定是這只小海獭的珍藏。
非常可爱的礼物，他会好好保存的。
他们到厨房裡去把剩下的海鲜都打包走，還不忘记在海裡装点海水，锅裡炖不下的還能养两天。
回到农场裡，奥斯汀翻开烹饪书装模作样地点来点去：“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
虽然這條龙现在能看懂很多字，但能连贯閱讀烹饪书還是有些困难的。
西维笑眯眯地将烹饪书收回来，让奥斯汀去帮忙收拾海鲜，他要开始做饭了。
最先开始做的是烤面包。
面团需要醒发很长時間，所以最先将面团和好，盖上细麻布放在一边的大陶碗裡进行发酵。
在发酵的時間裡就可以腾出手去来做其他的了。
奥斯汀将两只面包蟹带出去，回来以后蟹腿蟹钳都卸了下来，蟹壳裡也处理干净，蟹腮和蟹心之内的内脏都处理得很干净。
“奥斯汀，你可真棒。”西维随口夸了一句，“帮我把鱿鱼和虾也处理一下吧，去掉鱿鱼的软骨，虾去掉虾线和一半的头，就像這样。”
他示范了一遍，给虾开背去头，然后拔掉鱿鱼须，从侧边开口拔骨去内脏。
奥斯汀因为這句夸奖而飘飘然，端着一整盆虾和鱿鱼又飘了出去。
西维将面包蟹的蟹壳放进锅裡蒸，蟹腿和蟹钳敲碎表面那层硬壳，也一起放进去。
接下来要做烤扇贝。
赛伦捞的扇贝都很大只，比他的巴掌還要大一上一圈，他用刀刃撬开扇贝壳，丢掉沒有连着贝肉的那一半。
扇贝肉去掉裙边，只留下那颗圆柱形的洁白贝肉，放进水盆裡冲洗干净。
西维切上多多的蒜末，再切上一点新鲜百裡香的碎末，待会儿会放进黄油裡一起翻炒。
洗干净的贝肉提前撒上一点海盐和黑胡椒碎腌渍，等蒜末炒香以后会一起重新放上贝壳裡推进烤炉。
西维将煎锅放在预热好的烤炉上，锅底变得足够热时扔进去一大块黄油，融化成金黄色的液态黄油以后将蒜末和百裡香都一起倒进去。
激烈的蒜香气味从煎锅裡迅速溢散，就连在水井边处理虾和鱿鱼的奥斯汀都能闻见這股迷人的蒜香。
龙舔了舔嘴唇。
只要将蒜末翻炒出香味就可以了，西维将煎锅拿到桌面上，勺子舀起蒜末和贝肉一起重新放回贝壳。
黄油蒜末烤扇贝被推进了烤炉。
面包蟹也蒸好了，嫩白的蟹肉和蟹黄散发着一股鲜甜味道，其实现在就可以吃了。
西维拿起一根蟹腿，很轻松的就剥开提前敲碎的蟹壳，雪白的蟹腿肉露了出来。
放进嘴裡尝了尝，新鲜的蟹腿肉很鲜甜，肉是很柔软的细丝，味道很好吃。
“我也要吃！”這個时候怎么能少得了奥斯汀。
他端着处理好的虾和鱿鱼回来，一进厨房就发现西维背着他偷吃。
西维给他剥了個蟹钳。
龙吃得津津有味。
奥斯汀還是喜歡农场裡沒有客人的时候，他不仅能吃到更多食物，還能得到西维的偏爱。
只有他的时候西维总是会额外偏爱他一些。
剩下的面包蟹不能再吃了，要用来做风味蟹。
西维让奥斯汀這條最会偷吃最不可靠的龙将蟹肉剥出来，他去准备酱汁。
“不可以偷吃……算了，只能吃一点，剩下的都要用来做更好吃的风味蟹，听到了嗎奥斯汀。”西维說。
“嗯嗯，知道了。”奥斯汀往嘴裡新塞了個蟹腿，也不知道到底听沒听进去。
西维切碎葱丝，然后又找来一只柠檬，切开两半挤出柠檬汁，他要做柠檬调味汁。
锅裡热好黄油，黄油起泡后使劲搅拌，直到黄油变成金棕色，散发出一股坚果香味，就把黄油倒出。
挤好的柠檬汁加进去，再放上一点胡椒粉和一小撮盐，柠檬调味汁就做好了。
奥斯汀還在拆蟹，他接着做龙虾浓汤。
几只挥舞着钳子的大龙虾从海水裡捞起，西维很痛快地给它们的脑门上都各来了一刀，进行了一点简单的下锅前处理。
在壁炉裡挂上一大锅水煮开，将处理過的龙虾放进去煮一会。
黑青色壳子的大龙虾一碰到沸水，就立刻浑身发红，西维盖上盖子，让它们在裡面煮一小会儿。
黄油蒜末烤扇贝可以出炉了。
蒜香带着黄油的气息扑鼻而来，黄色的汤汁冒着热气，雪白的贝肉染上了一点迷人的焦黄。
看上去美味又可口。
不需要招待客人，只有他和奥斯汀，西维就沒有那么讲究，不用等其他菜上齐就可以吃。
“你帮我将面包蟹拆完就可以吃扇贝了。”他对奥斯汀說。
烤扇贝上现在冒着热气，而面包蟹還剩下大半只沒拆，等奥斯汀拆完了估计扇贝就沒有那么烫了。
有美味扇贝的诱惑，奥斯汀的速度快了很多，但速度再快也是有限的。
于是他想出了一個自以为很聪明的办法，把剩下的面包蟹全塞进嘴裡吃掉。
速度果然很快，咔嚓两口就沒了，但一转头他就看见西维拿着锅铲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咕咚，龙咽了一口口水。
“龙肉不好吃。”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說這句话。
“真的嗎？我觉得可以先尝尝再說。”西维沒想到奥斯汀会說出這么一句话，他接着這句话說下去，想要好好恐吓一下這條龙。
“我吐出来還来得及嗎?”奥斯汀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想要把自己缩得小小只。
還是很大一只。
“可以当着我的面吃，不能背着我偷吃，知道了嗎？”西维板起脸說。
這对于他来說是個高难度的挑战，其实他有点想笑。
“知道了。”龙乖乖答应。
奥斯汀這次终于学乖了，等到烤扇贝沒有那么烫，才把第一個端到西维面前眼巴巴請他吃。
西维的手上正在握着刀柄敲碎龙虾，干脆将嘴凑過去吸了一口贝肉。
汤汁带点鲜甜，柔嫩的扇贝肉裡满是蒜香，炒過的熟蒜有些发甜，還存留有一些辛辣味。
“你吃吧，不用留太多给我。”他說。
奥斯汀开开心心地去数扇贝，把最大的那几只都挑出来留给西维，剩下的他全都吃光光。
西维敲碎了所有龙虾钳子，等奥斯汀吃完扇贝叫他剥，他现在要去将面包蟹肉都拌起来。
面包蟹肉被剔出来堆满了一個整個碗，像一座小小的雪山，放上葱丝和柠檬调味汁，一起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奥斯汀拆着龙虾钳子，被他塞了满满一口调好的风味蟹肉：“味道怎么样？”
“好吃！還要！”
西维又塞了一口。
還有鱿鱼和虾沒处理，西维放下了碗和勺子，去舀出一勺面粉。
鱿鱼切成了鱿鱼圈，和虾一起放进面粉裡裹上一层白，锅裡倒上很多橄榄油，油热下进裹了面粉的海鲜。
虾和鱿鱼圈一下进去就立刻冒起了油花，强烈的香味随着炸得酥脆的表层面粉冒出，咸鲜的海味在厨房裡盘旋。
他们仿佛乘坐在一艘名叫破浪号的巨型帆船，美酒与海鲜常伴這次旅途，直到抵达奶与蜜的乐土。
西维翻动着锅裡炸着的海鲜，面皮酥脆及时捞出，免得炸得太過在锅裡黑糊。
又香又脆的炸鱿鱼圈和炸虾上面撒上一层胡椒粉和海盐，趁還冒着热气的时候塞进嘴裡，咸鲜的味道立刻会充盈整個口腔。
奥斯汀剥完了龙虾，就凑到西维身边偷吃，烫烫的炸虾吹了又吹，终于還是忍不住一口塞进嘴裡。
虾壳和外面那层面衣一样酥脆，虾肉又甜又咸，好吃得龙抓了一把又一把。
西维忙着炸海鲜，也沒空理這條龙到底偷吃了多少，只要不把嘴裡烫個泡，他才不管這么多。
一整盆海鲜都炸完了，炸虾和炸鱿鱼圈堆得满满的，像一座即将倾泻的小山。
善良的龙很努力挽救這座山，让它越变越小最终避免倒塌。
面团发得差不多了，但西维觉得有点累，于是坐在桌边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扇贝的柔嫩贝肉很好吃，葱丝拌面包蟹肉也不错，炸海鲜新鲜出锅更是酥脆咸香。
西维用一個玻璃高脚杯喝了一口苹果酒，一個多月之前酿下的苹果酒很好地保留了苹果香气，味道偏甜，度数并不算高很适合用来配海鲜。
浅金色的酒液看起来有点像蜜糖水，奥斯汀抽了抽鼻子，說：“我也想喝。”
西维给他也倒上了一杯，這种低度数果酒不会把龙喝成醉鬼，可以很放心的让他喝完一整杯。
奥斯汀喝了一口，酒精的涩味让他有点皱眉，但是又很解腻，所以他吃一会儿炸海鲜就来喝一口，不知不觉把整杯酒都喝到见底。
西维放下了酒杯，把面团放在案板上团出几個小球，拿来烤盘将它们放进去，塞进预热好的烤炉开始烤面包。
案板上堆满了剥出来的龙虾肉，最后一道菜是龙虾浓汤，会和面包一起出锅，正好沾着汤汁吃面包。
比龙虾肉更加大堆的虾壳沒有扔掉，而是要先用来做汤头。
西维在锅底上倒上满满的橄榄油，将龙虾壳倒进去煸炒得焦香，然后往裡面倒进去切好的洋葱碎、胡萝卜和西芹，继续煸炒。
蔬菜炒软后倒进去些许白兰地，他在锅裡点燃了酒精。
橘色的半透明火焰升腾而起，将酒精的味道消耗殆尽，现在锅裡只剩下了白兰地和龙虾的风味。
海鲜的老朋友番茄罐头隆重登场，往锅裡加进去半罐番茄罐头，再加上一大勺面粉翻炒均匀，最后倒进去煮過龙虾的汤。
奥斯汀凑過来：“你也要吃龙虾壳嗎，我有点担心你的牙齿。”
人类可沒有龙這样锋利的牙齿，把牙磕坏了吃不了美味的食物可怎么办。
龙很担心你。
“我不吃龙虾壳，用来给汤汁调個味道。”西维被逗笑了，温柔地和他解释让他别担心。
“我吃，可以留给我。”奥斯汀表情很认真，他的好胃口和好牙齿完全可以处理。
“好吧，留给你。”西维边說边往汤裡撒上一点盐，加上剥好的蒜粒和一点新鲜百裡香，最后是一大块黄油。
橘红色的汤咕嘟开，龙虾的香气顺着烟囱爬出去，从田野沿着路回家的贝利村村民就又知道，农场又在做好吃的了。
让汤独自煮一会儿，蔬菜煮软虾壳的味道彻底浸润到汤汁裡，就掀开锅盖用力捣碎裡面的所有蔬菜和虾壳。
将汤汁過滤到另一個锅裡，撇掉剩下的残渣，奥斯汀看着和蔬菜渣渣混在一起的龙虾碎壳，生闷气。
西维坏，明明答应了他可以将龙虾壳给他吃的。
西维沒空搭理他，将切碎的龙虾肉放进過滤好的汤裡，然后再加上浓稠的牛奶乳脂，再滚煮一会儿。
一锅非常美味的龙虾浓汤就端上桌了。
今天這個厨房裡诞生了很多海鲜菜品，然而到最后能够端上餐桌的却只有龙虾浓汤和烤面包。
其他的在還沒上桌之前就已经都被吃光了。
西维将新鲜的软面包切开，面包片带着浓郁的小麦香味，一個個细密的气孔裡冒着热气，冷上一点再抹上浓汤一定好吃。
龙虾浓汤裡是大块的龙虾钳肉，一口下去格外鲜甜，奥斯汀的心情很好地被安慰到，一头扎进碗裡使劲吃。
西维稍微有点郁闷，他平时是不是将這條龙饿着了，怎么看上去像饿极了的样子呢。
只是因为這碗汤太過好吃了而已。
西维拿起面包片，将硬脆的面包边浸到汤汁裡，吸足了龙虾鲜味再放进嘴裡。
汤的味道鲜甜发酸，蔬菜与龙虾肉是甜的，酸的是番茄罐头。
面包裡面放了一点盐，是咸面包，在嘴裡咀嚼久了却带点甜味，是小麦淀粉本身的味道。
扎实的面包和浓稠的汤汁一点一点填满了胃裡最后的空缺，這是一顿足以安抚所有饥肠辘辘的饱足午饭。
另一边，赛伦捆着男人鱼狂游了几個小时，终于把鱼捆回了他家。
“加勒特！滚出来！把你這糟心儿子给我领回去！”赛伦捆着鱼很狂躁地狂捶宫殿大门。
一路上那些人鱼侍卫压根就不敢拦她，生怕被魔力强大的海底女巫变成小丑鱼。
殿门自动打开，空荡的宫殿最高位的阶梯上镶嵌着一整块宝石打造成的王座。
“赛伦，稍安勿躁。”名叫加勒特的這一代人鱼王从王座上下来，显得很冷静睿智。
這只是给儿子擦屁股擦多了以后的自然反应而已。
“安不了一点！少废话，赔钱！”赛伦砰的一下把他儿子给他砸回去，伸手就是要钱。
“兰登，你为什么执着于长出人类的双腿要到岸上去呢。”加勒特并沒有接上赛伦的话，而是先问被甩到地上的儿子。
“我已经听說了，教廷在招募勇者，我想我就是为成为勇者而生！”兰登铿锵有力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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