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4
但蕭望舒現在比他高了,肩膀也更寬闊,可以把他的手牽在手心裏,也可以很輕鬆地把他背起來、抱起來。所以重新見到他開始,蕭望舒就沒有再叫過他大哥。
誰會願意在心上人的眼裏,永遠是一個小不點呢。
蕭望舒看了看上方的人。沈今風俯身下來,濃密的黑髮垂落如瀑,桃花眼帶着睡醒的一點倦懶,漫不經心的勾人。
蕭望舒閉上了眼,聽見沈今風迷惑地問:“讓你叫一聲大哥,你竟然裝睡?”
蕭望舒伸手,把旁邊沈今風的枕頭拿過來,遮在了自己的臉上。
沈今風:“???”
“有這麼難以啓齒嗎。”他隔了一層單薄的寢衣,在蕭望舒的腹肌上指指點點“你讓我叫夫君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大哥。”蕭望舒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傳出,悶悶的,還有一點啞。
沈今風眨了眨眼,“哎!”了一聲,正要再接一句:我的好弟弟。手就被蕭望舒的手帶住,順着腹肌摸了下去。
沈今風:“……”
視線裏,能看見蕭望舒的喉結動了動:“……幫我。”
以前蕭望舒通常會在後面加一句可以嗎,或者好嗎,現在漸漸演變成了直接的請求。說來也是被他慣的,因爲他們在一起以後,沈今風就幾乎沒有拒絕過蕭望舒的請求了。
他俯下身,咬住蕭望舒的喉結,感受到顫慄以後笑着問:“要我這樣幫你,還是——”腿夾緊了一下“這樣?”
蕭望舒被他刺激得抑制不住悶喘,聲音裏帶了一點求饒的意味:“十一,別鬧了。”
沈今風:“叫大哥。”
“……好,大哥。”蕭望舒握緊了他的腰,聲音又輕又啞“坐上來,好嗎。”
因爲前一天定好了辰時出發,林思言一早就安排好馬車,等在長樂宮的宮門口。
然而到了時辰,聖上和沈少卿沒有出來,只是派了一個小太監通知他:“林隊長,聖上說他們要晚一會兒出宮,讓你先去忙自己的,不用等。”
林思言作爲御前侍衛隊長,很清楚聖上的作息規律,通常卯時不到就起了,現在到了辰時還未出來,可想而知……林思言咳嗽了一聲:“那我就先走了。”
林思言離開以後,長樂宮裏的兩人洗漱更衣,用過早膳,趕在巳時前出了寢宮。
因爲是微服私訪,他們沒有像之前一樣戴着冪籬,而是略微喬裝了一番。蕭望舒貼了假的鬍子和眉毛,沈今風穿了一身遊俠模樣的衣服,用層層堆疊的圍領遮住了下半張臉,還把之前買的圓片墨鏡一併帶上了。
兩人登上馬車,他把墨鏡打開,往自己的鼻樑一架,煞有其事地拉過蕭望舒的手:“小夥子,讓我來看一看你的手相。”
蕭望舒脣邊斟着點笑,任由他扒拉着自己的手胡說八道。
沈今風模仿算命先生捋了捋不存在的鬍子,裝出一副蒼老的聲音:“嗯,你的壽命線很長,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蕭望舒配合地道:“那請先生再幫我看一看姻緣,可行?”“行。”沈今風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故弄玄虛道“你的姻緣線也很長,說明這段姻緣可以長長久久,白首偕老。至於姻緣的對象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的圓片墨鏡只遮住了一半眉眼,露出的一半很亮,一閃一閃地:“小夥子,要好好珍惜啊。”
蕭望舒反握住他的手:“朕會的。”
說完,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沈今風笑夠了,手指推了一下墨鏡:“我在老家的時候經常戴這個,不過不是黑的。”
他其實不近視,甚至可以說視力很好,但因爲工作的特殊性,進實驗室之前都需要戴上一副眼鏡,主要的作用是保護眼睛。
蕭望舒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說:“若朕能看到,就好了。”
沈今風擺了擺手:“沒什麼好看的。”他以前還沒有現在喜歡收拾自己,頭髮都是隨手一紮,顏值基本靠臉撐着。
“朕想看一看原來的你。”
蕭望舒覺得,自己是有些貪心的。剛剛找回沈今風的時候,只想把他留在身邊就夠了。再後來,想抱他,想親他,想……到了現在,他們什麼都做過了,蕭望舒又想看一看未曾瞭解的那些,過去的他。
蕭望舒知道他和這裏的人不同,默許他有自己的祕密,但如果沈今風願意,他也希望能分享那些祕密。
就像他平時教他的家鄉話,故鄉的習俗,還有返京前一晚,喝醉了向他袒露的經歷。
那是蕭望舒第一次看見,他的心上人不是總笑着的。他也會難過,會眼紅,只是平時沒有表現出來。
見沈今風沒有出聲,蕭望舒斂了目光:“朕是不是逾越了?”
“不是。”沈今風道“我們之間門還有什麼逾越的,只是我不知道怎麼讓你看而已。”
蕭望舒想了一想:“不如你說給朕聽,然後朕畫出來,你看有哪裏不對的,再改。”
“行啊。”沈今風應下了。
不過他們在搖晃的馬車上,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只能等到了客棧再說。
皇帝巡遊通常會讓地方官員提前開道,安排上等的驛館,但他們這一趟微服私訪爲的是體察民情,就選擇了自己尋找客棧投宿。
馬車離開了皇宮,沈今風撩開車簾向外張望,經過一間門門面整潔的客棧時,讓馬伕停了車。
上京作爲大熙的都城,客棧自然是生意興隆,若不提早定下,到了夜裏可能就住滿了。兩人向掌櫃的要了一間門雅緻的廂房,上樓的時候蕭望舒腳步一頓,視線淡淡地向下掃了一眼。
沈今風注意到,進屋邊放東西邊問:“聖……蕭公子,可是有什麼發現?”
蕭望舒合上了門。
因爲習武,蕭望舒的耳力較之常人強出許多,所以剛纔上樓時聽見了一些他沒聽見的話。
客棧的大堂中央,有一桌子人在低聲談論,說是今晚子時在一處富商的宅邸將舉辦一場拍賣會。
至於賣的東西……深更半夜聚了一批人來競價,想也知道不是能正經買賣的貨物。
沈今風聽完,摸了摸下巴提議:“不如我們想個法子,今晚混進去看看?”
蕭望舒頷首贊同。
他御駕親征一年,不久前才返京,上京難免出現亂象。但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一出宮就撞上了這種事,很難不讓人心生憂慮。
沈今風看蕭望舒情緒不高的樣子,伸手過去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東西放好了,我們上街走走?”
蕭望舒:“好。”
離開客棧的時候,沈今風假裝不經意地瞥向大堂中央,記住了那幾個人的着裝和樣貌。不過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他仔細聽了,還是沒有聽清。
沈今風收回視線,開玩笑道:“蕭公子,你耳力這麼好,如果有人偷偷說你壞話,是不是一下就聽見了?”
蕭望舒想了想,平靜地說:“他們不敢。”
“說的也是。”沈今風笑了一聲,和蕭望舒一起走到街邊。
上京的街頭常有老人出來擺攤,賣些自家種的瓜果、自己縫的布鞋。沈今風蹲下挑揀了幾個新鮮的橘子,一邊聽老人們閒話家常。
“老劉,聽說你們家兒子回來了?”
“是啊,前些天回來的,他這一次立了不少軍功,被聖上提了兩級軍銜,可算是光耀門楣啦。”
“可不是嗎,我還是前兩日才聽說,羌國已經是我們大熙的領土了。”
“告訴你個事兒啊,你可別告訴別人。我兒說,咱們聖上趕着回來成親,破了羌國王城的第一日就返京了,比傳回來的戰報還快呢。”
“原來是這樣……他從哪裏聽說的?”
“嗐,他打仗的時候在前線,沒少見聖上和皇后出雙入對的,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感情好。”
“我聽說咱們皇后是工部少卿……不是文官嗎,怎麼也上前線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兒說,他們打仗用的兵器好些是這位工部少卿造的,都是些沒見過的厲害兵器。他自己身手也不差,在戰場上殺了可多敵人,若是論功行賞都能封個副將了。”
“嘶,咱們這皇后有點厲害的啊?”
“可不是嗎……”
沈今風聽到這裏,出聲打斷了他們:“老人家,這些怎麼算?”
老人停下閒聊,先給他結了賬,找完銅板以後,和隔壁老劉繼續剛纔的話題。兩人離開的時候,他們還在說着:“當今聖上賢明,現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好過多咯。”
沈今風低頭剝着橘子,輕輕彎了嘴角:“聽見沒。”
蕭望舒道:“聽見了,厲害的皇后。”
沈今風:“?”
“讓你聽他們誇你,不是誇我。”
他提出要上街走走,是爲了讓蕭望舒聽一聽百姓的讚美,心情能好一些,哪裏知道他自己也被誇上了。
蕭望舒:“朕的皇后……”話沒說完,被一瓣橘子堵住了嘴。
沈今風彎了彎眼,問:“甜嗎。”
“……很甜。”蕭望舒看着他,不知是在說橘子,還是說別的什麼。
在上京的街頭走訪過一圈,瞭解了一番民情,他們就回了客棧。
大堂的那一桌客人已經不在,他們點了幾樣酒菜,簡單地用過午膳,上樓進廂房裏稍作休整。
沈今風打算睡個午覺,而蕭望舒沒有午睡的習慣,索性聽他描述了一遍自己在現代的模樣,然後提筆畫下來。
從還是一個小朋友的沈今風,到穿校服的沈今風,再到工作以後,穿着整潔的白大褂,扎發的沈今風。
快要睡着的時候,蕭望舒把畫拿了起來問他:“像嗎?”
沈今風忍着睏意,看了一眼:“像,我以前就是這樣……哦不對,那個扣兒要再解開兩顆。”
他一般不會把釦子扣到第一個。
蕭望舒聽完,把畫鋪回去修改。
因爲是用墨筆畫的,畫錯的地方沒有辦法塗掉了,蕭望舒大致改完以後,照着重新畫了一張。
等到他全部完成,沈今風已經在牀裏睡着了。
蕭望舒把畫一張一張地擺好,眼裏彎出點笑,手指從上方輕輕地劃過。彷彿透過畫面,能看見在那個遙遠的地方,沈今風慢慢長大的軌跡。
待到墨跡乾透以後,蕭望舒將它們妥善地收好,放在了枕頭邊。
……
“哥哥,哥哥?”
蕭望舒覺得有人在推他,眼皮輕輕地動了動。擡起眼的瞬間門,一張熟悉但稚嫩的臉映入眼簾。
蕭望舒怔了一下。
他一直覺得沈今風的眼睛漂亮,而此時在他眼前的這個,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雙桃花眼又圓又亮,會說話似的。
蕭望舒回過神仔細看了看,見他敞開的校服領口間門,鎖骨上有一枚殷紅的小痣。
是沈今風。
蕭望舒想起睜眼前聽見的聲音,輕聲問:“你方纔叫朕……叫我什麼?”
“哥哥啊,怎麼了?”
沈今風看他穿了一身古裝,好像剛從哪個漫展出來。
再想到這個年代的變妝技術已經可以模糊性別,僞聲也很常見,於是眨了眨好看的眼,改口叫了一聲:“姐姐?”
蕭望舒:“……”
蕭望舒紅着臉,輕咳了一聲:“你可以,再叫我一遍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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