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俩凑一对儿,正好是无……
“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我們,人老了多少会有些小毛病,不碍事的。”外婆招呼着保姆们把东西都塞进后备箱,嘴裡還不停,“小远的這些,其余全是给盛夏的,别拿错,东西多你给人抬回家知道嗎?”
尤远眼底含笑,乖巧道:“知道啦,抬进家。”
千恩万谢的话对哑巴来說比较耗時間,盛夏在旁边忙着比划,外婆都懒得鸟他,嘱咐他们在玉城读书要互相照顾,等人都坐上车,外婆扒着车窗玻璃往裡看:“安全到家给我来個电话,小远车开慢点,還有盛夏,”她摇摇手机,“给外婆发短信哦。”
盛夏重重地点头,外婆這飒爽干脆的性格太招人喜歡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盛夏开门下车,好好地抱了抱老人。
车子启动,后视镜中古朴的大门越来越远,老人佝偻着身体在门前一直站着,目送他们从拐角消失。
“外婆喜歡你。”
盛夏比划:她說我比康康开朗。
“外公也喜歡你,只是他不太懂表达。”
盛夏:外公以为我是康康,当然喜歡我。
尤远瞥他一眼,沒吭声,车上了高速,他才不经意地說:“我喜歡你跟康康沒关系。”
盛夏笑着說知道了,他在意的也不是這個,陡然刨开尤康的隐私,让他开始理解這個大家庭谈康色变的原因,他甚至有点心疼一家子人,从老到小都活在尤康死亡的阴影下,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轻易从阴影中解脱出来,尤其是尤远。
尤康煎熬了多久,尤远就煎熬了多久,死亡让煎熬百上加斤,盛夏心疼這個。
回到烟城,尤远把东西提回盛夏家,和爸妈寒暄了几句就要走了,长辈给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盛夏回卧室拿了东西,送他下楼。
“捂着什么,拿出来吧。”尤远看他背着手,靠着车门问。
盛夏递過来一本书,书名《永远盛夏》,作者叫一棵绣球。尤远淡定地接過来,沒问是不是他写的,沒问给這個干嘛,反应過于平淡,让盛夏有些惴惴,腹诽他竟然不夸夸自己。
扉页感谢了父母,還請了有名的作家和出版社的主编做序,翻开目錄,手写的笔迹尤其显眼,尤远终于有了些吃惊的神色,顺着页数当场就要看起来,盛夏赶紧关上:回去再看,這本是送你的,新增的篇幅算你独家。
“给我签個名,小作家。”尤远把书抢過去,从背包裡拿出另一本一模一样的,“签這本,我在机场买的,在飞机上就看完了。”
盛夏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說了我会算命。”
我信你個鬼,盛夏嘟着嘴把名签了――盛夏永远爱你哟
签完還给尤远,還在抓着问为什么会知道是他写的:书名裡虽然带了大名但是很常见,不至于会被认出来。
尤远早在看他博客日志的时候就猜到书名了,是盛夏自己透露的,书名裡含了两個人的名字,在机场书店裡闲逛,一看见這本新上架的散文集他立马就买下来,稍微看几页內容就更能确定出自盛夏之手,至于笔名,尤远說:“绣球花又叫无尽夏,你喜歡花草,這花别名跟你有关。”
跟盛夏有关的信息很多,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除此之外,這本从高中囊括到大学阶段的散文,很多地方都有尤远的影子,字裡行间的爱慕和欢喜让人看得心裡发软。
他要认不出来,岂不是白当這個男朋友了。
“谢谢你把我藏在书名裡,我俩凑一对儿,正好是无尽夏。”难为理科生文艺一把,要走了,他把盛夏揽住飞快地亲了下脸颊,“开学见,你乖乖的。”
临近开学,盛夏去辞了兼职,跟着同学回母校看望了一次老师,东西收拾好准备启程。要走的前一天,外婆拉着他去买菜,买完闲逛到了公园,一堆孤寡老人在桥边跳交谊舞,盛夏搀着外婆问她:你有喜歡的老头了?
“那個。”外婆指指其中一個打扮很绅士的老爷爷,腼腆道,“我和他跳過一次舞,這么多老头,就他不踩我脚。”
盛夏跟着乐。
外婆又问:“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啦?”
盛夏眨眨眼,不想骗老人,又怕說多了老人一直问。
“小远送你回来那天,我正好出来买菜,见他……”外婆顿了下說,“见他亲你脸了。”
盛夏的表情僵在脸上,连着整個人都开始僵硬,心中暗道完犊子。
外婆拍拍他的小手:“枕头下压着的红包,是他给你的吧?”
盛夏点头,那就意味着那些字外婆确实看见了,和学长关系再亲近,不至于到叫“宝贝”的程度,亲脸颊也无从解释起,看来是逃不過一场审问了,他這么老实,也不可能打死了也不說,只是对外婆出柜有点于心不忍,盛夏观察着外婆的神色,生怕她受不了刺激血压高。
“看我干什么,怕我生气啊?”外婆很淡定,“都憋一個月了才问你,要气早气過了,活到這岁数,說老顽固是老顽固,但什么沒见過呀,早些年還有人因为這种事被打成流氓罪关起来呢,现在不也都平反了。”
“我家這個宝贝外孙从小就可怜,不能听不能讲,吃了很多苦,還一直這么懂事,外婆是心疼你。”老人把盛夏搂进回怀裡,沒法像小时候那样整個人抱腿上坐着,只好顺手摸摸头,“我什么都不求,你健康平安,過得快乐最重要,其他的,我会慢慢去接受,只问你一句,现在高兴嗎?”
盛夏努力出声:“高兴。”
有喜歡的人高兴,和喜歡的人能在一起高兴,和他一起朝着未来努力也高兴。
外婆点点头:“小远是個不错的孩子,教养好,家世也不简单,他成绩那么优秀,家裡人肯定寄予厚望的,你俩打定主意要這么处,以后要面对的坎還多着呐,准备好了嗎?”
家人的不理解,有。
社会的不包容,有。
家境悬殊带来的压力,特别有。
這些都是坎,盛夏自问不知道有沒有准备好,但凭着一腔爱意,他有這個勇气去面对。
外婆抱着乖孙子,喟叹一声:“别跟你爸妈說,他们未必能接受,外婆既然撞见了就当第一個去包容你的人,這是缘分,也是命,将来或许還能帮你一把,你记好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孝顺。”
三月开学,日子又步入正轨,上课打工写书谈恋爱,每天都過得无比充实。
盛夏一回到玉城就直奔新家,尤远早就收拾完毕等着迎接他,一进门,盛夏被豪气实打实冲击得有点缓不過来。
他以为尤远說的买房子,就是個两人住的小爱巢,厨房迷你到做饭转不开身碰到還要亲一口,卫生间每天上演抢马桶大战,吃饭得蹲客厅边看电视边喷米粒儿的那种温馨小房子,然而沒想到是個豪华大平层,极简现代风的装修有些性冷淡的意味,三個卧室两個书房,還改了個健身房,通透的露台伸出去半空中,酸酸在一众鲜艳夺目的绣球花裡显得特别寒酸。
“三盆绿植都快牺牲了,给你多买了几盆,全在阳台上,你好好打理。”
尤远把人领进门,放下东西直接拖进主卧腻歪,盛夏连家都沒看清,就腰酸腿疼地横在床上起不来了,闹完直接睡了一觉,醒過来的时候闻见了厨房飘過来的饭菜香,這人還做上饭了,盛夏美滋滋地在床上滚,這個同居生活开启得還挺顺利的。
趁着某人做饭的空档,盛夏终于得空去巡视新家,所有家居用品都是新的,一样两份,衣柜空了一半给盛夏放衣服,书房裡放着两台电脑,椅子上居然是一人一個的水蜜桃屁垫。
阳阳半死不活,娘娘枯得像個标本,俩小可怜在书桌上惨兮兮的,盛夏抱着個水蜜桃屁垫挪到厨房,开放式的厨房,厨具家私应有尽有,但是做饭的人动作明显生疏,盛夏看了半天才问:哥,你会不会做饭啊,别勉强,第一顿吃泡面也行的。
尤远被折腾地沒耐心了,气哼哼說:“我就做這一次,以后你来,去餐厅垫好屁股,准备开饭。”
不能說很难吃,但基本吃不出什么香味,好在都熟了,不至于闹肚子。盛夏暗暗下了决心,就算不是为了家庭和睦,为了自己的健康他以后也得来掌勺。
新家第一次开火,味道感人,却也是同居新生活的美好开端,晚些时候煮了元宵,两個人窝在沙发裡看电视,城市上空再次炸满烟花,他们在吵闹中拥吻,年团圆了,也過完了。
都說两個人要朝夕相对才会暴露本性,所以才有试婚這么一說,见情况不妙就得赶紧跑,三观合不合,脾气坏不坏都是考验,不過对盛夏和尤远来說,這一关他们算是過了。
起码同居以后沒有因为鸡毛蒜皮吵過架,彼此都有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毛病也透着可爱,沒什么不能包容的,拿尤远来說,心动的时候觉得学长哪哪都完美无缺,简直天人下凡捡到宝,等住一起了盛夏发觉他的小仙男跌落凡尘,并不是完美的,但因为沾了人气,更惹人爱。
尤远有少爷病,穷讲究,对生活品质還极度挑剔,学习压力又大,遇到bug或者想不出他满意的算法也会抓耳挠腮着急上火,好在他不会冲盛夏发脾气,火气大的时候就闷在健身房发泄,洗個澡出来脾气也下去了。偶尔因为生活习惯尤远会用老爹的口吻說教,盛夏都听着,不好的习惯他改,故意挑刺他就撇嘴,尤远就吃這套,一撇嘴就主动认错,语气软软地哄,哄差不多了又变成老妈子絮叨他,盛夏烦他就堵嘴,只是這法子多少费点腰和计生用品。
总之,怎么嗦都是为了把日子過得更好,两個人也热热闹闹的。
盛夏想,外婆說的那些坎,得一步步踏实迈過去呀。
尤远怕他大一就出来长住,和同学关系疏远,周一到周五還是放他回宿舍,周末才腻歪,不過盛夏总不回宿舍還是让人起了疑心,孙晓钟是知情人,他保密工作做得還算到位,胡志到现在都蒙在鼓裡,但张浩阳就不一样了,钢铁直男见不惯gay,還同住一屋,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和男人夜不归宿,時間长了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
“璐姐說让咱们都报名参加,评不评得上奖都是其次,关键教授办的集训班很难得,去听听有好处。”孙晓钟把文学大奖赛的集训报名表放在盛夏桌上,扣扣桌面提醒他,“就差你沒填了,收拾完填了再走哈。”
盛夏从衣柜后面伸個头出来:谢谢,零食柜已更新,自取。
胡志正在洗袜子,声音从卫生间裡传出来:“盛夏你周末又不回来呀?打工也不至于住在外面吧,你老板难道還要你守店?”
张浩阳笑了声:“咖啡店有什么可守的,人谈恋爱呢。”
“真的啊?”胡志拎着湿淋淋的袜子跑出来,“你恋爱啦?周末都去找女友开房?哇哦!”
盛夏原地尬住,沒接话,结果张浩阳在上铺翻了個身,阴阳怪气地嗫嚅了一句:“是不是女友可不好說,也有可能是别的,呵呵。”
诸如此类的情况不算少数,除了宿舍,打工的咖啡馆也能遇到,有几個哥哥对盛夏当众给男生表白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怎么跟他相处,但也不至于为难。要放在之前盛夏可能還会走心难過個一秒半秒,可外婆的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力量,說白了這些坎都是外界的,最在意的家人祝他幸福快乐,面对沟沟坎坎,家人和尤远就是他的底气。
给盛夏喷黑鸦/片的小陈姐走到吧台碰了碰他手臂:大杯拿铁,不放糖,加肉桂,两份浓缩。
盛夏比個ok。
小陈姐:富婆指明要你做,怕是瞧你帅呢,好好给人拉個花哦。
什么鬼的富婆,盛夏抬头看過去,富婆周胜男珠光宝气地坐在卡座上,眼神炯炯,言笑晏晏,目光锁定着吧台,盛夏感觉被人兜头泼了盆开水,辣得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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