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他们是出去做正事的,又不是在外面瞎晃悠,就算晚归了一点,也,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理直气壮一点!
白锦玉暗下决定,可惜仍然理直气壮不起来,只能選擇转移话题。
她知道黄风怪因为静宁对黑松林的事情异常上心,若是将喇嘛庙和强盗勾结的事情拿出来与他說說,定然能够转移开他的视线。
白锦玉将今天自己和哪吒遇上的事儿仔细和黄风怪說了說,這才解释道“我們因为這桩事情,在外头耽误了不少功夫,這时候才得空回来。”
哪吒也在一旁点头“若是早知如此,我們便该等上一日,明日再去处置他们也不迟。”
“既然遇上了,這又是好事,便是耽误了時間也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黄风怪听了白锦玉的解释,又有哪吒在一旁补充,脸色稍霁,倒是好說话了一些。
但白锦玉却担心這事還沒完,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轻呼了一声,眼见众人望過来之后才道“方才只惦记着赶紧办完事好快些回来,却是忘了和宋大人說起慈幼局的事。”
听到白锦玉這话,黄风怪轻笑了一声“我還当是什么大事。”
說完他又道,“這事儿說不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帐上有钱,一切都好办,况且那慈幼局也不是有钱沒钱的事,官府上头给的名额有限,便是宋大人也不好轻易更改,再加上這些年慈幼局大多都破败了,也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白锦玉听后眉头轻皱,但很快又舒缓了开来“罢了罢了,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這些日子连房间都腾出来了,用具也已经安置齐全,都做好了收养她们的准备,慈幼局既然有心无力,咱们便自己来。”
她原本就有收养這些孩子的打算,也一直在做准备,只是担心這妖精窝裡养孩子到底比不上凡人的收养机构,不說其他,以后這些凡人可是会生老病死的,相处久了难免生出感情,到时候对谁来說都算不上好事。
可如今按照黄风怪所言,就连钱财也解决不了這個問題,那看来是沒戏了。
“妹子也不必太過忧心。”
黄风怪见她神情变幻,一时看不出情绪,唯恐她忧思太過,立刻道,“這世上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虽說那慈幼局有心无力,但宋大人也算是难得的清官,有他修桥修路,赈济百姓,這些人日子好過不少,自然也不会随意丢弃這些孩子了。”
哪吒闻言忍不住诧异地看了黄风怪一眼,他虽然之前就知道白锦玉和黄风怪在灵山长大,见识不凡,沒想到黄风怪竟然還能說出這样的话。
他原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如果只是去救济慈幼局,不說会不会引来歹人的窥探给慈幼局招来祸事,就說這些钱财又能养得起多少源源不断的孩子,哪怕再多钱财也经不起這般只进不出的消耗,反而会让人养出惫懒的习惯。
反倒是交给宋大人,让府衙出面改善民生,百姓的生活好了,手裡有钱,自然就能养得起孩子。
白锦玉也明白這個道理,听完后她含笑赞同道“兄长說得有理。”
“也是多亏三太子,若是叫我来办這事,定然是想不到這许多的,我是個粗人,也只有這些纸上谈兵的本事了。”
得到两人的认同,黄风怪顺势夸了哪吒一通,才又转头对着白锦玉道,“不過虽說妹妹你们這次出去办的是正事,但下次還是得带着侍女出去才好,你這般晚才回来,却不知春荔担心成样子。”却是决口不提自己忧心的话。
侍立在一旁的春荔被黄风怪点名后,哪怕之前并沒有担心焦虑的情绪,听了黄风怪的话,此时也得装出几分担忧来。
虽然她对于自家夫人和哪吒三太子的本事很是放心,别說出去一夜了,便是出去三天三夜,也不觉得会出什么問題。
但有了黄风怪的话,春荔還是抬头望着白锦玉,面露忧色,眉目间满是焦急,不停地附和着黄风怪。
“是啊,夫人,不止是小的,便是黄风大王也是在這走了一夜,一直不肯去歇息,担心着夫人。”
自从哪吒成了无底洞的常客之后,黄风怪便自己提议,让這些侍女们莫要唤他“舅老爷”,只管称呼他为“黄风大王”,自那时起,春荔便改了称呼。
听了春荔的话,白锦玉哪裡不知道真担心她的是黄风怪,立刻笑着朝黄风怪保证道“今日事多,我又心急想要一起做完,這才回来晚了些,日后再不会了。”
黄风怪听了白锦玉一次又一次的解释和保证,此时不免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心過度,又担心自己有些惹人烦,他自己就是個不爱被别人管着的,自家妹子說不准也是一样的脾性。
但自家這個妹子生得花容月貌,性情也温和善良,哪怕有时嘴皮子利索了些,可那也是女儿家的矜持和娇嗔。
黄风怪细细一想,竟觉得自家妹子无一处不好。
這样好的人才,這般好的品貌,不知道多少男儿惦记,唉,自己若是不看着点,万一被哪個脏的臭的哄骗去了可如何是好?
他抱着静宁,一时又忧心起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儿来。
黄风怪一会儿觉得自己太過杞人忧天,可一会儿又觉得這是防患于未然,竟然是片刻不得停歇。
哪吒看见黄风怪的表情,一时欣慰一时忧虑,知道他是真心担忧白锦玉,装作不在乎地笑了笑,语含宽慰
“你们這担忧也太過了些,玉娘同我在一起,难道我還能叫人欺负了她?”
哪吒却是从未在无底洞众人面前称呼白锦玉为“玉娘”的,如今顺口叫了出来,也顾不上宽慰他人了,立刻又涌出一股心虚来。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心打量了众人的神色,见众人皆毫无异样,這才放下心来。
黄风怪听了哪吒這称呼,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未曾多计较,真论起来,哪吒可是白锦玉在佛祖面前认下的义兄,都是自家人,称呼名字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黄风怪素来听闻哪吒三太子是天庭难得的正经人物,能力也高强,有他陪着白锦玉出门,那自然是再放心不過。
黄风怪本也沒有疑心哪吒,他最主要還是担心白锦玉回来晚了,万一遇上点什么事,他都赶不及去救人,尤其是近些年天上下来了不少有后台的妖怪,都是不好惹的。
他本有心给白锦玉提醒,却又害怕他這聪慧的妹子猜出点什么内幕来,那可就糟糕了,自上次說起之后,黄风怪那是再也不敢提。
“大不了,以后玉娘想出门办事的时候,我都陪着她。”
看着黄风怪面上的忧色還未散去,哪吒当即作下了保证。
“這……”
黄风怪的眼中闪過一丝犹豫,他倒不是担心哪吒的实力或是不守信用,他只是担心,“這可会耽误三太子的正事?”
“哪裡能耽误什么?”
哪吒轻描淡写地摆摆手,真论起来,天庭上玩忽职守的神仙多了去了,常常溜下界几十年都沒人管,哦,不对,别說是管了,就是连发现的人都沒有,哪怕无意中被人发现了,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天上的神仙冗杂,职能之间又有重合的部分,便是有谁突然消失個几十年,也有其他神仙能顶上,因此,轮换偷溜下届玩耍已经成为“潜规则”般的存在了。
虽然哪吒以前沒這样干過,但也是知道的,這些事情太多了,想管也管不了。
再加上接下来的几十年裡,天上神佛都要围着一件大事来转,听从观音的协调,他甚至都不需要定时点卯,只需上头传达旨意要他去剿灭妖怪的时候象征性地出個力就行了。
仔细一算,自然能多出不少的時間往返无底洞。
“若是上头有旨意传达,自会来通知我,便是长住在下届也沒什么。”
黄风怪一听哪吒這话,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如此倒是麻烦三太子了,以后還請三太子多多看顾這无底洞。”
“便是你不說,我也是看顾的。”
哪吒语气平静道,他轻轻睨了白锦玉一眼,“就她這爱管闲事的性子,若是不多看顾些,怎么能放心得下?”
黄风怪闻言也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妹子人品相貌這般出众,若是不看顾些,怎么能放心得下?”
两人的說词全然沒在一個频道上,但结果却诡异地达成了一致,甚至因此生出点惺惺相惜来,也是离谱。
這倒是叫白锦玉看得目瞪口呆,以前却是未曾见過两人這般好說话。
春荔在一旁听着黄风怪和哪吒三言两语便定下来這事,也连忙道“舅老爷若是想住在下届,也不必另寻地方,夫人先前就为舅老爷准备了房间的。”
春荔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這无底洞乃是洞天福地,但洞中小妖却无甚自保之力,轻易不敢出门,一直到白锦玉来了這无底洞,她们才总算有了尊靠山。
如今若是三太子因着自家夫人的缘故肯来无底洞歇歇脚,她们這些无底洞出身的小妖便是走出去也更有底气。
白锦玉听到春荔的话,也想起了房间的事,沒有哪吒跟着她奔波了一天,還要对方趁着夜色离开的道理。
她赶紧开口留客“是啊,三太子哥哥不妨住在无底洞,之前为哥哥收拾出来的房间每日都有打扫,只管入住便好。”
黄风怪见状也连忙开口,他倒是存着和春荔一样的心思,只盼着留下哪吒,哪怕只是借着這個名头,也能叫其他妖怪听了不敢擅动白锦玉。
之前虽然白锦玉和哪吒认了亲戚,但却是不来往的,便是真亲戚,长久了不来往那也只当沒亲戚了,如今有了来往,定然是要好生相处的,這样才能叫其他人心生忌惮。
至于哪吒留下住宿可会对白锦玉不利?
還是那句话,义兄义妹的,真要厚起脸皮来,那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又有什么可避讳的?更何况三太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黄风怪一如既往地相信着哪吒三太子,要知道整個天庭,他认可的正派人物不多,三太子就是這为数不多裡的那個。
实在是盛情难却,哪吒本就存了点半推办就的心思,一听到三人都异口同声劝他留下,当即就应了下来。
黄风怪见两人平安回来,又定下了哪吒暂住无底洞的事,想到怀中還抱着静宁,连忙和两人告别,抱着孩子回房去了。
“只是你日后若是想去哪裡,都得先告诉我一声。”
等黄风怪离开后,哪吒又同白锦玉商量道,“也不是要你事事都說,在這附近倒也沒什么危险,可若是走远了,却是不知道有什么歹人恶妖,杨二哥年年都要西巡剿妖,可這为非作歹的却是一茬接着一茬,可恶得很。”
“這杨二哥,可是二郎真君?”
白锦玉听着哪吒口中的“杨二哥”,其他疑惑先暂且压在心中,倒是先把這称呼单拎了出来。
說句实话,這“二郎神”,咳咳,她也是仰慕得很。
哪吒看着白锦玉那表情,顿时心中一紧,這人怎么见异思迁得這般快?难道听他說起一個就想要见一個不成?
不行不行,以后可不能再随意提起這些了,這都是些英雄人物,便是与他相比也不差的,若是若是
但话已经出口,哪吒也不可能再将刚才的话咽下去,只能怏怏不乐地回答了白锦玉的問題“正是二郎真君,我与他相熟,时常一起外出剿灭恶妖,便唤他一声杨二哥。”
“那他”
听到白锦玉支支吾吾的问话,哪吒的心更紧了,自古美人爱英雄,若是自己有亲妹子看上了杨二郎,他必定立刻去找人牵红线,可玉娘却是不行的。
哪吒眼巴巴地看着白锦玉吞吞吐吐地问话,心中不停地祈求着佛祖,玉娘可千万别說出点什么叫他为难的话才好。
“那他真的和西海三公主有关系嗎?”
“什么?你說谁?”
听到白锦玉的問題,哪吒放下心的同时,又是真心实意的疑惑,“西海有三公主嗎?”
哪吒虽然对西海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但他怎么记得這几個龙王都是龙子生了好几個,女儿一個比一個少,怎么算都排不出一個三公主啊?
“唉,原来真沒有啊?”
白锦玉叹了口气,朝着哪吒解释道,“都是人间话本子惹的事,之前我看了個戏本,讲的是二郎真君与西海三公主的爱情故事,真心实意地感动了好久,方才听见三太子哥哥說起,這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锦玉說的是她未穿越之前看的电视剧,因为二郎神的颜值,她在心裡记了好多年,虽然后来知道西海三公主這個人物是杜撰出来的,可還是忍不住想打听打听。
原著中对于二郎神的描写并不多,顶多有個劈山救母、玉帝外甥的背景,可她了解過,就连哪吒的许多描写都和原著对不上,也有随着民间传說改变的地方,說不定二郎神也是一样,结果却真沒這段故事,想来杜撰之事還算不得民间传說。
“都說了是话本子,哪裡当得真,别說杨二哥的话本子了,便是玉帝的瞎话凡人也编排了不少。”
知道白锦玉只是对二郎神的八卦故事感兴趣,哪吒瞬间放心不少,笑着和白锦玉說笑道,“你若是真有什么想问的,待什么时候杨二哥有空,我带你见见他,你亲自问去。”
“這,倒也不必如此。”
私下打听打听就够了,白锦玉哪裡敢当面去问,“便是叫我见了二郎真君,我也是不敢当面问這些的。”
话音刚落,却是听见哪吒的大笑,“你還真信了?我哪裡敢叫你去当面问他,不說你不愿意,难道他就愿意?”
白锦玉听到哪吒的笑声,顿时又气又恼,转头刮了他一眼“是我自己犯蠢了,只知道相信三太子哥哥說的话,却是不想想辨认真假。”
哪吒看白锦玉当真生气了,立刻着急起来。
他连忙上前放软了语气“虽然不能当面问,但等過些日子杨二哥有闲暇,我同你去见见他,那也是位英雄人物。”
白锦玉听着有些心动,但面色還是未改。
眼见着白锦玉還未消气,哪吒又赶紧保证道,“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八卦消息尽管拿来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我便问母亲去。”
他母亲身边的侍女知道的八卦可多了,偶尔還会說给他母亲打发時間。
至于什么君子不背后說人的道理,他算是,当不了這個君子了。
罢了罢了,他也是有武职的神仙,一介武夫,本身也不是什么君子。
“哪裡還需要去烦扰母亲?我也不是多八卦的人。”
白锦玉见哪吒一副焦急的模样,捂嘴轻笑,眼珠子一转,想起一桩事来,“說起来,我這裡倒還真有一事想要问问哥哥。”
“什么事?”
哪吒看见白锦玉终于不恼他了,当即面带喜色,询问道。
“今日见了大圣,他說等来日請我去花果山吃果子,我之前好似听人說起過花果山如今不大好,可是真的?”
白锦玉想起花果山這事,随意编造了些话,只大概意思不变,直接拿来问哪吒了。
“這我倒是不大清楚。”
听见白锦玉的问话,哪吒难得地浮现出一丝为难。
哪吒对于花果山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他向来是哪裡有恶妖就去哪裡,平常都听旨意办事,围剿過的地方只要沒有再生出恶妖来,他其实并未怎么关注。
包括花果山,虽說他记得這個地方,但也是因为孙悟空才稍稍留意了些许,若是其他山头,說不定哪吒连名字也记不得了。
“不過——”
哪吒好似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道,“杨二哥为防止流窜的小妖作恶伤人,围剿恶妖后通常都会放火烧山,花果山上的猴子靠山生存,想来境况的确不大好。”
原本二郎神以前都是打杀为首的恶妖,感念上天好生之德,剩下的小妖倒是沒怎么下重手,可這样难免有小妖流窜伤人,或者重新聚集起来,选個厉害妖怪奉为大王,又开始为非作歹,二郎神从此便习惯在围剿后放上一把火。
哪吒隐约记得花果山好似也被放了一把火?
但他实在记得不太清楚,也不敢向白锦玉随意保证,只能道,“我改日找人打听打听,再来与你细說。”
“這样啊。”
听到哪吒不太确定的答案,白锦玉面上难免浮现出一丝失望,随即又提议道,“那不如我們什么时候去花果山看看?”
哪吒听了這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白锦玉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這才道,“你不会早就存着這個念头,故意在這哄我吧?”
也不知道那猴子给玉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還惦记着花果山,哪吒轻轻地撇了撇嘴。
被哪吒看了出来,白锦玉自然不肯承认,将脸扭到一旁,“三太子哥哥這是說的什么话?我何时哄過你?”
一看白锦玉這模样,哪吒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定然是真的,他也不生气,表情還更加平静了,只是轻睨了白锦玉一眼,“你若是想去,也不是不行。”
“得等到九月初九之后,我得空了再同你去。”
“三太子哥哥可是有事要忙?”
白锦玉却是有些疑惑,在知道哪吒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后,她抬眼看向哪吒。
“也沒什么别的事,我得趁着這些日子去各地庙宇看看情况。”
九月初九乃是哪吒诞辰,哪吒要在诞辰之前将庙宇巡视完毕,虽然从八月中旬他就已经在各地巡视香火,但哪吒庙宇行宫实在太多,他每日又流连于无底洞,直至今日還未巡视完毕,得趁着這几日,赶紧将這事办完才行。
他担心白锦玉不肯等他,又赶紧道,“去花果山的路途遥远,不知有多少恶妖横行,玉娘再等我几日,過了初九我們就动身,再說了,初九還要祭床母。”
“這样啊。”
白锦玉听明白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哪吒的想法,若是知道定是要大笑出来,她为何每次出门定会带上其他人跟着?虽然也有担心途中遇上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但其实更多的還是因为白锦玉根本不认识路。
白锦玉并沒有继承原身的记忆,无底洞也沒有地圖可以给她,当然了,就算是有地圖,在這個沒有导航的世界,她也不知道应该朝哪個方向走。
每次看见其他人只是出门一望就能找到路,白锦玉的心中都是惊讶无比的,也曾经請教過黄风怪,却只收获到对方的疑惑。
“這還需要认路嗎?不是一出门就知道怎么走嗎?”
听到黄风怪的如此回答,又得到春荔几乎相同的回答后,白锦玉只能歇下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学不会,這個是真的学不会。
因此等到哪吒說要让她再等几日,又有正当理由的时候,白锦玉立刻就同意了下来。
沒办法,出门還得靠着這张“活地圖”啊。
等商定好此事后,只见外头已然晨光熹微,在過些时候,天就要大亮了。
白锦玉這时候才感受到了困意,轻轻地打了個哈欠,朝着哪吒道,“我引三太子哥哥去房间歇息?”
哪吒看了一眼天色,這无底洞虽然自成一界,有自己的风雨气候,但時間却是与外界相同的
外头估计也已经蒙蒙亮了。
“不了,已经這個时辰了,我去庙宇看看。”
哪吒摇头拒绝了白锦玉的提议,一转眼却看见她哈欠不断,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地挂着一滴小小的泪珠。
好似莲花初绽,不過才露尖尖角,那尖角上的露珠便顺着花苞滚落,落到心中最柔软那处。
整颗心突然软了下来,他连声音也忍不住放软了
“快些去睡吧。”
白锦玉将哪吒送走后,也转身回房。
哪吒這一走,也不知道是真的過于忙碌還是最后那一幕对他的触动,一直到九月初八才回到无底洞。
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隐约可以看见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子,稀疏得很,看不真切。
“三太子哥哥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哥哥不认识来无底洞的路了。”
也不知哪吒是否用過晚饭,白锦玉一边說着嗔怪的话,一边又赶紧吩咐春荔整治些简易的饭菜送去花厅摆上。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哪吒随意扯了個借口,他這些日子隐隐约约察觉自己好似有些不对劲,可要說怎么不对劲,他又說不上来。
那股莫名的心思,就好像天上那看不真切的星子,看着似乎就在那,真要去探寻的时候,它却转身又往更深处藏去。
看不透摸不着,這還是哪吒生平第一次明白不了自己的心思。
本来想找人帮着参详,可每当他要将這念头說出口的时候,却又自己咽了下去,好似冥冥有感,這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巡视庙宇的事他早就已经做完了,這些日子他全都待在府衙裡,那宋大人虽然因为他的拒绝沒盖庙宇,但也算有心,不知从何处請回来他的一尊神位供在府衙,每日香火不断,他便寄居在那神位中。
每日遥望远处,哪怕只能看见连绵不断的山脉,他却也能找出独属于陷空山的那座。
但他却不敢来无底洞,一来這裡,那颗泪珠便要荡起涟漪,让他心痒痒。
可是,哪怕硬要叫這心思发芽,也总得让他弄懂這是颗什么种子吧?
哪吒气鼓鼓地坐在花厅,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好似泄愤一样大吃起来,真是气死他了,哪怕当年要他去围剿花果山,直面孙悟空的时候,也沒這般苦恼過。
說起来,要不下次找机会去问问那猴子?
“三太子哥哥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生气的样子?”
白锦玉看着哪吒的模样,倒也不像是真的愤怒,倒像是在生闷气。
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生得唇红齿白,两颊尚带着婴儿肥,這气鼓鼓的模样,不仅不觉得多有威慑,反而叫人觉得可爱,想上手戳一戳。
白锦玉摸着自己有些发痒的指尖,不叫它轻举妄动,虽然她如今和哪吒算是熟识,但還并沒有到达可以戳对方脸颊的地步。
“我沒有生气,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哪吒犹犹豫豫地說完,却又并不肯详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白锦玉猜测可能是与天庭或者取经的事情有关,倒也沒有继续问下去。
哪吒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啃着糕点,见他這副模样,白锦玉倒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真有哪位神佛做得不妥,叫哪吒看不過眼,他定然不会忍着自己生闷气,而是直接拿起武器抡過去了。
“对了,明日要祭拜床头婆婆,你们东西可备齐了?”
哪吒唯恐白锦玉又要问他,连忙转移话题,问起其他事情来,而明日就要祭床母,哪吒就是为了這事赶回来的,正是再好不過的切入点了。
“我們以前沒有祭拜過床母,却是不太清楚流程。”
白锦玉毫不羞赧地看着哪吒,暴露自己的无知。
沒有哪吒在,剩下的几人都是妖怪,大都天生天长,自己就将自己养大了,虽然听說過床头婆婆的传闻,但都沒有上手祭拜過。
至于白锦玉,她虽然算不上正统的妖怪,但也沒上手祭拜過,甚至她听說的传闻,還沒有春荔等人来得多。
最后還是春荔派人去凡间打探了一番,却得出了几個不同的习俗,白锦玉等人无法,只能按照几個习俗准备齐全,等着哪吒什么时候過来给個准话。
“倒也不怪你们。”
哪吒听了白锦玉解释清楚原委,终于露出一個笑容来,“這床头婆婆大多是沿海一带的人才拜,越往内裡越少,虽然也有传說,但祭拜的人却少了,這附近知道的人就更少了,能打听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還要准备些什么?”
白锦玉将洞中叫人准备的东西全都背诵了一遍,转头询问着哪吒。
“唔,倒也不用准备這许多,這都是寻常人家害怕床母寻不到地方准备的。”
哪吒出声划去好几样祭品,然后道,“明日再做一份鸡酒,一碗油饭,糕点用食盒装好,再多备些刈金,其他的都不必放。”
這些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听了哪吒的话,白锦玉连连点头,又叫春荔赶紧记下。
“时辰上可還有要注意的?”
白锦玉将哪吒不說了,赶紧追问道。
她打听了两個时辰,一個酉时初,一個是酉时末,虽然都是酉时,但一個是五点,一個是七点,相差也挺大的。
“這倒是不用,一般都是酉时祭拜,咱们提前些时辰,也免得误了床母去受香火的时辰,她吃点贡品也挺不容易的。”
哪吒想到民间传說,为了避免孩子养成懒散的坏习惯,所以一定要及时撤走床母的贡品就忍不住无语。
懒散那是孩子的問題,关床母什么事情啊?
白锦玉也知道這個事情,听到哪吒的话,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正所谓智子疑邻,虽然两件事情不同,但道理却是差不多的。”
从古至今,都只有怪别人教坏自己孩子的父母,哪裡会有按头說自己孩子坏毛病的?
哪吒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這样吧,明日起早些,我們早上便祭拜,床母白天也是要休息的。”
哪吒自己也是神仙,自然知道床母這类夜间工作神仙的作息,“对了,记得将孩子们都带上。”
他可是记得白锦玉吩咐侍女去巡视黑松林,這些日子說不定又有婴儿被捡回来。
“我知晓的。”白锦玉连忙应道。
第二日一早,天上還残留着星子弯月,哪吒已经吩咐人将白锦玉和黄风怪叫醒了。
“我說妹子,虽然昨天的确是說了要早些祭拜,但這是不是這太早了点啊。”
黄风怪听着外面的鸟叫,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的怀中還抱着静宁,這孩子倒是清醒得很,眼睛浑圆,睁得大大的,正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因着春杏陆陆续续地从外面捡孩子回来,白锦玉早就吩咐人收拾了几间空房出来,叫心细温柔的小妖养育孩子,有哪吒传授育儿知识,一個個倒是养得像模像样。
孩子大多集中在這地方,這個时辰露水未散,担心這些孩子搬来搬去生病,黄风怪和白锦玉干脆带着静宁過来了。
白锦玉此时也是睡眼惺忪,但她向来是熬夜成习惯的人,如今成了妖怪,一宿不睡更是不在话下,状态倒是比黄风怪好上不少。
“三太子担心晚上误了床头婆婆受香火的时辰,白日床头婆婆又要休息,便将時間提前到了早上。”
虽然白锦玉也觉得這时辰有些早,可谁叫她不是神仙呢?這事情還是听从专业神仙的意见吧。
黄风怪其实也并不觉得這时辰有多早,他往日晨起练武也就比這晚上那么一点,但自从养了静宁之后,他的作息大改,每晚都得陪着静宁玩闹,哪裡還能起得来?
“兄长還是将静宁给我吧。”
白锦玉看着黄风怪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
黄风怪也觉得自己這状态不行,唯恐摔着了静宁,听了這话,干脆把孩子交给了白锦玉,這才放心大胆地打起哈欠来。
两人到房间的时候,哪吒已经等候在裡面了,也不知是不是闲来无事,正在陪着裡头的孩子玩闹,“咿咿呀呀”的婴语此起彼伏,都在唤着哪吒赶紧過去。
哪吒看完了這個看那個,忙個不停。
白锦玉看到這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這时候她算是相信哪吒是儿童保护神了。
“三太子哥哥好童心啊。”
哪吒听到白锦玉的声音,這才从一众婴儿中抬起头来,一抬眼正对上白锦玉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直望入他心底,缓過来后才朝着对方笑了笑,“這孩子可比大人好相处多了。”
說着,他站起身来,朝着白锦玉伸出双手“我来抱着吧,是我昨晚忘记和你商量时辰,害你這般早起。”
哪吒看着白锦玉睡眼朦胧的模样,就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便不该叫人唤醒对方。
看着哪吒想要接過静宁,白锦玉還有些犹豫,静宁却一個劲儿地往哪吒的方向瞧,口中不停地小声叫喊着,很是向往。
白锦玉无奈,只能将静宁递了過去,口中道“也不算早,只是我平日惫懒。”
静宁一到哪吒怀中,瞬间便开心起来,不停地冲着哪吒露出笑脸。
看得白锦玉一阵吃醋,平日裡她也是会陪着静宁的,论起黄风怪来,静宁也是更加喜歡她,却也沒高兴成這样,如今想来那是静宁還沒遇上真正喜歡的人。
“是我气息清正,静宁才格外喜歡我。”
看见白锦玉的脸色,哪吒赶紧解释道,“這些孩子大多還沒满月,正是对气息最为敏感的时候,也是你和黄风怪从未害過人,洞中小妖也受過约束,不然這些孩子定然是哭闹不止,哪裡還会让你们养?”
白锦玉点了点头,都說小孩子最为敏感,想来也是這個道理。
看到白锦玉舒缓了神情,哪吒赶紧道,“我已经将祭品准备好了,接下来烧黄表纸唤床母過来便好。”
平常人家祭拜床母是不需要黄表纸的,床母想去哪家享用贡品自己便去了,但哪吒想唤床母過来,那就要用黄表纸书信一封了。
白锦玉听见哪吒的话,看了一眼桌上果真摆满了祭品,赶紧谢過哪吒。
“让哥哥费心了。”這些定然是对方早起安排的。
“也沒费什么功夫。”哪吒一边說着一边点燃了黄表纸。
黄表纸化作一道轻烟席卷起剩下的灰烬直直飘向天际,不一会儿,半空中便显露出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
“咦?三太子?”
她面露惊讶,好奇地打量着哪吒和白锦玉两人,以及哪吒怀中的静宁,最后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何时骗人姑娘生了這么大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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