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但一想到大老板那残忍的“弹空气”,弹一下就掉脑袋。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和只能走直线的魔奴不一样,姜秀绕开了屏风。
宁疏狂倚着池缘,沾血的手指在白净的下巴上留下三朵小红花,“倒是很灵活。”
【哦,那個丑态逼人的魔奴】
糊涂妖揣手围着姜秀绕了两圈,靠近嗅了嗅,“泡太久了,都泡出人味了。你泡了多久的人汤?”
人、人汤?
姜秀脸绿了。想想都知道一個温泉叫人汤肯定不是好兆头,那暖呼呼的水不会是人熬得吧?
呕。
姜秀观察過魔奴說话风格和走路方式,他们从不磕巴。她尽力苟住,“忘了。”
“忘了?”宁疏狂低低地笑,又变态又好听,“果然泡久了,都有了灵智……”
他的手指一抬。還沒等动手,姜秀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她說拜拜,顿时毛骨悚然,双腿一软跪下了。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裡捉了個空。
只有宁疏狂能看见的涎丝悬在姜秀的脑袋上,丝线轻颤。平常這條丝会割掉每一個脑袋,一点声音也沒有。
這個丑态逼人的魔奴是头一個在涎丝下存活的。她的运气可真好。
姜秀還不知道她刚刚命悬一线,跪得太猛,她的膝盖磕到了地面。想揉不敢揉,垂着眼帘看地板。
不能揉,换個舒服点的姿势总行吧。姜秀悄悄动了下屁股,换成屁股压着小腿,和古人一样的跪坐姿势。
這样舒服多了。她不自觉翘起嘴角,小酒窝浅浅地陷进脸颊。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被宁疏狂尽收眼底。高兴不到两秒,一抬眼就发现大老板盯着自己,右手手指和拇指玩味地搓搓搓。
姜秀:别搓了我害怕。
她觉得颈后凉凉的,仿佛有一双鬼手贴着她的肌肤。
如果姜秀灵魂出窍,会看到這样一幅场景:涎丝扑空后缓缓降下,像一把雪白锃亮的屠刀,在她的后颈上下移动,刮来刮去。
她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正经历着磨完刀后刮去猪皮表面绒毛的過程。
一秒钟仿佛被掰成了一百瓣。時間极其漫长。
姜秀的鼻子莫名发痒。第一下她忍住了,這时候打喷嚏会死人的。第二下她還是忍住了,苟住,苟住就是胜利。第三下她沒忍住,往前一倾,重重地发出一声“啊啾”。
打完喷嚏,姜秀觉得后脑凉凉的。
涎丝又落空了。宁疏狂打算削下她的头,想不到姜秀打喷嚏时躲過去了,涎丝削下了她后脑勺一半的头发。
姜秀也发现掉在地上的头发了:“……”
我的头发啊!啊我的头发啊!
這可是我早睡早起,多吃芝麻养出来的头发啊!
不行,我要苟住,我已经苟到這裡了,我不能倒下……啊啊啊我的头发!
宁疏狂看着姜秀那无声的变脸。从惊讶到惊恐,从惊恐到故作冷静,从故作冷静到彻底崩溃。
這就是灵智初开的魔奴嗎?怎么還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彻底崩溃后是泫然若泣,接着灵魂出窍。
她在想什么?宁疏狂竟然有点好奇。
姜秀在想這么多头发要多久才能长回来。
接着便想到這是個修仙世界,肯定有吃下去就长头发的丹药。只要脑袋還在,她就是一條好汉!不慌不慌。
转眼间姜秀又变回一條咸鱼。
宁疏狂拧眉,他就像看到了一出好戏,才演一会儿就沒了。让人又扫兴又不爽。
這個魔奴和别的不一样,有点意思。
他暂时打消了削掉姜秀脑袋的念头。毕竟魔奴常有,能让他提起兴致的魔奴不常有。
经由不幸的头发,姜秀這才意识到大老板想杀她,但她能跑嗎?她不能。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大老板那蠢蠢欲动的手指。哦豁,他不搓爪子了诶。
大老板是不是不打算杀她了?
宁疏狂:“說话。”
姜秀脑袋上慢慢冒出個不可见的问号:說啥?
“我不高兴就会杀人。”宁疏狂游到姜秀面前,双臂搭着泳池边缘,“說话。”
水打湿了银发,贴着锁骨。雾气氤氲,给他的脸蒙上一层轻纱。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天真的残忍,纯粹的好奇,满池血水泡就一罐孩尸。
姜秀脑子宕机。好一会儿才把大老板的两句话组合起来,大概是要她說点让他能高兴的。一高兴他就不杀人了,她就能活。
他喜歡听什么来着?
姜秀试着学魔奴的阿谀劲,软塌塌地举起双手:“魔君大人千秋万代。”
大老板挑眉了!大老板不高兴了!
姜秀连忙改变說辞,“魔君大人是整個魔界最强的存在,魔界,不,三界第一人!”
把你捧得這么高你该高兴了吧。
宁疏狂慵懒地改变重心,手指抵着颧骨,似笑非笑的样子很危险。
姜秀仿佛看到了他的手指又在搓搓搓,她的小命又要悬悬悬。
這也不满意。
姜秀仿佛是大领导莅临公司时被一众同事推出去的炮灰。领导的心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不对啊。她可是能听到宁疏狂心声的。
不過姜秀也发现了她并不能听到宁疏狂所有心声,貌似只能听见這货自恋和贬低她的话。
所以要么被他尬,要么被自己尬。
要命還是要尬?当然是要命了!
姜秀小心翼翼地试探,“魔君大人魔界第一好看?”
宁疏狂眼帘微不可查地一抬,心情似乎转好。
【嗯,很有眼光。但只是魔界最好看嗎?】
彩虹屁拍对地方了,姜秀加大力度,“魔君大人不止是魔界第一好看,還是三界第一好看。凡人啊修仙者都比不上您,您的盛世美颜让人动容。”
【盛世美颜?這個词真不错!刻在碑上立起来吧】
姜秀想了一下一块刻着盛世美颜的巨大石碑立在地上的场面。
……你怎么不裱在墙上天天观赏啊。
“魔君大人的美像太阳,让人仅仅直视一下就被灼伤。”姜秀带动作了,手往右边送,再往左边送,“魔君大人的美像月亮,世界上如果沒有你,那黑夜就失去了意义。”
“感情。”宁疏狂懒懒道。
【虽然棒读,但說的是实话。就是這腔调不怎么接地气,难道要头落地才能接地气嗎?】
姜秀抖三抖,连忙拿出小学深情朗读作文的实力,“啊,魔君大人,您的美貌无人能敌,您的气质天下无双。是你给了三界阳光,是你给了三界希望!是你赋予了美真正的含义!你就是当代美神,哦不,美魔!”
姜秀要被自己尬死了。
但只要尬不死,就能接着尬,她苟住了!
宁疏狂沒什么表情。
只有姜秀知道這货十分受用,内心大写的“爽”。
【看不出来這個魔奴文采挺不错的,尤其是最后几句,写得甚好,甚好】
那你要不要裱起来?
【就這么算了也可惜,裱起来吧】
你還真要裱起来啊!你要点脸吧!
姜秀内心疯狂输出,只是歇了两秒,大老板又眯起眼,杀意蹭蹭蹭地叠起来,“沒墨了?”
咸鱼被迫变身章鱼,悲伤吐墨,“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让天地失色,你让百花拜服。有你在昭君出不了塞,有你在飞燕跳不了舞,吴王为你抛弃西施,玄宗为你砸长生殿……”
宁疏狂:“停。”
姜秀正打算背一段初高中必背古诗词,硬生生掐住了,“您有什么吩咐?”
“听不懂。”宁疏狂言简意赅,“换回开始那种。”
姜秀震惊。
你怎么能沒文化得如此理直气壮?换我們那個时候你要被强制九年教育的!
宁疏狂冷笑:“又沒墨了?”
咳咳,做人嘛,该怂還是得怂。他虽然不读书,他虽然沒文化,但他杀人如麻啊。
姜秀从天亮說到天黑,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這浴池的水永远是热的,大老板泡了這么久也不见皮肤皱,反而還有点展开了。
浴池旁枭首的魔奴都被拉走了,地板擦得锃亮。姜秀跪得小腿发麻,大老板恩准她可以坐着說。后来大老板泡舒服了,仰面躺在水面上,银发随水散开,姜秀還以为他睡着了。
两秒后收到了“沒墨警告”,她连忙继续吹彩虹屁。
這样坐着也怪累的。姜秀观察大老板的反应,悄悄躺下并双手叠在腹部,安详地吐墨。
倒不是她故意,這地板看着挺硬,躺起来竟凉丝丝的。吐着吐着姜秀睡着了。
宁疏狂见她“将生死置之度外”,披衣上岸,在姜秀身旁单膝蹲下。
糊涂妖走過来,“我让他们去找福星,找到了先关起来。少有魔奴能讨您欢心,您要留下她嗎?”
宁疏狂的手放在姜秀纤细的脖颈上,虚虚握住。就算她运气再好,涎丝杀不了她,他這只手微微一用力她也得死。
不過糊涂妖說得对。
三万亿魔奴,這還是头一個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话的。
就是這身上的魔气不纯,嗅着像凡人。或许是人汤泡久了,腌入味了。很快就会变回其他魔奴那般无趣的样子。
宁疏狂慢慢收回手。
也罢,到时再杀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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