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协议一百零九天
总有人說画家脾气古怪,但应长闻却是一個很温柔的人。
他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衣摆沾了点颜料,腿明明很长,走路的步伐却有点拖沓。
說话时也给人一种迟钝感:“啊…今天是点点回来的日子啊。”
林点喊了声爸,不等秦江隐开口,应长闻又笑笑:“這是小隐吧,我听阿蕊說過了,你跟点点一起喊我爸就好了。”
秦江隐温声喊了句爸。
五十多岁的应长闻還有点像小孩子一样。
在接過秦江隐备的礼物时,他有点惊喜地弯弯眼,很高兴地晃了晃身子:“谢谢小隐。”
应长闻還有一個学生在這儿,毕竟国外和他们過得不是一個年。
那個学生也被应泅喊着一起来吃饭。
他洗了手過来时,见到林点,惊讶地打招呼:“点!”
秦江隐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位棕头发的外国男人。
林点的手在桌子底下,勾住了秦江隐的手指。
他沒有第一時間应声,而是先跟秦江隐介绍:“那是我爸的学生,叫阿诺。”
秦江隐微微一笑:“你好。”
阿诺啊了声:“你好。”
阿诺挠挠头,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对林点說:“老师沒跟我說過你今天回来。”
听到這话,坐在一旁的应柏看了眼应长闻,又看了眼喊了阿诺過来的应泅,心說来了。
应家這些长辈,看着和蔼,其实心一個個都是黑的。
這是故意想要看戏呢。
林点极其敷衍地嗯了声。
阿诺却不气馁:“明天大剧院有一個音乐剧,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票,你有兴趣嗎?”
林点刚說“沒”字,秦江隐就好似有些好奇地问了句:“這边离剧院很近嗎?”
林点点头:“开车二十分钟的路程吧。”
他顿了顿:“你想去嗎?想去的话我們可以去。”
這差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秦江隐摊手:“我沒了解過這方面,大概率看不明白,還是不扫你兴了。”
林点看他,心裡无语的同时,面上却也是对秦江隐无限纵容:“這边表演的曲目我基本都看過了,我可以给你讲解。”
“剧院再往前点還有家宠物店,可以顺便去买個球。”
圈儿不爱玩球,所以這边家裡沒有剑麻球。
但是零九很爱,沒有球的零九现在正恹恹地趴在新环境裡有一下沒一下的用爪子拨弄着吊在猫爬架上的小老鼠。
秦江隐勾唇,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都看過了,就沒必要去了。沒意义。”
林点直白道:“和你一起去就有意义了。”
說实话,他以前去看那些本来也是因为无聊到发霉,想打发時間才去的。
结界。
只要是個聪明人,都能够看出来两人之间有结界。
那個结界笼罩住了他们,隔绝了其他人。
应泅端起茶杯,和应长闻对视一眼,父子俩不约而同地笑了。
這顿饭吃完后,林点也带着秦江隐回了房间。
林点的房间很大,就是那种一個房间都和总统套房一样,有小客厅和小书房,甚至還有一個小冰箱和微波炉。
秦江隐轻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惹得林点仰头对上他的眼睛。
秦江隐哼笑了声:“林老师,桃花有点多啊。”
林点就知道他要来這一出:“他喜歡的不是我。”
秦江隐扬眉,示意他继续。
林点觉得有点矫情,沒吭声了。
于是秦江隐不紧不慢地敲了敲他的龟壳:“嗯?”
林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如果我們现在沒在一起,你约我出去,会去哪?”
“……水族馆、游乐园、电影院?”秦江隐莞尔:“虽然很俗,但這确实是三大约会圣地。如果你想的话,鬼屋也很不错,或者密室逃脱?”
“也有可能会带你去看宠物展。如果不怕被拍上热搜的话,电玩城大概也是一個不错的選擇。”
林点敛眸:“可我喜歡音乐,为什么不带我去和音乐相关的地方?”
秦江隐挑眉低笑:“你喜歡又不代表你的世界只有那些。”
虽然早就猜到了秦江隐的答案,可林点還是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他一勾唇,秦江隐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改捏为托,捧着林点的脑袋,垂首落下了吻,将他的笑全部吞进自己的腹中。
林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高中刚毕业,应长闻带了很多的学生,阿诺是最有天赋的那個。
林点和阿诺第一次见面时,夏游也在。
他俩在家裡的亭子裡打发時間,林点弹着吉他,夏游在唱歌。
那时候因为夏游中二,弹得還是一首很热血的动漫歌曲。
弹完后,阿诺就很激动地对他說了一堆外语,大致就是一通彩虹屁,還有——
他喜歡上他了。
但林点只瞥了阿诺一眼,沒有给予任何回应。
因为夏游帮他說了。
夏游笑嘻嘻道:“你喜歡的不是我哥。”
画室内。
应长闻的画室并沒有挂着什么画,墙壁上也沒有做墙绘,而是大把大把不同颜色颜料泼洒扭曲在一块的另类艺术。
他把吃饭时扎起的头发散下来,看向了蔫蔫的阿诺:“失恋了?”
阿诺郁闷道:“老师,我真的很喜歡点。”
应长闻笑:“可你沒有追到他。”
“他不喜歡我。”
阿诺闷闷不乐:“他总是拒绝我。可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歡秦。”
应长闻:“你不喜歡小隐,是因为他和点点在一起了,還是因为别的?”
“秦也很厉害。”阿诺老实道:“我看過他的表演,很真实,很厉害。”
“但是我也看過秦的采访,我觉得他和点不一样,他沒有‘灵魂’。”
应长闻睨他:“你觉得点点平时像有‘灵魂’的样子?”
阿诺噎了下,想起放下吉他后林点的模样,老实巴交:“…他玩音乐的时候有。”
“所以你只约他去音乐节、看音乐剧,约他去演唱会和livehouse。而他也会拒绝你。”
“老师,我還是不懂。”
应长闻看着自己面前的画布,放下了手裡的调色盘:“点点小时候,那么点大。”
他比划了一下高矮:“這個年纪的孩子都爱闹爱玩,话也多,像十万個为什么。”
林点小时候被怀疑自闭症,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很少问为什么,对绝大部分事物都不会好奇,好像他不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一样。
人的大脑太過神奇,当今医术都不敢說完全能够将人剖析出来。
所以他们无法明白林点为什么会天生有一定的情感缺失。
這是林点的错嗎?
不是。
是他不正常嗎?
也不是。
只是别人是天上的星星,而他恰好是那一轮月亮,有些独特而已。
应家所有人都爱他。
真正的家人是不会计较付出与回报的,再說……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们也能够感觉到林点对他们的在意,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大家都觉得這样就很好了。
因为家裡有对這方面有一定了解的专业人士,所以他们才格外容易知足。
但其实他们都和阿诺一样,把林点圈住了。
他沒兴趣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带着林点去了解,玩過一次說沒意思他们就不会再安排,林点喜歡音乐他们每次想到要给林点带什么都是绞尽脑汁地去想音乐相关的礼物。
尊重是好事,可他们把林点看得太小心。
林点又天生懒癌,于是干脆缩着乐得清闲安逸。
用应长闻的描述来說,秦江隐就是林点的白颜料。
对于画画的人而言,白颜料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就是“灵魂”。
应长闻感慨道:“而且,你說点点玩音乐时有‘灵魂’,我看小隐看点点的时候,也是有‘灵魂’的。”
他也是一個自私的父亲,希望自己儿子能找一個爱他爱到愿意连命都不要的爱人。
年三十那天,今年会回家過年的人基本都到了。
看着虽然多,但其实已经算少了。
见到林点穿着高领衣的时候,林蕊還揶揄地碰了碰应长闻的胳膊,示意他看。
应长闻却满心满眼都在她身上,還很小声地跟她抱怨:“你给两個儿子带礼物,不给我带。”
林蕊瞥他:“上回不是寄给你了嗎?”
“……那能一样嗎。”应长闻拉拉她的衣袖:“异地两個月了,多送我一個新年礼物不行嗎?”
应泅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转身去找昨天刚回家,一大早就在庭院裡剪花的老伴去了。
林点看腻了他父母這相处模式,拉着秦江隐去找贺黎承了。
昨天他们就答应了要帮忙包饺子。
应家女人不下厨,嫁进来的媳妇也很少进厨房,除非是有這個爱好。
贺黎承的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包了這么多年的饺子,這方面的手艺還是不错的。
他们进厨房时,贺黎承已经在擀皮了。
奶奶嘴挑,只喜歡吃自家擀的皮做的馅。
贺黎承见他们进来,笑了笑:“還好今年姑姑她们沒有回来,不然厨房又得炸。”
林点嗯了声,那头应柏正在剁肉:“我這辈子都忘不了那個太妃糖馅的饺子,她们到底和厨房有什么仇?”
贺黎承回了他一句,林点想挽袖子,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
他手腕上……
林点清了清嗓子,看向秦江隐:“你会包饺子嗎?”
秦江隐注意到了他终止的动作,不由得莞尔:“沒包過。林老师教教我?”
应柏已经剁好猪肉馅放在一边了,林点拿起一张皮示意秦江隐看。
他把舀了一勺猪肉放在中间,对折,然后压出褶皱:“好了。”
林点不是第一次包饺子,应家過年的饺子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包,他第一次包饺子的时候,還是应泅手把手教他的。
秦江隐想了下,按照他的步骤走了一遭,却在压褶皱时犯了难。
他压出来的花沒林点那么好看。
林点伸手握住他的手:“這样。”
他轻轻带动着秦江隐的指尖,教秦江隐如何“压花”。
林点一心都在秦江隐手裡的饺子上,可秦江隐的视线却只落在林点身上。
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的贺黎承:“……”
他忽然很想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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