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前有匹驴
席文栋就這样加入了郊游小分队。
詹清远因为刚刚问错话,自觉伤了人心,本来就笨嘴拙舌的,于是只当個倾听者。
而耿良骥面对席文栋和他的手下两者之间,对那個叫隆尚的更感兴趣。隆尚人高马大,从小便学着武艺,光那块头看着就是一個练家子。耿良骥科考选的武艺特长,如今在学院裡是无人能敌了,不過平日裡不曾和外头人练過手,见到隆尚,手脚便也痒痒了。
一路上的路石子铺着,席文栋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走過這样的路了,只有小时候在外婆家的记忆裡才有。后来国家发展,乡村建设,村裡條條通起了水泥路。
郊游散步,嘴当然也不能闲着,席文栋一路上和单修筠聊得最多。别看单修筠此时笑眯眯的,和他真诚老大哥的模样聊天,席文栋感觉就這么聊了不久他性格就被摸了個底朝天。
裴致远则是像定海神针,他并不全程参与席文栋和单修筠或者耿良骥和隆尚的对话,只是偶尔說上几句,却更好地把控了谈话方向。在单修筠问的太過火的时候咳嗽一声,在耿良骥聊着聊着想提对打的时候先对隆尚拜托别听耿良骥的提议。
席文栋一边聊着,一边看着电量噌噌噌往上涨的手机屏幕窃喜。他猜想早上那5%的电可能是今天早上和男主擦肩而過的时候蹭到的。现在這么长時間的呆在男主身边,那可不是电量噌噌涨。
席文栋再看向裴致远的眼神裡,立刻充满了“你是我的神”的喜爱。
這已经不是大腿不大腿的事情了,還有什么比在古代和万能充电宝打好交道更重要的事情嗎?
当然沒有!
聊着聊着,席文栋开始讲起他来舆长县的原因,当然也是经過他补充扩充了一番前因后果的。
“我往年裡都在自家宅院,不怎么读书,以玩乐居多。今年是第一次出来历练,我父亲让我学做生意看店铺情况,還沒来得及去好好看呢。”
席文栋倒豆子似的一一說了。
這世上人与人之间亲近,有时候也要靠自我解剖。适当的倾吐能够和对方产生互动,让对方放心,甚至会加一点亲近值。
“席家店铺嗎?”裴致远在席文栋目不转睛的小狗式盯梢下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席兄,你们家店铺在舆长县不是一两铺,店铺情况查账查人,如今最要紧的怕是应快些问那管事的人了,趁你到這還沒有被广而告之。”
席文栋点头如捣蒜,露出八颗白到发光,可以直接去拍黑人牙膏广告的牙齿。他殷切的說:“虽然和几位兄台初次见面,但我自觉是一见如故,我一向敬佩读书人,读书都能读好,生意上肯定也有看法。這次在舆长县,都要仰仗各位兄长。”
隆尚在一旁听到自家公子說自己“一向敬佩读书人”,一双眼睛瞪的像牛眼。那上個月,街上碰到的胡家小公子,手裡的书都是谁踩脏的?上上個月,旁支怎么告状到老爷那,說公子跑到族学欺凌?
這些都是隆尚還沒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听到的鳞星半爪相关传闻。
不過這两天接触下来,公子和传闻中的形象也并不相同。隆尚的想法不過一闪而過,他嘴巴闭得紧紧的,绝不会质疑少爷的话。
裴致远听到席文栋孩子气的說法,笑着摇头。纸上得来终觉浅,书上学到的知识哪裡比得過浸淫商道几十年的人。有时候有些小小的岗位,裡面的门道可能比想象的要深得多。
“有能說的,一定知无不言。不過想来席兄应该也带了家中长辈,术业专攻,我等肯定比不上。”
“裴兄!有你這句话我就放心了。”
席文栋指的就是裴致远那先头一句“一定知无不言。”。他才不管比得上比不上,他就是想打蛇上棍。
嘻嘻。
感觉完成了今天厚着脸皮的交际目的,席文栋放松不少,他個人的交际蓄电池已经清空一大半,现在想静静了。
正好行走了不一会,离他们不远处传来有男有女的交谈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詹清远听到响声,好奇中带着几丝担忧,說道:“会不会也是同学堂的人?今日正是我們书院休沐。”
耿良骥却是哼了一声,脸色看着不太好。
走過一個挡着视线的矮坡后,方才那笑声所在的地方就显露出来了。草长莺飞,公子侯孙,饮酒作乐,佳人在侧,歌舞宴宴。
席文栋忍不住感慨一声,好一派古代春光图!
就在席文栋他们一行人出现之时,那边也有人看了過来。
席文栋一眼就投向其中最显眼的人……是一個穿着皎洁月光裙,眉间還点了一点红,手上拨弄着琴弦,在她身后是好几個伴舞,在那起舞,光是远远看着就感觉到是個大美女大节目的氛围。
他不自觉感慨出声,“哇……”
感叹完后,就发现大家都看向他。席文栋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說:“弹琴的姑娘看着真仙啊……”
詹清远脚步一顿,有些意外的看着席文栋,问道:“席兄,不先品鉴琴音嗎?”
哈?
他只有一個作画技能,从小到大沒学過音乐,更何谈什么品鉴琴音。
于是席文栋的脸上就出现了长久的空白。
单修筠见着席文栋的神色,摇头对詹清远說:“嗳~若是人人都品鉴琴音,那也太過无趣了些。仙儿姑娘耳朵都要听出老茧来了。”
席文栋深以为然,這阳春白雪咱老百姓也是会听的嘛!俗话說的好,音乐无国界。不過……仙儿姑娘?!
席文栋双眼发光
出现了出现了!男主的红颜知己她来了
他刷得扭头看向裴致远,裴致远却以为席文栋也在就着单修筠的话问他,哑然失笑的点点头,“這等事,席兄随意就好。”
還沒等他们走近,那群郊游野餐的人群裡就過来了几個青年郎君。
“呦,這不是裴兄嗎?還有闲空出来游玩,想来裴兄对取郡试第一早就胸有成竹了呗~”
第一個挑头的是一個非一般长脸的男子。具体脸长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看了一眼绝不会忘,十裡八乡头一份的那种水平。
不過在這個长脸男子說到“郡试第一”时,他身旁有人就推了他一下,像是提醒什么。长脸男也马上闭麦。
轮到下一個人开始嘲讽模式。
“呀,大家快看,沒想到在這,也能遇到詹清远這個一心种地的。”這人冲着詹清远选的农科调侃道:“喂,詹清远,家裡头水稻割了嗎?你那個一年二熟的水稻有沒有培养出来啊?”
“真是神农听了都要流泪,百草知道都要枯萎!”
随着這人的调侃,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种植水稻,是农民耕种,收获粮食的途径。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年一熟的,从来沒听說過還能造個一年二熟的。那么多农民都沒弄出来,怎么就他詹清远行呢?
所以他们都认为詹清远在农科上提出的這個设想完全就是在哗众取宠。
詹清远平日裡不声不响的,也不在学院出头冒尖,不過既然愿意和裴致远他们打交道,那么他们双方完全就是冲突方。不像只有生起气来沒人敢对视的裴致远,和他起冲突总是自己倒霉的单修筠,一身武艺一言不合就比武的耿良骥,詹清远這個小白兔自然避免不了时长被起哄的命运。
而学科之争,其他三人不好出头。
毕竟,学科之事,与天争,与人争,与時間争。如果面对他人的挑衅和质疑,都不能应对,难免有不能承担之嫌。
在众目睽睽下,感受到好友关切的目光,詹清远握握拳头,深呼口气,解释道:“我之所以要做這個项目,是因为……”
詹清远开始讲起实验原因、背景……
沒等說完,长脸男就打断了詹清远的发言,直說:“你跟我解释這干什么?我吃米還要知道米是怎么长出来的嗎?什么时候播种、浇肥?”
“我就是问你,你那一年二季的水稻种出来了嗎?”
长脸男胡搅蛮缠的逼问道,无非就是施压想看笑话。
席文栋看着清远小可怜鼻尖都冒汗了,嘴边一吹气,额前发飞起。
他知道学科之争的事情,他不参与,他還不能当路人了嗎?
席文栋插手到隆尚旁边,超~大声的說:“隆尚啊,我跟你讲個故事。从前有头驴啊,它们家世代拉磨的,它呢,就被主人牵着拉出去准备卖掉。”
“在它旁边啊,是另一匹它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驴”。于是它就问道“哎,你是哪来的驴呀?””
“沒想到啊,它旁边的那头“驴”就回答道:“我不是驴,我是马。”驴就不信啊,這世界上怎么会有马呢?它见過的都是驴啊!于是它连连摇头,說道:“你认错了吧,這世上四條腿的只有驴!””
隆尚憨厚一笑,挠挠头,不解的說:“這驴真蠢,以为全世界都是驴。”
长脸男不满的看了一眼這边,嫌弃他们吵闹,被隆尚一眼瞪了回去。
我家少爷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谁敢拦着!
席文栋接着說:“是啊。不仅如此,那驴又问道:“那你会拉磨嗎?”那小马說:“我不会拉磨,但我可以跑的很快,上千裡都能跑。”驴就說:“你能跑上千裡,我又看不见,我只是问你,你会拉磨嗎?””
隆尚不解:“千裡马怎么会拉磨呢?驴为什么要一直问?”
“是啊。”席文栋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有些驴啊,不知道千裡马的本事,它脑子小,装不下千裡马的想法!”
率先笑出声的是单修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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