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话還未說完,就听见山石开始“噼裡啪啦”地分崩离析,碎石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一颗小石子打到脸的大圣:“……”
陈唐唐忙后退几步。
崩落的山石中夹杂着一抹黄。
陈唐唐仰头望去——那是一张黄色的封皮,隐约可见封皮上几個金色大字。
因为怕被山石波及到,陈唐唐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這枚本该掉落到地上的黄色封皮却被一阵风吹起,打了個旋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又朝她的方向飘了過来。
她伸出双手。
那张黄色的封皮慢悠悠地落了下来,窝进她的掌心。
陈唐唐捏着這张黄色的封皮仔细看了看,却沒有看出什么名堂。
她将這黄色的封皮折了几折,塞进的袖子裡,目光一下子落到红袖上。
原来她還穿着這身嫁衣,怪不得他方才会露出那副神情。
陈唐唐甩了甩袖子。
算了,掩耳盗铃,就当沒有吧。
“师父……”
她看向山下的大圣,满脸懵懂。
大圣沉默片刻,扭過头:“算了……你离远一些,我要出来了。”
陈唐唐:“這样就可以了嗎?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干……”
“轰隆”一声,一块硕大的石块儿正立在两人中间。
好一個沒干什么,那你要真干了什么,還不把天给捅破了?
大圣无语了一阵。
陈唐唐好奇问:“你不是大闹過天宫嗎?为什么连座山也翻不开?”
大圣:“……”
谁知道你居然這么受佛祖的宠爱,算了,本大圣的师父自然也要有常人不及之处。
他金色的睫毛垂下,冷静道:“一会儿出来再向师父解释。”
陈唐唐“哦”了一声:“那你小心些。”
大圣一怔。
无论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后,从未有人如此叮嘱過他,如今听来,感觉還不赖。
他心裡想了什么,面上却全沒展现出来。
他微微颔首,用更加冷冰冰语气道:“知道了。”
陈唐唐往山下走了几十步。
“再走远些——”远远的声音传来。
陈唐唐莞尔一笑。
這人金发金眸,一眼望去就像是太阳的化身,然而性子却十足的高冷,可就在她以为他高冷的时候,他又会害羞,又会温柔,又会关心人。
无论他有如何神通,都该不难相处才是。
压在山下五百年……真是苦了他,虽然他努力隐瞒,但是一個人的寂寞时光应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唐唐走了几裡远,夜幕已然落下,星子像是翻倒匣子裡的宝石,缀满了整個夜幕。
她站在一方水潭边。
突然,脚下开始震动。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远处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似乎天要倾倒,地要塌陷。
陈唐唐扶住一块大石头,再抬头望向压着大圣的山。
那座山随着声响,陡然裂成两半,被撕裂似的两半峰分别朝两侧倒下。
地面的震感更加剧烈了,她就像踩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随着一波波波浪上下起伏。
這时,一道金灿灿的光突然从两峰间蹿出,像是一颗流星,划過夜空,朝着她的方向坠落。
這、這时什么!
金灿灿的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個未着寸缕的人形,那人直直地掉进她身侧的水潭中,溅起一片水花,把她浇了個透心凉。
陈唐唐用袖子蹭了蹭脸。
水潭碎裂的波纹逐渐恢复平静,一轮满月重新映在水潭中,像是硕大的玉盘,映出满池清辉。
刚刚那人就是掉进這裡了吧?
陈唐唐抱着胳膊在水潭边蹲下,紧紧盯着眼前的一轮明月。
水面许久都沒有动静。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突然,潭心倒映的一轮明月中心破开了一道金光,仿佛要撕裂這轮月。
宛如银瓶乍破,水花迸溅。
冰冷的水珠溅到她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
那道金光越来越盛,一道金虹陡然划過,甩出惊艳的弧度,不,那不是金虹,是他金色的长发。
他如一尾鱼猛地从水底钻出,向上轻轻一蹿,差点吻上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
金色的眸底倒映着她比水潭還要清亮的眼眸。
一股青草与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身影又沉了下去。
水波荡开,击打在石壁上,荡了几次后,慢慢恢复平静。
他站在一轮满月中,赤條條的肌肤犹如蜜糖,胸腹前起伏的沟壑是五百年也不曾消磨掉的肌理,金色的发丝沾着水珠,半截蜿蜒曲折地黏在他的后背,半截如水藻般漂浮在水面上。
他直直地望着她,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作梳插~进发丝中,将脸颊边的发丝向后梳去。
珍珠般的水滴顺着他凌厉的肌肉线條滑落,“吧嗒吧嗒”落入潭水中,扰乱了波心。
他睫毛上還带着一滴水珠,像是金色仙草上的露水。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阿弥陀佛。”
還好贫僧有金光护体,不会染上风寒。
他仍旧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金眸中银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他上半身露在水面,下半身藏在水裡,可那潭水如此清澈,月光又如此明亮,哪裡是能藏得住的……总之,得先为他找一件衣服。
“贫僧的衣物……”
啊,她出长安的时候太過匆忙了,沒带多余的衣服。
对了,她還有一件锦斓袈~裟哪裡去了?
似乎在郑三郎的手中。
陈唐唐這才想到,她下山的时候似乎又将郑玉郎给忘了。
哎,她为什么要說又?
“贫僧的袈~裟在另一個人手中,一会儿贫僧取来,施主就穿贫僧的袈~裟好了。”
他金色的眉毛一蹙,水声响起,赤條條地踏上了岸。
陈唐唐:“……”
施主自重啊!
陈唐唐放空眼神,然而,却躲避不开眼前這副美景——
银色的月光下,他身无一物,赤條條地站在她的面前,唯有一头湿漉漉的金发紧紧贴着肌肤,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直垂到地上。
他朝她的方向又迈了一步。
陈唐唐立刻垂下眉眼:“阿弥陀佛,停住。”
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脚,以及……
陈唐唐立刻闭上了眼。
她的脑袋却被大圣轻轻按了一下。
“你在往哪裡看?”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陈唐唐抬起头,睁看眼,视线紧紧粘着他的金眸,努力不随意乱看。
他敛起笑容:“师父该称呼我什么?”
“呃……”
她的眼眸比她身旁的寒潭還要清澈,似乎什么也无法在裡面留下痕迹。
他若有所思。
原来师父是這样的嗎?
“你究竟是如何将我从山裡弄出来的?”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绵软无力的手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贫僧也不知道。”
他晃了晃她的手腕,她的手就像是猫咪拳似的摆动了一下。
明明她身形瘦弱,力气也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不用爬到山上揭开封印就把他放了出来的?
果然能上西天的人都不可貌相嗎?
這個师父认得也不亏。
他這样想着,便直接朝她跪了下来,口中道:“师父,還請受我一拜。”
陈唐唐更不敢往下看了。
毕竟,大圣真大……
她抬头看向月亮,淡淡道:“施主,你……”
“师父,我姓孙,法号悟空。”
“施……”
“所以請师父不要再称呼我为施主了。”
陈唐唐也不想一直仰着头,便妥协了,轻声道:“悟空。”
他金色的眼眸中闪過一丝笑意,可见她依旧不肯看他,不由得有些纳闷儿。
“师父为何不肯看我一眼?”
陈唐唐抿住唇,忍不住道:“徒弟啊,你能不能先穿上條裤子?”
“呃……”大圣摸了摸头发,這才发现自己竟然還沒穿衣服,也是,在山裡压了五百多年,早就忘了還要穿衣服這回事了。
不過……
他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在月光清辉映照下,越发显得她的肌肤吹弹可破。
沒想到师父长得像小娘子,性子就更像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四处看了看,耐着性子道:“师父,這附近也沒什么可以穿的,不如等你我找到人家,我再去弄一套衣服?”
可是,为师的脖子难受啊,总不能让为师一路都仰着头吧?
陈唐唐慢悠悠道:“徒弟啊,为师给你起個俗名如何?”
“师父請說。”
“就叫行者好了,徒弟,你先行着,为师在后面慢慢跟上。”
行着,行者。
“好。”他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在最前面。
只见他虽身无寸缕,却沒羞沒躁地昂首阔步。
陈唐唐:“……”
徒弟啊,你這是难为为师啊!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唉——”
大中午,日头正盛,两人正漫步在一座城的大街上。
“唉——”
在郑玉郎叹气到第三声的时候,陈唐唐猛地停住了脚步,她无奈道:“若是施主有办法,只管取下来便是,贫僧定然配合。”
郑玉郎露出一個“损失了一座金山”的神情。
“沒事,反正那东西本就该是你的,我只是替你伤心而已。”
贫僧眉眼低垂:“世间万物各有其缘法,既然贫僧误打误撞戴上了,那就說明贫僧是不需要這個的。”
“唉——你不懂,你不知西行之路有多么危险。”
“西行之路?那贫僧确实不懂了,为何居士总是提起西行之路?贫僧为何一定要往西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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