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博弈第四
她想吃的外卖基本上全部店休,還在营业中的要么起送费七八十,要么配送费巨贵。怎么算都不合适,干脆不点了。
饿着,等晚上她要在饭桌上开炫。
梁照一在一旁画图纸,她就趴在空办公桌上看着。
他会偶尔抬头瞄她一眼,再弯起唇角,继而继续低下头修改设计稿。
任乐清一眨不眨,心尖荡漾。
她对梁照一有過好感,差一点就升华成爱了。
高三那年。
本以为是组队去饭店开团,沒想到他们研发部忙到六点半,大部分饭馆早就关门歇业了。成家的同事也早早收拾东西走人,把无人机秀抛在脑后。
只剩下梁照一、任乐清、张风行,還有一個圆滚滚的大哥,以及保安叔叔。
“這帮人也太不靠谱了,還好你带了家属。”张风行手裡拿了三個无人机,喋喋不休,“妹妹,多亏你来了,要不今晚就只剩我們仨在這儿喝西北风了。”
“大年三十,着急回家吃饭,很正常。”梁照一倒是能理解。
哪有大年三十不放假的。
偏偏任乐清让火锅勾起了馋腺,口水直流:“那晚上沒火锅了?”
“你想吃火锅?”张风行拍拍胸脯,“這简单啊,我們部长办公室就有個电锅。你要是想吃,咱们一会儿上楼去整一下。”
“有食材嗎?”
“有,我們财务部有個大冰柜,我們买了好多肉片和菜存在裡面呢。”
任乐清瞪大眼睛。
等過完年,她也要在三哥办公室搞一個电锅和大冰柜!
不止梁照一一個人带了家属,另一位膘肥体壮的男同事也带了女朋友,名叫陈成,皮肤黝黑,留着不算茂密的络腮胡。
任乐清說陈成长得像张飞。
他们抱着食材上楼时,开门就见陈成腿上坐了個水蛇腰的姑娘,穿黛青色旗袍,波浪大卷披散在脑后,烈焰红唇。
特别像民国时期夜上海的歌女。
任乐清看得目不转睛,不小心撞到随后跟上来的梁照一。
“看什么呢?”
她远离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跟到折叠餐桌旁摆盘子:“那是他女朋友啊?”
梁照一回头看了一眼,俩人正在忘我的亲嘴:“他结婚了。”
“哇,這不就是少妇天花板?這身材保持得也太好了吧!”她忍不住盯着那女人一直看。
虽說办公室裡有空调,但现在還处在北方的深冬,凉气不止。
在這种情况下還能穿着露胳膊露腿的旗袍,任乐清敬她是個英雄。
“他结婚了,還有個儿子。”梁照一低着头又强调一遍。
“我知道啊……”任乐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就在两個人目光相触那一瞬,她错愕地捂住嘴巴。
陈成结婚了,這個女人是情人。
而本该是团圆佳节的大年三十,陈成抛妻弃子,在办公室与情人厮混。
真恶心。
任乐清不高兴地把梁照一往自己身边拉:“离這种人远点儿,别带坏你。”
“那不能,我肯定特顾家,你放心。”
她听后便真的放宽心点点头,随后越琢磨這话越觉得不对。
他顾家,让她放心干嘛?
“哎你……”任乐清把火锅底料都倒进电锅裡,回头发现梁照一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也不好意思打扰他,默默把下面的话吞回去。
還以为他聊完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的话接過去,然而他边专注在手机上边往外走,随□□代一句去楼下有点事。
他一走,任乐清就觉得空落落的,干活也不如先前有精神。
张风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小姑娘說两句悄悄话:“你和照一怎么认识的啊?”
他個头沒梁照一高,但年龄却足足比梁照一大了七岁。
“我俩是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就玩得挺好的。”
“哦哟,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歡你啊?真看不出来還是個痴情种。”
“嗯……嗯?”任乐清嗤笑出声,“不是啊,我們俩就是朋友。”
张风行一副過来人的模样,嘴角要撇到眉梢去:“啧啧啧,哥我也是从你们這年龄段過来的,多少夫妻都是由朋友开始的。”
他以为這样說,任乐清会害羞。
哪知对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
梁照一回来时,满身寒气。
陈成嗔怪了一句:“赶紧去空调旁烘烘,别把我們都冻感冒了,大過年的。”
梁照一缩了缩脖子,越過排序混乱的座椅,直奔任乐清身边,然后把手塞进她卫衣的帽子下暖和。
任乐清看了一眼,沒有說话。
打死张风行他都不信這俩人沒一腿。
所以他又趁着任乐清去洗菜的工夫,悄悄与梁照一嚼舌根:“我觉得她有点喜歡你,你看你刚才靠她那么近,她都沒有躲。”
梁照一刚才进门就觉得任乐清周围的气场不对,但也找不出問題在哪。听到张风行的话,他眼裡那点光瞬息。
“她跟谁都這样。”
他把藏在怀裡的塑料袋拿出来,放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
张风行好奇地跑過去扒开袋子看了几眼,发现是呲花和小孩玩的那种摔炮,不免发笑:“多大的人了,這裡谁還是個小孩嗎,玩這种东西?”
梁照一身上還是冷,扬起下巴指向办公室门口,很快将下半张脸缩进衣领裡:“她玩儿。”
张风行看過去。
门口双手抱着大白菜的女生差点滑到,闪了下腰,白嫩的手指已成了酱猪蹄般的颜色,還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沒开热水嗎?”梁照一问张风行。
张风行暗自感叹這小子平时搞飞行测试的时候近视八百度,這会儿又能看清了:“這不为了节约用电嗎,老秘书走之前把所有的供热电器全关了。”
“他這么抠,能给他太奶奶抠出一座珠穆朗玛么。”
张风行咯咯直笑:“他太奶奶可都入土了啊,珠穆朗玛压坟头太不吉利。”
梁照一无声的哼哧,将目光投向闷头切菜的任乐清。
总觉得她不是很高兴,谁惹她了?
“我刚刚下去的时候,你们在上面說什么了?”他问张风行。
“沒說什么啊。”张风行是真忘了,本来他就是瞎调侃。任乐清說梁照一喜歡的不是她之后,他還怪自责的。
牵错线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也沒脸告诉梁照一他误会他喜歡任乐清。
万一因此破坏了人家纯洁的友谊,就不太好了。
眼下只得装傻:“怎么了嗎?”
梁照一不理他,停顿片刻出声喊道:“任乐清。”
“嗯?”她抬起头,双眼水汪汪得像融化的冰,本就弯的眉形更让她显得沒有攻击性。
“想不想玩摔炮?”
任乐清当然想了。
自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摔炮就成了她過年必备的迎新年道具。
她一秒恢复无忧无虑的样子,按照梁照一的指示去窗帘后面把摔炮拿過来,倒在手心裡。
抓起一個便往门口的地上扔。
刚好陈成上完厕所回来,摔炮在他脚下炸开,吓得“张飞”跳梁三尺高,小拇指翘起,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谁呀!”他并不是发脾气,但他人长得剽悍,声音也粗犷。
着实吓到了任乐清。
梁照一把她拉到身后,在陈成情人开口指认任乐清前嬉笑道:“我我我,抱歉,成哥。”
之后任乐清便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等开锅,无聊了就拿出手机把每個app打开看一遍。
并顺便打开尘封已久的qq。
不知道谁那么恶趣味,在几百年沒有新消息出现的企鹅群裡发起了一個匿名投票,名字就叫“六班cp大赏”。
在這個特殊的节日裡,把平时潜水的人全部炸了出来。
原来早在白天的时候,有一部分同学就已经在群裡热烈讨论起谁和谁般配的問題。起因是班裡最不起眼的同学宣布年后会举办婚礼,所以大家纷纷永远将自己心目中的配对全部罗列出来,形成了這次的投票。
甚至還有人顺便发起了關於“最沒有cp感”的投票。
不得不說,真的离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個同学都能拉郎配。
梁照一在她旁边坐着喝酸奶,匪夷所思:“你和田丰为什么能挂到一起?”
“可能因为……他是第一名,我是倒数第一名?”
田丰是当时六班常年霸状元榜的大神,性格稳重,稳重到任乐清两年沒跟他說過一句话。所以除了這個理由,她也想不到别的。
“那么請问你和于晨曦为什么也混了一個投票位?”于晨曦是藤予欢的男同桌、和梁照一等男生关系還不错,与任乐清同样不熟。
并且二人曾有過矛盾。
“可能因为我俩掐過架?”任乐清见梁照一在捞肉,自然地把自己的盘子递過去,“所以我說這個投票离谱。”
她点开投票界面,一页一页往下翻。
就想看看有沒有她和梁照一的选项。
然而翻到底也沒见到他俩的名字并排出现,任乐清觉得诡异。
這时候群裡不知道聊了什么话题,同学a說:【他们俩是都挺好看的,但是……就沒有郎才女貌的那种感觉,也沒有让人觉得心动的感觉啊。不如和李满月。】
同学a是李满月玩得最好的朋友,看到她发言,任乐清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八成是在說她与梁照一。
她有点不服,他们两個怎么就不配了?
为此她還要去征求张风行的意见:“我們俩看起来不般配嗎?”
“我觉得挺般配的,男帅女美。”张风行這话是发自内心。
梁照一忙着给任乐清捞菜,一直沒有看群消息,于是偏過头挨着她去看任乐清的手机:“怎么了?”
任乐清指着【最沒有cp感】那栏投票的第一名:“离谱!”
第一名正是她与梁照一。
其实一共才得了5票,参与投票的人并不多。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梁照一忍不住发笑:“我看看最有cp感的投票。”
她把另外一個投票打开给他看。
這一看,两個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刚才任乐清看的时候,前两位票数相同并列第一。然而当下,其中一组竟以一票之差跃至榜首。
第一名,傅舜华x任乐清,21票。
第二名,梁照一x李满月,20票。
仔细一想,高中最后两年,“任乐清”和“梁照一”這六個字,从来沒有放在一起過。
就像反比例函数与坐标轴。
近在咫尺,绝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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